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所归之猫——阡佰
阡佰  发于:2014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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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前来送行,在与塞西尔和珊德拉做了最后一次简短的叮嘱后,三个人一同走出了家。今晚虽不是满月,但月光却很亮很白,塞西尔与安东尼奥在月下轻轻地拥抱,最后一次在这片领土上作别他的友人。

“再见了,朋友,保重。”

“保重。”

就在他们分开彼此怀抱的那一刹那,突然有一个惊恐的声音朝这边大喊:“小心!!”

塞西尔条件反射地推开手,但还没等他来得及朝声音的源头望去,一颗子弹便“当”地一声清脆地打在了身旁的墙壁上。

“啊——”安东尼奥罗狄顿时愣在那里。

“快趴下!”塞西尔一把将安东尼奥和珊德拉按倒在地上,自己也在同一时间卧倒,只见周围突然窜出好几个杀手,不停地朝这边开枪连击,三人立即连滚带爬地躲到一个墙垛后面,安东尼奥吓得浑身颤抖,捂住耳朵惊声尖叫。

“别喊了,娘娘腔!”珊德拉急得大嚷,“你们两个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车上有枪!否则窝在这早晚会被打成筛子!”

“不行,太危险了!”塞西尔抓住珊德拉的胳膊不放。

珊德拉冲塞西尔笑了一下,翠绿的双瞳闪现出一丝恬然的狡黠,但还没等塞西尔反应过来,珊德拉突然张口咬上了他的胳膊。

“呃!”塞西尔一下松开了手,珊德拉趁机挣脱束缚,朝着十几米开外停着的凌志车冲了出去。

刚跑几步,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上,塞西尔惊觉地抬眼,他清楚地看见树丛中闪过几缕亮银色的发丝。

“路尼!”塞西尔心中暗喊不妙,但仅过了一秒,珊德拉又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以更快的速度冲向汽车。

与此同时,墙垛外面的另一方向也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伴随同时的是接连的惨叫。塞西尔探出头,只见维克多从一棵树后扑了出来,他的手里攥着一根粗大的木棒,不停地朝一名杀手猛击。“啪”地一声,木棍折断,对方也随之倒地,但维克多仍不甘心,扑上前去抱住那人的身体在草地上翻滚着肉搏。

“维克多!”看到这一幕后,安东尼奥再也顾不得墙外的枪林弹雨,大喊着朝维克多奔了过去。

“小心啊!”塞西尔没有来得及拦住安东尼奥,在身后急得大喊。

看见阴暗中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又有一名杀手马上举枪瞄准,但刹那间,他被身后窜出的维克多猛力扑倒,“啪”地一声,子弹打偏,手中的枪也不知被甩到了什么地方。维克多抡起拳头,一拳一拳地朝那个杀手猛砸。

“妈的!敢向我的宝贝开枪,老子打死你!打死你!!”

被压在身下的人很快被揍得血肉模糊,垂死挣扎中,他不知从哪里突然抽出了一把匕首,握紧刀柄,不停地向维克多的大腿猛刺。

“啊——”鲜血喷涌而出,维克多顿时虚软了下来,视觉与听觉在阵阵的剧痛中散碎,朦胧了眼前的景致,模糊了入耳的声响。

“嗙——嗙!嗙!嗙!”就在维克多再也支持不住的那一刻,身下那个狰狞的头颅轰然炸开了花,整个人像只断了线的木偶一样瞬时垂下握着刀柄的手,维克多勉强地抬起头,只见安东尼奥双手握枪,瞪圆了惊恐又美丽的眼睛不停地扣动着扳机,全然意识不到自己早已射出最后一发子弹!看着依然机械地放着空枪的安东尼奥,维克多痞子样的轻撇了一下嘴角,然后重重地倒了下去。

看到安东尼奥只身扑进枪林弹雨,塞西尔在情急之下也跟着从冲了出去,可紧接着他直挺挺地对上了一个冰冷的枪口。然而就在对方扣动扳机前的一瞬间,火红色的凌志开足马达,在火光电石中再次张开焰热的羽翼,“哐”地一声,面前的持枪人被撞得飞出了九霄云外!

