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同归(生子)上——歌逝
歌逝  发于:2014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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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〇四五 竞选

顾华念养的兔子,九月怀了胎,十月便产了兔仔。

偏巧这一天正是皇商竞选的第一日,韩家早早便忙乱成了一片,哪里还有空去管几只兔子。韩子阳头天夜里腿腹又抽搐了一番,顾华念夜半帮他按揉,还早起熬了浓浓的骨头汤,睡得少了些,此时正打着呵欠,帮韩子阳整理衣襟。

“困的话,易之今日就不要跟去了,上午补补觉,下午去母亲那里陪陪她也好。”韩子阳数着顾华念打了十多个呵欠了,柔声道。

“你身体能行?”竞选个皇商而已,偏偏要摆足架式,还需去祭拜什么天地神灵。顾华念怕韩子阳走一上午的路,又要跪拜磕头,只怕撑不住,担忧问道。

阖府上下唯一的闲人沈华安把手里的糕点塞进嘴里,拍了拍胸脯:“师兄你担心什么,不是还有我跟着么!”

沈华安乃是慕容枫丢在韩府的,硬说什么有个大夫照顾着方便。小夫夫两个推辞不得只能接受二皇子这份好意。今次去祭拜,女眷自是不能带,顾华念虽是男子,平君身份却是尴尬,于闵朝存在时日不长,万事的礼节进退都不全备。为防止落人舌根,干脆便不去了。

顾华念正要开口说什么,门外的小丫头忽然闯了进来,高兴地叫道:“平君平君!生了!生了!”

“檀儿,什么生了?”顾华念问道。

来人是顶下失踪了的桐儿的丫鬟,名唤檀香,因为撞了韩宋氏的名讳,便被改了名字,只换做檀儿。小丫头才满十六,模样端正大方,性子却皮,在老太太面前装作一番乖巧,见顾华念脾气好,放开了性情,倒是顶顶的没大没小。见顾华念问了,小丫头笑弯了眉眼,从掌心里头捧宝似的捧出来:“看!小兔子!”

原来是那几只小兔产子了。也不知识昨夜什么时候生下的,今早又忙,只有檀儿喜欢亲近这些小动物,抽闲去喂,才发现了这一窝七八只雪白的兔子。其余的都趴在母兔脚下里,眯着眼睛,还一副虚弱的模样,檀儿抱出来的这只却活泼得紧,个头也比旁的仔兔要大上一圈。原本被檀儿捧在掌心,此时檀儿摊开了掌给顾华念献宝,这只仔兔便一个蹦跳跳到了地上。

小丫头一阵惊叫,怕这小小的兔子经不起这么一摔。谁料到这兔子却毫发无伤,蹦跶了几下逃开了去。

檀儿放下了心,又喊着“抓住啊别让它逃了”追赶了上去。别看这小兔生出来没满一日,蹦跳起来却比檀儿提着裙子碎步小跑要快。眼看就要蹦出门槛了,沈华安抹了抹嘴巴,嘿嘿笑道:“檀儿别动,看你沈爷厉害!”花哨地翻空两下,再站起来,手里便提了小兔的后颈处。

被人拿捏了软处,绕是这兔子再厉害也不敢多挣扎。檀儿双手来接,沈华安便松手将兔子给了欢天喜地地小丫头了,还不忘炫耀:“怎么样,沈爷我有两下子吧?”

“沈医正是练过的好手,只是怎的却无半分内力……”当着檀儿的面,韩子阳只得装作同沈华安初识不久的模样,如此问道。

沈华安大大咧咧地直言:“嗨,入宫规矩多,我一个医正带着武功难免被人猜忌,干脆一碗药给废了。”说得仿佛只是丢了点无关紧要的小物什那般轻松。

听到韩子阳耳朵里却倒吸一口凉气,同为习武之人,韩子阳却将全身的功夫当成宝一样地看待,不由得替沈华安惋惜:“可惜了……”

“不可惜、不可惜!”沈华安摆摆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心满意足地笑了起来,“得了这个机会能够看遍太医院所藏全部珍本,不过是十五年功力而已,哪有什么舍不得的!”

