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同归(生子)上——歌逝
歌逝  发于:2014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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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不利,倒是没想到第一轮就有人跟自己争。韩子阳皱了皱眉头,望着地图,道:“此次争的是大闵东南一带成泰路的贩盐权,临泽在成泰路境内,张家贩私盐这么久,也有些门路,想要竟这一块无可厚非。”这般说着,提价到了一百五十万两,又递了出去。

成泰路产盐,所以在那里贩盐利润算不得肥。若是正经做生意,不闹灾的话,约是能赚上二百七十万,收成好的话,能上三四百万两银子;但若是从成泰路官眼里扣除一些来走私盐,利润简直要翻番。韩家早便估计过此事,不能按照原定计划,以比底价稍高便拿下来,还没让韩家惊慌起来。

“当阳韩家,一百五十万两!可有哪位乐意加价?”

太监又唱道。没想到不久之后临泽张家又跟了上来,如此反复几次,韩子阳也知晓了对方势在必得,不再加高价试图压过对方了,同张家一般,十万十万地往上加,眼看着一路飙高,到了二百五十万了。

“啧,私盐贩子竟这般有钱。”韩子贡捧着茶杯感叹了一句。

韩子凡早就急了,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韩子贡!你给我闭嘴!韩家没你这般没心没肺的子孙!”

“我没心没肺?”韩子贡挑了挑眉,“比我更没心没肺的有的是呢!——你说是吧,哥?”

“子贡,这般时候,我们韩家人该一致对外的!”韩子兰拧着眉头,呵斥了韩子贡。不知为何,额角上却有一枚汗珠子滚了下来,韩子兰捉住袖口擦了擦汗,道一句:“……闷热。”

“行了,别吵了,继续跟!”韩子阳又加了十万上去。

再往上加价,几乎就是在赌了。过了正常得力的范畴,不去祈祷上苍给个好年,就真要铤而走险去贩私盐了。好在张家及时收手,不再跟进,当阳韩家以二百六十万两的价格竞到了成泰路贩盐的权力。

只是竞选继续下去,韩家几人却嗅出了几分诡异的味道。

那临泽张家几乎是咬着韩家不放,专门盯着韩家分到的份额,又恰好都停在韩家预估的最高限额上收手。如此来回三次,韩子阳留了个心眼,在差一点到达预估的最高限额时候自己先收手了,果然张家收手不及,竞下了这一份额。

……怕是,有谁把自家的底线给露出去了。韩子阳扫视了一圈落座的兄弟,拧紧了眉头。已经到手三分,丢了一分,如此继续下去,今年怕要给皇帝老儿打白工了。就是不知道这是陛下打算拿韩家开刀,还是兄弟中的某人见不得自己坐在韩家当家的位置上。

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韩子阳干脆一闭眼睛,往身上某个穴位上戳了一下,立时软了身子,歪倒在一旁。

“韩家老爷晕过去了!”

章 〇四七 兄弟

韩子阳那一下子扎得扎扎实实,立刻便晕厥了过去。韩家人转念一想也便知道是在做戏,却都配合着惊慌失措起来,打起门卷来,大叫着韩老爷晕过去了。

台上任都督面色不愉,慕容枫坐于正位,一脸等着好戏上演的捧场戏迷的模样。既然韩子阳已经晕过去了,韩家自然是要立刻退场的,慕容枫想了想,还是出了面,叫散了今日的竞选。朝廷是想要拿回这散落的盐铁之权没错,却是要徐徐图之,若要是第一年韩家便败落了下来,丢下偌大的权柄交予生疏之人摆弄,梁京里大殿上坐着的那个,哪能安心。

韩子阳早晨出去便身有不适,此时被抬了回来,家里头韩宋氏同顾华念得了信儿,早就坐不住了,顾华念出门来迎不说,韩宋氏也难得走出了二进门。

等没了外人,韩子凡才嬉笑着宽慰韩宋氏:“母亲,莫急,九哥这是施了个缓兵之计,身子并无大碍。”

韩宋氏一颗心高高悬着,哪里肯信。顾华念也等不及请还在韩家住着的谭静语来,自己便去探看韩子阳的身子了。为谨慎多等了半晌,松了口气:“阿旭你真狠心啊,幸好大人和孩子都没事儿。”说罢顾华念生疏地运起内功,给韩子阳解开了穴道。

好在顾华念内力得了没多久,穴道认得十分清楚。没过多久韩子阳便悠悠转醒,左右望了望,见韩子兰、韩子凡等人都在身边,问道:“二皇子停了今日竞选了吗?”

