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九族(穿越 FZ)下+番外——马马宁
马马宁  发于:2014年01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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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熟悉的暖意,胤裪睁大眼睛看向胤礽,眼里满是期待。

胤礽拍抚着胤裪的脑袋,竟是一时无话可说。

胤裪瘪着嘴,一脸怀疑。

蓦地,胤礽咧嘴一笑,像孩子似的。

“二哥逗你的。二哥如斯聪明,怎会忘记。”

仪卫出行、太子离京。百人随行,仍是说不出的寂寥。

西直门到西安门直至走出京师,皇城一出,就仿若是摒弃了繁扰的纷争,清爽宜人。

胤礽长吁一声,命人暂且停下。

一开始,仅仅当做一个好玩的趣人,不知从何时开始,有了唠嗑与倾诉,渐渐地,开始在意,最后……成为了习惯。

这是二十二年里,养成的唯一的习惯。

嘈杂声渐起,胤礽不耐地掀起轿帘。

漫步走近的人,一颦一笑,竹露清风般的风姿,令胤礽一瞬间地失神。

“胤禩从来不是好人,但胤禩懂得两件事,一不可半途而废,二不可言而无信。”

“弟弟说过,你若开口,我便舍命陪君子。”胤禩看向胤礽,没有特别的神色,仅仅直视,目不转睛:“二哥,你的回答呢?”

胤礽早早伸出右手,就仿佛是一种本能,一种不可抹去的渴望。

十指交缠,余热交融在一起,暖极。

进入玉轿,轿帘放下。

“碰!”闷响之声立时传出。

“哼,”胤礽低喝一声,沉声骂道:“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才多久就露出本性了。”

胤禩轻笑,双手活动指节腕骨:“守信只是顺便,报仇才是正理。”

“你敢!本宫还怕了你不成!”

“好不容易出了皇城,各凭本事,先占了便宜再说!”

……

稍整衣着,胤礽第三次喝退听到动静前来护卫的侍卫,轻声斥道:“爵位在身的阿哥私自出京可是大罪。”

胤禩嬉笑:“弟弟自是有皇阿玛的密诏在手。”

胤礽咬牙,如此这般,自己还在感动个什么劲。

……

“二哥,有些时候,只有心口的伤痛才能使人保持清醒。”

“我记得,你说过血书焚燃未尽。”

“或许是他自己想要烧掉也说不定……”

“因为,对你而言,没有发生的东西,就不能称之为‘未来’。”

第四十九章:不忘不相负

已出京城,撤去卤簿,太子一众简装而行,沿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初夏之美景,高柳新蝉,薰风微雨,化去了旅者层层的疲惫,添之以淡淡的闲适。

只有这份难觅的惬意,才能抚平被两世两生碾压地伤痕累累的心。到达济南的那日夜里,同行二人于庭院相对而坐,千言万语不知该从何说起,末了,终是默然相视一笑。

无所相言,仅仅举杯痛饮,喝到醉意微醺。

夜未央,风已稍凉。

“二哥,弟弟有件事一直瞒着你。”胤禩端着酒杯,呢喃般地开口,带着些许的醉态:“认真算起来,其实弟弟……已是六十多岁花甲之年了。”

“怎么,难道要本宫叫你八哥不成?”胤礽啜一口美酒,笑着摇头。

胤禩蓦地大拍石桌,低声喝道:“太子敢叫,胤禩就敢应。”

扬手轻敲胤禩脑袋,胤礽长叹:“你醉了。”

“没醉。”胤禩揉着脑袋,执拗道。

哑然失笑,良久,胤礽复又一叹,才道:“八弟有话不如直说。”

“二哥所见血书,可有详细书写康熙三十五发生之事?”