檀儿抱住了小兔,此时挠了挠兔子的耳朵,被踢了两脚,忽然开始担心了,插嘴道:“……老爷、平君、沈爷……您几位说这兔儿……是不是太不寻常了些……莫不成是……妖……?”

韩子阳同顾华念对视了一番,二人都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沈华安当时还未拜师,没曾见过那时跑满了百草堂后院的兔子,未等顾华念说些什么,便凑到檀儿身边,一同摸着仔兔柔滑的皮毛,开起玩笑来吓唬小丫头:“说不准真是兔精,夜晚会化作大妖怪跑去吃人呢!”

“沈爷别吓唬人!”檀儿撅了张嘴,小姑娘胆子大,并不相信沈华安信口胡言。

“丫头胆儿肥,还能被沈爷我吓着?”沈华安笑了笑道,“不过这兔子倒是的确奇怪……不知道韩老爷能不能割爱送我去研究一番?”

顾华念叹了一声:“剖了兔子去研究?免得吓坏了丫头,我晚些时候告诉你原因便是。时辰快到了,你们两个还不快走?”

韩家今日去的人不少,除却韩子阳这个当家,还来了韩子兰等几个握有实权的,连韩子贡这个闲人都被慕容枫特地邀请了去,说是有个好友相伴,亦是惬意。不少人暗自腹诽,这皇子是来替梁京里的陛下办事儿了,还管些什么惬意不惬意的,面子上却都笑着逢迎,只在慕容枫执意要让韩子贡相伴左右时,太安路任都督才在众人的殷殷期盼中上前矮声劝道:“这……殿下,让韩子贡一介草民伴在身旁……于礼不妥啊。”

好在慕容枫倒是没坚持,脸上笑嘻嘻的,到像是并非真的打算带着韩子贡在身边,纯粹是闲来无趣逗一逗跟在身后的这帮人罢了。

当阳山顶上有天池一潭,神庙一座。慕容枫一行人原本是打算去山上祭拜神庙,无奈这些商人老的老胖的胖,还有个韩子阳“病”得着实严重,只到了半山腰上,请神庙派些人下来迎接便是。在路边简单祭拜过了,慕容枫领头,捧着上等的香,对着山顶崇敬地弯下腰身,一旁神庙里的庙祝念着祝词,拜祭完毕,慕容枫请出圣旨,宣告今次皇商竞选正式开始。

竞选的方式早有人向参选的商人们通告过了,此时却还要走一趟形式,再念一遍。每家出银某两,称之为“底银”,必须是上好成色的现银,以展示财力,令朝廷相信该家有替朝廷办事的实力,而后则是叫价,每轮每家都可由各自包厢内递出出价来,每次加价最低某两,叫三轮无人加价则由出价最高者得。

宣读完毕,又是由慕容枫领头,下当阳山,于山脚之下,重兵把守,则是这每年一启的竞选的场所,门匾上书有“万财院”三个大字。慕容枫正待进门,却在门口停住了脚步,对着这三个字欣赏了半日,笑嘻嘻地对身后众人道:“这名字起得如何?”

众商人中,粗俗直白一些的,都觉得这名字够气派;稍通文墨的,却总觉得堂堂朝廷,用来每年竞选皇商的院子,起这么个名字着实俗气,半点没有朝堂的气魄。也都只是在想,慕容枫脾性向来乖戾,商人又都是圆滑之辈,谁也不肯做这个挨打的出头鸟。慕容枫半晌没听人吭声,眨了眨眼睛,扫视了一番,最终将目光停留到了任都督身上。任都督被盯得头皮发麻,心里头又知道这三个字乃是眼前这个从不照常理出牌的皇子亲笔题书,却不得不站出来道:“这名字起得妥帖,又是个好兆头,二皇子墨宝也刚劲有力,实在妙极。”

原来这是二皇子写的!众商人恍然大悟,呜呜泱泱地齐赞起慕容枫来,马屁天响。这般的场景下,沈华安一声嗤笑,便显得格外刺耳。

万财院外一下子惊了下来,众人一齐吃惊地望向胆大包天地沈华安。沈华安吞了一口唾沫,干笑道:“误会、误会!我可没说大家在拍马,我也没说这名字多恶俗啊!”

