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同归(生子)上——歌逝
歌逝  发于:2014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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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韩宋氏倒抽了一口气:“老身倒是听说过这么回事,却没在意过。”

“难道桐儿是……”

“华念!”顾华念思量着前后,若桐儿是被青衣会所救,料想她该是青衣会派来的在韩家的细作。原本是低声询问韩子阳,并没刻意地压下音量,让韩宋氏听着了,却跺了跺拐棍,让他闭嘴莫言。忽然间想起来谭静语也在屋里,顾华念自己自然不会把谭静语看做外人,怕是韩宋氏心里头还对这人带着些提防。

谭静语也看的明白,没去追问,摆手道:“老姐姐莫多心,既然我师侄夫夫两个没事,我也便先告辞了。”

谭静语也退了出去,韩宋氏同小夫夫两个便专心探论有关桐儿一时了。大抵上三人的猜测均是相似,桐儿怕的确是谁派来的细作,毕竟韩家树大招风,说是府中上下几百口人里没个谁安插的眼线,简直像个笑话一般。只是桐儿是否来自青衣会,单凭一味药材来判定,未免太过简单,还需再查证一番才好。

“……只是,若真是青衣会所为……他们竟有了把手从西蛮伸向当阳的力量了,陛下当初放他们逃往,未能斩草除根,真是……养虎成患啊。”

这只受伤的老虎蜷缩在西蛮多年,已然成了灾。几人各自叹息一声,怕是安生不了几年,又要引来一场动乱了。韩子阳同顾华念更多的是悲悯之情,韩宋氏却开始盘算着是否能借争战发一笔横财了。小夫夫两个哪里能直接数落自己的母亲,只是都皱了皱眉头,韩子阳问了一句:“……母亲,这是否……有些不义?”

“不靠打仗,哪有敛财的便路?”韩宋氏挥断了儿子的问话,指点道,“你跟着无大侠学了太多仁义的道道,却不知这个世界里,最穷最苦,死的最快的,便是这些讲仁义的‘好人’。——何况我大闵王朝乃龙脉所在,这场仗打不了多久。”韩宋氏当年算是跟着当今的皇家一路打过来的,倒是对龙椅上的那位信任至极。

宋家的嫡女,韩家老当家的正妻,韩宋氏在经商上也是有她的手腕的,比对被一个大侠带出来的徒儿韩子阳强到了不知哪里去。商人首先要唯利是图,即便是打出仁义的招牌,最终还不是要借这个招牌获利?韩宋氏总觉得自己这个儿子过于死板了些,要是等自己蹬腿去了,莫说大闵朝那些如狼似虎的敌手,光家里头这几个野心狼子,也够他受的了。这么想着,韩宋氏拄着拐回了自己的房里,让丫鬟给自己脱了出门穿的外衣,打算小睡一会儿。忽而见却听到一声轻笑:“老姐姐,总装跟我不熟的模样,您也太累了吧!”

二皇子慕容枫便正经在当阳住下了,只等着十月皇商的征选。平日里却总见不到他的人,也不知他这么早来当阳是做些什么。韩子贡伤好了些,倒是同慕容枫一来二去,聊得不错,经常相伴出游。韩家最没出息的浪荡公子,同陛下那个怪胎儿子,竟臭味相投,称了知己。

慕容枫派人跟踪沈华安不成,干脆光明正大地拨了两个侍卫,打起了保护他的旗号。沈华安咕哝着卑职也是小有武功护身的,哪里需要殿下这般照顾,谁料到慕容枫那个厚脸皮的,竟笑道:“小安是我心头上的人,我怕有谁为了对付我,转而对小安不利,不是么!”

