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亲兄弟的主仆关系被所有人认为是理所当然,没有人会因此多说一个字。
爱德华的母亲当年是伦敦社交界出了名的美人,只因爱德华父亲的年轻英俊,拒绝了众多公爵侯爵乃至王室宗亲的求婚,下嫁到遥远的庄园,因身子娇弱,死于难产。生下的儿子被所有人认为是吸取了父母外貌的所有优点,真正是降落到人间的“安琪儿”。
而巴特莱的母亲,则是流浪到庄园附近的单身吉卜赛少女,被深受丧妻之痛打击的年轻庄园主发现,出于同情心,年轻英俊的庄园主把这个因偷吃农户面包而险遭逼迫的吉卜赛少女带回了庄园,发现她那出人意料的好厨艺,自然而然让其做了厨娘。
在爱德华两岁的时候,庄园里多了个新生儿“巴特莱”。没几个人知道当初庄园主是如何宠幸了自己的厨娘。所有人,都讳莫如深。
第六章 兄弟主仆
倒是爱德华对这个遗传了厨娘母亲黑发黑眼的漂亮小男孩有着莫大的兴趣,第一眼看到,就缠着父亲把那个“小仆人”赏给自己,然后如愿以偿。等巴特莱蹒跚学步时,就成了比自己大两岁的小主人爱德华的贴身小跟班。
巴特莱从小就像崇拜天上的月亮一样崇拜有着“天使般”面容的小主人。
而爱德华则是把“小仆人”当作了自己的私有财产,珍爱程度胜过了最心爱的猫狗玩具。(这个比喻看上去有些可笑,却在等级森严的当时,是最恰当的形容。)
两个孩子形影不离,每天玩闹在一处,大两岁的爱德华又总把自己的那些华贵旧衣服赏给“小跟班”穿。于是打扮得像个贵族少爷的巴特莱,整天跟在真正的少爷身后,看上去还真像个亲兄弟。
当然,除了不明真相的客人,没有人会认为这对主仆是兄弟。
巴特莱的生母——那个吉卜赛厨娘,穿着满是油污的围裙,看到儿子与少爷嬉闹,总会大声的喝斥自己的亲儿子“小心本分,当心弄伤少爷”,同时又对着高高在上的老爷少爷,弯腰屈膝,和其他的女仆们一样的行礼,表现出一个仆人在庄园里应有的恭顺本分。
腰围明显变粗的吉卜赛厨娘在巴特莱出生后不久就嫁给了老爷的车夫。巴特莱很小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父亲和别人的父亲都不同,庄园里男仆多半性格粗鲁,对自己的女人孩子总是打打骂骂的。但巴特莱从记事起,父亲就没有打过甚至骂过他一次,对他们母子二人总是客客气气的。
巴特莱并不认为自己的父亲比别人的父亲(除了老爷)脾气好到哪里去,因为他亲眼看到喝醉酒的父亲无数次地扬起手中的马鞭,抽打着他所认为冒犯了他的牛马畜牲甚至于其他男仆。
尽管巴特莱的身世是全庄园公开的秘密,但无论是小少爷还是小仆人,都不晓得事情的真相。完全不知道自己和身边最亲密的小伙伴,竟然就是血缘上的亲兄弟。
爱德华在十二岁那年被父亲送到伦敦的外祖父家,好在那里接受着真正属于上流社会的贵族教育。
爱德华离去前哭着要求带走“小仆人”巴特莱,却遭到了父亲的断然拒绝。
十二岁的爱德华,趴在马车的后窗上,看着追逐哭泣着的巴特莱,眼睁睁看着那个穿自己旧衣服的小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六年后,爱德华变成了翩翩美少年,重返庄园,穿戴得像个王子,从镶金嵌银的华贵马车上走下。在黄昏里,见到黑发黑眼的巴特莱,十六岁的漂亮少年,一身仆人的布衣草鞋,抱着一大捆喂马的草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自己。良久,眼睛里流露出了明显的敬畏。
巴特莱敬畏地抱着那捆草料,敬畏地弯下了腰,以一个仆人应有的姿态,对着王子般高贵漂亮的亲哥哥,敬畏地喊出了:“少爷!”
