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呆,阿青带你走!”阿青抱起阿呆犹带笑容的残尸,昂然走向刑室的大门。
天与地(5)
“十儿!你疯够了没有!”一名长老怒喝。
“挡我者死!”阿青脸上木无表情,杀气再度涌现。
“太放肆了!捉往他!”另一名长老喝令。
四名护法应命上前,这小麻烦难对付,在啸天宫里人尽皆知,一出手便如天罗地网般,务令阿青一下成擒。
“铮!”锁在阿青腕上的长链在高亢的震音中曝开,毒龙般猛窜而起!
“小心!”一名长老看出不对的同时,两名护法的咽喉已被比电光更快更很的断链洞穿!阿青铁链回抽,血花和惨呼响彻刑室,阿青挟着阿呆的尸首闯电般夺门而出!
守在外面的卫士出手拦阻,却阻不住这杀性大起的阿青!在一片血光中,阿青面容冰冷,绿森森的双瞳燃起来自地狱的魔焰寒光,痛心、内咎、愤怒尽化毁灭的烈焰,一种连他自己也炼成飞灰的修罗魔火!
没人想像到这小小身体里竟能爆发出如此暴烈的力量,四名护法全数战死,连三名长老出手也未能阻他外逃!即使长老们未尽全力,也已足以使人惊震!
激战持续了一会,阿青拚死保护阿呆的尸身,自己已多处负伤,连背上尚未痊好的旧伤也迸裂开来,血流如注,但他的战力竟然并未减低,反而刺激起他嗜血的狂性!手起链落间,杀得刑室甬道中血流成河!一众卫士单是看到他碧瞳内魔性的血光,已不禁心胆俱寒!
“你们闹得太过了!”一个优雅冲和的男子声音掩盖了甬道中震天的杀声,一条纯白的身影看似徐缓,但倏忽间已抢入战团里,到了阿青身前,轻轻的说了一句:“孩子,过来。”然后伸出长着极长指甲的玉白左手向阿青一招。
最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狂得无人能制的阿青竟然在白袍白发的蒙面男子轻唤中骤然停下!
“你的心像被火烧一样,很痛苦,是不是?”男子轻柔的语声,有着无形的,使人安定的力量,除了阿青,其他人都不自觉的停了手。
阿青迷惘地点头。
白袍男子道:“来,到我这里,你的心便不会再痛。”
阿青正想举步,忽又停下,一口鲜血喷出,尖声狂叫:“阿呆死了!他被我害死了!我要杀光他们!”本已变得迷蒙的碧眼再次燃起血光。
白袍男子袍袖往阿青一拂,一股柔和安定的气场围绕着他,安抚着他激荡的情绪,魅幻的声音传入他耳中:“不,你的朋友只是到了一个好地方去……”
“我也可以去么?”阿青半睡半醒似的问。
“可以,你过来,我带你去。”
阿青毫不犹疑地拖着阿呆的尸身,满身鲜血的投入白袍男子怀中,男子轻抚着阿青被血玷汚了的柔发道:“孩子,你看见了么?你的朋友就在那里,你快过去跟他一起玩罢。”
阿青愉快地笑了,碧眼闪起欢快的光芒,似乎真的看到白袍男子所说那个地方,看到阿呆在招手叫他。男子再轻拂了阿青一下,阿青便昏迷似的沉睡过去,但手指仍没有将阿呆松开。
男子望着他紧扣的小手叹息:“真是个天生多情的孩子……就像投身烈焰的飞蛾一样,美丽,激烈……可是,你还没到要用这力量的时候……”
“大长老。”三名长老到阿青被制伏后,向白袍男子躬身道。
“我再来迟一步,这孩子只怕被你们迫得使出“玉碎珠沉”来,到时你们死多少人我不管,这孩子关系重大,被你们这些蠢人毁去岂不冤枉?”白袍男子语气转冷。
“十儿怎可能用得出“玉碎珠沉”?”一名长老惊道。“玉碎珠沉”是淬玉功同归于尽的杀着,非练至七重以上无法使用,阿青才刚踏入第三重的境界,怎用得出这杀招?
