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临风沉声道:“替我看着小秋,我怕啸天宫放他不过!”
“白痴!老子才不会看管你的男人!你要保他的小命,自己守着他去!”凤逍遥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绝。
“老魔头有多可怕你又不是不知,万一……”
“如果你现在就失去斗志,不是万一,而是死定!老魔头想要你的血,这就是他的破绽!你死了他甚么也得不到,你怎么连这一点也看不通?你可以拚命,他却舍不得你死!你明白了没有?”凤逍遥捉着他发飊道。
“如果我说不明白,只怕不等贺兰老魔动手,我已先被你杀掉……”左临风指指凤逍遥揪者他衣襟的手叹气。
凤逍遥一点抱歉的意思也没有,还故意乱扯,扯得他胸前的肌肤也露了出来,坏坏地笑:“宰你?嗯……你那身凤凰肉值钱得很,我拿出去等皇帝老儿和贺兰老魔争着出价竞投好不好?”
“死野凤……”左临风刚要发怒,忽又敛去怒容,整理着衣襟悠然道:“我才不上你的当,有空跟你吵的,不如省点气对付老魔头!本来我想过,在必要时逼出玉种跟老魔一拼……”
凤逍遥面色一变,还未说话,左临风已紧接着道:“不过,这样做对老魔头并不管用,可是我的此联想到,倘若逆运浴日神功,令同样纯粹的至阳至阴之气由相生变作交战,再结合“凤归何处”“朱雀焚天”“万羽朝凰”三大杀招的精髓,也许会变成一招前所未有的惊世绝剑……”
凤逍遥双目放光,直勾勾的望着左临风,过了半天才失声道:“我的天!太可怕了,你这小子怎么想得出这样可怕的一剑来!”
左临风正色地警告:“你别忙着高兴,用这一剑的前提,是要学会了整套浴日神功,或者是我把玉种送你,代替第十二重心法,否则你即使用了出来,自己也会耗尽真气而死……”
“小青……”凤逍遥握着左临风的臂膀,望着他凝重认真的神气,不禁由心地开怀笑了:“我很高兴,不是因为可以再创一招无双剑术,而是有你这个时刻都为我设想的兄弟……”
“我是闲慌了才想出来玩儿的,可没安甚么好心,不是我现在的功法偏向纯阴,我才不会便宜你……”左临风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别过了脸,转头又忙着加上一句:““凤归何处”的杀伤力虽不及另外两招,但应该是将这招剑法串连起来的关键……”
“嘿嘿……嘻……嘻……”瞧着左临风拚命装作冷淡的样子,凤逍遥忍不住笑弯了腰。
“你当我跟你玩的吗?”左临风被他笑得恼羞成怒。
“小青,你真的好可爱啊!来!给我抱一个!”凤逍遥张开双臂笑道。
“你——给——我——去——死!”在左临风森寒的骂声中,竹棒挑起,二人在房里战作一团!
二人战了半天后一齐停手,同时朝对方摇头不已,二人心中明白以左临风此刻的功力,连想跟贺兰独笑拚命也远远不够。
凤逍遥捧着头苦笑:“看来你该先服下剧毒,再跟他打,等老魔头输赢也是一场空!”
左临风翻着瞎眼:“你还真够无赖……不过就这样吧!”
这次到凤逍遥吓了一跳,道:“你不是来真的罢?!”
左临风毅然道:“横竖也是个死,怕甚么!来,我要散功!”
“散功?!”凤逍遥再次失声叫了起来。
“对,待会我会运气散功,当我示意的时候,你全力以第六重阳劲重重击在我丹田之上,不可留情!”左临风半点也不像在说笑。
“阳劲?……”凤逍遥开始有点明白过来,但还是不能接受:“风险太大了……”
左临风摇头:“我没有选择,最多死在你手上而已,那也很不错。”他说着低声在凤逍遥耳边说了几句。
凤逍遥听罢,神色刹那数变,也不知是佩服还是担心,半晌才能开口道:“你没想过,一旦失败,我会被小秋怨怪一辈子的么?”