“接着!”珊德拉从驾驶室的窗口丢出手枪,塞西尔跳起身,用左手轻松接住,在草地上就势翻滚了一周后,“啪”地一枪干掉了正朝安东尼奥瞄准的一名杀手。他紧接着迅速钻进了副驾驶,以车门为掩护,将另一人击毙。此时,所有的杀手就只剩下了路尼一个,他的枪法精准而密集,外加一直隐藏在昏暗的树丛中,很难将其击中。

“妈的!”珊德拉大骂了一句。“瞪大眼睛看看这个!”说着,她调转车身,将车头正面完全对向树丛深处,同时旋开远光灯,塞西尔心有灵犀,马上举枪瞄准。明晃的大灯刹时点亮茂密的枝叶,藏匿其中的路尼瞬间暴露在灯光面前,刺亮的光线使他条件反射地紧闭了一下双眼,紧接着举起枪朝向汽车方向!然而,一秒又一秒过去了,路尼的手就那样直直地顿在空中,食指处的扳机却再也没有扣动下去,因为就在他抬手的那一瞬间,子弹已经从塞西尔的枪口射出,正正地打入了他的胸膛!

路尼一命呜呼。

“你们两个还好吧?”一切都结束之后,塞西尔想要下车去看看另外两人的情况,却被珊德拉一把抓住胳膊。

“事不宜迟,我们快走!”

“是啊,塞西尔,不要再耽搁了,说不定一会还会有人过来,放心,这里就交给我吧!”抱着维克多的安东尼奥看似镇定地说。

“那好,你们各自保重。”塞西尔话音未落,珊德拉猛力踩踏一脚油门,“呜”地一声载着塞西尔离开了。

待车声走远后,安东尼奥突然放声大哭。

“喂,你嚎什么?我……我不还没死呢吗?”维克多睁开眼,吃痛地按压着伤口处。

“你个笨蛋!白痴!你不是说不要我了吗?干嘛还跟踪我?真是变态!偷窥狂!”

维克多用沾血的手轻拍着安东尼奥的脸蛋。“宝贝,不要怕,不要怕,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想死你了你知不知道!乖,我在这呢,我会保护你,呃……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我呸!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装什么英雄?被捅了那么多刀,还流这么多血,我都心疼死了!”

“好啦,咱俩这不都好好的嘛。没事了亲爱的,啊。”

“好你个头!开枪那会我都吓得要尿裤子了!”

“尿裤子?来,我摸摸。”维克多疼得嘴唇都白了,却还忍不住犯痞。

“你滚开啦!”安东尼奥一下挡开了那只不安分的爪子,却不小心碰到维克多的大腿。

“哇——!!”

“很痛吗?”

“废话!你让人捅几刀试试?”

“那,那该怎么办啊?”

“当然是去医院啊,你脑袋秀逗啦!等会血流干后我可真的要玩完了!”

“哦,好,好。”安东尼奥浑身上下早就软了,他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吃力地将维克多往车上拽。

“嘶——你轻点!笨蛋!”

“你才笨蛋呢!不知道我晕血吗?”

“回头等伤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啊——轻点!!”

……

凌志飞快地碾压静寂的街道,一路向北,塞西尔将额头抵在车窗上,在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中失神地自语。

“我终于又杀人了。”

“这属于正当防卫。哼,其实杀人又算得了什么呀,我不是也一脚油门撞飞了一个吗,那人肯定活不成了,肯定的!”