大长老冷笑:“经此一役,你们还没看清这孩子拥有你们没法想像的力量吗?当年我带走他,就是不想这宝物被你们糟塌了,想不到今天险些又被你们误了事……”
“十儿天资固然过人,但他桀骜不驯,屡犯宫规,一再违背指令,再强也只是个祸患……”另一长老抗声道。
“大凡灵驹宝马必有烈性的道理,你们居然不知道吗?”大长老将阿青的小手掰开,阿呆的残尸落到地上,大长老抱起阿青,手指阿呆道:“你们只想打击十儿,令他屈服,却不懂得留着这小子的贱命,才是控制十儿的方法,十儿会把自己重视的人放在自己的性命之上,残杀这小子,只会迫十儿跟你们拚命,来个玉石俱焚。哼,连淬玉功也锁不住他多情的天性,凭你们那点手段也想控制他么?训练地童那种下等手段,对他根本无用,只能利用他多情的弱点,好好利用他重视的人,那就不难使他俯首听命……”
“今日十儿杀伤许多徒众,就此放过他,我们如何向宫中上下交代?”
“是你们自己闯出来的祸,自己想办法解决去!这次十儿伤得极重,连元气也受到极大耗损,只怕数年内功力也难以再上层楼,本座必须带他回谷中疗伤,顺便洗去他这一段记忆,以后谁也不能跟他提起这小子和今日的事。这小子的尸首收全了,葬在坠星岩旁的水潭边,留个记号,算是他的造化……”大长老说罢,抱了阿青飘然而去。
阿青只知自己练功走火,大病一场,因而被接回大长老处养病,再次返回啸天宫时,大长老破例提早给他赐名——左临风。他再记不起自己曾经有过“阿青”这个名字,也再记不起埋骨在水潭边的可怜人……
然而每当左临风听到“青帝”这个外号,左临风总觉有种既抗拒又亲切的感觉,尤其当凤逍遥戏称他做“小青”时,更莫名地有些愀心,因而特别讨厌凤逍遥这样叫他……
潇潇的凄风夹着雨丝吹过坠星岩前的无名孤坟上,发出叹息似风声,恰似坟中人正在低低叹息着,期待着,期待唯一知道他名字的人,再一次呼唤他的名字,让天与地再有那一刹的相连……
“阿青……阿青……”
“阿呆好呆啊……嘻嘻……”
番外篇:立秋之捡柴前后
立秋:捡柴原本是我的日常工作之一,可是在那个落雨的晚上,污糟的冷巷,一向节俭的我,手多多捡了一条柴回家,从此,我,王立秋便惹上了大麻烦……因为我捡的不是普通的柴,而是一条眼又盲手又跛的“废柴”……本来家里多了条“废柴”,顶多放着不管便算了,谁知这条柴不但没人照顾便不行,还是条挺有破坏力的“废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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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柴前:
睡够了,爬起来,洗脸穿衣吃东西,然后喂鸡浇菜摘豆子,总共只花了一个时辰,便出门打工去。
捡柴后:
昨晚废柴不知闹甚么别扭,哭闹了一整晚,现在睡得死死的,雷劈也劈他不动,可怜老子陪他一夜没好睡,合上眼没多久又天光了,只好黑着眼圈爬起来挑水劈柴煮早饭。等了整个时辰,废柴闻到饭香,终于肯爬起来,一双瞎眼睛哭得眼皮也浮肿了,身上瘦瘪的连衫也担不住似的,好可怜喔……先拿块湿布给他敷敷眼晴再说,早饭嘛,还是喂他吃好了……不好,好像已经弄掉半个早上了……
废柴又自卑又要脸,不肯乖乖的被人喂养,自己跑去帮我喂鸡找事干,可是我望着由厨房一路洒到院子去的粟子……我忽然发觉,实在没有比乞丐更适合他的工作……沮丧……还是赶快拿扫帚扫回掉下的粟子好了……
风和日丽,废柴跟小鸡们玩的画面真的很有观赏性……啊!别这样拎着小鸡的脖子!早告诉你要捉翅膀的啊!它会死的!幸好他的手是废的,小鸡成功逃出魔掌了……鼓掌!对了!就这样摸摸他们不就好了?慢慢玩罢!老子还有许多活儿要干的……该死的!废柴居然被小鸡们逗笑了,还向着我招手,他笑起来怎么好看得这么要命!我一定是撞了邪,就这么鬼迷心窍的走过去陪他玩,白白浪费了一整个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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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柴前:
