“洪明浩，我支持你。”司空贤笑道。

“神贤，你吃里扒外？”姬曌笑道。

“我就是吃亏被你看光了，所以到现在也没有胜过你。啊，对了，忠国，去年的搏击比赛，你好像也没有参加？”司空贤问道。

“去年我有任务，所以没有来。”

“那就好，也许你也能打败姬曌，替我出口气呢，我这人啊，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查案和打架。”

“你不是喜欢拜神的吗？”姬曌笑道。

“那是修行，修行。跟爱好没有关系。忠国，明浩说得也对，择日不如撞日，较量较量？”司空贤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已经开始放光。

王忠国却淡然道：“我不喜欢打架。”

姬曌轻轻一笑：“但你喜欢做警察啊，做警察的，搏击不过关，可是很丢人的啊。”

王忠国想了想，说：“好吧，那就较量一下。”

“怎么样，是跟我，还是跟神贤？”姬曌笑道。

“算了，还是我来，你做我的助手，明浩，你来做忠国的助手，三局九分钟怎么样？”司空贤笑道。

两人换好衣服上了拳台，各自施礼，摆了架势，洪明浩吹了一声哨子，对擂就开始了。姬曌安静的坐在拳台下面，那双眼聚精会神的盯着拳台上的变化，尤其是王忠国的搏击套路。洪明浩的眼神从担心到惊讶，再到欣赏，直落二局，双方打成平手。

中场休息的时候，姬曌来到司空贤面前，轻声笑道：“有点意外吧？”

司空贤点头笑道：“虽然我一直觉得忠国不算弱，但也没想到他居然蛮强。”

“要不要我帮你？”

“不用你帮！”

“其实我也帮不上你。”

“啊？”司空贤有些意外的看着姬曌。

“忠国的身手功底扎实，也没什么花架子，人呢又沉稳内敛，不慌不忙，还真找不到缺点攻击他。不过——”

“不过什么？”司空贤随口就问。

“他还是有弱点的，但他最大的弱点并不在功夫上。”姬曌笑道。

司空贤抬头看了看王忠国，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他的弱点在哪里。”

第三局对擂，司空贤改变了搏击风格，变得凌厉，狠辣，一副不胜不罢休的态势。司空贤这人其他都好，就是三样事情非常执着，一样是修行，一样是查案，最后一样就是与人打擂台，从少年时就乐此不彼，不知倦怠。此时与王忠国对擂，棋逢对手，眼冒金光，越打越兴奋，那拳脚便好似生了风，长了眼，身手合一，完全没有与同事对阵时应有的谨慎，小心。王忠国却不一样，在司空贤改变搏击风格之后，他就不时抬头看司空贤，似乎在想什么，这样一来出手也变得时快时慢，有时应接不上，便挨了拳脚，看似落于下风。台下的洪明浩慢慢皱起眉头，有点意外于司空贤的凌厉，也有点担心王忠国的凌乱，半刻不敢放松，不知不觉间竟爬上了擂台紧张地盯着。姬曌看在眼里，笑在心中，饶有兴趣的拿出手机，把这场对擂拍下来。

“喝！”司空贤突然大喝一声，瞧了王忠国犹疑的瞬间，飞起右脚踹向他的心口。

洪明浩吓了一跳，猛冲过去，一脚蹬向司空贤飞来的右脚，顺手将王忠国拉向了身后。司空贤迅速收脚后退，立在了擂台边。

洪明浩气得大叫：“司空贤，你也太狠了吧，忠国是你的同事呢，可你怎么好像把他当敌人一样来踹呢？”

司空贤哈哈一笑：“我哪有把忠国当敌人，我是把他当对手，这么多年下来，除了姬曌，还真没有第二个人能跟我棋逢对手呢。”

“他根本打不过你，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洪明浩气道。

“忠国不是打不过神贤，忠国是根本没想着打败神贤。忠国，你说是不是？”姬曌笑道。

王忠国却认真的说：“当神贤改变风格时，我是在想他怎么这么想赢呢，心里就有点犹豫不决，不知该继续下去还是干脆让一让，同事之间没必要争个胜败高低。但是，高手对阵，气势意志也是决定胜败的因素，所以是我败了。”

司空贤笑道：“没错，你最大的弱点不是功底，而是你的性情。不过，看洪明浩奋不顾身的帮你挡了这一脚，你们俩的性格还真是有互补之像呢。”

洪明浩听王忠国这样讲，气不打一处来，返身指着他说：“忠国，你怎么这么老实，你今天让一让同事，下次会不会让别人啊，你要是碰到一个很坏很坏的大坏蛋，可是表面很可怜，你是不是也要让他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让一让，随时会被人击败，打伤，甚至会打死啊？”

王忠国更认真的看了洪明浩一眼道：“你别把我当傻子，神贤是我的同事，我让让他怎么不行？你以为我是非不分？你就不是好人，你看我何时让过你？再说，就算我不让，其实我还是比神贤差一点的。时间再长一点，也会输，这一点分辨力，我还是有。”

王忠国的话，听得姬曌，司空贤哈哈大笑，洪明浩却是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我们肚子也饿了，你们俩陪我们一起去吃饭吧。”姬曌说。

