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动的大腿被压住，骆正元整个人压在霍绍磊身上，用身体强压住霍绍磊的挣扎，下一刻，霍绍磊就感觉到自己被一个热的发烫的东西狠狠地抵住，他闭了闭眼，用近乎最后的力气说道：“骆正元，如果……我不会再原谅你。”

话的最后，已经变成了一声惨叫，没有一丝润滑，骆正元就将自己送进了霍绍磊干涩的体内，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全身，霍绍磊最后的意识里，有什么东西，从两个人之间彻底的消失。

第二十四章：相杀

像是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梦中的一切，让霍绍磊忍不住想要逃离。

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略略动了动，身体上传来的不适让霍绍磊一顿，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双手被分开绑至床的两端，身上被清洗过，换上干净的衣服，昏暗的房间中，只有霍绍磊一个人。

手腕用力，想要挣脱束缚，被折腾过的身体却用不上什么力气，霍绍磊只能倒回床上，疲倦地闭上眼。

开门声传来，没有听到脚步声，但是霍绍磊却感觉到那个人已经走到自己身边。房间里安静的让人难受。不知道过了多久，霍绍磊听见骆正元低沉的声音：“我知道你醒着。”

霍绍磊缓缓地睁开眼，将骆正元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动了动眼皮，却没有说话。

骆正元安静地看了他许久，终于开口：“你，还难受么？”

霍绍磊从喉咙里挤出一丝冷笑，“现在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个有意思么？”

骆正元闭了闭眼，“昨天我确实有些激动……但是，如果我想伤害你，就干脆直接把你交给上级。”

“骆正元，我宁愿你，昨天直接把我交给上级，不管给我什么样的后果，总好比你昨日那般侮辱。”霍绍磊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骆正元整个人僵在原地，有些茫然，恍惚间，他听见霍绍磊缓缓地开口，“骆正元，如果你还念一丝的旧情，就直接，杀了我。别让我至死，还恨着你。”

骆正元回过意识，俯下身子，直直地对上霍绍磊的眼，强迫他看着自己，“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就不会让你死。”

霍绍磊笑笑，又闭上眼，不再说话。

原来曾经相爱的两个人，一旦决裂，竟可以如此的残忍。骆正元记得自己刚刚对霍绍磊怀疑时的惶恐，他已经把他当成最信任的人，他是他的爱人，如果，连他都背叛他，让他在这世上，还相信谁？

他诚惶诚恐的跟踪他，一点一点发现他的身份，他持着枪对着他，恨不得就此解决他的性命，从此两个人之间，再没有背叛和分离。

他看着他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另一个人，只感觉气血都冲到脑子里，之后发生的一切，他都不再去控制。他只是想证明，那个男人是属于他的，只是想证明两个人之前所有的温馨都是真的。

却没想到，因此而万劫不复。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解开霍绍磊的绳子，“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弄些吃的。”

预料之中的没有回应，骆正元慢慢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霍绍磊缓缓地坐了起身，动了动酸疼的手腕，脚刚刚踩在地上，就感觉一阵疼痛从后穴传来。他咬了咬牙，还是下了床。

侧耳听了听外面没有任何声音，他轻轻地走到床尾，蹲下身，在床下小心的摸了摸，拿出了一把手枪。

那是之前藏在这里的，却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握枪的手顿了顿，退出了枪中所有的子弹装进了口袋，跟着把枪插进后腰，然后霍绍磊又慢慢地坐回床上。

一片昏暗之中，他的眼睛微微失神，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房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霍绍磊条件反射似的回过头，视线微凉地从来人身上扫过，又收了回来，不带一丝留恋。

骆正元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室内仅有的一张桌子上，回手开了灯，蓦地转过身，一把手枪直抵上他的额头。

“你……”

“我要离开这里。”霍绍磊一字一顿地说道。

“郦良和林继都在外面，你走不了。”骆正元缓缓地答道。

“那你就送我走。”

“不可能。”骆正元道，“我没有那个权力，将一个中共的间谍就这么放走。”

霍绍磊的笑声在空荡的室内响起来，显得格外的刺耳，“那既然这样，你又何必把我关在这里。”顿了顿，声音变得清冷，“骆正元，你只是觉得我背叛了你，所以不甘心。”

是不甘心么？骆正元闭上眼，慢慢地思考。如果真的是不甘心，他何不如，直接将他送给上级，中共的间谍一定会得到他应有的惩罚。不管他多么不甘心，也应该解气了。

他只是不能，纵使他背叛了他，他还是不能看着他，受一丁点的伤害。

“让我走吧，骆正元，放我走，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关联。让我离开这里，哪怕是被军统通缉，哪怕是被日本人暗杀，都再和你没有关系。”霍绍磊放低了声音，话语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疲倦。

再没有关联了么？

那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患难与共，也都成了空谈么？

骆正元终于睁开了眼，视线炯炯的落在霍绍磊面上，然后他说，“不可以。”