“停了停了!”韩子凡高高兴兴地说道。

韩子兰却是忧心忡忡地问:“若是让二殿下知道你是在做戏……我怕……”

“无妨。”韩子阳神情复杂地望了韩子兰一眼,摇了摇头,“即便我不来这么一出,二皇子也一定会做些什么手脚,让张家收敛些的。两三年内朝廷还掌控不起盐铁权,咱们韩家还有利用的价值,不会让咱们为一个小小的张家而倒台的。”

这一眼,看得韩子兰骤停了心跳。

“可是竞选出了什么事?”韩宋氏开始只心急韩子阳的身子和肚里两个孩儿的安危,此时才觉察出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太太将满脸的谷壑拧到一起去,扫视了一圈满堂的儿孙,冷冽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低下了头去。

韩子阳身子还是酸软的,此时不免叹息一声,道:“韩家的十二个儿郎,还有母亲您,都去前堂吧。”

召集了全家去前堂,摆明了韩子阳要下狠手处理这件事了。几个庶子具是一阵颤抖,韩子兰更是慌乱,看模样是想要逃,韩宋氏看着这般样子大抵也有了猜测,跺了跺手里的拐杖:“哪一个敢做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都仔细了你们的皮!”

顾华念把韩子阳扶将起来,搀着他愈发重了的身子,往前堂满满步去。韩子阳眉头紧拧,有下肢浮肿造就的肿痛,亦有对今日发生的这些心中大为感慨。顾华念扶着吃力,瞅着韩子阳双腿发颤的模样,叹气道:“待会儿让檀儿去给你舀碗骨头汤,看你总是喝的不多,不喜欢那味道,但是你毕竟是需要的。”

一手被顾华念搀着,韩子阳抬起另一只手来揉了揉太阳穴,应道:“嗯。”

“……是大哥?”顾华念不怎么管韩子阳家里这帮兄弟间的事儿,只是今日韩子兰差点儿没把“是我做的”写在脸上了,饶是他也猜测得出。

这正是韩子阳最最不想承认之事,却不得不点头:“派人去查了,八九不离十。韩家的子孙,除我以外,打小都被教导着一切以韩家为重的。做出今日之事来,怕是大哥心里头负担也不轻罢,谈生意时半分情绪都不露的人,今次紧张成那般模样。”

作为韩子阳的平君,韩府现任的管事儿的,原本顾华念也在今日家堂里有一席之地。搀扶着韩子阳于主座坐下,左手边第一张椅子已然给他空出来了。顾华念正要落座,忽然听外面小厮来报,说是有个叫丁静宣拿着拜帖来找。

师叔来了,怕是绝谷内奸一时有了定论。顾华念瞅着堂中的模样,心下里叹了一声,这头兄弟间要审卖出韩家底线之人,那头向来亲爱的绝谷子弟也在互相猜忌着是谁向外抖搂了谷中辛秘,为何总要有这么些见不得光的事儿,人同人之间,就不能光明磊落些,不玩这些肮脏的小手段么?

也只是这么一想,顾华念自己都觉得这想法怕连黄口小儿都不屑。自嘲地笑了笑,以眼神询问主座上的韩宋氏同韩子阳,得了许可之后,顾华念便退了出去。

顾华念缺席,其余人都齐全了。把堂门一关,满堂韩家子孙,皆是大气不喘一声。

偏偏韩子阳肚子里的两个捣蛋,这种时候醒了过来,踹了他两脚。韩子阳闷哼一声,轻抚上腹部,这才算打破了沉默。

“老九,不舒服吗?”韩子贡是最没正形的那个,今次也最为放松,便做了第一个发话的。一向没心没肺的家伙难得脸上带了关心,往主座上韩子阳的肚子上瞄。

“无碍。”韩子阳算是安抚了腹中的两个孩儿,摆了摆手,又望了一圈台下自己的兄弟们,这才开口,“我知道,我这个嫡子,未能像你们一般,自小研习经商之道,流落在外十多年,一回来便接管了韩家,许多人都是不服气的。”

