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之歌(二)——凤郎大猫
凤郎大猫  发于:2014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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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雩一动手,左临风便知云雩蓄意试探,不过他可一点也不怕,因为他的玉种已由后天转为先天,质性已完全改变,尢其此刻更与少清诀融为一体,跟霜华功再无分轩轾,云雩如何试探也难看出端倪。

左临风成竹在胸,先命铁衣退下,有礼而疏淡地微微一笑,道:“请云大侠赐教。”竹剑一昂,以南宫剑法迎战云雩的泫光刀,剑锋回旋流泻,在虹飞电舞的刀光中挥洒往来,进退攻守虽是飘忽凌厉,却自有一种豁雅大度的世家风范,便似名家作书一样雅逸从容,剑气刀光冲激得左临风身上的白衣鼓荡飘飞,纵跃飞掠时看来更是潇洒俊逸,蕴藉如仙。

一交手,云雩便觉出左临风使的不是他熟悉的淬玉功,每过一招,云雩的心便冷一分,熟悉的脸容,陌生的武功……眼前的“南宫风”功力精纯,但仍比不上他的风少爷深厚,质性更与淬玉功的凌厉迫人的霸气迥异,轻灵清淳,毫无杂质的玄阴真气,这种正宗的霜华功,只有从小修练,从未涉猎其他武功心法才会如此纯净。

可是有可能吗?世上除了他之外,还有另一个长着同一张脸的人么?云雩心神不定,左临风竹剑如风般乘隙而进,晶亮的剑光寒锋直迫得云雩倒退数步,云雩略一定神,一声长啸,玄光刀刀光化成九道如同实质的奇强刀气,龙卷风一般,九道刀气回旋交击,刀气力道和速度便不住加强,越转越是劲急,正是翔云刀法中最强的一式“九龙翔空”!

“少爷小心!”铁衣也是用刀的名家,自然知道此刀利害。

“九龙翔空”可说是刀法中的极致,天下间亦只有左临风知道破法,可是此招刚猛无俦,他想故意退让,简直比登天还难,但他若将此招破解,同样会被云雩识破……

“瞎小子!练了半天还练不够么?早饭都凉透啦!喂!啊……”正在屋中准备早饭的立秋,恰在云雩出招之际从屋里跑出来,看到眼前的刀光剑影,不由得惊呼出声,人却收脚不住的继续前走。

置身刀浪形成的风暴中的左临风暗想他来得正好,忙故作失惊地舞起一团剑花,挡在立秋身前,像生怕云雩误伤立秋似的急叫:“秋!别过来!……”

云雩没想到他竟像个初出道的雏儿般不知轻重,只顾保护那突然闯来的小子,“九龙翔空”再使下去,肯定会令左临风受伤不轻,只好硬生生将刀势收住,翻身落在左临风面前。

比云雩迟一步到来的凤逍遥忙上前道:“老云啊!你要考较南宫少爷也不用这么拼命罢?看,把人家吓得多不好意思?”他一面说话,一面向立秋大打眼色,怕他开口便说错话。

谁知立秋被云雩那半招九龙翔空的威势吓呆了,一见刀光消散,眼里除左临风外谁看不见,冲上前去拉着他一口气不停的道:“瞎小子你没事罢?伤了那里?你的脸色很差,不是被震伤了吧?你啊,身上不好还跟人打甚么?一天昏上好几趟很有趣么?快跟我回去,今天只淮你好好的睡,不淮再爬起来!”

如换了平时,左临风早就喝住立秋,不让他胡说丢脸,但今天他为要令云雩死心,故意任由立秋纒他,还一把拉着他手,像做错事似的对立秋道:“好啦,一会我好好休息就是,刚才我不过一时高兴,才跟云大侠多玩两手,你别大惊小怪的。”他说话时将咽喉略为收紧,使语声微现稚气,声调放缓,带点从南宫绝和南宫一鸣处学来的南方口音,在一般人听来差别不大,但熟悉他的人却一定能听出当中的差别。

其实不用左临风改变口音,云雩已经呆住了说不出话来,单是瞧着二人的举动情态,任谁一看也知是情侣无疑,即使他真的不是左临风,云雩也很难接受眼前人投入别人怀抱。

就在云雩脑中一片空白时,凤逍遥做戏做全套,分别向铁衣和南宫一鸣一拱手道:“我和云兄本是奉凤主之命来看望两位南宫少爷,不料风公子正跟铁总管过招,老云一时见猎心喜,并非存心冒犯公子,望各位别怪他冒失。”

南宫一鸣抢先回礼道:“哪里,不是这样,我们也见识不到力压青帝风吟鸣动的翔云刀法,刚才云大侠跟风叔叔的比武真是精采极了!”