去你的心头上的人!沈华安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头来回咒骂慕容枫,躲在院子里干脆不出门了,只拿变着各种法子诅咒慕容枫当做日常里唯一的消遣。那买给韩顾小夫夫两个肚子里的孩子的小兔,到真被慕容枫拿去,寻个下人送给沈华安早便多年没见过的那家亲戚了,倒是听说,自己那个兄弟,今年里真的添了个小子。

宝山方家、梁京康家也陆续来了当阳。这两家的老当家同韩老太爷一般地年纪,幸而都还硬朗,却也到了残年,专心培养起了接班的,各自带了最宠的儿子。韩子阳少不得同两家应酬,都是当今圣上亲封的皇商,商场上是敌手,私底下还有几分私交,韩宋氏去根两家的老人回忆起当年了,把几个小的丢在外面挂着虚伪的笑来推觥交盏。

韩子阳有了六个月的身孕,这两个月正是显怀的时候,肚子吹气一般地涨了起来,知道的明白他是怀有身孕,不知道的看着异常可怖,都真心或虚情地叮咛他几句注意身体。韩子阳的身子有些浮肿,顾华念每日给他早晚各按揉一番,也只能稍微缓解一下。

丁静宣也来了信,沈华安被看管住了,只能偶尔地飞只鸽子出来,丁静宣便同谭静语、顾华念两个拿主意了,现下里只有丁静宣闲来无事,干脆去寻散落在各地的弟子,挨个旁敲侧击一番。——几人还是不乐意相信,绝谷真的能出胳膊肘朝外拐的细作。

眼看着十月将至,太安路都督率领下属官员亦是进了当阳。拜会过二皇子之后,皇商之争,便正式开始了。

小医正沈华安成了大闲人,白日里无事,叼着草躺在屋顶上,晒一晒这秋天里的太阳,哼着没谱的小调。沈华安自幼同顾华念亲厚,顾华念喜欢听戏,沈华安便跟着听,听多了,也能唱上几句。

“小安好兴致啊!”慕容枫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到了屋脊上,背靠着屋上的小雕件,半分没有对这些泥塑的神仙的尊重,吊儿郎当地笑着说,“小安啊,我明日带你去看一个人。”

“谁?”沈华安皱着眉头不耐烦地问道,半晌才反应过来是那是皇子。“咕噜”一下咽了一口口水,沈华安忙行礼道,“卑职无礼了……殿下是要带卑职去看谁?”

慕容枫全然不在乎什么礼节,见沈华安站在这斜屋顶上行礼,倒是站得够稳当,觉得不够有趣,道:“韩家当家韩子阳,开始推脱他胖还说得过去,但是这肚子越来越大了,总觉得……像是怀孕了?”

师兄他的平君?!沈华安听着这模样,二皇子竟猜到了韩子阳有了身孕,吓了一跳,差一点从屋顶上掉下去。

章 〇四四 识破

慕容枫说完之后摆着一张要笑不笑的脸,盯着沈华安来看,却像是在打量些什么,要生生从沈华安脸上看出秘密来。沈华安惊慌了一时后稳下了心,心想慕容疯子乃是一个疯子,又不是死板教条的老古董,即便是知晓了韩子阳怀了身子,亦不会把他绑起来当妖怪烧了,那还怕些什么?

琢磨着给顾华念二人通风报信,谁料到慕容枫却来得如此风火,说要带沈华安去看,连个换件衣服的时间都不给,带上人立刻就往韩家出发了。

沈华安在心里头默念师兄莫怪,等到了韩家门口,通报一声二皇子来看,显然慕容枫连个拜帖都没发,韩家的小厮被吓个不轻,哆嗦了半天才慌张跑进去请示,先忙把慕容枫同沈华安请到厅堂里,着人看茶倒水。等通报道韩老爷到了,慕容枫捧着盏茶笑吟吟地望向门口,只见顾华念搀着韩子阳一步两踱地向着厅堂这边挪来,韩子阳又是满头的汗,迈过这门槛都分外吃力。

进了厅堂,韩子阳便要作揖。慕容枫看着韩子阳这般重的身子,摆了摆手道:“韩老爷身体不适,不必如此多礼。”

