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育守则(FZ)上——听而
听而  发于:2014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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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家老婆摔开何进程的手说:“你若是肯定,那麽就去卢家说说,若是真的,必少不了我们的好处。若不是,对我们也没什麽坏处。”

何进程夸赞:“娘子说得合理!”

何家婆娘冷笑:“你不用夸我,我如今知道你除了好赌,还好色,若重头来过,必不同你过这苦日子!”

“娘子哪里话?”何进程涎脸。

“你不是去偷看别人家行房?”何家婆娘拍桌子,“这等下三滥的事情,你也干得出?!”她拍得比他老公响多了。

何进程嘿嘿笑:“这不是看出名堂来了?这叫命中注定一看,为夫我不是故意的。”

这边何家夫妇厢打情骂俏,那边厢牛大和卢家小童老夫少妻如鱼得水,浑不知祸事将近,分离在即。

十五,卢家喜得信

话说,卢家丢了卢小童的时候,卢老爷是心疼得上气接不来下气,差点一命呜呼。

接连几年春节,卢家都阴惨惨过得悲戚。

直到卢老爷的几房妾氏在生了个女儿後,接连生了两胎,这才安稳了卢老爷的心脉。

卢小童的娘失宠,因为卢老爷一看见他就想起大儿子,唉声叹气。

卢家大夫人别提,一则老爷不喜欢她善妒,二来大夫说她不孕不育,这辈子绝根,宜积福去修下辈子。

卢家大夫人听得邪魔,真个做了佛家的居士,在家里修了祠堂,吃斋念经。卢家大夫人没有想到,这时候到她身边愿意陪她一同学佛的,竟然是她以前极度厌恶的人,卢小童的娘。

卢家大夫人刚开始以为对方是来羞辱她,便粗言粗语说,风尘出生的人六根不净,念的经,菩萨不听。不料,卢小童的娘剔去三千青丝,点了香疤,穿了僧衣走到她面前。

卢家大夫人想想都舍不得自己一头秀发,不言语,默许之。

相处下来,无争无忧,倒也相安无扰。

卢家大夫人叫妙善居士,卢小童的娘叫妙德居士。

两个人均有些学问,琴棋书画都懂,辩起佛经来常会论个一天。

妙善居士有一句话想对妙德居士讲,但是一直碍於骄矜的脾气,没有说出口。

这日,天也晴,风也轻,人的心情好,主意就比较明。妙善居士做了一上午的心理建设,叫住了庙堂礼经後准备去静室坐禅的妙德居士。

妙德居士站住了,阳光照着她的面庞,熠熠生光,虽然一袭缁衣,但是这个女人生来妙相,一点不见得老,随便这麽站着也有几分倾城的清华气质。

妙善居士一边想,自己以前嫉妒她不是没有道理的,一边又想,他儿子若是在,不知道会不像她?不过男子若生了这副相貌,不知是福是祸……

妙善居士叫住了人,却又在那胡思乱想,看着妙德居士不开口。

这妙德居士也是个奇人,她也不催,就这麽稳稳站着,等妙善居士想完了,想好了。

终於,妙善居士收了目光,看向院中叽叽喳喳停在树枝上觅食的鸟雀说:“对不起。我……”

妙善居士又说不下去了。

这时候,一个小厮慌手慌脚地跑了过来,差点扑在地上,他跪下说:“大夫人,二夫人,找到君公子了,有君公子的下落了!”

妙善居士愣住。

妙德居士往外走。

“你去哪里?”妙善居士下意识问。

出门去大厅是笔直前行,妙德居士在往左拐,她说:“静室。”

妙善居士怒了:“你没听见吗?你儿子有消息了!”

妙德居士看了她一眼,那目光里面平静没有波澜。妙善居士觉得她刚才不是在重复一个爆炸性的消息,而是说了诸如明天会不会下雨之类无关紧要的话。

因为……

妙德居士说:“你我既是方外之人,哪里来的儿子?”