“一鸣别胡说,我那几手三脚猫的剑法那能跟云中君相提并论?不是叫云兄和凤兄笑话么?”左临风淡淡的说着,南宫一鸣忍不住兴奋地对凤逍遥道:“这位便是惊凤公子么?在下南宫一鸣。”

双方客套叙见之间,立秋才知凤逍遥身旁的轩俊的锦衣青年,居然便是左临风的旧爱云雩!望着眼前挺拔轩昂,英姿澟澟有若天神的云雩,立秋不自觉的低下头来,暗中自惭形秽不已,正浑身不爽,局促不安的时候,左临风的肚子却怪叫起来,立秋脑袋的容量有限得很,顾得左临风便忘了自卑,笑对左临风道:“你从昨天起便没吃过甚么,现在不饿坏才怪!有话可以边吃边说,快回去吃饭,别在这里吹风……”说着一把拉着左临风并肩回入小屋。

瞧着立秋旁若无人的气势,左临风从的态度,云雩的心像被捅了一刀似的剧痛起来,尽管他不停的告诉自己,此人极可能不是左临风,他跟左临风的情缘早该了断,可是当人在眼前,云雩才知道他真的做不到……

在云雩心痛神乱之际,彷佛听到凤逍遥问:“那位小哥是谁?风公子好像很着紧他,不像是一般的仆役。”

南宫一鸣道:“秋小子是小叔叔的恩人,小叔叔小时候流落街头,贫病无依时很得他照顾,直到现在,秋小子仍把小叔叔当作孩子般管着,罗唆烦人得要命,偏生小叔叔跟他仍是要好得分不开来。”

凤逍遥暗笑南宫一鸣所知的倒是不假,问题只是多了“小时候”三个字而已。

二十七.噩耗(2)

“瞎小子啊,你越来越能吃了!我今晚该烧多少饭才够啊!”立秋咋舌道。云雩瞧着盘子里本来堆得小山也似的馒头几乎全被左临风一人干掉,又是当场呆了眼。

左临风若无其事地道:“让我吃多一点罢,我昨天没吃饭啊!”说话间,两个烧饼已到了肚子曈驿云雩暗想从前的左临风挑嘴拣吃,哪会这样子穷吃饿吃的?他可不知左临风做几年乞丐之后,虽然舌头仍是敏锐不减,挑嘴的坏毛病却早已改掉,更像饿怕了似的越吃越多。

南宫一鸣向立秋笑道:“都怪你这小子填鸭子似的,一天到晚不停塞东西给小叔叔吃,他的大胃口肯定是你硬填乱塞弄出来的。”他跟立秋年纪相若,两个少年相处了几天,早惯了言笑无忌,一有空便互相斗嘴取笑。

立秋再添了一大碗热腾腾的豆浆放到左临风面前,道:“这小子最怕饿肚子的嘛,你看他瘦成这副德行,不多吃些怎行?”

“你们在客人面前吵个不了,不怕失礼人么?”左临风皱着眉喝住二人,转向凤逍遥道:“凤主她玉体安好么?昨天她为在下施治失败,只怕对她亦有损伤。”

凤逍遥道:“正是因凤主抱恙,我们一行才不得不在此暂留,凤主还特意叫我们来看看风公子你的状况,要是仍有晕眩呕吐的症状,便要送公子到我们行馀里,等凤主亲自看视。不过,公子刚才还跟老云过招,大概已痊好了罢?”