胤礽稍一思索,道:“甚为潦草。”

“康熙三十五年的江南,并无乱党之祸。”

动作一顿,胤礽凝眉。

胤禩略过胤礽诧异的神色,缓缓道:“整个康熙朝,地动数次,屋瓦皆堕;百年不遇的旱情更多达十二起,赤地千里。而康熙三十五年六月初一,则是风暴潮灾,风助浪势,海水冲入沿海数百里,十余万人死……就在你我的目的地,松江府。”

“他早早地修建海塘,密令准备赈灾钱粮随时待命。两江总督所无法调用的驻防八旗,他事先给了你兵符印信……”胤禩举杯一饮而尽,淡然道:“说是帝王无情,却总是父子之恩无法自己……”

“广结善缘远不如救民于水火。收回渐失的臣心需要时间,他便千方百计地为你得到民心。”

“除去佞臣小人,虽说伤筋动骨,却可养精蓄锐,更少了日后把柄。你却说他痛下狠手,唔……”胤禩攒额蹙眉,拿着酒杯喃喃自语:“果然还是羡慕……或者说是嫉妒。”

“越老越不中用。”胤禩蓦然抬头凝视胤礽,却又倏地掩面轻笑:“我醉了。”

突然,脑袋迎来重重的一敲,胤禩眉头皱得更紧了,捂着脑袋小声呜咽:“疼。”

胤礽兀自饮酒,慢声道:“想动手,便动手了。”

“任性。”胤禩低喝,似乎觉得不够,胤禩摇着脑袋加上一句:“乖戾!”

胤礽敛去戏谑,看向胤禩认真道:“你可以打回去,用你的双手。”

“原来如此,”胤禩重重颔首,摇摇晃晃地站起:“二哥且先等着,弟弟找根棍子速速就来。”

“你……”胤礽哭笑不得,再次摇头:“你醉了。”

胤禩回眸,眉角拧着长吁一声,末了,失笑:“想醉,便醉了。”

……

季夏六月,三伏天之初,江海关急报,海潮灾重,潮挟风威,百余里地于海浪淹没。

胤裪忐忑不已,待细细询问详情,知道二哥八哥一切安好之后,吊着的心弦才松了下来。这一紧一松,加之六月暑湿,胤裪愈感觉晕眩倦怠,便向总谙达请了假,匆匆赶回二所。

身子渐适不过片刻,胤裪就再也坐不住了,径直往四所而去。

四所丝毫未变,仿佛八哥仍在。

胤裪喜欢窝在八哥的书房里,命高明沏好八哥最喜的香茗奉上,戴上八哥常用的帽子,挺直腰板,摇起骨扇,走到镜子之前,学着八哥的模样湛然一笑,自诩风流。

细细捣鼓,暗自偷乐,却越发想得紧了,胤裪趴在书桌上,再无笑意。

“碰!碰!碰!”

院内突然响起了阵阵撞击声。

胤裪一惊,赶紧摘下帽子放下骨扇,让高明摆回原处后,才理了理衣襟,从容地走到院中。

花坛之上,胤祯热得两颊通红,却依旧紧紧握着小花锄,用力刨出浅浅的小坑,接着小心翼翼地将摆在一旁的一小坛果酒让入其中,然后用两只小手将泥土复又铺入坑中。

胤裪眨了眨眼,看清是胤祯后,一路小跑入书房,再次戴上帽子,缓缓摇起骨扇后,才一本正经走入院中:“十四弟。”

胤祯吓了一跳,连忙把手藏在身后,直溜溜地盯着胤裪。

胤裪走到胤祯跟前,摇扇轻笑,再唤一声:“十四弟。”

见此状,胤祯赶紧凑上前去,俯身请安:“胤祯给十二哥请安。”

“十四弟你今儿个罢了尚书房?”胤裪凝视细思。

胤祯紧张地开口:“今日外谙达抱恙未至,来的又是个不懂的,弟弟这不是……十二哥你可千万别说出去!”