妙善居士呆。

妙德居士忽然想到什麽,加了一句:“你说的话,我听见了。没关系。”说完,走了。

啥没关系?

“大夫人,二夫人打的是什麽机锋?小的听不懂。君公子若寻见了,二夫人不开心吗?”小厮嘀咕。

妙善心里突地一沈,她知道妙德的“没关系”回答的是她准备答的“抱歉”。但是她根本只说了个开头,没说完啊,怎麽就听见了?还有,儿子,亲生儿子是“没关系”可以打发的事吗?

妙善居士愤愤不平,她看地上的小厮,微笑:“没关系,她不去,我去。”

小厮领路。心里想,夫人不会又要做什麽坏事吧?

对不起……

对不起,我以前做了坏事,指使人拐带了你儿子,扔在花柳之地。你儿子丢了,那人被找到後自尽,什麽讯息都没留下。这麽多年,我心有愧疚,却没有办法补救。我日日对着你,心里的悔一日日增加。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

这话在妙善居士的心里,不在口边。她说了三个字,已尽她的全力。

妙善居士不知道,她身後,妙德居士看着这个方向,停住目光,不知道在想什麽。

前厅,何进程在跟卢老爷讲话。妙善居士从侧门转进,隐在屏风後,挥退小厮。

显然,前面,何进程讲了大致的情况,正在游说亲自去查看。

“真的,在下是替君见小姐着急,才来报这个讯。别看牛大卖馄饨,他是个一手能把三个人举起来的莽汉,小姐落在他手里,肯定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妙善居士皱眉,怎麽说的是小姐?

卢老爷却没有指出不妥,他只是沈声问:“你确定看见了他的蝴蝶胎记?”

“错不了!”何进程得意,“就在右腰腹下,这个位置……”说着,往自己的右屁股上方一拍,啪一声。

卢老爷的语气显然不好:“你什麽时候看见,怎麽看见的?”

这回,轮到何进程迟疑了:“啊……这……那个……”

卢老爷不耐烦:“不说,就请何先生自己出门吧!不瞒先生,每年上门来说线索的人,不多,卢某能高矮胖瘦见上十几个。”

“不!卢老爷!你要信我!”何进程举起手臂挥了一下,抬高声音道,“读书人不打诳语。在下不好说,实在是和小姐的名声有关。”

卢老爷沈默。

“小安巷的牛大是个不知廉耻的粗人,有一日,他约了我和其他几名主顾去他家取订做的木具,却……当着我们几人的面,与小姐做那等勾当!真是下流以及!小姐挣扎,但是如何推拒得开虎背熊腰的大汉!在下,在下……没有看见小姐的容貌,却看见了小姐的蝴蝶胎记,回到家才想起知道这胎记的缘故!”何进程倒是讲得兴致勃勃。

卢老爷眯起了眼睛:“你说你和其他几人都看到了……小女的丑态?”

卢老爷重重咬了“小女”两字,何进程没听出言下之意,担心自己描述过头,卢老爷不要“不洁”的女儿,自己岂不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於是,何进程忙赔笑:“小姐必是不乐意的,奈何弱智女流,落了虎狼之手,一定等着家里人去解救她!吾等也只看了一眼,只是在下记住了小姐的胎记,这才找贸然上门来。”

卢老爷转着手上的扳指问:“你说你是谁的儿子?”

何进程知道大功告成,高举手做了个揖,重复道:“小可不才的亲娘叫范春芳,当年给小姐接生的产婆!这蝶形胎记,万人少有,所以在下听过後记得。”

卢老爷当然不记得什麽产婆范春芳,卢家接生头一个宝贝,岭溪数得上号的产婆,怕都叫上了。

屏风後的妙善居士却记得,当年妙德居士诞子时,她嫉妒得丧心病狂,彻夜未眠,这个范春芳,她就叫来见过,问各种病有没有,妙善居士想到自己当年恨不得那孩子一出生就死才好,不由心惊。

恶念、恨意、迁怒……是多麽可怕的情绪。

十六,云吞迎客来

卢员外问了牛家的详细地址,叫人打赏。何进程舍不得走,巴不得跟着卢家的人跟着去验分明,才叫个干净利落!