爱德华设想过很多种主仆重返的场景,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敬畏”。虽然对方的表现也的确像个“主仆重逢”。
眼前的巴特莱,看上去和庄园里别的仆人没什么两样。
以至于当爱德华戴着白丝手套的手想要和童年一样去拉“小仆人”的手时,却遭遇了巴特莱的惊惶躲闪。
当晚,庄园主为迎接儿子从伦敦归来,举办了盛大的舞会,邀请了附近所能邀请到的所有上等人身份的男女
上等人的舞会,衣香鬃音,充斥着各色绸缎、脂粉以及珠宝……
一身华服高贵优雅宛若王子般的爱德华悄悄地退出了大厅,在厨房外找到了巴特莱,不顾对方的惊愕以及围裙上的面粉与奶油,将思念了六年之久的黑发黑眼漂亮少年拥入怀,在他耳边说出了:“六年了,我却一直也忘不掉你。”
爱德华在别人面前表现得很像个主人,于是巴特莱远离了厨房与马厩,又成了主人身边的“小跟班”。
几个月后,爱德华和巴特莱没有第三个人的山坡高处,就像童年时一样,手拉着手,躺在柔软的草丛里,望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
巴特莱咬着一根青草,没上没下地问“少爷有没有吻过伦敦的贵族小姐?”
爱德华摇头说没有,巴特莱不肯信。爱德华笑说“因为那些贵族小姐个个忸怩作态,没一个像你……”
巴特莱笑道“巴特莱是厨娘和车夫的儿子,怎么能和高高在上的贵族小姐比……”
爱德华突然翻身吻上了他的唇。
巴特莱瞪着眼睛,发现嘴中咬着的青草,有一半进了少爷的唇……
巴特莱惊惶地把少爷推开,吐出了被少爷咬过一半的青草,瞪着眼睛说出了“少爷你在开什么玩笑……”
爱德华看了他半晌,终于说出了:“我没有吻过什么贵族小姐,是因为我一直在等一个长得像你的小姐。没有等到,只好直接吻了你。”
巴特莱反应过来拔腿就要跑,被爱德华一把抱住,两个人重新倒在了草丛上。
那个时候,两个人都得到了各自的第一次深吻。
两个人都爱嚼柠檬枝。舌与舌交缠,让柠檬的芳香充斥了整个的内部。
爱德华终于放开了怀中的黑发黑眼漂亮少年。
爱德华那张绝美的脸仍然是贵族血统应有的苍白。而巴特莱,却是在主人怀中涨红了脸。
爱德华盯着对方的眼睛说出了:“不要去娶别的什么女人,永远和我一个人在一起。”
巴特莱:“可是……”
没有“可是”,爱德华再次深情吻住了对方。
等他再次放开“小仆人”时,巴特莱不再清醒地考虑后果,晕晕乎乎的在主人兼亲哥哥面前点了头。
一年后,庄园里一个爱慕着巴特莱的漂亮小女仆哭泣着嫁给了庄园外的农夫。
其后不久,多少有些怅惘的巴特莱被爱德华带到了无人的麦田,在月光下被扒光了衣裳。
巴特莱承认自己对王子般高贵漂亮的主人没少产生过邪念,但真要实施起来,还是惊慌失措。
很快,巴特莱才知道,主人和自己的心思一样……
两个人,居然都在彼此渴慕着对方。
月光下,巴特莱颤抖着的肌肤竟是麦色的;
月光下,爱德华闪烁着奇异光彩的眼睛、真正天使般的面容,美得仿佛梦幻。
两年后,庄园主在谷仓里发现了衣衫不整的两个儿子,当场被气晕过去。
醒来时,爱德华红着眼睛守在身边。
爱德华原本以为父亲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爱一个男人……于是说出了准备好的罗马故事,说那里每一个贵族少年都有父辈指配给他们的同性伴侣……
爱德华住了口,发现了自己父亲脸上大颗大颗的眼泪。
庄园主只是流泪,什么也不说。挥手令儿子离开。
他不能想象高贵优雅的爱子,在知道了自己竟然是和血缘上的弟弟乱伦,会是如何一番后果。
