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断断续续的话语，听在江别奇耳里只是一阵摇头叹气。最后一句未完的话，碰到他心里头的那块柔软处，有种酸酸疼疼的滋味。

连艾伦都知道什么路对他最好，只有他一个人傻傻的只想往另一边冲。

柔软的床铺与耳边规律的呼吸声，他不由自主的掏出胸前项链，握在手心里，想找出一些些坚持的力量。

艾伦呼吸的吐呐，给了他奇特的感触。看着那张坚毅的脸庞，不安稳的面容，他无声的为他祈祷。

『愿你得到你该有的幸福。』

35.

「那混蛋是那来的？」说话的人是江平，在他面前的人是阳信。

「不清楚，我没吩咐。」面对江平的暴怒，阳信异常的冷静。

「算了算了，等我们这件事办好后，这种半路杀出的家伙再好好的揪出来。」

「当然。」

「你跟他们接触的怎样？」

「猴子那里搞定了。」阳信回答。就算用的人有问题，能达到目的就好。

「什么时候交货？」

「后天晚上。」

「好。」江平没有多待的意思，刻不容缓的想结束这场会面。

等到江平走远，阳信才拨出电话，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两个字：「谈好了。」

江平是入赘的，冠妻姓，无非是想在江家分一杯羹，却没想到他的妻子早早逝世，无法为他的前途做出什么帮助，这着实让江平困扰了很久。

但他也很快的振作起来，用他的方式开始打入江家的核心。前任首领对他忽冷忽热的态度早就让江平对江家看不惯，换上龙子这年轻人，他颇有自信能在这场战争中获胜。

只要有那位大老当靠山，他绝对能赢的轻而易举。

只要完成那位大老的要求，在后天把那数亿元的货品交给他，他就能如虎添翼。

江平一想起在过给天，海帮就会风云变色这点，他就兴奋的想大叫。也因为这样，他完全没察觉到阳信的异常。

＊＊＊＊＊＊

「东西拿来，艾伦。」龙子皱着眉头催促艾伦，这小子竟然在他身边发愣……

「阿？不好意思。」艾伦收到怒火的视线，赶紧动作，顺带给了个爽朗的笑容。

「你在想什么？」龙子接过东西，顺口提了句。

他可没忘记这家伙昨晚和他的情人并肩睡在床上，他失眠一夜，早晨过去就目睹了那一幕，艾伦把江别奇抱在胸前，而江别奇的睡容与平日相去不远。

龙子一怒下，把艾伦的手扒开，艾伦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睛，江别奇因感觉异样也醒来，场面在龙子的动作下变得有些尴尬。但龙子没察觉到。