霍绍磊咬紧了下唇，握枪的手又紧了紧，将枪又向前顶了顶，“陪我出去。”

暗室的门被打开，霍绍磊拿着枪抵着骆正元，就这样出现在外面的林继与郦良面前。两个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掏出了枪，对准了霍绍磊。

霍绍磊勾起唇角，视线从两个人面上扫过，对于林继，他还比较陌生，终于视线停留在郦良身上，他轻笑，“郦良，还是不要逼我下杀手。”

郦良轻叹，“霍少，我劝你还是收手，骆队不会伤害你……”

“对我来说，那比伤害更甚。”霍绍磊晃了晃头，不让前一日那些不堪的场景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有的时候他宁愿死，也不愿意受自己爱的人那样的侮辱。

“把枪都放下，把车停在门口，不要熄火。”霍绍磊动了动手中的枪，“万一走火了，伤到你们的骆队就不好了。”

郦良与林继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许久，他们听见骆正元说道：“不准放他走。”

一旦霍绍磊离开这里，就将他整个身份暴露在军统队伍里，那时，即使是他，也无法将他保全。

“骆正元，你真是，太小瞧我。”霍绍磊弯唇轻笑，骆正元正迷惑，下一刻就发现侯广德不知何时带着几个人出现在并不大的空间里，枪口正对着面前的几个人。

骆正元摇了摇头，“我确实，太小瞧你。”

局势整个颠倒过来，骆正元锁起眉，看着霍绍磊云淡风轻地指挥着侯广德他们缴了郦良和林继的枪，然后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霍绍磊的视线无比的深邃，骆正元直直地对上，却看不透他的情绪。许久，他低低地在他耳边说道：“骆正元，从此，再也不见。”然后慢慢地收回手中的枪。

骆正元站在原地，看着他朝着侯广德他们走去，突然开口：“时至今日，你可愿意告诉我，当日的那些是不是都是假的？”

霍绍磊的脚步微顿，他慢慢地转过身，“就当是吧。”

枪声突兀地在室内响起，霍绍磊只感觉胸口突然一痛，紧跟着鲜血就流了出来。他抬起手，按住了胸口，鲜血将他白皙的手指染的鲜红。

茫然地抬起头，看着骆正元手中的枪口，霍绍磊的眼底，满是难以置信。骆正元的面色惨白，看向霍绍磊的眼里满是伤痛，好像刚刚中弹的是自己。

霍绍磊的身体晃了晃，他颤抖着抬起手中的枪，对准骆正元勾动了扳机，骆正元下意识的闭眼，却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再睁开眼，他看见霍绍磊的枪缓缓地落在地上，而霍绍磊的身体，像是一枝即将凋谢的花，也慢慢地，倒了下去。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无法言表的苦笑。

骆正元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的丢掉了手中的枪，几步到达霍绍磊身边，想要将他抱进怀里，却被霍绍磊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

有鲜血从霍绍磊的嘴角流了出来，他微闭着眼，低声说道：“你当日为我挡了一枪，现在我还给你，从今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骆正元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浑身是血的霍绍磊，说不出一句话。一旁的侯广德抬起了枪对准了他的头，然后听见霍绍磊徐徐的开口，“广德，带我离开这里，我不想，我最后，死在这里，更不想临死之前再看见这个人。”

侯广德顿了顿，收了手里的枪，跟一旁另一个战士一起将霍绍磊扶了起来。

霍绍磊感觉力气一点点的流失，意识越来越淡薄，他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骆正元，慢慢地说道：“我曾经想和你一起离开这里，哪怕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哪怕战死疆场。”

骆正元的身体僵硬，抬起手，想要去拉霍绍磊，却发现那是徒劳，只是坐在原地，看着他一点点走远，听见霍绍磊最后说道：“骆正元，就算，我背叛了你，可是你自己，就真的确认，你完全的信任我么？”

“你问我那些感情是不是真的，可就算是真的，你就配得上么？”

第二十五章：守候

眼前是一片晃眼的红，斑斑血迹，一路延伸出去。骆正元依然坐在地上，手中攥着的是刚刚从霍绍磊手中跌落的手枪。

接触到冰凉的枪身，骆正元就不由的一抖，他颤抖着将枪拆开，空荡的弹膛似乎在讽刺着他刚刚所做的一切。

那个男人，就是拿着这把空着的手枪抵着他的头的么？原来，到最后，他还是不舍得伤害他的。还要去证明，那些过往到底是真是假么？

骆正元突然站起了身，跌跌撞撞地走了几步，捡起自己刚刚掉在地上的枪。刚刚自己，就是拿着这把枪，伤了他么？怔怔地看了一会，骆正元突然大笑，跟着将枪拿起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如果，他真的杀了他，那，他就来偿命吧。