韩子阳甫一开口便使才刚还一片沉默的堂里炸开了锅。兄弟间私下里再怎么斗,明面上都装作一派团结的模样的,真到这般撂出实话,把这些摆上明面,不少人都在担心韩子阳怕是有了什么妙招,打算着借此机会把韩家收拢回手了。尤其是平日里给韩子阳穿过小鞋的几个,惶恐地盯着韩子阳,不知道待这堂门再度打开,自己会落个什么下场。

“子阳,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韩子兰却拍桌站了起来,一副豁出去了的模样。

一直阴沉着脸保持沉默的韩宋氏忽然开口:“跪下。”

这句话明摆着是对着韩子兰说的,老太太脾气一向急爆,但是露出这般狠戾的神色,已然是许多年未曾有过的了。韩子兰猛然被嫡母一叱,瞳孔骤地一缩,绷直了身子,下一瞬却跪倒在地,垂下了头。

“孽障,你做出这等事,可对得起韩家的列祖列宗?”韩宋氏一把苍老的嗓音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在说。

“我韩子兰愧对韩家列祖列宗!”韩子兰一个头猛地叩到了地上,发出“砰”地一声响。头低得太低了,堂内又偏暗,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声音却带上了哭腔。

“他当年最看好的便是你,若是黄泉下知道你做了这等的事儿,还不得气得从祖坟里爬出来?”韩宋氏说的是早便逝去的韩老太爷。金姨娘虽然太能闹腾,韩子兰却是个聪慧且知进退的孩子。当年韩老太爷喜欢他喜欢得紧,常年带在身边,要是没韩子阳这个老来嫡子,韩家必然便是要给韩子兰了。

韩子兰已然泣不成声了,不知道是说不出什么,还是不想再说些什么了,只能将脑袋砸到地上,砰砰砰地又磕了好几个响头,眼看着再磕下去怕是要出血了,韩子贡叫了一声“哥”,就要上前去扶。

“站住!”韩宋氏呵住了韩子贡。

对于这个嫡母,饶是韩子贡这般人物也怕得紧。此时担心着大哥,却还是不得不止住了脚步,心里明白唯一能让韩子兰起来的便只剩下韩子阳了,韩子贡的脸上是少见的担心,不断地以眼神恳求着主座上坐着的当家。

韩子阳又一声叹息,道:“大哥,你起来吧!”

“旭儿!不得心软!”韩宋氏用上了“不得”二字,摆明了一副打算着借此机会清理这帮她早便看不顺眼的孽障的模样,此时对着韩子阳说话,强硬到已然算是命令了。

“大哥你起来,坐回去。现在不是家里闹内讧的时候。”韩子阳难得罔顾韩宋氏的话,执意让韩子兰快起。

有了韩子阳的话,韩子贡也不顾及什么了,立时去搀扶起了大哥。把韩子兰扶起来一看,这张在当阳一向是谈笑风云灭的脸上,早便纵横了血和泪了。韩子贡很想叫个大夫来给好好包扎一下,觑着韩宋氏愈发黑了的脸,终究还是把这请求咽回了肚子里,自己扯了早上新换的里衣,先给韩子兰止血再说。

韩子阳这是第二回反抗韩宋氏了。十六年未在母亲膝下承欢,未能尽孝,还让这个母亲在家里操劳,辛苦夺来这偌大韩家塞到他的怀里,尽管韩子阳并不想要,对韩宋氏却是满含愧疚与感激的。头一回反抗,是为了同顾华念成亲,一是韩子阳真心爱顾华念,二来无字诗养育了他十六年,这门亲事是无字诗当年定下的,韩子阳定当接受。第二回反抗,没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韩宋氏已然发起了火,韩子阳只是置若罔闻,对自己的兄弟说道:“要保我们韩家平安,这几年不是家里闹起来的时候。等熬过了这一劫,大哥,你若真想要这个位置,我送你便是。”