江别奇迅速醒过来后，想挣扎的爬起，却让龙子的一个公主抱给抱离床。

龙子无视艾伦的闷笑，头也不回的把人抱走，江别奇惊醒后，很讶异的看着龙子的动作，说不出话来。

龙子紧抿着双唇，直到把他带回自己的房间才松了松表情。

江别奇一看，才六点阿……

还来不及反应，温热的唇瓣就覆了上来，蜻蜓点水的吻。

龙子的唇迅速离开，手却缠上来。把他用同样的姿势抱住，江别奇直想笑，不觉地展开笑颜，突然想到，龙子这样，莫非是吃醋？

这小小且不同的反应，让江别奇很开心。而且，他又能陪在他身边，感受着不同的体香，这样的味道让他心跳速度重重的加快，那样的声音，他知道那被称呼为喜欢。

「睡觉。」龙子轻拍他的头，闷闷的道。

江别奇悄悄地抓紧龙子的衣服，默默的想，这样的龙子很可爱……直到再度入睡前，他嘴角的浅笑依旧未离去。

中午过后，龙子一和艾伦碰头，他就面露不善，艾伦心理在想什么他清楚的很。

「老大，早晨的奇哥好不好食？」艾伦眯起双眼，恶质的问。

「闭嘴。」可惜龙子也不是那么好欺负。

艾伦虽然碰了个硬钉子，却笑得很开怀。他很乐意看到某人与某人的转变。自家老大开始有些改变，他也很希望这样的改变能打开那人的心房。

「这个是……」龙子沉吟一会儿，而后又浅浅一笑。「他们终于开始行动了。」

「艾伦，后天你跟我一块去，瓮中捉鳖。」终于等到最后一条大鱼上钩，只要把这件事摆平，江平就大势已去。

「奇哥不让他跟吗？」艾伦疑惑的问。

「不。危险。他伤还没好。」

「喔。」话是这么说，艾伦却有一丝丝的不安。留在家里，真的会比较好吗？他可是记得，现在是内忧外患，他们要去抵抗的是外患，里面这个真的什么都不会做？

他想，他有必要让江别奇堤防警戒。

「老大，奇哥，你昨天干么这么对他？」艾伦的恭敬早就悄悄地消失，现在他对龙子说话早就像熟识已久的朋友，语气不免比较直接。

「……没什么。」

艾伦叹口气又说，眼神忽然犀利起来。

「老大，奇哥很敏感。」

龙子闻言楞了一下，微微点头。

「我知道你很焦虑，可是……会这样，有很大的部份是你亲手造成的。」艾伦轻声的指控着。

艾伦即使不愿说明，但他其实知道自己的心是站在江别奇那边。看着江别奇一路走来跌跌撞撞，又在阴错阳差下让龙子接受他，直到现在，不安还是盘据着他。偏偏自家老大又耐不住，小小的一个摩擦都会让前面的温柔前功尽弃，艾伦忍不住偷偷的骂了几句。

「……我知道……」龙子脸色难看的回应。

他当然知道，他懊悔了一整晚。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江别奇就算不愿意再接受他，都是他自作自受。

结果是他又伤了那个人一遍。

「不管怎样，先把阳信这件事摆平。」龙子把话题转回正题，艾伦也严肃的点头。

在密室。

年轻俊美的青年同样用那双锐利的双眼瞪视着他。江别奇无所谓的笑笑。这青年看起来很讨厌他呢，记得老头子在他帮包扎时，他的态度虽然也不是很有善，但是至少不会有这么逼人的视线。

「我只是来对你讲讲话。」

「我跟你无话可说。」

「你为什么要杀龙子。」

「哼。」青年不屑一谈。

江别奇不同的态度大概让青年起了疑心，他想了想，拿出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小耳环。

果不其然，青年瞪大眼睛，在行动被限制的情况下，他弹起身体想坐起，察觉到自身的弱势后，他只瞪视着那个小东西不发一语。

「你不要来打扰病人情绪。」

老头子从门外走进，用拐杖戳戳江别奇，告诫他不要打扰他的病人。

江别奇面对这位老人只能苦笑。

看样子今天是问不到了，江别奇收手想把东西收起来。青年却开口了。

「把东西还我。」

「这是你的？」江别奇轻挑一笑。

「是！」青年咬牙切齿。

「这是我捡到的，我不想还。」

青年憎恨的模样让江别奇相当不满。他可不记得他跟这个人有过什么仇。

青年被老头子压下，在他伤口处换药，顺便丢了颗药下去给他。转身吩咐。

「喂，不要对他用毒品。照他的身体状况来看，你再用个几天他肯定会死。」

「……好吧。」老头子的话，谁敢不听。

事实上，江别奇本就打算停止这行为，因为刚刚那人的反应。

青年还是瞪大眼睛，渴望拿回那样东西，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江别奇离去的身影。

他颓然一笑，老头子在他头顶随性的开口。「这样不值得。」

青年还反应不过来，老头子便潇洒的离去。

青年闪着大眼，伤口因为换药的关系多了些疼痛，新的纱布却让他舒服多了。

什么不值得？那个人根本就不曾真心的看过他一眼，何来值不值得之说。

青年从喉咙发出低哑的笑声，企图把郁闷排出。

离开密室后。

江别奇把手插在口袋，那样小东西在他手指摩挲过，带来些许刺痛感。

他边走回大厅，边感觉到那些人的闲言闲语。

一些轻蔑的话他早就听多了，包括恶心之类的评语。他听惯了这样的批评，也早就认知到自己的身份不适合待在龙子身边。

他想，这会是一场笑话吧。

他还在这么自嘲时，龙子却出现在他面前。

「你在这里干么？」龙子瞟了瞟那些人，只见那些人变了人似的恭敬地问好，且快速离开现场。

龙子脸色铁青，他当然有听到那些污秽不堪的话。但更让他生气的是，江别奇却像没事人一样，这种感觉就好像当初他看着那张光碟时，瞧见江别奇那种无所谓的微笑时所产生的情绪，只是，这次多了点心痛。