何秀才七情上面,卢员外如何看不明白,便转了个话题问:“你觉得该如何处理此事?”

回答这样的问题何止失礼,卢员外难道还需要人教吗?

可惜,何进程没想仔细,为逞一时口头之快,给自己日後的不幸遭遇留了隐患。

“对付恶人,当用恶人的法子。小姐的名节不可损,事不能为人知,牛大不能留。找强人把牛大……哢嚓了,”何进程露出牙齿,做一个砍人的动作,继续说,“没了牛大的掣肘,府里可私下接回小姐。只要时间上配合好,做得人不知,鬼不觉。对外只散播传言说牛大带媳妇回了老家即可。”

何进程说得兴奋,呲牙裂嘴,哪里有一份读书人的斯文样。

卢员外沈思,觉得这小混蛋出的注意未尝不可用。便道:“今日先予何先生十金。若查明……真是小女,还要先生帮忙成事。事成之後,必有重谢。只是,家丑不可外扬,先生需记慎言。”

“小可明白,明白。连内人,都不与她。”何进程一听说有金子拿,满心欢喜,“员外爷若有差遣,小可但无不从。”

卢员外挥手叫人送客。

何进程脚步带风,不时回身再做个揖。

卢员外只微笑,眼睛里沈沈的,全是杀意。

屏风後的大夫人,现在的妙善居士转了出来:“这人的话,你信?”

员外见是发妻,敛下眉头:“这人,不可信,话,却可信几分。我们在外四处求访不得,如今人在岭溪,可不正好?”

妙善居士捏紧手里拂尘:“他说的是女子……”

“是男是女,捉回来便知。”员外喝茶,“若是,外面走失一女子,卢府多位大公子。谁会想到其中有什麽关联?不过少了些是非口舌。若不是,更与卢家无关,卢家只有位二小姐,哪里来的大小姐?”

员外摆明了猫捉老鼠,在逗何秀才玩。

妙善居士知道他是故意顺水推舟,让何进程误解,知道自己夫婿并非什麽大善人,不禁起了恻隐之心:“是或不是,你也需记得修福积寿,莫害他人性命。”

员外闻言,失笑:“我没听错吧?我的大夫人?这话该敏敏来与我讲,你何时开始修身养性了?真叫我刮目相看。”

敏敏是二夫人的小名,真名元敏,现在的妙德居士。

妙善居士待要说什麽,被卢员外打断。

卢员外玩味地说:“莫不是素斋吃多了,慧儿你忘记当年自己做过什麽了?那孩子若是真,遭歹人如此践踏,可合了你的意?”员外爷说着话,眼里分明厉光。

昔日的刘慧,现在的妙善居士面色煞白,站立不稳。

卢员外不忍,转过头,疲倦地道:“若觉得吃斋念经能修福积寿,你便去吃斋去念经吧。”