左临风笑笑:“你不想被他烦死的,最好求神拜佛,望这法儿管用!”
“将这样的烫手山芋扔给我,小青你真是“好兄弟”啊!”凤逍遥摇头叹息中,左临风全身骨节发出一阵爆豆似的异响,面色由异样的晶莹突变成接近死灰的惨白,他还未说话,血已先沿着嘴角直流,但他却冷然道:“我的命交给你了,下手罢!”
凤逍遥闭上眼,摒息凝气,压下种种忧疑不安的情绪,清啸一声,右掌重劈在左临风丹田之上!左临风应掌飞跌,五官同时沁出血丝,口鼻气息立时断绝!
五十.散功(3)
“恭喜云大侠!”
“应该改口叫云副统领才对!恭喜!”
“恭祝云副统领青云直上,指日高升!”
一片恭维奉承中,被众人簇拥祝贺的云雩半点也不觉欢喜,因不肯与雪孤帆同流合污,毅然揭破其阴谋,剑阁倒下后,他的声名反而更上一层楼,更加受人尊敬。
本来云雩已达到他一半的自的,但他仍然一点喜悦的感觉也没有,在三庄联合的祝捷宴里,气氛相当热烈,他却是有些意兴索然,喝了几杯闷酒,无意间望向窗外,禁宫的围墙遥遥映入眼帘……
“他”选择的修炼伙伴,是凤逍遥而不是他云雩……
“他”已经彻底地忘记了他罢?
久别重遇后,左临风对他再没有一句亲近的说话,即使他疯疾痊愈,在他们的秘密会议里,也只会一同商议对策,左临风从不单独跟他对话,连一个稍带恨意,或是牵念记挂的表情也欠奉,云雩宁愿他恨他怨他,甚至提剑砍他,也不愿左临风当他是路人一般。
每当他看到左临风跟立秋的亲热情状,都会叫他不自觉地妒恨莫名……
曾经的激烈与柔情,现在已属别人所有……
他心中那朵雪峰上的青莲,已经被他人摘下……
摘下青莲的,偏是那样一个满身俗气的市井之徒……
云雩不能相信,骄傲任性的左临风会甘心委身于一无是处的立秋,如果他选的人是凤逍遥甚至是皇帝,云雩还可以理解,但现在居然是立秋,除了左临风是蓄意糟蹋自己,好刺激伤害他云雩之外,他再想不到别的理由……
他还是在恨他,恨到不惜委屈伤害自己……这种想法让云雩嘴角逸出一丝笑意,原来他跟自己一样,并未放下对方啊……
“云大侠……”一个陌生的语声将云雩扯回现实里,只听到说话的那个年轻人道:“一帝四子久未重聚,今次再次联手,便干出一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雩大侠你们是怎样发现雪阁主的阴谋的?”
“是我们的雨愁兄最先在关外发现了蛛丝马迹,再以千变万化的易容妙技,深入虎穴尽得敌人虚实……”云雩落落大方地一拍秋雨愁的肩头。
回复原貌的秋雨愁摇着摺扇笑道:“老云连你也给我高帽子戴了?不是你和逍遥发现送嫁团中有内奸,由内奸身上查出这惊天阴谋,我的易容本领再高也是无用,再说那时我们虽然有所发现,但苦于尚未拿到雪孤帆的逆谋实据,幸好我们的青帝及时现身,不是他,也不能在宫中说服皇上,密诏秦将军回京。”
一提到左临风,场中不少人面现似笑非笑的古怪神气,云雩最恨别人冒渎左临风,这段日子他早憋足了闷气,此刻借势发作出来,凛冽的虎目环扫众人,面容肃穆地沉声道:“这次风少进宫报讯,功劳不比别人少,吃的亏却比谁都多,别看风少为人不羁,行事邪气任性,但他绝不是不知轻重,是非不分的人,此次他以家国安危为重,将一己荣辱声誉置诸道外,别说谣言是假,纵使真有其事,又有谁可以说他半句不是?他为掩敌人耳目,不惜一直装疯扮傻,在较技场上力战波沃玛等西域群魔;奔波百里,生擒瓦禄多,独斗雪孤帆,可笑他出生入死也没人多管,倒头来只换得别人的轻蔑耻笑!”