扑哧一笑,胤裪拍拍胤祯的脑袋,故作兄长姿态,道:“遇上这种事,你十二哥有招,来来,让哥哥好好教你。”

胤裪牵起胤祯的小手,掌心尚染尘泥,却是温柔暖极,胤裪不禁乐而开笑,越发将背挺直了,仿若八哥曾做的那样,护着年幼的弟弟,同时……享受这片刻的宁和。

走入里屋,胤裪胤祯纷纷净手,随后坐于案几两旁,共品香茗。

“怎的又埋酒了?”胤裪不解道:“上次不是……”

“上次是因为不慎将泥封戳破了,这回绝对不会有问题。”胤祯红扑扑着脸,急急举手发誓。

胤裪笑着摇头,道:“埋酒倒先不说,就这么逃课径直回来可是大忌。总得弄个小伤小病,然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

“碰!碰!碰!”

庭院内,居然再次响起阵阵撞击之声。

胤裪胤祯面面相觑。

“十四弟,你还约了人?”

“没有!”

“没事,有十二哥在。”胤裪站起,对胤祯伸出小掌,咧嘴一笑:“走,十二哥带你去看看。”

高大的身躯印下一片阴影,双臂起落不息,锄头之下,泥坑愈深。

走出门扉,胤裪摇着手顿时一僵,险些将骨扇摔落。

来人缓缓转身,凝视两人,不动亦不语。

胤祯呜咽一声,紧紧地贴着胤裪,再也不愿分开,胤裪下意识地扶着八哥的帽檐,牵着胤祯,板着脸一步一步地走向来人。

来人重咳一声。

胤裪哭丧着一张脸,膝盖一弯,顿时没了骨气:“胤裪给皇阿玛请安。”

胤祯苦哈哈地瘪着嘴,见大势已去,立即俯身打千:“胤祯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一咳再咳,双手背在身后,俯视两个小儿子,举步绕之一圈,方才淡淡道:“起吧。”

遥遥望向已被挖出的小酒坛,胤祯眼泪汪汪地躲在胤裪身后,再不做声。

“胤祯,出来。”康熙皱着眉头,低声喝道。

胤祯低着头,抱着一瞬间的勇气,向前大大跨出一步,继而高昂着脑袋,高声回答:“胤祯在。”

“怎么又埋的果酒?朕不是说过不能吗?记性都长哪儿去了?!”

胤祯脆生生地认错,眼珠子却紧紧盯着地上已被开封的小酒坛,嘴抿地越发紧了。

胤裪快速上前一步,挡住胤祯视线,暗地里用力掐了胤祯一手。

三人对视许久,默不作声。

蓦地,一阵清朗的笑声陡然响起,打破这静谧的僵局。

康熙扬眉而笑,对内侍朗声道:“把朕的花雕酒拿上来。”

“这可是十五年陈酿花雕酒,”康熙接过酒坛,轻拍一二,眸子带笑,化去了长年积累帝王傲骨,仅仅像个寻常父亲那般,亲自为酒坛涂上朱红,放进木盒,再撸起袖子,撩着袍子,继而弯腰,将酒坛抱入坑里,埋之以花泥,待全部妥帖了,才接着道:“十五年陈酿,与你八哥同岁,埋在这儿才叫应景。”

“可别急急地挖出来,”重重敲了胤祯脑袋一下,康熙沉声道:“十八年状元红,不到你八哥十八岁,谁也不准动!”

胤祯胤裪见惯帝王姿态,对如此皇阿玛只余惊愕,一时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康熙草草擦净双手,起身离去,却又倏地停下脚步,转身折回,扫过胤裪胤祯笑意满溢瞬间僵硬的脸庞,伸出双手,一人赏了一颗爆栗子。

“一个捣蛋,一个逃学,真以为朕不知道吗?”

胤裪胤祯,一高一矮,站成一排,站得笔直,脸蛋一个比一个苦。

“今日尔等走运。”康熙稍一走近,轻声道:“朕没有看见你们,你们也没有看见朕,各玩各的,谁也不碍着谁。”

胤裪胤祯瞠目结舌。

“嗯?”沙哑拖长了的尾音,意味深长。

胤裪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连忙拽着胤祯,使劲儿点头:“儿子懂了。”

康熙终是转身而去,带着洋洋溢溢的笑意,轻声长吟,似醉非醉:“太子是,胤禩是,你们也是……都是朕的儿子……”

兀的,又想起了胤禩离去前的话语,康熙笑容一僵,顿时酸涩了起来。

“海潮冲入沿海地百余里,你又偏偏命他前往受灾重地松江府……我若不去,难道眼睁睁看他死在外面吗?”