沈华安不解释还好,越描反倒是越黑。众人怕慕容枫要生气,一个个把头压得低低的,简直快要磕到地上去了。谁料到慕容枫将折扇打合起来,抵在唇边,沉默了半晌,忽而笑出了声,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安,你啊……”

说罢慕容枫转头进了院子。

各家的底银都早便押送入万财院了,此时由专人看守,银箱上贴着各家的名字。众商人站在门外,慕容枫领着任都督以及当阳的知州提前入内,将随行的太监留在外面。太监由东至西,每打开一个银箱,查看成色、数目,而后唱底银箱上的名字,这家人才得由人领着入内。

十月秋老虎正凶,韩子阳挺着个肚子爬山,此时已然热得快要晕厥过去了,靠着强健的体魄硬生生地扛着。幸而当阳韩家列于第一位,老公公觑一眼韩子阳的模样,未多家刁难,只扫了一眼底银,做个样子,便唱了当阳韩家的名号,让人搀扶着韩子阳进万财院万财堂了。

章 〇四六 虚抬

在沈华安的搀扶下,韩子阳通过一条细狭的小路入了场。场内是每家一间单箱,后面便是出入的小门,无窗,左右是厚厚的隔板与别家隔绝,前面是一块厚重的毡布,门外有万财院的小厮伺候,好往唱价台上递送各家叫价。

按理说这等小隔间该是昏暗无光,孰料到这万财院建的却是大手比,四面墙上各嵌一颗夜明珠,竟将这小屋子映照得白日一般明亮;又不知哪里安了绝妙的机关,屋里却感觉不到半分沉闷,呼吸之间清新至极。韩子阳坐了下来,舒心地喟叹了一声气,而后招招手让跟来的韩家子弟都依次入座。沈华安大大咧咧地择了个位置坐下了,直看得韩子兰皱紧了眉头,却什么都没说。

被一双狠戾的眸子盯着后背,饶是沈华安也觉得后背发凉,伸手摸了摸脖颈,茫然地转过头去。

韩子兰冷哼一声,转头对韩子阳道:“九弟,自家人待会儿要商讨要事,留一个外人坐在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妥?”

沈华安面皮厚,被这般说了,仍旧嘻嘻哈哈地同韩子兰套近乎:“我就是一个医生,对做生意之事一窍不通,韩大爷哪里需要防备着我?”

“什么时候细作还会自己说自己是细作了?”韩家小子中最沉不住气的韩子凡呛声道。

“凡儿!”韩子阳呵斥住了韩子凡,本意是韩子阳却是相信沈华安并未安什么坏心思,倒是提醒了韩子凡,眼前这没个正形的小医正似乎是二皇子慕容枫的亲信,不能轻易去得罪,便噤了声,拧过头去,却掩饰不去脸上那不屑一顾的模样。

沈华安正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恰在此时韩家小包间的门毡被掀了起来,一个身影一晃,竟然是韩子贡从门外进来了。见屋里的模样,道了一声:“哟,咱们小凡儿这是又生了什么气了?”

“四哥。”几个小的给韩子贡见了礼,却并没有带几分真正的尊重。坐在这屋里头的,除了沈华安这个外人,其余都是在韩家掌握了些财产的,对于这个无所事事的韩子贡,谁肯拿正眼瞧个三分。韩子贡却全然不去在意,韩子凡未去回答他的问题,也没再追文,转头对沈华安说:“沈医正,二殿下叫你去他那儿坐,你坐我们韩家这儿像什么话啊。”韩子贡脾性里有几分自来熟,跟沈华安这便开起了玩笑。

慕容枫来叫,沈华安自然是该去的。却犹疑了一下,看了看韩子阳又看了看韩子贡,问道:“二殿下原先嘱咐我照顾好韩九爷的身子,我现在离开能行么?”