云雩这番话义正词严,不少人都被说得低下头来不敢说话,秋雨愁见气氛有些尴尬,忙插口道:“老云他向来耿直义气,看不过风少他出了力反要受委屈,语气难免会重了些。老实说,那些闲话,别说老云,谁听了也要生气,我想各位也不会跟那些无知小人一般见识罢?”
“对啊!”众人纷纷附和。
“青帝孤傲邪僻,老夫从前对他并无好感,但这一次他确令老夫另眼相看……”说话的是秋无意,只见他拈须续道:“在小事上看不出一个人的真性情,只有在大是大非面前,才能看出那个人的本质,由此可见,青帝本性不坏,只是出身啸天宫才染上一身邪气,只可惜他那双碧水神目竟然就此失去,云贤侄你跟青帝素来交好,可知当中缘故?”
云雩道:“以风少的傲性,对毁目之事谁也是绝口不提,逍遥跟他相遇较早,知的较多,但也只知道他为求医而拜上三绝庄,跟绝才子一见如故,收他为义子,才有弄出个假公子“南宫风”的事来,最可惜的是,连才子起死回生的医术,也不能令风少复明……”
一直较少说话的江心月插口道:“可惜……但若非如此,风少便不会遇上绝才子,才子亦不会追查风少的身世,否则谁想到这假公子竟然是真少爷,还是名士左兰轩的儿子……”
云雩叹气:“这就叫冥冥中自有天意,让他因此重遇至亲,更得知父母血仇,不再为虎作伥,只是代价也未免太重了些。”
秋雨愁笑道:“放心罢,风少他硬朗得很,就算没了眼晴,还不是一样厉害?谁敢小看他了?”
“不是少看他与否的问题,你别忘了那贺兰老魔偏是挑上了他。”云雩此言一出,秋雨愁登时无语,江心月却说道:“逍遥定能恊助风少再作突破,就算不能,难道我们四公子会袖手旁观么?”
秋雨愁道:“心月说的再对不过,我们四子一帝……”他尚未说完,一名禁卫匆匆进来道:“有人潜进墨香小筑,加害两位公子!”
“甚么?!”
五十一.同舟(1)
“草蜢哥哥,你在玩甚么?”趴在铁栅旁的猫猫瞧着忙个不了的立秋问。
“老子在玩执屋子游戏,猫猫想不想老是被虱子咬啊?”正在拚命擦地中的立秋回答。
“不想,猫猫怕咬咬!好痒!”猫猫忙道。
“不想被咬的,你快把这些烂草烂布丢掉!”立秋向猫猫那个“猫窝”一指。
猫猫很听话地把那些霉了的乾草堆成一大堆,从牢里推到铁栅外,立秋只好沮丧……
“拿到悬崖那边撒下去,挺好玩的!撒完了草,到草料房里偷几困干净的乾草回来,记着要悄悄地,没人知才好玩。”将“工作”说成“游戏”,是支使猫猫的不二法门。
“猫猫去玩!猫猫去玩!喵!”猫猫一听,马上捧起草堆便跑。
“两兄弟都是一个样,没人管着便叫化子一样的德行,头不会梳,衫不会洗,脸不会擦,睡的地方全是虱子蟑螂也不管,这小子还只管抓耗子蟑螂当玩具玩,你当自己真是猫儿吗?老子那辈子的晦气,偏撞上你这对活宝兄弟!一个伺候没完又是一个……”立秋唠唠叨叨的一边在牢里洗擦清洁,一边抱怨不停。
在这里过了两天,立秋再忍受不了猫猫那脏得猪窝似的“猫窝”,于是动手打扫起来,猫猫虽然不用被关在牢内,但待遇并不比囚犯好多少,跟其他囚犯一样,吃同样的东西,住同样的地方,除囚室一带荒芜所在,不能踏足啸天宫其馀地方。