龙子身旁跟着的艾伦同样也神情不佳。活像只笨狗要扞卫主人的权益的暴怒。

「没什么。老大找我有事？」

「跟我来。」龙子抓过江别奇的手腕，快步离开。

艾伦在一旁指着自己的鼻头无声的问，换来龙子的一句嘲讽。「去找你的那只虾。」

艾伦当场苦着一张脸。

哪壶不开提哪壶。艾伦站在原地咬牙切齿的想。龙子明明就知道明瑕跟他的问题，却……老大真的很会记恨不是他在说，不知道早晨那件事会被记多久。

艾伦闲着闲着，打开手机，那几通未接来电里都没有他的昔日女友、未婚妻。却有那个近日缠着他不放的家伙，他才刚想偷偷腹排几句，手机就在他手中振动起来。

那个显示，是他……

猴子。

他到底想干么？艾伦搔搔头十分不解。接通后，那男人低沉的嗓音传了过来，一如往常的语调。

36.

老爷，此时手里拿着一封信，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沉思。

对江别奇提起的事情他没有改变态度的意思，只要看到江别奇就会想起当年那件他恨之入骨的往事。甚至，他希望让江别奇在这世上消失。

想着想着，他无法坐着休息，站起身，走出别馆散散步。

老爷缓步走在池塘边，走到某一定点，坐在石头上，用手去拨弄水面，弄出一圈圈的涟漪。

龙子才从他这里离开不久，谈了点关于江平的事。

江平的事一结束，江别奇也该走了。

老爷想到这，心中无限感慨。上一代的事，牵扯到下一代，而江别奇，成为最无辜的牺牲者。这是他一手造成的。

报复并不会让仇恨变淡，看着江别奇的成长还有沉默，真的很难想像他的父亲是那么的霸气之人，只可惜惨死在他枪下。

他不会为过去的事情道歉，就好比现在，他用着强势的态度要求江别奇离开，就像居高临下般的帝者。

是时候了。这个与那个，都该处理掉了。

老爷用迅速的手，抓住飞过他手边的蜻蜓，硬生生的把它的翅膀拔掉，并把它扔进水池里，神情冷漠的继续拨弄水纹。

＊＊＊＊＊＊

「老大？」

龙子脚步匆匆，转了好几个转角，面对手下或是仆人的问好他都置之不理，这是颇奇怪的一件事。

龙子向来以温和有礼淡不失果断闻名，现在这般模样让江别奇也不知所措。

龙子打开房门，砰的一声又关上。

江别奇才刚站稳，龙子便一把扯他进怀里，紧紧的抱着他。江别奇脚步一个踉跄，往后退了几小步，龙子也顺着他往门板靠。

「老大？」

龙子抱着他的双臂用力的圈住他的身体，江别奇却觉得龙子整个人在像是悲鸣的野兽，抓着浮木不放。

龙子不作声，用脸颊摩挲着江别奇的颈子。

好半尦嗀他才颤抖的开口。

「对不起。」

这句话在江别奇心头轰了开，他无法置信他所听到的那句。

「什么？」

回应他的话的仍是那一句。

「对不起……」

龙子很少对人道歉，一方面是不需要，另一方面是需要树立威仪。就连江别奇都很少听到龙子这么开口，还是用这样的语调说话。

「江别奇。」龙子没抬起头，力道还是重得不得了。「你能忘掉过去吗？」

江别奇凝视着龙子的肩头，他几乎能感觉到龙子的悲怆，但是，这样的他是因为自己引起的？他不敢保证。

江别奇隐约察觉到，这次的谈话对他们两个很重要。龙子不肯放手，江别奇伸手覆上龙子的肩上，用了点力把他推开。

龙子稍微退开，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别奇的表情，那一瞬间，他几乎被那种凝重击溃。

