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二)——凤郎大猫
凤郎大猫  发于:2014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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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迭怒目向凤逍遥等一望道:“要成大事自然要有人牺牲,况且我没想到要伤害戈大哥你,我们要对付的只是这些汉狗!”

凤逍遥懒懒闲闲的道:“别尽多废话了,到真的打起来时,还不是一样对兄弟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说!你们有何诡计?来袭的是甚么人?”

“汉狗!你以为我是那些贪生怕死之徒吗?”伊迭虽是动弹不得仍傲然道。

云雩淡淡道:“奸细又不止你一个,你的同伴早已供出带头的是韩骥和波沃玛,本打算在我们过龙津渡时,来个曏逡皛合,从河上发动突击,是也不是?”

伊迭猛听得阴谋败露,不禁脱口恨骂:“古达罗和羯勃儿他们居然……”

凤逍遥嘻嘻一笑,道:“多谢你老哥将同伴供出来……”

伊迭知道上当时,凤逍遥伸指一点,人便倒将下去。凤逍遥向戈勒昂道:“他是你的部属,由老兄你处理好了。

三十一.蓝月(2)

深夜里,几处火头分别从营地不同地方猛然冒起,人们的惊呼和马嘶声随即在火光中响个不停,守在不远处的小山上的哨兵一看到火光窜起,忙用风灯向山下传讯,为首的一名头戴连面罩风帽的男子将手一挥,大批假扮马贼的骑兵幽灵般自隐蔽的山峡中疾驰而出,人马虽然众多,却静悄悄地没有如雷的蹄声,因为马蹄上都包上了厚布。

不到片刻,骑兵迅速迫近火光处处的营地,忽地马嘶大起,最前方的骑兵纷纷坠地,有人惊呼:“绊马索!”伍后面的骑兵不少来不及停马,后骑撞到前骑,本来势汹汹的队伍,前方立时乱成一片,惨呼四起!这边厢马队前锋出事,后队亦同时传来连串惨呼!火箭骤然从火光熊熊的营地和后方的疏林中流星般射出,不少人中箭落马之馀,火箭落在初冬的枯草秃树上,火势登时蔓延开来!

在火光乱闪中,一批身穿夜行衣的人,飞鸟般自的疏林中跃出,乘乱杀入骑兵队伍中,有如虎入羊群般见人即噬,这批人武技精强,尤以领头的数人最为高明,当先的两名青年,一刀一剑合作无间,双双杀入骑兵队中,如入无人之境,无人能挡他们三招两式,杀得众骑全无还手之力!

这二人自是云雩和凤逍遥了,他们揪出其馀两名奸细后,迫问出对方虚实和藏身地点,再命他们传讯回去,引他们前来夜袭营地,一面在营地前布下绊马索和陷坑,而由云凤二人率领的一众好手则换上夜行衣潜藏在队伍必经之路,待马队前方一中伏,他们立即从后方发动攻势,连山和南宫一鸣这对拍档,见云凤二人杀得痛快,也有样学样的联手杀敌。

惊觉腹背受敌,骑兵的头领才知中了对方的诡计,反过来利用奸细发放假消息引他们入局!尽管人数上有压倒性的优势,在混乱中却发挥不出应有的战力,只能各自为战,登时被这些擅长轻功技击的武林好手杀得马倒人翻!

混乱中号角吹起,中央的队伍集结起来,已看穿后方敌人虽然厉害,但人数不多,正准备强攻突围,营地两翼各杀出一队于阗骑士,人数不过百馀人,但骑射之术精湛绝伦,马队未到,劲箭先行连珠射出,在闪烁的火光中准确无伦地射倒一排排骑兵,刚结集起来的队伍又被射得散乱起来!逾千骑兵在不足三百人的攻击下竟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不成队型!不少骑兵在心胆俱寒下纵马逃命!人马互相践踏,乱势一发不可收拾!

凤逍遥看出便宜,在马肚下神出鬼没的潜近敌方的主帅,想来个擒贼先擒王,不料劲风起处,冷月般的淡蓝刀光,俨似天边新月般照临凤逍遥头上,冰蓝色的刀光如同月华流泻,凄美、清绝但却无处不在。

遍地的火光也似在这一刀之下黯然失色,在这杀声震天的战场中,这极速的一刀竟带来一种至静的怪异感觉,凤逍遥看出厉害,剑随心走,一式“碧霄鸾舞”自马腹下冲霄飞起!