这边慕容枫一边这么说着,那边韩子阳哪里能真不给堂堂皇子行礼,仍是半弯下腰去,忽而间小腿肚子却一阵抽搐,韩子阳踉跄着跌跪了下去。

“韩老爷、韩老爷!说了不必多礼了,怎么还跪下了呢!”慕容枫慌忙摆了摆手,脸上却带着戏谑。韩子阳本身就是高大的男人,肚子里又怀着两个,此时托着肚子护着怀里的孩儿,一旁顾华念搀着,起身也着实费劲儿。

沈华安白了一眼半点忙也不打算帮的慕容枫,知晓他是在皇宫里被众人捧着长大的,自然没什么助人为乐的精神,也顾不得躲师兄一家远一些免得慕容枫猜忌了,搀着韩子阳另一只臂弯,同顾华念一道将韩子阳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慕容枫身份尊贵,即便是来韩家作客,也理所当然地坐到了主人的位置。韩子阳自觉在客座落座,致歉道:“二殿下,草民近日病得厉害,失礼了。”

“韩老爷莫多虑,今日我冒昧拜访,正是带着太医来给韩老爷看病来的。”说着慕容枫指了指沈华安,赞道,“别看他只是个小医正,太医院是个需要熬资历的地方,论真本事,小安可不比旁人差,韩老爷不妨让他一试?”

“多谢二殿下厚爱。”韩子阳拱了拱手道,而后将手腕伸了出去,板着一张脸,却是在忍着腿腹的抽搐。顾华念立在一旁焦急地等着,沈华安却只是装模作样地搭了手到韩子阳腕子上,张了张嘴唇,以口型道:“师兄,以后莫要说你出身绝谷,把个孕夫照顾成这样,丢咱绝谷的人!”

读唇这招儿乃是谭静语琢磨出来的,平日里逗这些小师侄玩,华字辈的倒是都会。顾华念瞪了沈华安一眼,同样是只作口型不出声音:“小命不想要了?”

“师兄饶命!”沈华安作了个求饶的姿态,面子上却笑嘻嘻的。顾华念医术上是差了些,用毒上这几个师兄弟哪有能赶得上他的,沈华安小时候惹了顾华念不高兴,没少被下些作弄人的药。之后沈华安问道,“师兄,你平君这么重的身子,是用什么借口搪塞的?”

“腹积水……”

“这说的也太空泛了吧!”

“母亲对外散的消息,是空泛了点儿,你只当阿旭是中毒了,毒根除得慢吧!”

“行、行,咱们这对好了口供就行!”

“呸!你当是查犯人呐!”

师兄弟两个闹了几句,沈华安清了清嗓子,只当自己诊脉结束了,出声问诊:“韩老爷是否中过毒?”

“是,约是在五个月前,余毒着实难清。”顾华念怕韩子阳露了馅儿,抢着回答,还叹了一声气,摆出一副无可奈何地姿态,“虽说是转好了,真要除根,还得用上几个月的功夫才行。”

沈华安点了点头,同意道:“疗毒一事并非我所擅长,若要我来治,怕还得用四个月才成。”

可不是得用四个月么,这都怀了六个月了,再出四个月,韩子阳就要生了。顾华念心底里道,却是笑着说:“医正大人过谦了,按着我的方子来,也得耗上四个月的功夫。”

沈华安听罢,转身向慕容枫行礼,禀报道:“韩老爷这是……”

“余毒未清,腹中积水,才刚我听到了。”慕容枫又是那般要笑不笑的模样,抿了口茶道,“小安,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慕容枫疯癫起来不要命,沈华安被绑在他身边这么久,哪里不知道他目前这般模样是最危险的。不由得抖了抖腿,沈华安吞咽了一口口水,硬起身子来,说话却结巴着:“正、正是如此!二殿下,谁、谁敢骗您……”话说到最后声音却越来越小,没了底气。

“小安,你只有在说谎时才尊称我为‘您’。”慕容枫摇了摇头,失望地笑了笑,“我还不了解你,你啊……”最后这拖了一声腔调分外地暧昧,饶是自诩身经百战的沈华安都又颤抖了一番,顾华念更是受不住,仗着自己背对着慕容枫,以唇语问道:“小安,二殿下对你……有意思?”

