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有此事！真是气煞我也，表妹莫哭，待我好生骂上二弟一顿，让他清醒清醒！”文庆心中暗自打了主意，是个什么样的男子竟让文祥连小柔这等尤物都不要了？

“大表哥莫要冲动，若是真想给小柔出气，不妨听听小柔的建议。”小柔见奸计得成，脸上稍稍带了几许笑容。

“哦？表妹说来。”

……

一阵轻语，文庆开怀笑着走开了，小柔则是媚眼望向池中萧条。

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躲过去这一劫！

12.

这日，是个阴天。

空中零零星星的飘着几许雪花，顺着时有时无的风，飘飘洒洒。天空阴霾，透着沉闷。

柳儿总觉像是透不过气来，本想出去坐坐的，怎奈拗不过小柔，只得开了窗子对着一颗凋零的老树发呆。虽说屋子里生了火，可是着窗子一开，冷嗖嗖的风立即迎面扑来，柳儿不禁打了个寒战，抱紧了双臂。

采月小碎步跑了进来，还未进屋，就兴冲冲的嚷嚷：

“公子公子，有位姑娘来看望公子了，还说是公子的旧识呢！”掀了门帘，正瞧见柳儿紧抱双肩的站在窗前，好不容易暖和起来的屋子，这会儿竟冷的似冰窖一般，采月一皱眉，刚刚堆笑的小脸立即黑了下来。

“公子真是的，怎这般不珍惜人家的心意，人家可是起了大早给公子生了火的，瞧瞧，白忙了不是？”说着拿了件棉袍给柳儿披上，见他还在出神，叹了口气，这公子，心思真是让人猜不透，从自文府搬了出来就一直这样，真是让人担心的主儿。摇了摇头将窗子关了上。

“公子不要去见见旧识么？”采月声音很是轻柔。

柳儿见窗子关了上，自失神中醒了过来，见采月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温柔地笑了笑，淡淡的开了口：

“哦？是什么样的旧识，我倒还真是记不起了呢。”

“是位貌美的姑娘呢！不是采月多事，公子甚时候认识了这样的美人？也不讲给采月听，真是的……”采月嘟嘟囔囔的埋怨，一脸的不满。

柳儿“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这小丫头，真是不管何时都这样天真呢！

“快随我去看看吧，还真是想不起来何时认识了美人呢！”柳儿捏了捏采月的小脸蛋，怜惜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要往外去。

“柳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了呢，殊不知是跟晴儿算不上认识呢还是晴儿算不得美人？”

柳儿还未走几步，帘子忽就被人掀了开，帘后之人穿了一袭紫裙，披了一件粉色的棉袍，有些随意簪起的青丝已有几缕散落了下来，挡在了柔美的面容前面，那人随意挽到了耳后，姿态有些许慵懒，却透着无尽的妩媚。

“晴儿姑娘！”柳儿失声惊叫了出来。

这确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自上次聚贤楼一别，也有个把月份了，柳儿自是记住了这位只有一面之缘的知己，却怎也不曾想到，这人会亲自上门来，惊异之余，也有几分疑惑，她怎会晓得自己的住处？

“晴儿冒昧打扰，还望柳公子不要怪罪。”雨晴儿走了进来，微微欠了欠身，算是行了礼了，抬起头，是一脸的笑意。本就是个倾城的容貌，这会笑得含蓄，更是似要让日月无光了一般。柳儿微微怔了怔，竟有一丝失了神，转瞬便又回了神，也欠了欠身，笑盈盈的回到：

“莫要见外了，唤我柳儿就可，不知姑娘今日来可是有何事？”

雨晴儿依旧微笑着，脸上不曾有一丝的变化，用像是有些怪罪的口气说：

“你叫我莫要见外，那我当真是不见外了，倒是你，为何还是姑娘姑娘的叫？刚刚不是唤了晴儿了么？”

