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吧。”王忠国答应了。

安和像聊天似地问：“洪明浩要你跟他约会？”

王忠国想了想，笑道：“好像是吧。”

“小心一点。”

“什么小心一点？”

“艾滋病的检验要有六个月的空窗期，六个月后再复检，才会知道真实结果。”

王忠国看了安和一眼道：“你怎么老想着这些事儿？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这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安和笑了，抬头看着王忠国问。

“一个只知道性爱的男人？”

“我没这样说，我只是提醒你一句，毕竟也有情不自禁的时候，一失足成千古恨，到时候谁来为你的母亲养老送终？”

王忠国被安和说得惊了一下，是啊，可不能为了自己那一点点情愫，把母亲给忘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可是为人子最大的不孝。这样想了想，他打回电话给洪明浩，说今天晚上不过去了，想吃完烤海鲜之后早点回家休息。

“张嘴。”安和把海鱼递到王忠国嘴里。声音有点大，手机对面的人应该都能听到。

新的一天到来，王忠国回到办公室，刚打开电脑，就有人送花过来，正好给经过门口的司空贤看到，笑道：“忠国，谁这么早给你送花啊？真得闲啊。”

王忠国听了这话却有些不舒服，就没吭声。司空贤伸头进来望望他的办公室，又笑道：“忠国，你这办公室里乌云笼罩，不吉。”

“司空贤。”王忠国严肃的看着司空贤道：“我们是警察，我也不迷信，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说这些迷信的事情。”

“啊，知道了，知道了。”司空贤笑着摇摇手，不以为意的走掉了。

王忠国打开卡片，不出所料是洪明浩送过来，他打了个电话给洪明浩：“你这么早送花过来做什么？”

“喜欢吗？”

“不喜欢！”

“我以前的朋友都很喜欢我送花的。”

“但我不喜欢。你这样子，同事看了都以为我好得闲，不务正业呢。”

“你昨晚不和我拍拖，我不就只好送扎花表示一下喽。”洪明浩嘻笑道。

王忠国沉吟半晌道：“明浩，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

“你是不是经常去验血？”

“也不算经常吧，每半年一次喽。”

“我想看看你的验血单，晚上你到咖啡厅等我吧。”

“你还不放心？”

“有证据我就放心。”

“行，晚上我过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过去。”

放下电话，王忠国把东警区的人事资料全搬出来，一个一个的查看对比，看到十点，已经头晕脑胀，他打了个电话给路虎：“师兄，你在哪？”

“我在办公室。”

“啊？那你能来一下我的办公室吗？”王忠国有些意外，坐直身体精神一震道。

“可以。”

“那我等你。”

王忠国放下电话，站起来运动了一下，在地上做俯卧撑。外面传来敲门声，他一边做一边说：“进来吧。”

路虎推门进来，王忠国做了一百个俯卧撑站起来：“你们不是去北区帮忙查案了吗？怎么有空回来？”

“回来开碰头会，有事吗，忠国？”

“那师兄你等一下是不是要出去？”

“还有些时间。”路虎笑道：“你有事就说吧。”

“我本来想你帮我看看人，东区这么多人事资料，看得我头晕眼花。”

“怎么啦？”

“姒SIR要进行人事大调整，哎呀，是我多事，否决了他从外区调配人手的提议，想在东区进行内部提拔，可是我打开看这些人事记录，真的没有一个合心意的警察。老的呢，档案都有这样那样的灰点，年轻的呢，刚刚才调过来，总之没有一个让人放心。就算是你们特科，也只有李诚和师兄你的档案很清白。”

“东区本来就是污黑之地，来这里的警察能有几个跳进墨池可以不沾身的？但越是这样，越是考验你是不是真心为东区警察着想，东区那帮老警察也都看着你呢。”路虎认真的说。

王忠国轻轻点头。

“姒SIR是不是把人事调整的事交给你全权负责？”

“嗯，师兄你有什么好建议吗？”

“应该说是常规建议吧，你的想法固然是好，但是完全不流进新血也是不行的。你自己也看到，东区的改变来源于我们特科和你这样的外来新血流入。所以在一些高级职位上，特别是财务，后勤，枪械管理这三个重要管理岗位，我还是建议你由外区调入来的好。中等职位可以尽量留给本区的人担任，然后再从学警里面补充年轻警员。”

第46章

王忠国轻轻点头。

“其实我还有个建议可以让你不那么烦。”

“你说。”

“你可以先出个通告，让整个警区的警员申请自己想做的工作岗位，然后再根据综合情况进行调整。”

“你这个办法不错。这样我省了很多心。”