“疯子。”沈华安咬牙切齿又只能丢下这两个字,仍是唇语,未曾出声。

慕容枫却盯着沈华安的唇看,好奇问道:“小安,你才刚说了什么?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对着我说,倒是去麻烦韩老爷和顾平君的耳朵?”

“二殿下,嘿嘿,卑职刚刚、刚刚说……哦,对了!卑职刚刚说,卑职没、没说谎!”

慕容枫摇了摇头:“你刚刚说了两个字。我虽不懂读唇,数数还是会的。——小安啊,小安,你太笨了。”

“……二殿下,卑职有罪。”沈华安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承认了。

慕容枫看着沈华安卑躬屈膝的模样,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踱到三人身旁。除却沈华安正把腰弯成个满弓似的,韩子阳同顾华念亦是被沈华安这忽然一投诚吓了一跳,忧心起来。早听闻慕容枫性情乖戾,几人这般合伙欺瞒于他,不知道这人会拿他们如何。

谁料到慕容枫只将折扇合拢,亲昵地轻敲在沈华安的脑袋上,一双似笑而非的眸子却是看着小夫夫两个,将二人上下打量一番,看得人心里头发毛。韩子阳双腿仍在抽搐,都想着要不要撑着站起来向慕容枫道歉了,忽然慕容枫嗤笑一声,问道:“不想旁人知道?怕被当成怪物?”

“……正是如此,还请皇子见谅。”韩子阳还是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了。

“你们说……你们该怎样讨好我,我才会帮你们保密呢?”慕容枫转了转眼珠子,仿似在很认真地思索着该讨些什么好处才好。

韩家虽富,却毕竟是轻贱的商人,一干用度都受了限制;慕容枫却是受宠的皇子,除了龙袍龙椅,要什么有什么。慕容枫这般市侩地思量着该索要些什么,让韩子阳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却只能默默地等着慕容枫想好了开口,半晌才等到慕容枫将折扇一拍掌心,道:“有了!你把这能让男人结胎的方子给我,我便帮你们保守这个秘密!”

“……这……”韩子阳哪能随便应承,望了望顾华念。这一眼神便让慕容枫得知了方子是顾华念的,便转头去问顾华念:“顾平君,这交易可否?”

这方子出自祖师爷之手,乃是用密语写就。依照绝谷的规矩,但凡祖师爷用密语记下的方子,连在绝谷弟子中都只有谷主可以查看,更别提随意去给一个外人了。顾华念犹疑半晌,恳求道:“……二殿下,这……方子乃是家师所配,我并不知晓……”

“这样啊。”慕容枫又提议道,“可否方便让我去拜访一下尊师?”

“家师三年前仙逝了……”顾华念面露苦色道。

慕容枫摇了摇头,惋惜地叹了一声:“看来这生子的方子与我无缘啊……那这秘密……”

“等、等等!”眼看着慕容枫竟然要把秘密往外抖搂了,顾华念饶是再不通经商上的事儿,也是知道的,十月份那场皇商的竞选,若是在这个时候被传出了韩家当家的是个妖怪,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儿呢。顾华念忙叫住了慕容枫,看着慕容枫那双满含戏谑的眸子盯在了自己身上,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只知道其中几种要紧的药材,不知道二殿下肯不肯换……”

慕容枫却是犹豫了半晌,直看到顾华念冷汗流满了后背,才爽快地应下:“成交!”

顾华念松了一口气,道出几个名字:“南疆五彩虹花,西蛮飞草,以及万冬山上的圣子果。”

“这些不都是些传说么?顾平君,可不能诓骗我啊?”饶是慕容枫听了这几个名字也直皱眉头。

“倾尽我绝谷全力,也只得了这么一颗药,便是因为这些入药的东西太过稀罕。”顾华念叹道,“我厚颜代表绝谷向二殿下起誓,我顾华念所言,绝不为虚。”

顾华念的确没有说谎,他只是没说全实话罢了。除了这三味药,还有一样更难寻的,乃是世间至阴的千年玄冰。非此冰化为水来熬药,这药,也就算作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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