左临风拿着碗热豆浆慢慢呷着笑道:“有劳凤主费心了,经过一晚静修,除了略有些困倦晕眩,别的已无大碍,只要不动脑筋,便甚么事也没有。”

“公子你……你真的没大碍了吗?”云雩望着他憔悴了的脸容,心中不自觉的发疼。

云雩干涩的声音,失落关切的语气,左临风怎会听不出来?心底何尝不是暗自魂断神伤?又何曾能放得下?可是他必须狠下心肠骗下去,不能将云雩拖入漩涡里,不能破坏他的幸福,不能毁去他辛苦经营的一切……就这样,狠狠地骗他一次……也许,可以算是另一种报复……

“小事而已,云大侠不必过虑。”左临风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平淡地回应,才好一些的晕眩头痛又开始肆虐起来。

云雩此刻固然欲语难言,凤逍遥同样满肚子的话想跟左临风单独细谈,谁知还未找到籍口,铁衣满面悲愤的领着一个侍婢打扮的俏丽姑娘匆匆进来。

“少爷!”那俏婢一见左临风便满眼含泪,跪下来悲声叫道。

一听到那俏婢的声音,左临风心头顿时掠过一阵不祥的感觉,急问:“清漪,爹怎会叫你来的?莫非……”想起昨天所见的异象,左临风焦虑更甚。

“小叔叔,三绝庄出了事么?”南宫一鸣见状问。

“主人十数天前忽然遣散庄中所有人,叫他们暂时回乡,又不肯说明原因,只说庄中所事务往后全由少爷和总管作主,到所有人走后,才对婢子和翠寒说他约了一名高手决战,不想有任何牵累,尤其是少爷你,所以先将所有人遣走,才能安心备战,还说即使他战死,也不许少爷你回庄去,婢子真的不明白老爷怎么会这样决绝……”说到此处清漪已是泣不成声。

清漪的话已叫众人惊震,铁衣紧接着说出另一个惊人消息:“昨天凤主说少爷感应到庄主有事,老铁马上飞鸽传书回庄打探,直到刚才收到消息,三绝庄主庄烧得片瓦不存,庄主生死未卜……”

左临风一听,便知道南宫绝约战的是谁……“爹!为甚么!为甚么!”左临风紧握双拳,心如刀割,霍地站起来道:“铁叔,备马,我们立即起程回庄!”

一向忠心耿耿的铁衣,今次竟然不听左临风的话,反而按下激动中的左临风道:“少爷一向深知庄主心意,这次怎么反而不明他的苦心?你现在回去于事无补,也白费了庄主为你的一番安排……”

“难道要我就这么不顾爹的生死么?不行!”左临风的心好痛,南宫绝明明可以置身事外,何以为了自己这个萍水相逢的便宜儿子,宁愿舍弃一切,挑战那个魔神一样可怕的人?

“值得吗?”不解、内疚充塞胸臆,如果自己真的有凤主所说的能力,他很想再一次跟南宫绝取得联系,那怕只是短短一瞬,不管付上任何代价……胸前一缕凤凰般辉煌的金红火光隐隐流窜……

看着难过得大失常态的左临风,铁衣也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南宫绝没看错人,左临风确是值得他看重疼惜的人,可是为了这个“儿子”,南宫绝竟然不惜付上毕生的心血以至性命……

左临风沉默下来,似乎平静了些,面上多了点血色,铁衣稍稍放心道:“少爷,我们怎么也会找出庄主下落,你务必要听庄主吩咐,庄主有……”说到此处,铁衣猛觉左临风全身着了火似的热得烫手!

“少爷!”铁衣刚叫得一声,左临风口中鲜血直喷,溅得雪白的衣袍腥红点点,口鼻中热血狂涌不止。

立秋清漪登时吓慌了手脚,铁衣跟在南宫绝身边多时,医道甚精,但他吐血高热并作,情况凶险已极,一时心乱下,不知顾那一头才是,反而凤逍遥旁观者清,最快作出正确判断,道:“糟!凤主千叮万嘱叫风小子不能有过度悲喜情绪的,肯定是因才子出了事,他悲痛担忧过度,精神再支持不住。老云,你帮铁总管封住他穴道,别让他继续吐血,等总管专心替他退热!我去紥个兜网,等他情况一稳,你和我一起抬他回去找凤主帮忙!”