章 〇四八 家罚

顾华念这边,令人将丁静宣引去自己小院的书房内,等他匆匆赶去,见到的便是屋里三个人正在谈笑生风。

除却丁静宣和在韩家住了已经不少时日的谭静语,小师弟沈华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溜进来了。此时正一屁股坐在座位上,将身子伸到桌子面前摆着的蜜饯上,拈着根牙签往嘴里头塞。

“小安,你怎么来了?不是跟着二殿下去别府了吗?”顾华念好生奇怪,推门而入的第一件事便是问道,而后才跟两位师叔见了礼。

沈华安吞掉最后一块蜜饯,咂了咂嘴巴,回味了嘴里头蜜的香甜。口里的蜜饯还没吞下去呢,口吃不清地便跟顾华念抱怨道:“我当时一听阿旭哥晕倒了就急着要来,那该死的慕容疯子非拖着我东拉西扯不叫我过来。我这是好不容易逮了个空子逃来的,要是他派人来寻,大师兄你可得替我挡着!”

“好了知道了,也不知道二皇子看上你什么了。”顾华念随口应承下,上下打量了一番沈华安。

那边奔波了许久的丁静宣,本正在享受难得的安逸,背靠着舒适的扶椅享受地品着香茗,忽而听闻顾华念这么一句,“噗”地一声将茶全喷出去了,正坐在丁静宣对面的谭静语慌忙闪身,刚刚免了被喷一身的下场,却差点摔倒在地。丁静宣也是宠着谭静语长大的,此时却顾不得去安抚自己的小师弟了,望了望红了一张脸的沈华安,又看了看似乎没在说笑的顾华念,问:“……这……二皇子……那大名鼎鼎的慕容疯子?小安,你去太医院做太医,怎么跟那疯子扯上关系了!”

“师叔,没那回事儿!”沈华安急急辩解,“慕容疯子他就是喜欢逗我玩儿!那个疯子!”

“得啦,逗你玩逗到想威胁我要天鬻丸的方子的份儿上了?他那天看你的眼神,显然是打算着让你给他生一个。”顾华念道,说着翻出一块抹布,将丁静宣喷出的茶水擦干净了,再自己挑选个椅子也坐了下来,将前些日子慕容枫的所作所为简单说了一遍。这个慕容枫怕是对沈华安有意思,事到如今,大概只有他自己看不出来了。

沈华安还在辩解着慕容枫只是耍弄他有趣,两位做师叔的却递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没再关心此事。谭静语首先问了最要紧之事:“丁师兄,查到了什么恶没?”

“没有。”丁静宣摇了摇头,似乎是有几分庆幸,“除了老妹跑去了南疆某座林子里不知道在挖些什么,我怕我这体质,进去便会迷路,便只书信来回几次,其余子弟均问过了,没人像是吃里扒外的模样。——华念,那提醒你防着咱们谷里有内奸之人是谁?可信吗?”

丁静宣话音一落,在场人都松了一口气。绝谷无论在江湖还是朝廷都是游离在争斗之外的,说安全是最安全的,说危险却同样危机四伏,平日里行走都需多长个心眼,要是连自己人都防,那该多累。

“是青衣会老总坛主的二徒弟,名叫温……司徒舒”顾华念还是更习惯于温舒夏这个化名,拗着口改过来,顾华念继续解释道,“当年青衣会是为了何书鸾而灭的,这个司徒舒当年便是见不得青衣会因何书鸾而败才叛逃出来的,对于青衣会内应该知道一些,不会对我说谎吧。”

谭静语托着下巴,“也许……他才是何书鸾派出来的奸细?目的是让我们绝谷起内讧?”

顾华念同司徒舒相处了许久,并不希望自己用这般的恶意去揣度那个温如舒夏的男子,却更不想怀疑自己的同门,便以沉默默许了谭静语所言。眼看着气氛要冷下来了,那边厢丁静宣大笑起来,道:“都这么板着脸做什么!查不出谁有问题不是很好?要是真有问题啊,那就是咱们四个人中间有个奸细了!”

丁静宣已然有心思开玩笑了,在场的四个已算是绝谷两代子弟中最值得依赖之人了,若是他们四个都能有问题,干脆还是毁掉绝谷算了。沈华安接着师叔的玩笑如此说道,四人均是笑了出来,便不再记挂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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