一早跑到镇上打工赚钱,有瓜菜收成的话,便拿到市集卖了当外快,午休时吃点东西,睡个懒觉,再不然拿点吃的去喂废柴(那时他还在街上乞食),看看他饿死了没有,鬼扯一阵再干活去。
捡柴后:
怎么家里的工作量忽然大了许多?光是煮饭洗衫扫地已忙不过来,加上要收拾废柴搞出来的烂摊子……他洗碗会摔破碗,扫地扫倒櫈子瓶罐,摘菜不会分老菜嫩叶,还随时在青菜里添上把杂草,晒干的衣服收回来,可以卷成解不开的一大团塞到衣橱里……累得老子整天给他救火抢险……
可怜老子每隔三两天还要出去找些零碎活儿干干,补贴一下家用,因为那废柴的食量……唉……他一顿三四碗大饭好像也只是半饱,只是忍着不嚷饿罢了,他也会怕我撵他回街上讨饭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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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柴前:
收工后,有时懒得回家烧饭,约了阿登春耕他们一起,光顾老徐的麪摊子,吃两碗大卤麪,嚼着盐水花生,喝着烧刀子,口沬横飞的大谈那家的妞儿漂亮,那家店的老板娘够风骚,街尾的豆腐西施媚眼儿够劲……然后商量储钱一起去喝花酒嫖妓的“宏愿大计”。
捡柴后:
嫖妓大计完了,喝酒闲扯也免了(要省钱养废柴!),谈妞儿的兴致也没有了,总觉她们加起来也比不上家里放着的废柴漂亮,如果他穿上陈公子那身绫罗绸缎一定好看得不得了,可惜买不起……不过,就算废柴穿着从前那身烂成一条条的乞儿装(不穿其实也很不赖,只是太瘦了),还是比那些陈李张王何的公子哥儿们俊啊!(得意中)
赶快干完活,回家看看自家的废柴……糟!天黑了,他也许会饿哭的,不!饿哭了还好,他跑到厨房自己煮吃的才是灾难!搞不好连房子也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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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柴前:
酒足饭饱,袋着工钱慢慢踱回家……
捡柴后:
饿着肚子,袋着工钱,高速飞奔回家煮饭去,总算废柴没有把屋子烧了,破坏也在可接受程度,只是废柴烫到了手,觉得自己没用,闷着生气不肯吃饭,只好想法子哄他,好不容易才哄过来,还是赶快吃完饭,烧水给废柴洗澡,这懒东西一不管着又乞儿一样脏了,一会定要剥光了好好检查,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长虱子……(奸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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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柴前:
烧些水,喝口茶,然后优哉地洗脸睡觉去,虽然很悠闲,但总觉屋子里有些太静,床也有些太冷……
捡柴后:
捉着废柴玩够了抓虱子游戏后,再烧些水,泡壶茶,看着废柴优哉地喝茶,(嗯,好标准的大少爷品茗姿态……)看了老半天,才记得还未洗碗执拾屋子……
干了整天的活,累死了……爬到床上时,难得废柴今天没闹别扭,乖乖的自己睡了,猫儿一样蜷在床上,暖乎乎的,虽然是把瘦柴,不过,洗干净后,嗅起来总有点像糖果的甜香,让人很想啃上几口,在被窝里搂着暖乎真是满不错的……(这是你捡柴的真正目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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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暖很暖的被窝,代价是很忙很忙的生活,唉!捡柴之前,应该想清楚的……
众人:“你再想一百年,结果还不是一样?”