清冷的弯弯蓝光仍像平湖冷月一样宁静,跟灵犀剑的飞扬灵动,一动一静,恰好形成两个极端,凤逍遥的剑在动,精神却在强大的迫力下凝聚起来,蓝色月芒彷佛骤然不见,然后他“看到”那月华中的死神。

一个白衣如雪,腰系宽濶蓝锦绣带,面罩白纱的异族少年,手握一柄长仅逾尺,清蓝透明的极短弯刀,刀上闪出三尺长短的蓝色刀芒,没有一丝劲风,甚至连少年的衣衫也没飘动,月光般的蓝刃就像平地冒起般,静静地破空划出幽蓝的光孤,割向凤逍遥。

宁静得接近温柔,清幽如同冷月的蓝刃,看似对人毫无威胁,凤逍遥却看出少年是以一种神秘的功法将全身的劲气向内收敛,在刀气力场的影响下,四周一片寂静,就像置身另一空间之中,一切能量尽被吸纳在这一刀之内,足以将空间中所有生命碾碎!

幽蓝的光辉,静默的死亡鸣奏,凤逍遥没来由地想起凤主美丽幽邃的蓝眼睛,想起她曾提及西域高手中,最玄秘莫测的刀法之一,“寂月刀”!

凤逍遥心中升起明悟,灵犀剑应手爆起一下震音,凤鸣一样直上九天,虽然没有“风吟鸣动”以声波制敌的神效,却成功将刀气形成的玄寂力塲破开一线缝隙,蓝色的弯刀出现了瞬间的波动,灵犀剑鸣啸未歇,剑尖银芒闪现,劲气全聚于剑尖一点之上,蓦地由“碧霄鸾舞”转成另一式“凤鸣歧山”,银芒劲气有如尖针一样,楔入那一线缝隙之中!

“寂月刀”的玄寂气场再厉害,也不及这一剑力道只集中在一点,不及其馀,被点中的蓝晶刀刃就像被打中七寸的毒蛇般震动起来,随着气动交迸声响处,四周的杀声立时回复清晰,也看到云雩正自飞身来援,更奇的是,一阵高亢入云的清啸竟自营地传来,凤逍遥听得分明,那竟是左临风的声音!

沛然振天的啸声不但震撼了整个战场,更震得韩骥这边的人个个惊心!对方营地中显然还有高手尚未现身,而啸声更可能是召唤伏兵的讯号!

一想到此处,韩骥再也无心恋战,急忙下令撒退!

那白衣异族少年闻得啸声,冷月般的银瞳内微现讶色,心神略一动摇,弯刀无法再保持至静至虚的状态,运起寂月刀诀中“水、月、镜、花”中的“水”字诀,流水般的虚劲瞬间展开,将尖锥般的剑气化去,但凤逍遥的剑锋却已然像险峰平地拔起,紧追着这一下动荡杀至,剑势险峻奇奥,令人防不胜防!

少年的弯刀捷如反应地幻起一片水影光晕,刀锋吞吐闪变,蓄势将满未满之际,韩骥撤退的讯号偏在此时响起!

少年没法,蓝刃一振,以虚似实的刀锋便似破云之月,刀锋的冷冷清光以无比巧妙的弧形轨迹,划破空间,幻术般隐现闪变,凤逍遥无比刚烈奇险的剑势尽数封杀!

凤逍遥在浔I狺蘛v般的刀光中笑道:“好个寂月刀法!”健腕翻处,剑尖腾起肃杀之气,对弯刀不避不挡,一副以命搏命的姿态抢前近攻!

三十一.蓝月(3)

与此同时,云雩飞云迅雷般的泫光刀,亦已呼啸着劈至少年身后!

少年知道二人不好应付,加上撒退号令已下,更是无心恋战,弯刀倏地寒光大盛,将二人的一刀一剑先后架开,硬生生的把二人震退!他却乘风而去般廻旋着往骑兵队中掠去!

少年刀法之强,叫云、凤二人暗暗惊异,却不知少年比他们更不好过,这一下正面硬碰,被二人震得虎口有如电亟般酸麻痹痛,转身离去的一刹更忍不住吐出一小口血来,若不尽快抽身,只怕难以在二人联手下全身而退。少年一面电也似的退往韩骥身畔,冷月般的双瞳却闪起孩子好玩似的光芒,用生硬的汉语向二人遥遥道:“下次再战!”