爱德华与巴莱特的私情,在庄园里还无人知晓。
庄园主用颤抖的手握着鹅毛笔,写下了给法国贵族友人的信,请他收下一名叫巴特莱的男仆。
爱德华发现了巴特莱被几个仆人粗暴地塞进了简陋的马车,不顾一切地追上,将巴特莱劫下。
爱德华跑到父亲面前,说他是真正深爱着巴特莱,倘若巴特莱从他生活中消失……
爱德华闭了嘴,看到自己的父亲,咳了一手帕的血。
庄园主从两个儿子看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双方的爱意。他打消了把巴特莱送走的念头,却是暗自下令,所有人不得再提起巴特莱的身世。
而爱德华与巴特莱,同样也严守了两人的私情秘密。
庄园主在病床上迅速衰老,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他仿佛看到了死神的召唤,但仍然强自支撑着,以恢复自己的健康为借口,逼迫爱德华在一个月内娶他所指定的一名贵族少女。
来自伦敦的伯爵小姐卡特琳很快下嫁给了美得仿佛天使的庄园少爷。
庄园的婚礼盛大豪华,衰老的庄园主支撑着坐在金背靠椅上,用腥红的手帕捂着嘴,在咳嗽声中看完了这场令他满意的豪华婚礼。
半个月后,庄园主去世。临终前,还不忘把庄园新任男主人与女主人的手放在了一起。
葬礼上,所有人都在流泪,除了站在男主人与女主人身后的巴特莱。
卡特琳是一位相貌美丽且教养极好的贵族小姐,加上一头极其少见的黑玉般的卷发,让爱德华对她反感不起来。
早在伦敦时,爱德华王子般的仪表就已经无意中俘获得了无数贵族少女的倾心,卡特琳正是其中之一。
当“梦想中的人儿”变成了现实中的丈夫,可以想象十七岁的贵族少女卡特琳内心的波澜。
她以为她终于得到了梦想中的幸福。然而……
婚后的爱德华,每夜都与她躺在同一张巨大柔软的床上,却从来也没有碰过她!
贵族女子的教育让卡特琳在一些问题上无法启齿,只有默默地等待。但是……
一天又一天,一月又一月,甚至连一年都过去了。躺在她身边那个王子般的漂亮青年,竟是从未跨越雷池一步。
很多个夜晚,卡特琳用被子蒙了脸,止不住地哭泣。而且她也相信自己的哭声对方不可能听不到。
然而对方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没有任何反应。
自从老庄园主去世,他甚至连她的手都没有再碰一下。
卡特琳终于鼓足了勇气,抛却了贵族小姐的矜持,在床上主动抱住了自己的丈夫,却遭到了对方的无情拒绝。
他竟然把她从自己身上推开!
那一夜,卡特琳哭了很久很久。
爱德华叹口气,用手拭去了妻子的满脸泪水,轻轻地说出了:“对不起。”
卡特琳流着眼泪问为什么?爱德华却只有沉默,什么也不肯说。
卡特琳沉默了一年,变得有些歇斯底里,问不出答案,就拼命地说着自己的过错。
爱德华面对拼命自责的妻子,欲言又止,没有说出真相。穿着睡袍下了床,离开了属于夫妻的卧房。
第七章:疯狂的妻子
卡特琳终于自己发现了真相。她用女主人钥匙,打开了紧闭的书房门,看到了赤裸裸纠缠在一处的两个男性躯体。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或者说是死寂。
两个偷情的男人,在她面前惊慌失措地分开身体,狼狈不堪地穿着散乱一地的衣服……
卡特琳居然没有在这样的场景前晕过去,或者哭泣。她木然地来到衣衫不整的丈夫面前,问对方“是不是只爱男人的身体?”
爱德华低着头无法回答。卡特琳得不到他的回答,在他面前放肆的大笑。
爱德华与巴特莱惊恐的抬头,有着上流社会良好教养的女主人竟会在他们面前几近疯狂的大笑!