“怕什么,怕什么!我们这么多兄弟在呢,还能让老九有个闪失?”韩子贡说着挑了个座位落座,哄着沈华安。

沈华安磨蹭了一阵儿,还是走了。韩子贡觑了一眼桌上,便看中了上面摆着的一串精益剔透的葡萄,兴冲冲地捻起一串来吮着甜蜜的葡萄汁。

“四哥,你来做什么?”韩子凡憋了一肚子的无名业火,此时见韩子贡坐下不打算走了的模样,干脆冲他发起火来。

韩子阳打着圆场:“四哥也是咱们韩家子孙,理应参与决策。”

“就他?”韩子凡性情直来直去,业已早就看不惯韩子贡,此时干脆借着这股无名火把不满发泄了出来。

“子凡!”韩子兰毕竟是韩子贡同母胞兄,虽然自己也总是气恼于这个胞弟太不成器,此时被别人指责了,韩子兰却冷下了脸色,呵斥着韩子凡。

吃着葡萄的韩子贡似乎是全然不在意这些,兄弟间的争吵却让韩子阳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头疼异常。本来并不怎么重视什么嫡庶贵贱,韩子阳头一回拿出嫡子的威信拍了桌子:“好了,韩家大事当前,兄弟间就吵起来了,像个什么样子!都安静下来!还有半个小时开始竞选,我们现在商讨一下该注意些什么!”

“有什么可注意的!来去都是些熟面孔,谁家争哪一块生意也早安排好了,这竞选不就是走个过场么!”韩子凡仍是不服气,又呛声道,“难不成还会出什么意外?谁敢在咱们当阳韩家头上动土!”

一直吃着葡萄的韩子贡突然插嘴笑道:“嘿,子凡,莫忘了你今年年初的那场教训。”

“你!”韩子凡拍桌而起。

韩子贡正戳到了他的痛处,年初时韩子凡同人谈下了一场生意,临着要交货了,对方却忽然把货高价卖给了别人,就此消失。韩子凡跳脚了几个月也没捉回人来,付出的定金就算是白打了水漂。为了这事儿韩子凡结结实实地挨了家法,好不容易几个月过去了,韩子凡都快忘记此时了,却突然被韩子贡提起。

一边吃着葡萄,韩子贡口吃不清,却咕哝道:“做生意啊,既讲究诚信,又追求一个‘奸’字。大奸之人,才是赚得又多,还被人夸诚信。——每家拍下哪一块提前分好了?不就是口头上说说么,立票据了没有?再者,还不兴半路杀出个怪人来,愣是把安排好的局给搅和了么?”

韩子贡似乎是意有所指却偏不说清楚。韩子阳仍是头疼,先叫了一声:“子凡,坐下。”又问道,“四哥可是知道些什么?”

“前些日子凑在一起商量的一共是几家?”韩子贡笑嘻嘻地问道。

“二十六家啊!”都是熟人,韩子阳立时报上一个数来。

“门口停着的底银箱子,是二十八个。”韩子贡提点道,“估计那时老九你身子不舒服,没去数吧?”

韩子阳确实是未曾注意过此事,经韩子贡这般一提点,才恍然大悟:“那两家有什么问题?”

“这个我知道!”这回韩子凡洋洋得意地说道,“一个是私盐贩子,一个是偷挖煤矿的,都确实有一笔闲钱,不打算做以前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生意了才来的,不过成不了什么气候。”年初一事倒让韩子凡吃一堑长一智了,性子虽还是火爆,做起事儿来不再毛躁了,提前打探好了消息。

“这种人的身家,大概……会跟赵家他们争下一小块吧,咱们不必担心。”说话的是韩子兰,只是神色不断往毛毡外飘,明明看不见什么。

韩子贡好奇地顺着韩子兰的目光看去,除了黑乎乎一块毛毡,着实没什么新奇发现。便嬉笑着问道:“哥,你在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我就是在想,怎么还不开始?”

半个时辰之后,皇商竞选终于开始了。

门外太监唱着所竞项目,各包厢外服侍的小厮递入一份大闵地图,上面正圈点着正在竞选的项目所在的地理位置。正是韩家分到的,底金一百万两,韩子阳写了个一百一十万两的条子递送出去。没想到半晌之后,那太监唱的却是:“临泽张家,一百二十万两!可有哪位乐意加价?”

“啧,临泽张家,不就是贩私盐那家么?还以为他们会挑一块小的尝尝味道,没想到竟然选到韩家头上来了!嘿!有胆量!”韩子贡竟摆出一番看戏的模样来,嘻嘻哈哈地点评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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