“呵呵，想不到你竟这般较真，罢了，我赔罪就是了！”柳儿见雨晴儿也不见外，自己也放下了往日的姿态，随意起来。

“你这待客之道还真是让我见着了，这样清冷的天气，莫不成我连口热茶也讨不到了？”雨晴儿笑得天真，也不怒，嗔嗔地说着。

“疏忽了疏忽了，采月，快去沏茶，莫要冷落了贵客！”柳儿也笑得清脆，回头望了望采月，催促道。

采月是被这二人的美惊得痴了，柳儿的俊美她是见过，却也未曾见他笑得这样开怀，像是个开朗的男孩一般，往日的阴郁全然不见。再说雨晴儿，这世间怎还会有这样清丽的女子？似是聚了天地的精华，举手投足，一眸一笑，都直直牵了人的魂儿，叫人怎样看都是赏心悦目，莫说是男子，就连她这女子都险些被迷了住。

“采月，还不快去？”柳儿见采月直直的望着雨晴儿，笑了笑，也不怪罪，柔声又唤了一句。

“是！”采月这才回了神，惊觉自己失了态，透红了小脸，低下头小碎步走到雨晴儿身前，接过她的棉袍，又搬了凳子给她坐下，才跑去沏茶。

“平日闲散惯了，这丫头也没规矩了，你莫要见怪才是。”柳儿宠溺的看着采月的背影，摇了摇头，笑眯眯的望向雨晴儿，见她也笑眯眯的望着采月离去的方向，开了口。

“不想你还这般疼爱她，这若是旁人见了，还以为她是你的意中人了呢！”雨晴儿也回过了头，看着柳儿调皮的说道。

“你莫不是来调侃我的吧？”柳儿见她这样调皮，无奈的笑笑。

“还真不是来调侃你的，那我可要说正事了。”雨晴儿收了收笑意，见柳儿在他对面坐了下，顿了顿才接着说：

“头些时日萧昱的一位长辈染了怪疾，寻了好几位名医都不能确诊，想起你是笑面美人之子，我觉摸着或许你会有办法，前几日去了文府，谁知你却搬了出来，又见不到文二公子，只得差了人到处打听，昨日才听得说是这宅子前些日子被文家买了，猜想着差不多该是你住着的，才冒昧来扰的。”雨晴儿说得诚恳，柳儿皱了皱眉头，他是笑面美人之子是没错，可是医药方面并未得太多真传，只是会些简单的脉象。

“柳儿恐怕无能为力，娘亲在世的时候也并未传授太多医术，我也只是会些皮毛。”

“晴儿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柳公子去瞧瞧，若是真的无力回天，也了却了萧昱一份心思。”雨晴儿站了起身，欠身行了一礼，也不抬头。

“诶，这是何必，我去就是了，莫要这样，莫要这样！”柳儿见雨晴儿这般，急忙起了身，扶了扶她。

“那晴儿就当你是应了。”雨晴儿抬头，望着柳儿。

“应了应了，只是，去之前，柳儿想先回趟旧宅。”柳儿思量了一下说道，当初被人追杀，走得匆忙，却还记得娘亲的医书都放在何处，带上或许会有些用途，只是，过了这样长的年月，不知还在不在。

13.

雨晴儿见柳儿应了，轻舒了一口气，转瞬又疑惑了起来，这都已是将近正午了，却不见文二少爷，这样单独拜访，莫不是要让他起误会了？若是那样，解释起来还真是麻烦呢。

“不知文二少爷今日为何不在呢？”雨晴儿柔声问了一句，问完又觉后悔，眼角瞄了柳儿一眼。

“似乎问的不妥吧，文二少爷要去哪里可不是柳儿能猜得到的。”柳儿笑的又些僵硬，外人是看不出，可却为逃得了雨晴儿的那双明眸。

“嘻嘻，莫不是吵架了？”雨晴儿见柳儿这般模样，有些调皮的笑了起来。

“你这又是要拿我取笑了，咳，罢了罢了，随你好了。”雨晴儿这一提文祥，他心中又闷闷起来，又觉在雨晴儿面前不用做作，故也没有掩饰自己的心情。

“这可不是你柳儿的脾性，说说吧，或许晴儿有些办法呢！”雨晴儿摇了摇头，常言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或许是真的吧。