韩骥号令一下,骑兵集中起来,那少年弯刀翻飞,人像围绕在一幢蓝光之中,飞蝗般的箭雨对他全没有任何威胁,韩骥在他的守护下冲破封锁突围,但后面的骑兵可没有这样好运气,被众人衔着尾巴追击,前后斩杀了六、七百人之多,直追出十里之外,众人方才折返营地。

这一战众人以少胜多,虽然赢得十分漂亮,但也损折了二十多人,逾百人负伤,众人最关心的却是营地里是谁发啸助战,吓得韩骥疑神疑鬼下落荒而逃。

凤逍遥和云雩却全无胜利的兴奋,因为他们已认出啸声是重伤的左啸风所发,不敢再想他现在是甚么状况。

“外面厮杀声最激烈的时候,风儿突然坐起来发出啸声,震得身上伤口裂开来也不管,他一停下来,立时闭气晕阙,全身都冰了,我给他输了半天的真气,才保着一口气儿,没有凤主帮忙,情况不堪设想。”留守营地的南宫穆宇坐在营帐里,手里抱着看来跟死人无异的左临风,神色极是沉重。

“穆前辈,我来接替你罢。”云雩说话不说上前,右掌贴上左临风后心,不顾损耗真元的将真气送了过去。

南宫穆宇望望战得浑身血污的云雩道:“人说云中君义薄云天,老夫还不相信,你与风儿只是片面之交,却肯为他不顾自身……”

云雩忙道:“刚才不是公子及时发啸,令韩骥误以为我们另有高手伏兵在侧,也不会轻易撤退,到时我们纵然获胜,亦死伤必多,公子重伤之馀仍没忘记我们,我们又怎能置他生死不顾?”

尽管云雩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但凤逍遥仍觉得云雩对这位“南宫少爷”似乎着紧得有些过分。

南宫穆宇点头道:“先前凤主说风儿有异于常人的灵力,老夫还未深信,如今云大侠这么一说,看来风儿真的感应到外面发生的事,才舍命发啸助你们一臂,好……不愧是南宫家的好男儿……风儿暂时仍无甚大碍,云大侠奔波整日,外面诸事尚未安顿,风儿还是由我们照顾,不敢劳烦云大侠了。”

紧紧裹在白狐风氅里的左临风,面色惨白得跟身上狐裘无异,气息也是似有若无,重伤的白色灵狐……又再一次现身在云雩眼前,就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云雩心头剧痛猛然如潮水般袭来,四年前他舍弃了“他”,思念却是与日俱增,偏生重逢之后,左临风对他已是相见不相识,云雩却连怨怪他也不能……

相见争如不见呵……

是真是假同样不堪追问……

可是每次再看到他,心底的不舍却又更增一分,苦痛亦更深一层……

云雩终于明白,甚么是欲舍难离……

白裘青衿的狐仙,仍是牢牢地牵系着他的心……

云雩蓦地惊觉,他不能再一次,再一次失去“他”……

想到这里,云雩怎舍得将手放开?他一边传送真气,一边握起左临风的右手,他的手冰冻得没一点活人的温度,经脉全都闭塞散乱,真气完全无法自行运转,连云雩想替他打通经脉,他也没法承受得住,只能用真气慢慢滋养他微弱的元气。

南宫一鸣看到云雩忧心忡忡的出神不语,只知他在担心左临风的伤势,走近前来劝道:“云兄不用太担心小叔叔的伤势。幸好秋小子之前将冰麟甲借了给我,我没伤没损的回来,正好换班照顾小叔叔,七叔祖说我学的也是霜华功,彼此同源,对小叔叔较为合适,你和凤兄奔走了一整天,还是先歇一下再说。”

说话间,立秋提着个银罐子大呼小叫的跑进来,道:“南宫老爷子,参汤熬好了,你老人家抱起瞎小子一些,我好喂他……是了,清漪那小丫头问,可以给瞎小子准备些燕窝枣儿粥么?她说燕窝灵芝,老山人参甚么的,只要老爷子吩咐,她全都有法儿弄来……”说到这里,他才发现凤逍遥等人全在帐中,喜道:“各位大哥都没事回来了,太好了!刚才外面吵得厉害,瞎小子又这样,真是吓得人要命……”他口里说个不停,手里一边将参汤倒出,试了试参汤已不烫口,又忙忙的端了过来。

南宫一鸣和南宫穆忙将左临风上半身轻轻托起,云雩没法,只得让到一旁。

凤逍遥轻扯了云雩一下,对南宫穆宇说了两句话后,将老大不愿离去的云雩拉出去,道:“老云,你今天是怎么了?瞎小子出了事之后,老是心神不定的?”

