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似乎确实没有出事。

＊＊＊＊＊＊

Z和Y 还被困在沙漠星球，或者说，已经是极夜的耶路撒冷星上。因为外界冰天雪地，他们不得不继续呆在距离星球表面数千米的地下建筑里。

Z已经与Y赌气数日，虽然后者将事情始末，包括X的身份和目的，他和X的交易都解释给他听，Z也理解Y 所做出的是最合理的选择，但他的骄傲不允许他接受别人为他做出的牺牲。

Z恨声：“那现在怎么办？我和你得这么绑在一起一辈子，你再也没有自由了，哼哼。”

Y笑：“难道这样不好吗？本来我们是不同的种族，现在同生同息的状态正是我希望的。”

Z无语，心想原来Y乃如此变态……

然后他想起了另一桩，不由又叹息：“那阿墨呢？阿墨怎么办？他是最无辜的却被拽进这个烂摊子。”

Y不知道如何回答，两人深深地叹气。

File 15.5 童话故事（5）

Chapter 6. Till the End of Time， To the Edge of the Universe

Z和Y终于从那个北极冷数万倍的恐怖星球回来了，裹着毛毯喝着热巧克力打哆嗦。他们回来的很是时候，联邦正在为结束service的爱丽丝电脑举行葬礼。

666响礼炮之后，一个个装在培养舱里的爱丽丝的克隆体被缓缓推出联邦飞船，她们会像陨石群一样永久漂流在这个爱丽丝建造的宇宙里。

Z扒在船舱边，默默地看着那些培养舱逐渐脱离舰体。X递给他一个平板电脑：“正式见面的礼物。”

Z心里那道坎还没有过，板着脸接过，按下开机键。

屏幕上像放动画片一样，穿着碎花裙子的小女孩坐在花丛中，金色的卷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柔和的光泽，小女孩一面编织着花篮一面哼着欢乐的童瑶，她的声音甜美稚嫩，犹如天籁般悦耳动听。

X微笑：“爱丽丝的初始程序，去掉了复杂的有关她的职责的设定，她也不能再成长，会像这样一直作为一个简单的程序存在于电脑里。”

Z抱紧手中的电脑，面无表情地扭头继续看窗外。赵小墨站在一边，听见Z从嗓子眼里哼了声：“谢……”

——真是个不坦率的家伙。

飞船着陆，X又完成了一件任务，松了口气，慢慢地向外走去。

赵小墨顿了顿，跟了上去，顺手拉住X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

X微笑：“小墨啊，幸亏我们不是敌人，不然你的直觉这么厉害，我可得杀了你灭口了。”

赵小墨让他撑着自己的肩前行，眼角有些酸涩，哼道：“少废话，我扶你去休息。”

X摇摇头：“你送我去一个地方吧。”

吸收全宇宙的能量是什么概念？就好像将数万个核反应堆吞到肚子里，虽然没有爆炸但是类似核聚变反应产生的辐射也足以摧毁任何宇宙生物。

——只要是生命体，就一定有弱点，即使是神也不例外。

赵小墨不停地重复，似乎在问X，但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哈哈哈，你看你逞强，不舒服了吧。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静躺一个星期，什么也不许做。我以前生病的时候，我妈就逼我躺着，没好之前不准动……”

“小墨……”X想说什么。

赵小墨像没有听见，依旧状似若无其事地絮叨：“营养，睡眠，休息，治病三要素……不过话说这里可是宇宙联邦诶，医疗技术应该很发达吧，医院在那呢？不知道是不是有真的医生，或者是医务机器人？哈哈，真是奇怪……可恶！医院到底在哪……混蛋！”他的声音颤抖而生硬。

X停住脚步，赵小墨终于爆发了，扯着他急得吼：“别停啊，我们马上就到了……不然，你是不是走不动了？我背你……”