“又有何可说呢，本就没有什么，说出来，倒是该多余了。”柳儿的眼神似有些迷茫，穿过了雨晴儿，似乎落到了很遥远的地方。

“柳儿……”雨晴儿眼神落寞了一下，不用多说，似乎已经明了了。

“你是放不下呢，还是不愿拿起呢？你这般摸样，倒叫人担心了。”雨晴儿站起身来，走到柳儿身边，轻拍了他的肩。

“谁人知道呢，只是觉得，若是拿起了，日后该怎样放下，柳儿实在是无力在承受什么了……”柳儿低下头，轻笑了一声，像是自嘲，淡淡的忧伤似将他紧紧围绕了一般，雨晴儿也不觉跟着忧伤了起来。

“或许你可以试着相信些什么，晴儿倒觉得，文二公子不是个随意的人，从他为你所做的事情看来，他还是很在意你的。”雨晴儿说的倒是真心话，若是以文祥的脾气，上次在聚贤楼，定不会去邀她一见的，虽说雨晴儿并不十分了解文祥，但是以她看人的眼光，总觉得，文祥不是个轻浮的人。

柳儿摇了摇头，轻叹了口气：

“莫不要说什么在意不在意了，他是个男子，终要娶妻生子的，若是要我从了他，先不说日后，世人又该以怎样的目光看待？其实说到底，终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罢了。”

“你这是过不了自己这关呢，还是怕世人的眼光？晴儿只是个妇道之人，也没有什么大道理可讲，只是晴儿觉得，这人活一世，若是给外人活了去，该是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啊。”

“若是柳儿能如你一半的潇洒，或许就不会这样烦闷了。”柳儿笑笑，抬头看了雨晴儿一眼。或许，雨晴儿是对的。

“这也并非是晴儿潇洒，只是晴儿知道，天下人的心意，晴儿是摸不透的，也不愿去摸透，晴儿只要摸透自己在意的人的心意也就够了，旁的，晴儿只是无暇顾及了。”雨晴儿说着，似乎想到了谁，幸福的笑了笑，柳儿看在眼里，心中有了一丝酸涩，暗想，谁又值得自己在意呢？

“莫要太过在意太多了，你只要记得，晴儿永远都愿站在你身后的，起码你不是孤单的，这样想想，或许会好些罢。”雨晴儿将手搭在柳儿肩上，静静的笑着，也不再多说，柳儿抬头，眼中闪烁许多感动，是啊，人身这般短暂，已有一人愿意站在自己身后，是该知足了呢。

静默中，有人掀了门帘。

文祥兴冲冲的走了进来，早上小柔差人送来了些小点心，样子甚是可爱，想着柳儿该是喜欢的，就动也没动的带了过来，本想讨了他欢心，谁知一掀门帘见了这一幕，顿时怔怔的呆立在那里。

“文祥兄？快些进来，外面可是冷得很。”柳儿先反映了过来，淡淡地说着，满脸笑意，文祥皱了皱眉，总要解释些什么罢，这个样子，总该是解释一下罢？！

“是文二公子，晴儿有礼了。”雨晴儿收回了手，微微欠了欠身，也是满眼的笑意，眼角瞄了一下柳儿，见他虽是镇静的很，眼神中似乎还是闪过了那么一丝慌乱，笑自心中起，该是你自己解决的事情，也该是看清你自己的心意了。

“不知雨晴儿姑娘前来何事，照顾不周的地方，还望见谅。”文祥故意笑着说，可总归是瞒不过雨晴儿的眼睛，晴儿心中暗笑，这一脸的青黑，看来是十分的不悦呢。

“也无何事，只是许久不见柳儿，心中挂记，前来看看。”雨晴儿说的轻柔，转头望了望柳儿，给了他一个“好像很不好解决”的眼神。

柳儿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这个晴儿，怎就这样喜欢捉弄人？

文祥见二人这样眉来眼去，心中醋意顿生，柳儿？几时叫得这般亲热了？自己都未这样称呼呢，心中愤愤，将点心放在了桌上，带了些许怒意的说道：

“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们了。”说完就走了出去，头也未回。

见文祥走了，雨晴儿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般，“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扯了袖口掩面，笑的颤颤巍巍。