“早上神贤回来跟我们说你这里乌云盖顶，现在看来，不用他眼观八方，我也知道你这里乌云盖顶啊。忠国，搞人事一向都得罪人，顺得哥情失嫂意，更何况你现在还是整个区进行人事大调整，不是一个两个的问题。难免会有人欢喜有人愁，事先让人知道要进行调整，可能日后对你的埋怨会少一些。”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师兄。”

“还有其他事吗？”

王忠国想了想，忽然问：“师兄，我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你说。”

“我们警察部队出过同性恋者吗？”

“出过。”

“出过？”王忠国大感意外。

“现在的子弹头酒吧老板原来是我们警队的情报总长，当时就是因为有同性恋行为而离职的。”

“子弹头酒吧？”

“你不是从西区出来的，可能不太清楚。子弹头酒吧的老板就是从西区出身，因为破案过程中对情报的搜集很成功，被破格提拔去组建我们警察部队的情报科。”

“啊，你说的是他？他居然是基吗？”

“一般的人肯定不知道。我从西区出来，所以多少了解一点我们西区的内部历史。他后来就是因为性取向的原因而离职。他那个酒吧的侍应生全部都是中途离职的原警察人员。”

“都是同性恋？”王忠国惊道。

“那怎么可能？各种原因都有的。但老板是基则是肯定的。”

“但是他那个时代，全世界对同性恋都是很保守的。”

“现在的社会也不见得多开化。不过，忠国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哦，我只是在想如果东警区的警员里有这类人，应该怎么处理？”王忠国忙说。

“没有人会在额头上凿着‘我是同性恋’这五个字，再说警察晋升看的不是工作能力吗？难道看的是性取向？”

王忠国听路虎这样说，心里莫名的有些欣慰，轻声道：“师兄你这样说，看来你对同性恋没什么成见。”

路虎摇头：“我只是以一个凡事要客观的警察角度来以事论事，但不代表在我的私生活当中，会接受这样的人做朋友。”

王忠国小心地问：“若是师兄你身边，其实一直有这样的人存在，你会怎么办？”

路虎耸耸肩道：“我身边没有这样的人，至少我现在没看到，如果日后发现有这样的人存在，我会依当时的环境和心情来决定我的取舍。”

“师兄说这话好令人好奇，那你要怎么样的环境和心情啊？”

“自然是看这个人是不是一个好人喽，有没有骗人喽。然后就要看自己的接受度。”

“骗人？师兄看尽天下黑暗，难道连骗人这样的事也不能容忍？”

“因为同性恋者骗人，很有可能就是害人。而且是害人一辈子。比如弯男骗女人结婚，百合女骗男人娶妻。”

王忠国心想这两样自己肯定不会有，那么假以时日，路虎应该会接受他和洪明浩之间的感情。这样一想，整个人就轻松不少。这时，路虎的手机传来短信，路虎打开看，对王忠国说：“忠国，我要走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聊吧。”

王忠国点头，亲自送路虎出门，然后继续埋头工作。

下午五点正，洪明浩打来电话，说在街对面等他下班，想带他去吃好东西。

“我还有点事没办完，你先开车去吧，把地址发给我就可以了。”王忠国说。

“就在拳击俱乐部旁边。”

晚上七点，王忠国才跟洪明浩碰头，这是一家吃意大利西餐的地方，偌大个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里装修怎么样？”洪明浩笑问。

“好像是新装修的餐厅。”

“对，这是我们‘洪兴’转型的连锁企业之一，我们特意聘请意大利名厨主理的。我们跟政府签了30年的经营合同，准备把这里打造成餐饮，娱乐一条街。”

“娱乐？又是那些酒吧，夜总会之类的东西？那不是连汤都没换，只换了个地方？”

“不是那种传统的喝酒吸K仔的娱乐，而是为那些痴迷于玩体育，玩美术，玩艺术，玩音乐的人提供的一个合适场所。”

“哦，是这样。”

“餐厅是辅助设施，玩完了，总要吃饭对吧？如果这家餐厅做得好，我们会陆续在这里招商开设日本餐厅，韩国餐厅，法国甜品，巴西烤肉，土耳其清真菜，俄国大菜等等餐厅。”

“全是外国餐厅啊？”

“不是啊，中餐是我大哥打理的，我不想抢他的生意。”

“中餐也有好多种啊，你大哥主营那一种？”

“主要是粤菜。”