云雩仰首望向漆黑的夜空,沉默了好一会才苦笑道:“看来我真的胡涂了,越来越分不清楚他和风少来了……是我累得风少远走他方,我狠狠的伤害了他,我没想过要他原谅我,只求可以为他做些甚么,即使明知于事无补,明知风公子是另一个人,一看到公子的脸,我心里还是没法子……”

瞧着云雩神气萧索,凤逍遥还以为他为从前夺爱之事而苦恼自责,忍不住想告知云雩真相,但最后还是吁了口气道:“你当他是风少事小,惹毛了自己的老婆事大!这次小碧也受了伤,你却只顾别人,就不顾她生气了?”

云雩再叹了口气,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到底想怎样。

三十二.风之歌(1)

众人商议后,队伍略事休息,天一亮便立即起程,渡过龙津渡后,仍不见追兵,众人心里才落实了些,但仍不敢停留,赶了两日路,到了川南重镇武安县城外,此处已不是韩骥的势力范围,人疲马乏的队伍才敢停下来,真真正正地休息了几天。

左临风仍一直昏迷不醒,一路上,云雩不管事务有多么繁重,人有多疲累,他也不忘每天抽空给左临风运气治疗,到队伍停下时,更不时找籍口前来看视陪伴。

到队伍再次起程前一天,左临风终于苏醒过来,醒来之后的他变得很乖,吃药不会再闹别扭,也不会再跑到外面闹事,不再抢东西吃,甚至连动的意欲也没有,不哭不笑,不再说一个字,整天呆呆地,立秋喂他便吃,不喂也不嚷饿,掐他也不会叫痛,扶着他便行几步,放下他便不动,跟没醒也差不了许多,简直像具会动的尸体一样。

看到左临风的情况,别说云雩和南宫家的人焦急难过,就算不知忧虑为何物的立秋,也感到无助旁徨,这些天来,无论立秋和其他人对他说甚么,为他做甚么,左临风再没有丝毫反应,立秋宁愿他像之前那样顽皮胡闹,也不愿他这样“乖”下去。

“瞎小子,你摸摸看,这是刚飘下来的雪花,很冷,是不是?”立秋拉起左临风的手,伸到车窗外,让洁白的初雪落在他软垂无力的手上,连番伤病折磨下,他的手失去住日的莹润光泽,也完全没有温度,像快将凋萎的花瓣般枯槁而了无生气。

明知左临风不会回答,立秋还是继续不停的跟他说话:“记得吗?去年这个时候,你还缩在街头,明明冻饿得支持不住,还是一脸的倔强硬气,死也不肯跟我回家去,真弄不懂你在怕些甚么,我又不会吃掉你……不知怎么,我老是记着那一年,也是头一次下雪的时候,我叫你回家,你一听便生气,丢了我给你的棉衣,自顾自的在雪里舞着唱着,跑了个无影无踪。告诉我,那天你唱的是甚么歌儿?求你再唱一次给我听,就算一句也好……”说到这里,立秋忍不住哽咽起来,将他越抱越紧,灼热的眼泪不断滴到左临风冷冰冰的瘦颈里,但他却茫茫然地似是全无知觉。

“不要走!瞎小子!不要走!从前不管你躲在镇上那个角落,老子也有本领找到你!为甚么现在我明明抱着你,却不知你在那里!该死的!你到底躲到那里去了!你之前还惦记着帮助凤大哥他们!为甚么现在你却躲着不肯回来!求求你!回来啊!”立秋本就是个热血冲动,心里藏不了东西的小伙子,看着左临风由渐有起色,到突然再受重创,垂危多天,好容易盼得他苏醒,人却完全痴呆,希望,失望一再交相冲击,加上连日忧心劳累折腾下,立秋的精神意志已到了极限,无法再在左临风面前装作若无其事,抱着木偶似的他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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