“我也有点饿了，到哪去吃饭？”王忠国说。

“前面来的时候，看到一家烤肉店，闻着好香，不如就去那里吃怎么样？”司空贤说。

“你不是修行的吗，还吃肉啊？”王忠国好奇地问。

“我又没出家怎么不能吃肉啦？”司空贤一边说，一边收拾。王忠国也跟着脱了拳套，一起走了。

洪明浩倒没动。

走到门口，王忠国想到什么，回头看着洪明浩说：“你怎么不过来啊，一起去吃饭。”

洪明浩没好气的说：“不去。”

王忠国走过来，拉着他的手道：“走吧，一起吃烤肉去，你要是不去，我也吃不下了。”

这话说得非常朴实，没有任何华丽词汇，可是听在洪明浩心里，却突然就像灌了蜜一样的甜，那心里莫名的就涌起一阵冲动，好想把眼前人拥在怀里，抱个结实，可是看看王忠国认真的样子，再看看门口那两个警察，洪明浩竟没敢让自己像过去一样随心所欲，冷静了一下，道：“好吧，我陪你去。”

四个人就半夜三更跑到烤肉店吃烤肉去了。

刚找了位置坐下来，王忠国的手机就响了，是安和打来的电话。

“你在哪？”安和问。

“我在烤肉店。”王忠国答。

“一个人？”

“四个人。”

“跟洪明浩？”

“嗯，有他。你有事吗？”

“嗯，有点——担心你。”

“我没事。”

“那行，就这样吧。”安和挂了电话。

王忠国愣了一会，才把手机收起。店家已经送上来四盘五花肉，生菜，二盘肥牛，二盘多春鱼，一盘鸡子，一盘土豆片，一盘地瓜片，一盘香菇和一瓶二锅头。王忠国要了一罐王老吉，洪明浩开始放五花肉在炭火盘上烤。司空贤和姬曌则开瓶喝酒。一边喝一边说笑。

“我们昨天结了一个案子，忠国你知道吧？”姬曌笑道。

“不知道，你们还没有把资料送过来。”王忠国说。

“那案子有点刺激，所以我们准备缓一缓再写报告。”司空贤说。

“怎么刺激？”洪明浩一边翻着五花肉一边问。

“凶手是一个做陶瓷的男人。他的家在乡村，家里有一个大火窑，用来烧陶瓷用的。他的工作室则在东区这边。”姬曌喝了一口酒说。

“最近我们接到报案，前后有两家人说自己的孩子失踪，都是去他的工作室学做陶瓷后失踪的。但是我们找不到任何尸体证明是他杀了人。”司空贤一边说，一边看着洪明浩拿了一片生菜卷了一片五花肉，递给王忠国。

“那家伙喜欢在家里吃烤肉，有全套的烤肉工具。”司空贤接着悠闲的说。

此时，王忠国接过洪明浩递过来的生菜卷，用筷子加辣椒丝，孜然，蒜片，然后把肉包菜卷成一团，往嘴里送——

姬曌看着他，微微笑道：“那家伙喜欢用生菜，辣椒丝，孜然，蒜片包着烤肉吃。”

王忠国把肉卷吃进嘴里。

司空贤说：“但那烤肉其实不是猪肉，而是人肉。”

“咳，咳，咳”王忠国听得差点呛死，洪明浩吓得赶紧帮他拍背，那卷肉神奇的没有吐出来，反而吞进了王忠国的肚里。

司空贤和姬曌不约而同道：“忠国，你也吓到了？”

王忠国咽下食物，又喝了一口王老吉，才说：“你们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哎呀，我们头儿都说没见过这么变态的凶手。那家伙把人杀了之后，就剔骨削肉，然后把骨头和不要的肢体用大箱子装好送到乡下炭窑里烧掉。大白天堂堂皇皇的运走的。”姬曌道。

“大白天就敢运？”洪明浩惊道。

“他做陶瓷的啊，那些学生都以为他是运泥塑到乡下烧成陶瓷，完全没想过那些箱子当中，有一个箱子是运尸骨的。”司空贤叹息道。

“那你们是怎么抓到这个人的？”王忠国追问。

“开始也就是例牌找他，找学生问话，跟踪监视他，但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发现，他很正常的教课，学生也很正常的学习离开，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最后没有办法，上级命令放弃调查。”

“那你们怎么捉到他的？”

“我们不甘心啊，上面不准查，我们就自己查，直到前天终于人赃并获。那家伙胆大包天，居然开着车，带着学生们去公园郊游烧烤。”司空贤说到这里，眼里透射出愤怒。

“学生们都很高兴，拿着叉子叉着他腌制好的肉片来烧烤，每片肉他还非常细心的切成心型，但是当我们在监视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姬曌缓缓道。

“什么蛛丝马迹？”

“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印记，比如说水痘印，胎记，外伤留下的印记，那个家伙在切割的时候，特意把这些有印记的地方完整的切下来。姬曌猛喝了一杯二锅头，然后‘当’的一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道：“那个时候突然就惊了一身冷汗，我们五个人几乎是同时的，奔过去喝止了那些孩子，把那个家伙摁在地上了。”姬曌摇头长叹：“后来鉴证科做了化验，那些肉，全是人肉。”