卡特琳在笑声中晕了过去,爱德华抱起她无意识的身体,奔出了书房,喝令所有人去找大夫……
大夫来了,诊治后说“夫人只是受了刺激,伤心过度……”
爱德华每天守在了妻子身边,直到对方醒来。然而那双美丽的眼睛却是那样的空洞。
自责的爱德华终于抬起头来问对方“到底想要什么?”
卡特琳望着他那美如天使的面容,说出了:“能不能给我一个属于你的孩子?”
卡特琳流着眼泪说出了:“至少我是你妻子,至少我有权利拥有一个属于你和我的孩子。”
“我想要一个像你的孩子,即使得不到你的心,也可以得到一个一半的你……”
女主人哭着说出的话被守在门外的巴特莱听得清清楚楚。
当房门打开,爱德华出现在巴特莱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怔怔地看了半晌。
那个时刻,无需多言,两个人,都彼此明白了对方的心。
爱德华已然知道,他得到了巴特莱的同意。
等卡特琳的身体恢复了以后,她终于等到了……
爱德华吻住了她的红唇——是婚礼后的第一次吻。
爱德华伸手解开了她精美仿佛礼服的睡衣。
爱德华解开了妻子的睡衣,在月光下将那具美得令人眩目的丰满女人胴体轻轻地放倒在了柔软床上。
卡特琳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良久,却只感到了窗外刮进了少许夜风拂过了自己的身体,拂出了明显的凉意。
她睁开眼睛,在月光里分明看到丈夫仍然穿着一身睡袍,呆呆地坐在床上。
爱德华对着妻子说出了:“对不起,我做不到。”
卡特琳死死地盯着丈夫,看着对方在自己眼神中想要逃避。
卡特琳忘记了所有的教养与矜持,一丝不挂地抱着自己的丈夫,拼命地抱着他吻着他。
爱德华在女人的眼泪与亲吻中呆若木鸡,看到了门外巴特莱一闪而逝的身影,不顾一切地挣脱开自己歇斯底里的妻子,追出去。
卡特琳陪嫁到庄园的一个嬷嬷,知晓女主人的心事。在庄园的老仆人中打听巴特莱的性格为人,不想过多的酒竟让一名贪杯的老仆说出了巴特莱的身世秘密。
即使是在极度伤痛中,卡特琳也被丈夫情人的身世惊得目瞪口呆。
她一开始还不肯相信,暗地里打听了良久,才确信事实。
她知道那个黑发黑眼的男仆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她也知道如果丈夫知晓自己深爱的人竟是自己的亲兄弟……
后果不堪设想,但又一次在田野里的捉奸还是让卡特琳不顾一切地说出了真相。
一开始两个男人都不信,然而……
爱德华从庄园最忠诚可靠的老仆那里,巴特莱从自己的生母口中,都得到了事实的真相。
知道了真相的一对亲兄弟都想过远离彼此不再见面,好结束这场不伦的恋情。
巴特莱背着一个包袱在夜深人静时悄然离开了庄园。
爱德华则单独驾着马车,几近疯狂地行驶在了山野丛林处。
没有见面的三个多月里,巴特莱在干农活时被毒蛇咬伤;而爱德华则是在丛林中遭到了一群大盗的围攻。
凭着一手在伦敦学得的精妙剑术击退众盗的爱德华,纵马车奔出了数十里后又受伤昏迷,幸老马识途,拉着大车走了两天两夜回了属于自己的庄园。
受伤昏迷的爱德华在卡特琳的悉心照顾下,伤势一天天好转。
而巴特莱也在一磨坊主的女儿悉心照顾上九死一生,转危为安。
磨坊主的女儿是一个身体健康丰满、长相喜人、又性格纯朴的姑娘,巴特莱实在是对这个明显表示出喜欢自己的姑娘挑不出半点毛病,就顺水推舟地求了亲。
乡间的婚礼上,闻迅赶来的爱德华不顾一切地从新娘身边抢走了新郎。
那场婚礼上的奇异现象被乡民们谈论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