夫妻俩相顾无言。

终於,妙善居士走了。

卢家主面色沈郁,男人四十余岁,面相英挺俊朗,但是岁月在这张刀雕斧刻的脸上已经留下了痕迹。男人抚平眼角的纹路,靠向椅背。

若何进程口中的女子真是他的儿子,他该怎麽办?这一刻,卢家主卢弼时觉得有些混乱,他决定亲自一探。

不可否认,君见出生的时候,他付出了极大的热忱,他爱这个儿子,愿意一切给他最好的!没想到,反而害了他。对比之下,他自此後对其他几个儿女反而采取了不管不问的态度。

刘慧曾经是他爱过的女人,元敏是他所有妻妾里最美的一个。现在,她们都不理他。

卢家还有三位姨娘,给他生了三个孩子。他却觉得自己老了,对妾对儿女都没能怎麽入心,更多时间花在了生意上,大半时间在岭溪外走商。

如果他的君见长大了,会是什麽样子?卢弼时想起小时候粉团样可爱的儿子,勾起唇角。无论像他,还是像敏敏,长得都不会太差。

第二天一早,卢弼时带了个贴身随从出府。

主仆两人先去十两桥找云吞摊子。这是何进程报的地址之一。

木云街上十两桥,是岭溪最热闹的所在,摊子密密麻麻,找摊子难,找人容易。牛大的高个,让眼尖地卢弼时几乎一眼就看到他,这麽黑壮威猛的人,一百个里面也看不到一个。

虽然未确定这个汉子会跟自己牵扯上什麽关系,但是卢弼时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对这人充满了厌恶。因为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娇贵的儿子会跟这种脏浊的人住在一起,肺气快炸。

“主人。”随从提醒盯着摊子不动脚的卢员外,站在路中间,堵了车马的道。

卢员外扬了下手里的扇子,展开:“姬扬,你十步外跟着。”

卢员外大名,岭溪无人不晓。卢员外长得什麽样,有人描述成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都人说是威严端貌的天神模样,他们并不知道坐在馄饨摊上叫了馄饨不吃馄饨盯着牛大看的英俊男人会是传闻中富得流油的员外爷。

牛大没做什麽出格的事,只不时遛一眼看着他像看着仇人的富贵大爷,他剁肉、!面、包馅的动作灵活熟练,等到新出一锅时,男人走了,桌上留着好端端一碗馄饨和一锭银子。

不找了吗?一碗馄饨才三文钱……

牛大准备把银子先留着,下次再见人时候好找付。至於好端端一碗冒热气的馄饨,牛大端回手边,等一下给自己填肚子。

相熟的食客取笑牛大今儿赚了,边讨论岭溪里有谁这麽阔气,是不是外来的贵人……

这出手阔绰的贵人正绷着脸走在偏僻的小安巷,这种穷人们住的地方,大爷他很少踏足。

叫姬扬的下人显然不是个普通随从,牛家的院门锁了,他扶着他主人,一个闪身,就越过了半人高的砖墙。

三间屋子,很好找,只有靠右一间关着门。卢弼时负手走上前,姬扬没有跟,选了个隐蔽的位置等主人。

门敲了三下,没人,再敲三下,等一下,继续敲……

卢小童在睡懒觉。

牛大出门早,出摊时候,他也跟着醒来。牛大做好馄饨後,帮小童梳洗着装,送牛大出门後,小童回屋翻书,趴着趴着就睡着了。

听见敲门声……牛大告诉他门要在内锁,所以牛大回来,也会敲门,但是节奏不是这个,是砰砰砰砰砰……粗鲁且迫不及待……卢小童转个头继续睡。

门还是在敲,三下又三下,卢小童的瞌睡虫被敲跑了。他竖起脑袋想,趴着睡不舒服,还是去床上躺着睡好。

砰砰砰,又是三下。

卢小童眉头一皱,跑到门边去看。

为了防止无聊人士打扰,牛大在门上做了个眼,小洞刚好够小童的身高,可以看见门外是谁来,确定开不开门。

门外……是个穿着漂亮衣服的叔叔……

十七,亲父子相逢

不开。

砰砰砰……

敲门的人说话:“我不是歹人……”

卢小童竖起耳朵听下文,外面又没了音。

卢员外平时舌灿莲花,这时候对着一扇破木门,倒是说不出话了。後来,他想,其实一开始,听何进程提到蝶形的血色胎记,他已经信了。

馄饨摊上,牛大没说一句,可是来光顾的客人们私下窃窃说的猥琐笑话,卢弼时一句没听落下,近乎被囚禁的小娘子,逆来顺从的小娘子,弱柳扶风的小娘子,十五稚龄,青葱可爱的美人胚子……卢弼时越听越觉得自己被侮辱了,若是他儿子……叫他如何不心乱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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