江别奇直视龙子的眼神里包含了许多，充满锐利又沉默的控诉。

「您想要我忘掉什么？」江别奇微皱眉，轻轻的说。

「忘掉过去。」拜托你，忘掉我对你所做的那一切。龙子剩下未出口的话被他挡下，用着近乎哀求的目光看着江别奇。

江别奇真的很想笑。忘掉过去有这么简单吗？一个要他走，走得越远越好；另一个希望他忘掉过去，然后呢？

江别奇无法置信的惊觉到，那句话确确实实的踩重了他心中的地雷。所有被他锁住的怨恨，在那个被他紧锁的宝箱里咿呀咿呀像要冲出来伤人。

江别奇像是要转移话题般，把自己的脸凑近龙子，在龙子紧蹙眉头要开口时，他咬了上去。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吻龙子吗？他忘记了。他用着纯熟的技巧，由浅入深，轻舔轻咬，微眯双眼的诱惑着龙子。

龙子大概没想到自己的道歉会换来这样的反应，着实呆了好几秒，随着江别奇在他唇瓣为所欲为。

江别奇用着恰恰好的力道，把龙子推倒在床上。龙子坚毅的面容即使满载不解还是很有魅力，这是他所爱着的男人，让他又爱又恨的男子啊。

江别奇垂首苦笑，把唇再度送上。龙子的胸口胀满了苦涩。看着眼前人卖力的讨好他，他把心思溃散的江别奇从他身上拉开，两个人无声的凝视。

龙子紧抿唇，而江别奇被拉了开来却一声不吭。

龙子无奈的叹口气，把自己的思绪调整好后，抱着江别奇的头靠在他的胸前。江别奇从那种奔腾的失常中醒了过来，配合龙子的动作，听着他的心跳声。

这个行为，他做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怀疑自我的认知。

「抱歉，我不该说那种话。」龙子又对他表达歉意。

「为什么……要道歉？」挣扎许久，江别奇问了，一双眼不转瞬的盯着龙子的下颚，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开口却无声。

「因为你很难过。」

「我难过什么？」

所有加诸在你深上的不公平！

龙子始终吼不出来，他很想摇摇江别奇的脑袋大喊，却做不到。

这个人，把自己封住，谁也不看。

是他把他变成这样的。把他过去的爱踩在脚底，导致今日怎么样也收不回的局面。

想叫他别再难过，想叫他别再对自己忽视，想叫他忘了那些，但他有资格吗？龙子惊觉到这件事，痛苦的用自己的双手掩住面容。

江别奇看着龙子的表情，渐渐的脆弱，他思考不及，从龙子身上坐起。

龙子看都没看他，江别奇拖起脚步，想让自己远离这里。脚刚踏上地板，他整个人被龙子往后一拽。

龙子恢复了以往的神情，凝视着他几秒，从背后托起他的下颚，赋予他狂暴的一吻。

两个人交换唇舌，唾液与气息。在复杂的情感下，倒向床头，用那高潮取代苦闷，就像酒醉欲图个忘去愁苦一般。

而龙子没预料到两天后，他们之间就此有了重大的转变。

37.

「唔……」

在被抱了整个下午的这个时点，江别奇悠悠转醒，睁开眼皮，龙子正坐在床边。感觉到床上的人的动静，龙子把烟捻熄，转身躺在江别奇身边。

「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虽然四肢有些酸疼，被进入的地方也有些胀痛，但这些都不碍事。

「那就好，整理一下跟我去见一个人。」

「嗯。」江别奇点头应允，把包在身上的被单掀开，走去穿衣。

他动作精简的把刚被脱下的衣物都穿回身上，龙子的目光一直都停在他身上。当他要转身时，龙子的手掌温柔的在他头顶搓揉，眼眸有着柔和又复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