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掀开被子，霍绍磊赤裸着上身下了床，白皙的有些过分的脚趾踩在松软的地毯上，靠在衣柜上看着骆正元。

“我现在名义上是贸易公司的老板，当然要去公司看看。”扣好纽扣，骆正元回过头说道。

伸出修长的手指，为骆正元理了理衣领，霍绍磊微微勾起唇角，“怎么不叫我？”

骆正元的目光落在霍绍磊光洁的上身，星星点点的吻痕宣示着昨夜的暧昧，“我以为你昨夜够累了。”

霍绍磊挑起眉刚要说话，骆正元接着又说道：“你也该去自家公司看看了。”

抬手抓了抓头发，霍绍磊不情愿地开口：“知道了骆正元偏头轻吻了的侧脸，“我先走了。日本人今天会到处排查昨日的爆炸，你去了公司就抓紧回来。”

霍绍磊眨了眨眼，不置可否。

骆正元转身出了门，霍绍磊在原地站了许久，转身进了浴室。

许久之后，神清气爽的霍绍磊打开房门，随手拉了拉领带，却被门口的身影一惊，“张叔，你怎么在这？”

管家张叔的面色有些阴郁，看着霍绍磊欲言又止。

霍绍磊将搭在手腕上的西装外套随手穿在身上，垂下头看站在面前的老人。

老管家清了清嗓子，缓缓地开口：“少爷，骆先生还打算再家里住很久么？”

霍绍磊一滞，“怎么？”

“还是单独为骆先生准备一间屋子吧。”顿了顿，张叔接着说道：“虽说都是男子，但是传出去，不管是对少爷还是骆先生都不好。”

霍绍磊拧起了眉，“张叔，你什么意思？”

老人抬起头，毫不避让地对上霍绍磊的眼：“这些日子，府里上上下下的，传的都是少爷与骆先生的亲密关系。若是传到老爷耳里，想必更是麻烦。少爷，我从小看你长大，实在不希望你……”

“张叔。”霍绍磊低低地开口，“我不是个孩子了，我知道什么是对我好。”

老管家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我还有事，先出去了。”霍绍磊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回过头，“张叔，谢谢你。”

霍绍磊开着车出了家门，却没注意到，在路口，有一辆车，远远地跟在他车后。

霍绍磊在大华饭店门口停下车，微笑着走了进去。另一辆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骆正元缓缓地降下车窗，注视着霍绍磊消失的背影，久久地沉默。

车上另一个年轻的男子终于耐不住开口，“骆队，我们跟着霍少是……”

“林继，他不认识你，你跟进去，看他都干了些什么，接触了什么人，别让他发现。”骆正元低低地开口，说道。

叫林继的年轻男子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林继是刚刚从别组掉到行动队的，在别组时就已经听说了骆正元的大名，也听说行动队的骆队长与副队长霍绍磊在行动上默契无比，二人平时也是很亲密的朋友。却没想到，第一次被骆队带出来执行任务，却是跟踪副队。

摇了摇头，将心中的疑惑压下。当初特训的时候他就清楚，他的任务是服从，骆正元是他现在的上司，他要听从他的一切命令。这么想着，林继走进了大华饭店。

无论日本人的入侵给武汉带来多大的阴霾，给武汉人民带来多少恐惧和伤害，似乎都不能影响到大华饭店。武汉的上层阶级依然在这里，白日繁华，夜夜笙箫。

霍绍磊半靠在座椅上，手里拿着酒杯，视线在大厅里穿过，若有似无的打量着每一处。心里暗暗地考虑，到底哪一处，藏着新的联络方式？

“霍少，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不知是哪家的富少迎了上来，笑着打招呼。

勾起唇角，弯成好看的弧度，霍绍磊轻轻饮了一口杯中的酒，红润的唇，将暗红的酒映衬的毫无色彩。放下酒杯，霍绍磊站起身来，直接上了楼。

沿着走廊一路走了过去，霍绍磊的视线突然停留在一幅字上，顿了顿，突然伸出手来，一寸一寸摸了过去，突然将卷轴掀起，从下面拿出一张薄薄的白纸，轻轻折好，放进了口袋，起身下了楼。

骆正元靠在车里，看着霍绍磊开车离开了大华饭店，然后看着林继急忙出了酒店，打开车门。

“他，都干了些什么？”

“霍少先是一个人在大厅里喝酒，后来有一个不知道什么人过去跟他说了句话，他起身上了楼，过了一会就下来，直接出了饭店。”林继老实地说道。

骆正元微垂下头，没有说话。林继侧过头只看见他的眼睫，犹豫了许久，终于开口，“骆队，为什么要跟踪霍少？”

骆正元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许久，才抬起手发动了车子，仿佛根本就没听到刚刚林继说的话，踩紧了油门，驶向了刚刚霍绍磊消失的地方。

霍绍磊进了广记药铺的大门，淡淡地看了一眼侯广德，低声说道：“他死了。”

侯广德一滞，“你杀了他？昨晚是你炸的宪兵队？”