黯然垂眸,康熙苦笑,长吁,无声……

手心手背,都是肉,都疼,都怨,走不近,痛得紧。

第五十章:但愿君霁威

伏暑过后,天气渐凉,薄衫不抵寒。

书房校场,是小皇子们生活的全部,胤裪纵使年幼,却也知道一二。皇城之中,年长皇子们日渐忙碌起来,为权、为名、为利、为那一份对皇父的企望,崭露头角。

胤裪故作不觉,只是伴着那始终窝在四所里浑然无知的胤祯,在埋入花雕酒的泥土里插上一枝兰花,怀着一份不足为外人道的喜悦,盼着兰枝,生根、发芽。

皇太子皇八子回京之时,已是玄月三孟秋。

胤裪兴奋地唤来随侍仔细着袍,捣鼓了许久,方要踏出门扉,却是另一人由屋外而来。

一袭杏黄色蟒袍,金织缎镶,却是些许凌乱、风尘仆仆。来人蹙着眉,带着平薄的疲态,轻叹一声,跨入门内。

压下心头诧异,胤裪立即打千请安:“胤裪给太子殿下请安。”

双手附于身后,胤礽凝视胤裪,兀自来回踱步。胤裪哑然,左思右想不得其所,直到被盯得冷汗直冒。

胤礽依旧无言,眉峰却是陡然一挑。

“二哥,”悠扬的低吟,含着无奈与笑意,娓娓而来:“你吓着他了。”

脚步顿住,胤礽额间渐紧,蓦地转身,终是长袖一甩,大步离去,徒留下满是戏谑的胤禩笑得放肆。

“八哥?”

胤禩笑意不敛,看向一头雾水的胤裪,双手伸去好好揉弄了一番,才缓缓开口:“十二弟,你当初求过二哥什么?现在倒是忘得干净了?”

胤裪摇晃着小脑袋,越发茫然起来。

扑哧而笑,胤禩不由摇头:“亏他一回京便巴巴地跑来听你奉承,不想,你这个弟弟却是个没良心的。”

胤裪睁大明润的眸子,揪着胤禩的袖子,恬着脸再唤一声:“八哥……”

“十一月十六,皇阿玛巡幸畿甸,十二弟可准备好了?”

长久的愣怔,胤裪才回过神来,一抹红霞倏地浮上脸颊,胤裪狠狠跺了两脚才平静下来,颤抖着掐着指头小心地算着:“还有六十一日……六十一日……”

骤然抬起头,胤裪皱着一整张小脸,认真问道:“八哥不骗人?”

胤禩忍俊不禁,良久,才郑重道:“八哥不骗人。”

“那二哥……”胤裪欲言又止。

“强制移民、亲加查赈、派人速堵海塘冲缺、清查炮台烽寨营房,为了做到最好,为了提前巡幸时日,二哥尽力了……赢了,也彻底输了,输给了自己的父亲。”

“皇阿玛?”

“原以为无所畏惧,却是皇父运筹帷幄暗中相助。得到了很多,懂得了更多,却也伤了那份骄傲……”胤禩顿住,悄然一笑:“不是坏事。”

胤裪不说话,悄悄地凑近胤禩,轻轻地蹭了蹭。

八哥的体温,一如既往,暖极。

八哥总是如此,自己的事从不提起。自松江府归来,无论愿或不愿,爱新觉罗?胤禩这个名字,已经牢牢地与太子绑在一起,被刻上太子党人的烙印。朝堂宫廷,权力纷争,非胜则败,再不可置身事外。

胤裪微微抬头。

颀长的身影,印下一片阴影,八哥站在那里,像一堵结实的墙,阻挡风雨、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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