驾驶座上的珊德拉异常激动,她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呼吸急促,似乎依然陷于刚才激烈的枪战中不能自拔。

又吸了两下鼻子她接着说:“哈!这回男人们对我更得敬而远之了,不过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自从我记事以来,我的字典里就没有‘淑女’这么个字眼!同学们都笑我是男人婆,维克多和林恩叫我哥斯拉,叫我奥特曼,就连安东尼奥都说我跟他投反了胎。”

“珊德拉。”塞西尔微微侧头头,冰蓝色的眼睛从后视镜中望向暗夜里随风飘动的橙黄色发丝。

“其实这些都无所谓。可你知道么,塞西尔?我真的很想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对他温柔一点,再温柔一点……”珊德拉垂下头,仿佛瞬间失去了意识,方向盘轻晃,凌志车在路面顿时曲折前行。

“珊德拉?”塞西尔意识到情况不对。

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珊德拉突然“激灵”一下抬起头,坐直了身子,扶正方向盘。

“哦,对不起,我有点累了,所以打了个盹。别担心,我们马上就到,马上就到了,这里离关口很近的,放心吧,不会有问题,没问题的。”

她的语速越来越快,毫无章法。

“对了,记得你跟我说过还没去过魁北克呢,你可真是走运了,现在是魁北克最漂亮的季节,到处都是鲜花绿地,还有清澈的湖水,一点都不比尚普伦湖差,你看了就知道了。过段时间我带你去蒙特利尔,我家就在那,那可是一顶一的大城市,比伯灵顿强多了。还有,你曾经跟我保证过哦,要带我游览撒哈拉沙漠的,你可不能因为嫌热就说话不算数……”

珊德拉的双手突然滑落,方向盘自由倾斜,汽车顿时冲出路面朝树林撞过去。

吱——!!

弥弥之中,她仍然踩下刹车,但强有力的惯性带着车身“嗙”地撞上了路边的一棵大树,然后停了下来。珊德拉全身被安全带束缚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珊德拉!珊德拉你怎么了?”塞西尔以最快的速度松开珊德拉的安全带,他这时才发现护住她腹部的安全带早已被大片鲜血染红。

“啊——”珊德拉痛苦地叫出声。

“你受伤了?”

“塞,塞西尔……”珊德拉挣扎着伸出手。

“忍一下,我这就送你去医院,坚持住!”塞西尔试图把珊德拉从驾驶室内抱出来,但后者却死死地攥住他的手,轻轻地摇头。

“没用了,血都流到肚子里去了。呵呵,原来生命是这么个禁不起折腾的一个东西!咳咳……咳咳……”

鲜血不住地从珊德拉嘴角流出,她的气息连带着指尖温度如游丝一般渐渐地弱了下去。

“珊德拉,不,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塞西尔,我……我……”珊德拉浸染了鲜血的双唇不停地翕动着,似要讲出万语千言,又仿佛只想说出那最直白最简短的三个字,只不过依偎在塞西尔冰冷又温热的怀抱中的她,留下的只是一个淡淡的,自嘲般的笑。

“好冷啊……”

“来,暖和了吗?”塞西尔下意识地将珊德拉抱紧,大串大串泪水滚落面颊,落于发丝,落于衣襟,落于珊德拉美丽又苍白的脸。

“好想去沙漠晒晒太阳,一定……非常,非常的温暖……可我……去不成了……”珊德拉闭上了眼睛。

“我再也寻不到宝藏,遇不到王子……”

“不,珊德拉,不会的,不会的。”塞西尔紧紧拥住她纤弱的身体,轻轻晃动着,同时失神地呢喃。

“不,不要这样,不,不……不——!!”

塞西尔终于在车中放声大哭,苍哑的痛吼掀开顶棚,割裂了群星孤月的幕布。

大漠孤烟深处,宝藏富饶,王子英俊,

而美丽的探险者啊,你又在哪儿呢——

31.底牌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会告诉幼年的自己,请不要玩坏约翰最心爱的蝙蝠侠玩具;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会告诉少年的自己,请不要而砸坏嬷嬷们新擦亮的玻璃。

而今天,我会告诫青年的自己,摒弃曾经无知与鲁莽吧,趁青春依旧,年华未老。

因为人生没有回头路,但望遗憾与懊悔令我走向成熟!]