“我赶去救他，他硬撑着一口气，将新的联络方式告诉我，就不行了，炸了宪兵队，是为了不让骆正元生疑。”霍绍磊闭了闭眼，拿起桌上的茶水，轻喝了一口。

“绍磊，这次你实在是太冲动了，你想没想过，一旦被骆正元或是日方发现……”侯广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霍绍磊轻轻摆了摆手，长长的睫毛微垂下来，看不清眼里的色彩。

“我没被发现，而且，我也带来了新的联络方式。”霍绍磊说着，将那张白纸拿了出来，递给侯广德，“我的任务完成了。”

侯广德接过白纸，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低叹了一口气，将白纸塞进自己的袖口，在霍绍磊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的要求你帮我跟组织申请了么？”霍绍磊抬起头，看着侯广德。

侯广德刚要说话，内室的门突然被人用力从外面推开。霍绍磊回转过头，直直地对上背着光站在门口的骆正元的眼，整个人僵直在原地。

黑漆漆的枪口，直直地指向霍绍磊的胸口，另一旁林继的枪也直接抵上了侯广德的头，而刚刚守在门外的伙计不知何时已经倒在地上。

“原来，你是共党分子。”骆正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霍绍磊，声音低哑，似乎在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某种情绪。

霍绍磊缓缓地站起身，正对上骆正元的枪口，许久，他勾起了唇，轻声说道：“原来你一直在怀疑我。”

握枪的手又紧了紧，骆正元咬了咬下唇，“我多么希望，你用不着我怀疑。”

“我是什么都只是我的信仰问题，我跟你的目标，跟你的追求是一样的。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想早日，将日本人赶出去。”霍绍磊一字一句的说道。

骆正元轻笑，“包括，想方设法地潜进特务处，甚至，处心积虑的……”处心积虑的跟他在一起，甚至，得到了他的心。

“我……”霍绍磊顿了顿，“有一些事，不是处心积虑，我跟你一样。”

“你得到我的信任，不就是为了，更加方便你的行动么？”骆正元微抿起薄唇，“林继，把这个男人带回去审问。”

“是。”林继将枪口抵死在侯广德的头上，另一只手去按他的胳膊。

“不可以！”霍绍磊一抬手，不知何时，手中攥紧了一只手枪，对准了林继，视线却仍放在骆正元身上，声音里带着少有的哀求，“共产党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样子，正元，你相信我，放他走，我回去跟你解释。”

“赤匪比日本人更危险。”骆正元低低地说道。

霍绍磊闭了闭眼，将枪口转过，对准骆正元，“就是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不能让你们带他走。”

第二十三章：虐爱

曾经那样亲密的两个人，竟然到了如此的地步，黑漆漆的枪口，直指着对方的心脏，只要手指轻轻一动，那个曾经并肩作战，以命相托，那个在这乱世之中最后的依靠就会倒在地上，再无气息。

霍绍磊感觉自己握管了枪的右手竟然有些发抖，寒意从冰冷的枪身上不断蔓延至全身。他一眨不眨的看着骆正元，看着他最爱的那个男人，手指搭在扳机上，轻声开口：“我跟你回去，你给我时间听我解释，到时候你要杀要刮，我都不会怪你。但是，我不能让你当着我的面对他有任何的举动。”

黑白分明的眼睛在侯广德身上扫过，移回霍绍磊身上时，带着明显的嘲讽和不易发现的伤痛，骆正元抬了抬手，低低地问道：“你是说，你宁愿死，也要保住他的性命？”

霍绍磊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里的情绪，精致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许久，他缓缓地说道：“是。”

骆正元低低地笑了起来，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霍绍磊的脸，他一直都知道，这个男人长得太过精致，太过好看，只是现在看来，那好看，似乎带着些残忍。他突然觉得自己格外的可笑，他曾经为了这个男人，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可是现在，这个男人为了保住另一个人的命，宁愿赴死。

这是命运给他的讽刺么？他曾经以为在这世上，他再无可恋，他觉得自己已经沦为一台机器，想尽办法都只为了杀更多的日本人，为了给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同胞报仇，可是，这个男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带给他从未有过的希望，将他重新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可是现在，一切都成了一场骗局。所有的感情，往日的点点滴滴，在现在看来，不过是早已计划好的骗局，而他却深深地沦陷于此，无法自拔。

笑声变得越来越大，许久，骆正元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么冰冷，他说：“林继，杀了那个革命分子。”

林继怔了怔，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僵直着身体，握着枪的霍绍磊，“骆队，不带回去审问了么？”

“没有必要了。”

“骆正元！”霍绍磊看着骆正元，眼底里带着绝望，然后迅速的回转过枪头，直抵上自己的太阳穴，“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人死，才能平复心底的怨恨，那我来死，欺骗你的人是我，潜在你身边的人也是我。”

骆正元久久地看着霍绍磊，终于缓缓地开口，“林继，放他走。”

林继收了手中的枪，站到骆正元身边。侯广德转回身，神色复杂的看向霍绍磊，“绍磊，你……”

“走。”