“我们中国最出名四大菜系，粤，川，鲁，淮扬。”王忠国数着手指头说：“你大哥只不过主理粤菜一种。你不做粤菜不就行了吗，但是川菜，湘菜，鲁菜，淮扬菜，上海菜，西北菜，现在连内蒙古的火锅都风行全国，不都可以做吗？”

洪明浩听得直点头，笑道：“你是不是很想在这里就吃遍全国？”

王忠国长吸一口气道：“还真是这样想的，我们做警察的，工作不定时，如果在日夜守候嫌疑犯的时候，能吃到一餐美味，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这里的设想得到政府支持，以后很有可能还会有高级运动产品，美术，音乐，艺术类产品的进入，再过些年，这里会成为一个旅游休闲胜地，五星级，甚至六星级的酒店都不会少。”

王忠国轻轻点头。侍应生送来洪明浩为他点的晚餐，洪明浩说：“你是要先吃饭，还是先看看你要的证据？”

王忠国看了洪明浩一眼，道：“明浩，下个月底，你不要跟我去荷兰了。”

“为什么？”

“我觉得还是太早了一点。”

“是太早了一点，还是你心不定？”洪明浩有些不悦道。

“你说什么？”王忠国微微皱眉问。

“昨天夜里你和谁去海边吃烤海鲜？”洪明浩质问。

“我跟谁去要向你报告吗？我有我的朋友，你有你的朋友。”

“那是什么朋友值得你为了他放弃跟我相聚的时间？”洪明浩有些火了。

“很多朋友都值得我放弃和你相聚的时间，我一早就跟你说过，我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如果你不明白这一点，我就再跟你说清楚这一点。”王忠国断然道。

“不是一个爱情至上的人，就可以不理男朋友的心情了吗？就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吗？难道你在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任性的吗？”

“在工作中我从来不任性。”

“那么你跟我拍拖也不要任性。”

王忠国看了洪明浩一眼，不语。

洪明浩把一个牛皮信封交给王忠国：“这里面有你要的所有检验单，你看完之后，我们再来谈谈下个月底是去，还是不去荷兰。”

王忠国却道：“你这个态度我没有必要看。”

“王忠国，你不要太过分，你不理我，而去跟别人聚会，难道还有理啦？”

“我怎么没有理啦？我前面说的难道不是理吗？还是说，我答应和你拍拖，你就以为我是答应做你的笼中鸟，一天二十四小时，只跟着你转？”

“你既然跟我拍拖，当然眼里只能有我。”

“洪明浩，你不要这么霸道。”

“我这不是霸道，我是要你尊重我，尊重我们之间的感情，难道你和我拍拖，眼里还能装着别人？难道你居然是个水性杨花的人？”

王忠国着实被洪明浩这句‘水性杨花’窒住了，他狠狠摇了一下头，直视洪明浩道：“你这样说话，那我实在没什么可以跟你谈的啦。今天就这样吧。”说完，他就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大门口的铁闸忽然落下来，挡住了王忠国的去路，王忠国愕然回首。洪明浩手里拿着遥控器道：“我很生气你的态度，但是你也不能一生气就一走了之。这家餐厅的二楼有客房，你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

“洪明浩，你这是非法禁锢知不知道？”王忠国怒道。

“那你可以报警。”

王忠国无语，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报警？洪明浩拿了遥控器和西装，先上了二楼。王忠国叹息一声，坐回位置上，看着那个牛皮信封，拿起来慢慢打开，只见里面有九张检验单，有八张都是三年前的日期，一张最近日期的，正好是他叫洪明浩作检查的那一次。如果这样推算，那就是说洪明浩三年前就和原来的情人分手，这三年里一直是单身，直到遇到他。王忠国看着看着又叹息一声，把检验单放回信封里，发现里面还有一份文件，王忠国把这份文件拿出来看，原来这家意大利餐厅，竟然是他自己的名下，显然是洪明浩送给自己的礼物。

王忠国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名字，知道洪明浩是一片好意，但是这样的好意，他不能接受。他拿了文件上了二楼，看到有一扇房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听到有水声，他关上门，走到浴室门口叫道：“明浩。”

浴室里只传来水声，没有人声，王忠国只好坐在沙发上等待。直到水声停止，浴室门打开，王忠国即站起身叫道：“明浩，我——”

话到嘴边却停住了，因为洪明浩赤身祼体地站在他的面前。那身材仿佛雕塑大卫一般，如果王忠国说没受到吸引，那绝对是假话。

“有什么话要跟我说？”洪明浩淡淡道。

“这家餐厅我不能要。”王忠国把信封递给洪明浩道。

“那你要什么？”

王忠国想了想道：“我希望你相信我。”

“那你也要让我相信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