放下安东尼奥打来的电话时,林恩突然回忆起许多年前自己在大学的一次演讲。那时的他青春不羁,风华正茂,短短的三分钟发言,让他博得了鲜花与掌声,喝彩与威望,所有的男生都为他自豪,所有的女生都为他尖叫。林恩清楚地记得坐在最前排的珊德拉兴奋地窜到桌子上一边跳脚一边狠命地拍着巴掌,她甜美的嗓音高喊着林恩的名字,淡金色的高跟鞋把桌面跺得“嗵嗵”响……

林恩闭上黯然的双眼,任泪水冲刷纤长的睫毛。是时候做出决定了,虽然一切都已经很迟。他从书架上拿出了一份文件夹,然后打开了写字桌的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楼道里静得出奇,皮鞋在理石地板上踩踏出飘忽而冰冷的回声,有些森然可怖。戴里克去世,为数不多的几个佣人也都相继离开,这个诺大的庄园,如今只剩下林恩和靖一这仅有的兄弟二人,独守在各自的角落,一个在饮孤独的酒,一个在品寂寞的茶。

当当当。

“请进。”声音从红玫瑰实木门板中透出,轻飘而微弱。

门开了。熟悉的黑发被满桌子的文件遮掩得虚虚实实,林恩一步一步地走到办公桌前,面对着正伏在案上日理万机的单薄身影,缓缓站定。

“林恩?这么晚了,有事?”靖一抬起头,同时摘下架在鼻梁上的平光镜,他用莹白的指尖轻柔着太阳穴,双瞳在似真似幻的微笑中难掩疲惫与倦怠,林恩低头微扫了一眼写字桌,上面正放着大摞的公司资料和一份佐朗尼下半年的运营计划书,当然旁边仍然少不了靖一钟爱的清茶。林恩唇角颤抖,剑眉凝蹙。终于,他还是抬起手,将黑色的文件夹放到桌上。

“这是前几天你让我准备的产品报告书,我做好了,你看一下吧。”

“哦?这么快?”靖一喜出望外,期待地打开了文件夹。

这份报告书似乎做得非常不错,靖一一边翻阅,一边满意地点头。翻着翻着,他的手突然停住了,原本那丝若即若离的笑靥在清秀的面庞上幻灭得无影无踪,他定定地看着夹在报告书中的那张兄弟三人的合照,表情恍惚得近于透明。

“这张照片……”

“我记得这是你硕士毕业那年亲自拉着我和戴里克请父亲照的。”

“是啊。我还以为你的那张早就弄丢了。”靖一的声音依然平和,但指尖却一直在簌簌地颤抖。

“我也以为是丢了,不过这次搬家的时候又被我翻出来了。”

“砰”地一声,文件夹被合上,靖一将其推到林恩面前。“既然是失而复得的东西,就赶快收好吧。”

“有些东西确实可以失而复得,但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比如说,一个人的生命。在面对着戴里克的尸体时,你有没有想到这一点?”

“我当然想得到,所以罪魁祸首塞西尔才应该下地狱。”

“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你!该下地狱的也是你!”

“你什么意思?”靖一仰视着林恩的怒颜,眯起栗黑色的眼睛。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的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那么天衣无缝吗?我花重金从纽约警局聘请了一位高级法医到伯灵顿重新勘验了戴里克的尸体,结果查出戴里克是从后面被人抱住割裂颈部的,伤口走向为从左至右,可塞西尔从来都是个左撇子,用刀只能是从右向左!而且伯灵顿警方这些天并不是一无所获,他们查到在戴里克遇害的同一时间,有人看到希尔顿酒店会议室的窗户跳出来一个人,这位目击者已经向警方提供了此人的身材相貌,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塞西尔,杀害戴里克的根本就不是他!警察已经开始着力搜捕此人,这些你还不知道吧,是我让他们对你保密的。你诬陷塞西尔杀害戴里克,而真正贼喊捉贼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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