侯广德顿了顿，似是下了决心，“你照顾好自己。”从骆正元身后走了出去。

手腕似乎再没有力气，霍绍磊慢慢地松开手指，那个几乎用尽他全身力气去握的手枪落在了地上，在空荡的室内发出极大地撞击声，然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

骆正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林继，把他带回去。”丢下这句话，他转身出了房间，上了车。

霍绍磊被带上车后座的时候，骆正元已经发动了车子，车里的气氛，变得格外的压抑。

汽车一路行驶到立兴大楼，骆正元停了车，径直走了进去，林继只好跟在身后，小心地将霍绍磊也带进了骆正元的贸易公司。

骆正元转过身，静静地打量着霍绍磊，转向林继，“你出去吧。”

林继小心地打量了眼前的两个人，犹豫再三，终于还是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个人，骆正元的视线直直地落在霍绍磊脸上，声音冰冷，“现在开始，我问你答。”

霍绍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你在进入特训处之前就已经是共产党了？”

“是。”

“你报名参加特训处，加入特务处，都是听从安排？”

“是。”

骆正元冷冷地笑出声，“好了，我明白了。”

“现在能听我解释么？”霍绍磊上前几步，站在骆正元面前，看着他的眼，眼里隐约带着哀求。

骆正元微闭着眼，许久，慢慢睁开，倏地抬起手，直接锁住了霍绍磊的脖子，“你还要解释什么？告诉我你是身不由己，告诉我你并没有利用我？”

霍绍磊微微闭上眼，感觉到那只骨骼分明的手在慢慢的用力，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有那么一瞬间，霍绍磊觉得，如果就这样，死在他的手里，也许死亡，也没有那么煎熬。

那只手却缓缓地放开，骆正元的声音微凉，“你打算，就这样，一死了之？”

霍绍磊苦笑，“不是你想要杀了我么？”

“我不会让你就这么容易死的。”骆正元说着，抬手抓住了霍绍磊的手腕，拉着他进了暗室。

霍绍磊挣扎着想要脱出手，却发现被攥的更紧，他感到怒火突然满了上来，之前的刚刚，他真的是觉得是自己对不起骆正元的，是他潜进了特务处，是他留在了他的身边，他的确欺骗他很多东西，可是，不代表连感情都是假的。

那么多美好的时光，那么多贴心的日日夜夜，怎么是伪装能做到的？骆正元他难道真的看不到他的真心？

“骆正元，你冷静点！”

霍绍磊的话还未落，就被骆正元狠狠地按倒在床上，还没来得及起身，手腕就被迅速的抓住绑在了床头。霍绍磊察觉到情况不妙，只能拼命的踢腿，想要阻止骆正元靠近自己，“骆正元，你他妈的现在到底想干什么？”

骆正元的眼神暗了下来，让霍绍磊觉得格外的陌生，这个男人，在早上的时候还那样温柔满满地看着自己，可是之后却跟着自己，暴露了他的身份。是他骗了他，但是说到底，骆正元还是对他不信任吧。

他以为他想过这样的日子么？想在他身边，却又不得不逆着他，瞒着他做欺骗他的事情。他本来已经决定，完成了这个任务，就调离这里，去做一个真真正正的战士，哪怕最后战死沙场，但是没有隐瞒，没有欺骗，他与他，携手而战，哪怕与世界为敌，也不觉得恐惧。

可是现在，一切都偏离了他的轨道，他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他宁愿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骗局，然后选择用现在的方式来侮辱他，侮辱他们两个之间所有的一切。

胸口一凉，外套早已被扒了下去，质量上好的衬衫被直接撕开，露出精瘦的胸膛，上面还斑驳着昨夜留下的痕迹。骆正元的眼神里，带着赤裸裸的欲望，让霍绍磊觉得格外的羞辱。

他用力的挣扎，绳子在手上留下深深的印记。却似乎更激发了骆正元的情欲。

骆正元抬手解开了自己的扣子，将自己外衣扯了下去，丢在地上，一只手按住霍绍磊不断扭动的身体，另一只手锁住他的下颌，直接吻上了他的唇。

那吻里，没有一丝温柔，显而易见的掠夺，在霍绍磊口腔倾城掠地。霍绍磊拼命扭动着头，想要避开这个亲吻，骆正元反而更加用力地加深这个吻。牙齿碰撞的声音传了出来，霍绍磊闭紧双眼，狠狠地咬了下去，整个口腔，都感觉到咸腥的味道。

骆正元终于离开了霍绍磊的唇，按住他的头，恨恨地看着他。霍绍磊睁开眼，眼底里带着绝望，“骆正元，不要这么羞辱我，不要让我恨你。”

骆正元没有说话，面上看不出情绪。只是松开了按在霍绍磊头上的手，下一刻，却转向了霍绍磊的下身，用力地将他的裤子撕扯下来，接着褪下了自己的裤子，让两个人完完全全赤裸相对。

那么多次的坦诚相对，唯有这一次，让霍绍磊感觉如此的难堪。不是这样子的，两个人在一起是要互相尊重互相喜爱的，不应该像是现在，骆正元对他，分明就是一种带着情欲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