慢慢地闭上了眼。却未及按动扳机，手腕一痛，手中的枪已经被巨大的力量打了出去。骆正元睁开眼，看见郦良正皱着眉头看着他，欲言又止。

一旁的林继也正迟疑地看着骆正元，犹豫了许久，才轻声说道：“骆队，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骆正元定了定神，看着眼前的狼藉，还有面前两个犹疑不决的下属，低低地叹了口气，“先把这里收拾一下吧。”

林继点头应了，郦良却依旧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骆正元，眼底里是隐隐地担忧。

骆正元努力牵起了嘴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相信我。”

郦良微顿，终还是点了点头，朝着林继示意，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开始收拾。

骆正元垂下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是一片鲜红，他怔了怔，视线落在一旁的电话上，抬手拿了起来，接线之后，徐徐地开口，“是霍府么？”

“我是骆正元。公司最近有点事情，劳烦绍磊帮忙，要去武昌几天，麻烦告诉霍伯父一声，等忙完就回去。”

“劳烦了，张叔。”

慢慢地将电话挂断，骆正元抬起头，发现郦良不知何时已站在他面前，手中是一块沾湿了的毛巾。

骆正元伸手接了过来，一下一下的擦拭着自己手上渐渐干涸的鲜血。突然听见郦良低低地开口，“其实，霍少对你，没有那么绝情。”

骆正元抬起头去看郦良的眼，努力想从他眼底看清他这句话的含义。

郦良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非比寻常，我早就看得出来。却不想，他竟然跟我们不是同一阵营。”

骆正元闭了闭眼，轻声说道，“我也没想到。”

郦良摇了摇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阵营对我们来说，根本没那么重要。我对他那个组织并不了解，却也听说，他们跟我们一心抗日。至于其他的，那是政治上的事，你难道也愿参与？”

“可是他留在我身边……”

“或许他是为了他那个组织留在你身边，可是，他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吧？”郦良的声音轻轻地落入骆正元的耳里，仿佛钝刀一样，慢慢地割着他的心。

“我不能对不起处座。”许久，他终于开口。

郦良从他手中拿回那块已染上了血迹的毛巾，缓缓地说道：“那你宁愿对不起他，对不起自己？”

房门再次关上，骆正元跌坐在沙发上，闭上眼，眼前仍是那一片刺眼的鲜红。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教堂的钟声一下下地敲响。

穿过长长的走廊，侯广德的眉头始终紧锁。他大步走进了教堂后面的一间屋子，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地包裹，递到眼前穿白色衣服的洋人手里，“幸好骆正元没有再去药铺，这几支阿司匹林才能保住。”

洋人点了点头，回过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霍绍磊，惨白的面色看不出有一丝活人的气息，不由地摇了摇头，“子弹打进了霍先生的左肺，尽管有阿司匹林，取出子弹也不能保证能保住他的性命，我这里的医疗条件实在是太差。”

侯广德担忧地看了他一眼，“但是，米林先生，您也知道现在外面的局势，以绍磊的身份，不论出现在哪家医院，都会引起日本人的怀疑。他在最后让我们把他送来这里，我想，一定是您有办法救他。”

米林咬着嘴唇，略微思索，抬起头，看向侯广德，“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够信任，也只有这个人有能力救他。”

侯广德怀疑地看着米林缓缓地吐出那个人的名字，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夕阳的余晖彻底消失，武汉城中又陷入一片黑暗。

一辆汽车在城北的天主教堂前停了下来，一个一身精致西装的年轻人走了下来，素来含笑地脸上变得格外的严肃，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另一辆车，点了点头，率先进了教堂。

安民世看见病床上的霍绍磊整个人一惊。那个面色几乎透明的男人，真的是与他自幼长大的霍绍磊么？一样精致的眉眼，一样好看的薄唇，却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看向身后的米林和侯广德，清冷地开口，“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往日的不羁全都消失不见，帮派少主的威严显露无疑。

侯广德摇了摇头，“有些事，我没有权利告诉你。”

“那就告诉我，是谁将他伤成这样？”安民世咬紧了牙，慢慢地说道。

“骆正元。”

安民世一怔，最终收了面上的情绪，在一旁的椅上坐了下来，抬眼扫了下床前忙碌的医生，“我要他跟以前一样。”

医生急忙点头应了。安民世又看向侯广德和米林，“既然找了我来，这里就交给我的人。我只希望，除了这里的人，再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里的事情。”

安民世的气势让侯广德不由地挑起了眉，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拉着米林退了出去。

夜，变得无比的漫长。

在床前缓缓地坐了下来，凝视着床上虚弱的男人，尽管子弹安全地取了出去，男人的性命似乎也挽救了回来，但是他那微弱的呼吸仍让安民世觉得他随时会消失。

这种感觉让他没来由的恐慌，他无法想象，一旦这个男人真的再也醒不来，对他将是多大的打击。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与骆正元不是上下级么？一向精明的他，又怎么会让别人有机会这样伤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