立秋(打击):“……”
左临风:“他看起来很乐嘛,他不伺候我,人生也没有乐趣了,我越废他越喜欢……”
立秋(醒悟):“你别告诉我你是一直在故意装死捣乱的罢?”
左临风(毫无愧色地贱笑):“凭本少爷的聪明,就算手筋脚筋全被废掉,那点小事也不会真的难倒我,只是我不装得笨一些,一副甚么都学不好的样子,你怎会心甘情愿地做我的免费奴才!”
云雩和众长老:“这家伙从小便花样多多,你这也信他的?”
凤逍遥:“这句话好重的怨念啊!”
立秋(极度沮丧中):“原来你一直把我当傻瓜来耍,呜呜……”
众人:“不是当,你根本就是傻瓜!”
立秋(暴走):“好过份,老子不干了!”
左临风(放软声音):“秋,我颈子痒痒哩,给我抓抓。”
立秋条件反射般冲回来,一把将风少抱住,搔他的颈子搔得乐不可支:“谁叫你没人擦背便不肯洗澡!等一会给你烧个药汤,从头到脚的洗洗,省得你又长出一身虱子……你这懒鬼一定不会洗衣服,就算洗也一定洗不好,快换出来,连那些堆着的脏衣服一起拿来替你洗干净!新的替换衣裳还有没有?没有也不要紧,我给你买去,顺便买点心你吃……”
众人:“你没救了……”
大长老(暴怒):“臭小子竟敢抢我的柴!要你死得很难看!”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盬酱醋茶,柴果然很重要,连废的也要抢……
番外篇:立秋的战场
云雩:“秋小子你天天跟在风少身边吃闲饭,你不觉得自己像个没用的小白脸吗?”(虽然你怎看也没做小白脸的本钱)
立秋:“那家伙以前也天天在我家里吃闲饭,现在吃回他的不行么?”
南宫绝飘过:“你们吃的花的全是老子的钱!”
立秋点头:“儿子吃老子,天经夹地义……咱们那位大少爷虽然不是根正苗红,可是个标准的无产阶级主义者,自己一点私产也没有(老子我好歹还有屋有田耶!),挣钱的事儿半点不会,口袋里长期精光,不做败家子怎过活?说到老子我有用没用的问题嘛……(邪笑)那位大少爷现在还爬不起床来,你敢说我没有用?”
云雩暴怒:“谁管你这个啊!”
血辟邪贱笑:“欲求不满,欲求不满啊!让我安慰安慰你罢!”(笑眯眯地瞟着云雩舔嘴)雪孤帆黑面:“你这个淫妇!”
云雩耍手兼拧头:“我还不想老二被你毒烂!”
血辟邪:“没用东西!喂!乡下仔,你跟你老婆就只是天天由朝干到晚,啥事也不做的吗?”
立秋:“才不是!以前要赚钱养废柴,现在不用养家,可是照顾瞎小子三餐也挺花时间的,你知他胃口有多大!”
众人:“又不用你煮,你瞎忙甚么!”
立秋:“单是给他递菜抹嘴已经够忙了,他一不小心,还会弄脏了手和衣服。一路上,老子天天给他收拾行李,浆洗衣服,煎药泡茶,早上洗脸梳头穿衣着鞋,晚上铺床洗澡,那些不是老子一手包办的?”
众人:“谁叫你把他当废柴来养!你不管他时,保证他甚么都懂!”
立秋:“不行啊!不管他他会变小乞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