“咳，该是你满意了。”柳儿轻抵了一下额头，皱了皱眉，无奈的看着晴儿。

“你莫要生气，晴儿也只是想替你探一探他的心意，这下你该看明白了？”雨晴儿终于止住了笑意，很是诚恳的说着。

“还真是苦了你的用意了呢。”柳儿也笑笑，带了几分苦涩，他这心意，自己或许是明白了吧？

“算了算了，晴儿也该告退了，过几日待萧昱将他的那位长辈接了来，再来请你，这几日，你就好生歇着吧，呵呵，莫送莫送。”雨晴儿说完转身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还回眸望了柳儿一眼，似有说不说的调皮，柳儿摇头，怕是真该麻烦了。

采月端了茶水，正和雨晴儿走个对面，见她笑得甚是开心，也大了胆子，上前便问：

“姑娘再多坐些时候吧，难得有人能陪公子说说话呢。”

“他还有旁的事要忙呢，我若再多打扰，他该是生烦了，快些进去吧，你家二少爷可是送来点心了呢，莫要让你家公子饿着哦。”雨晴儿说完就走了，留下采月一脸的疑惑。二少爷来了么？

进屋的时候，柳儿正拿了点心端详，见采月进了来，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吃。

“采月可吃不得，这是二少爷的心意呢，公子可要全吃了呀。”笑的很天真的采月眨巴着眼睛，很暧昧的说着。

柳儿也笑了笑，细细品尝了起来。

14.

日光西斜，似一团火挣扎在天际线上，雪停了，风止了，昏昏沉沉的空气也好像被火光撩染了一遍。柳儿躺在摇椅上小憩，感受着有些许清冷的火红。

文祥，还是在生气的罢？或许该是生气的，和雨晴儿那样亲昵，他定是会不舒服的。可是，真的是生气么？他又有什么理由生气呢？不愿自己的玩物被别人抢了去？思绪似乎混乱了，头忽然变得很是沉重。

“公子？莫不是累了？”采月端了晚饭进来，虽说还不到进餐的时间，只是见柳儿今日一直是浑浑噩噩的，便提早做了饭，寻摸着让他早些睡下。

“额？怕是有些累了，这天气冷了，人反而容易困倦了。”柳儿摇了摇头，轻揉了揉额头，轻叹了一句。

“那就早点歇着吧，采月特意做了公子爱吃的菜，快些来尝尝！”采月笑眯眯的将饭菜摆了一桌子。

“莫不是你的手艺又长进了？今日这菜，可口的很。”柳儿坐到桌前，每个盘中都夹了一口，细细品尝了，笑眯眯地说道。

“公子这话说得，采月原来的手艺很不好么？”采月也坐在桌前，夹了一口青菜自己尝了起来。嗯，确实比平日做的好吃。

“你这丫头……”柳儿笑笑，也不愿多说什么，采月跟自己习惯了，倒也没什么主仆之分了，这样也好，省得整日拘拘束束。

采月笑嘻嘻的品尝着自己的手艺，心想，今日来自家门口卖菜的老伯还真是不错，不但菜便宜新鲜，还交给了自己怎样做得更好吃，明日还要买他的。

带着几句闲聊，很愉悦的，柳儿吃完了晚饭。

日头已经看不见了，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树梢，衬着一地的银白，仿佛披上了轻纱般。月色撩人，似乎还真是月色撩人呢。柳儿渐渐觉得乏了，正要准备就寝，采月就很不开心的进了来。

“公子，文大少爷来了，公子要不要见呢？”关于文庆，采月多少也知道一点，都说这人放荡，虽没见过几次，既然大家都这么说，该就是真的吧。

“哦？文大少爷？”柳儿疑惑的看了看采月，又是何人？怎从未听文祥提起过？

“是文二少爷的兄长，只是这人口碑不是很好，公子还是不见为好。”采月压低了声音，悄悄的说道。

“既然来了，怎能不见？且不说别的，这地方怕是他从文祥哪里听得的吧。”柳儿轻摇下头，压了压倦意，强打了精神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