铁衣一定神,云雩已出手将左临风各处大穴封住,暂时将咯血止住,铁衣手中银光电闪,十馀枚银针分别刺在他脑门各处穴道之上,他一面施针一面分别向清漪和立秋道:“小秋,拿少爷的发冠来!清漪,凉水!”

立秋三步并作两步的将伽陵香玉冠取来,铁衣用小刀刮下一些玉屑,喂在左临风舌底,再解开他的衣襟,手心内气热流透进玉冠,冠上随即发出独特的香气,铁衣将玉冠按在他胸膛上缓缓滚动,滚了半晌,一滴滴的汗珠才从左临风红得紫胀的额上不住淌下,接着颈项和背心都透出火热的汗水。

随着汗水流下,他身上热度明显地退减,但仍未能回复正常,铁衣稍松一口气道:“幸好有这香玉冠在身边,此物性最清寒,是清心火,安灵神的圣药,他刚才不能及时发汗散热的话,后果不堪设想……秋,多喂些凉水给少爷喝。”

立秋应了一声,忙将舀了匙凉水喂下去,左临风却连水也吞不下,全都沿着嘴角淌掉,立秋急起来,想也不想的一手捧着他的脸,含了凉水一口口的喂他。云雩瞧得火在眼里,气上心头,偏又不能说些甚么,要走开不管,心里又放不下,郁闷得差点跟左临风一样吐血,还好凤逍遥及时走来,道:“热好像退了许多,老云,我们一起做趟轿夫罢。”

铁衣再检视左临风的脉息状况,给他戴上玉冠,才抱他到网兜上,云凤二人担起网兜,展开身法,稳稳地抬着左临风足不停步的住回疾走。

铁衣命清漪收拾好行李和立秋和南宫一鸣一道,随丐帮弟子到送嫁团暂驻的别苑,他自己则先行一步,从后赶上云凤二人。

二十八.疯公子(1)

凤主留在客房里已整整一个时辰,铁衣等得心焦不已,好不容易才等到凤主的侍女走来请凤、铁二人进去。

端坐帐前的看凤主秀眉轻蹙,澄蓝的眼内深有忧色,叫刚走进房间的二人不觉心中一沉。

“少爷他……”铁衣有些不敢问下去。

“妾身从未见过这么乱来的人……”凤主浅淡的樱唇泛起苦笑,道:“是妾身疏忽,昨天竟没发觉有一道凤火留在公子心头,按常理,凤凰心焰既拣选了我,便不会再寄身在任何人身上,但不知是甚么原因,那股凤火竟然栖寄在公子身上,现在连我也引不出来。”

“那么刚才少爷是被心焰焚身不成?”铁衣大惊道。

凤主限望帐中的左临风,道:“本来心焰寄身宿主身上,不会对宿主有任何伤害,灵力反而可以增强,问题在公子在自身灵力被封,又不知有心焰在身的情况下,不顾一切的硬用灵感找寻绝才子的下落,心焰在宿主强烈的意愿支配下自行发动,跟他身上噬血之印硬碰,他既不懂驾御心焰,又不会保护自己,不是你们救治及时,又有伽陵香玉这异宝在身,他练的恰好是至寒的内功,凤火发动时自行护着心脉,否则他早已自焚而死。”

“那么小青现在不会还有危险罢?”凤逍遥道。

凤主有些难以启齿地道:“公子暂时没有危险,不过你们的麻烦却大得很,他很快便会醒来,可是脑部受到太大的冲击,在一段时间内会乱作一团,性情行为大变,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甚至不懂穿衣吃饭,必须有他信任的人日夜照顾……”

凤铁二人对望一眼,暗忖此人非立秋莫属。

铁衣沉声道:“那么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

“可能是三两天,也可能是三两年,不过公子意志极强,应该不会迷失太久。”

“那老铁应该先找个安稳地方让少爷养病才行。”

凤主却不同意:“不行,公子暂时不能离开,必须随妾身同赴帝都,他不会控制凤火,即使他清醒之后,对他也是个莫大的隐患,在这段期间,他留在妾身身边,若有不寻常状况,妾身也可控制,他醒来后也要教他如何驾御心焰。总管不必过分担忧,公子此刻情况虽险,但此行对他和我们都是有益无害,路途虽然劳顿不免,但经此一劫,公子的灵神或可从此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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