“天啊，怎么有这样的禽兽？”洪明浩大怒：“要我是家长，非把这家伙乱棒打死不可。”

王忠国却很冷静：“你们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去搜他的家吗？”

“搜过了，但当时人肉没有放在家里，而且当时也完全没有想到这是个吃人肉的变态啊。那些肉是放在他常去买菜的超市，超市冷冻部有一个管理员是他的粉丝，他说自己非常喜欢吃肉，但是冰箱冷冻出来的肉没有冷冻库冷冻出来的好吃，就让那个粉丝帮忙借个小位置放肉，那个管理员就同意了。他每次去买肉，那个管理员都特意另拿一袋出来给他，我们开始也没在意，以为是管理员特意帮他留起来的猪五花肉，谁会想到是人肉啊。哎呀，案子是结了，可是看着那些切成心型，已经烧烤掉，还涂了烧烤汁，辣椒酱的人肉，都不知道该怎么向受害者父母交待。”司空贤喝了一杯酒，缓声道。

第32章

“所以你们俩今天过来打拳，其实是因为郁闷吧。”王忠国说。

姬曌叹息一声道：“摊上这个案子，谁也没办法开心，当时验证过后，老虎就冲到拘留室把那家伙狠揍了一顿。老虎虽然有时会用暴力对付罪犯，但是像这样冲进拘留室揍人，还真是头一遭。”

“打得好。”洪明浩挥了一拳道：“咱们混黑道的，都没有这么变态恶心。”

王忠国自个儿挟了五花肉包了生菜继续吃，慢条斯理的，洪明浩看了他一眼，坐在旁边帮他包，王忠国一边吃肉一边喝着王老吉，直到喝光，他把空罐放在桌子上，抬头说：“这件事交给我吧。”

姬曌看了他一眼：“交给你？”

“我是居民关系科的科长啊，这居民关系不就是我要处理的事吗。”

“那感情好，这个案子我们特科真是查得筋疲力尽，没有力气再面对苦主了。”姬曌松了一口气道。

“你准备怎么处理啊？”洪明浩想想都觉得头痛，这样的事，派谁去告诉，受害者的父母怎么也接受不来吧？

王忠国笑了笑，轻声道：“用心去做就是了。”说完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李诚，原来李诚还在鉴定科忙碌，他就收了手机站起来说：“李SIR还在警区，我现在就回去跟他谈一谈。”

“我陪你吧。”洪明浩说。

“你陪我做什么，你又不能随便出入警区。”王忠国直截了当的说。

司空贤道：“忠国，你也不用这么急，我们吃完宵夜一起回去就是了。这事我也不想拖太久，今晚把报告写出来吧，拖得越久心情越不舒服。”

“你们心情不好，就喝点酒解解闷吧，到时候我开车送你们回警区。”洪明浩说。

王忠国想了想，重新坐下来。等他们吃完宵夜回到警区，已经是凌晨一点，他们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路虎和陈昊也从外面进来，路虎手里还捧着一个盒子。

“师兄，你手里的是什么？”王忠国问。

路虎神情严肃，只是双手肃穆的捧着盒子，也不答话，径自往前走。陈昊在后面轻声道：“姬曌，你和神贤走了之后，老虎又审讯了一次那个冰库管理员，那家伙终于承认在冰库里，那个变态还交了一个冰盒给他，让他帮忙保存在非常隐秘的地方，我和老虎刚从那里回来，老虎手里捧着的，就是冰盒。”

陈昊这样一说，姬曌，司空贤，王忠国赶紧跟着走进大门，洪明浩好奇心起，也跟着走了进去，三人也没拦他，由得他跟进去了。一直来到鉴定科，路虎严肃的打开盒子，把盒子放在李诚面前的解剖台上，随着一阵凉烟散开，七个人都看到冰盒里冰冻着两张儿童的脸皮，姬曌，司空贤，李诚轻叹着打开电脑投影，投影出来的两个受害者影像，那面容与这两张脸皮一模一样。

“我再做个皮肤组织的鉴定就可以正式结案了。”李诚说。

六个人到特科重案组的办公室去等，王忠国一直不说话，安静的坐着。直到李诚把报告拿过来，确定了身份，六个人才再回到鉴定科。

姬曌拉开冰柜，那里面有受害者的残余组织，他凝视着，好久好久，缓缓道：“我们帮这两个孩子洗洗干净吧。”

七个人无声的点头，每个人拿了一个小盆子，各自分了来到水池前，打开水笼头，整个房间只听到流水声，王忠国看着手中那心型的，还被叉子扎出两个洞的人体组织，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无声。洪明浩转过头，看到他的样子，看到他的伤心，原本内心的愤怒也变成了伤感。他好想把王忠国揽在怀里安慰着，可是面对那么可怜的死者，这样的想法似乎都是不对的。

“忠国，如果——受害者家属想找人超渡亡魂，你跟他们说一下，我可以帮他们做。”隔着姬曌和路虎，司空贤轻轻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