一个疯颠的孩子没人管没人理,在缺衣少食的环境下孤独渡日,所受的困苦可想而知。
“怪不得你哥这样的人,也会一想到你便忍不住心痛得流眼泪……”立秋口中抱怨,心中实在替猫猫难受,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尽力照顾猫猫,让他过得好一些而已。
“真是个勤快的奴才咧!你倒真的把疯猫儿当成大少爷了?”守卫的嘲笑声在甬道中响起,立秋头也不回的道:“他是不是大少爷也好,这里也是要打扫打扫的嘛,别说这里,两位大哥休息的地方早弄干净了,茶也泡了新的……”
“算你这奴才知道好歹,若再像初来时那样撒野,看咱兄弟给你好看!”其中一名守卫道。
“我的哥啊!那天我吓慌了才乱说的嘛!好好的叫我来当仆人,谁知被人打晕了关到牢历詇,你说谁不心慌呢?人急疯了,甚么脏话也乱说的啦!”立秋很明白“宁得罪城隍,莫得罪小鬼”的道理,想要保住小命,他和猫猫的日子都好过些的话,这两班八名守卫可不能得罪。
另一人道:“褚天童失了踪,崔长老那有心多管这小子?他当然不知凡外人入宫都得先行弄晕了才能进来,更不知这位少爷住在牢房曈驿醒来自然吓慌了。”
“崔长老也是奇怪,怎么忽然发起好心,给疯猫子找个仆人了?”先一人道。
另一人道:“听带小子回来的护法说,疯猫儿这趟给长老办好了事,于是赏个奴才给他玩,也不知这小子有甚么宝贝,哄得疯猫儿一天到晚“哥哥”长“哥哥”短的叫不住口,连他亲哥来看他,他也没这么亲热……”
“嘘!刘五你想死了!提那个人干甚么!”先一人叱道。
刘五知道说溜了嘴,慌忙闭上了口,先一人向立秋道:“闲话少说,反正我们多个奴仆使就是了,等一会草蜢你跟我去拿饭,到下面派去。”“下面”指的是其他牢房。
一直竖起耳朵来听的立秋一叠连声地答应,二人也不理他,自顾自的走了,到他清理完毕,猫猫已拖了一堆又一堆的乾草回来。
“未免太多了吧?”立秋望着堆得小山似的乾草堆发呆。
“喵!猫猫的窝,好大!好大!”粘满一头乾草的猫猫蹲在草堆上嘻嘻傻笑,一点委屈难过也没有。
“傻瓜!”立秋笑着拍去着他头上的乾草,却掩不住眼里的难过。
猫猫呆望着立秋双眼,忽然惊叫一声,跳到角落里抱着头发抖,立秋不知发生何事,忙问:“猫猫你怎么了?”
“眼睛!别望猫猫!”猫猫抖着叫道。
“眼睛?”立秋听得一塌糊涂。
“眼睛,绿眼睛!望得猫猫好难过!”猫猫掩着脸,像很害怕似的。
“绿眼睛?你自己的不就……”立秋猛地一拍脑袋,道:“我怎么老是忘掉瞎小子的眼睛!猫猫,以前是不是有个绿眼睛的哥哥常常来看你?”
“常常?”猫猫想了一下,摇了摇头:“不是啊,喵!草蜢哥哥说的,是不是那个穿得闪亮亮的漂亮哥哥?他不常来,不过他每次来到,都会送猫猫好衣服和好多好好吃的东西,有糖果有甜糕有鸡腿有酥饼儿……”想到又肥又香的鸡腿,猫猫连口水也快流了出来,抓起根乾草当成鸡腿来乱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