“小墨，我真的没事，”X不得不捏住赵小墨的下巴才令他停下来听自己说话。X的脸色有些苍白，动作比平日迟缓，但除了这些倒是看不出有太大的不对劲。

——但是还是被赵小墨发觉了。

X叹息，感伤又欣慰。他再三对惶恐不安的人类保证：“我真的不要紧，你能扶我去一个空旷的地方吗？我要把我的飞船召唤过来。”

赵小墨终于见识到X的飞船，有别于联邦那些看上去和电影里一样又炫又高科技的UFO，这艘据说因为超越联邦技术无数而被X藏起来的飞船看上去，厄……

——真的是船！！！！（⊙o⊙）……

知道诺亚方舟吗？大洪水来临的时候，诺亚得到上帝的指示，用歌斐木做了一艘能够承载世间所有物种的大船。X的宇宙飞船外型就像远古的诺亚方舟，看上去和帆船很像，甚至船体两侧各伸出16只装饰用的船桨。

“厄，不是装饰用的……他们是超越hyperdrive的发动机。”X好心解释给赵小墨听，不过后者对这搜古怪的飞船的兴趣早已打消，更多地是担忧他的身体。

X领赵小墨上了飞船，也许是为了环保（？），‘诺亚方舟’甚至没有使用联邦的beam技术（看过stargate的亲也许知道，就是用光束传输的技术），他们真的是用两条腿走上飞船的。

至于内部的设备，反正在刘姥姥赵小墨看来都是超级高端，不可企及。他随X进入一个类似主控制室的地方，看着X在控制台上调好坐标，又随他进入貌似生活区的空间。那里其实是一面巨大的墙壁，类似法医的陈尸柜一样，墙壁上整齐排列着一个个方形的类似瓷砖一样的柜门，按动门上的按钮打开后，里面弹出浸满冷凝剂的睡眠舱。

赵小墨看着X。

X没有再回避他的问询：“我不会有事，但我必须回到自己的星球治疗，因为这个宇宙没有那样的技术……”他拉住赵小墨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眼神中充满恳求：“小墨，和我一起走吧。整个旅途很简单，睡一觉就到了，我的族人一定会很欢迎你。”

赵小墨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X知道自己无法隐瞒，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说了实话：“第二宇宙和这里相距太远，即便是我们的技术，来回最短也要一百年。所以我们才必须使用冷冻睡眠舱……”

X看见赵小墨眼中的挣扎，急切地想要说服他：“小墨，我之前想要说的话是，没错我的确是有目的来这里的，但是你是一个意外，一个很棒的意外。对不起我硬把你拽进我的世界，但是我并不后悔，我一直试图寻找自己对你这种无法解释的好感，甚至曾经想用因为我们的种族都发源于地球，基因中有相似的成分来说服自己，但是后来我发现这些都是借口，我就是不可救药的喜欢你……”

赵小墨最后与X一起离开这个宇宙了吗？

答案是——没有。

童话之所以是童话，因为在其中的世界里，人们没有太多的责任，可以无条件地去追求幸福而不需要背负任何生活的无奈。赵小墨可以自私地和X离开，去更辽阔的宇宙，但是他不能丢下自己的父母，不顾他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不顾他们多年的养育之恩，不顾他们寄托在他身上的殷殷期望。身为人子，身为一个男人，赵小墨必须做出一个儿子，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待。

——即便那就意味着，他也许再也不会见到这辈子唯一心动的对象。

临别的时候，X叹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10年后的你告诉我的。”最后一次将赵小墨搂在怀中，X在他耳边轻语：“我们会再见面的，相信我……”

赵小墨头回知道心里苦的滋味如此不好受，连带着嘴里也涩涩的，就像强压住的泪水真的倒流回了嘴巴里，苦而涩的味道，那是成长的滋味。

＊＊＊＊＊＊

10年以后。

杰出的青年科学家赵小墨成为时光穿越第一人，他选择回到十年前自己留学的那座城市。

真是令人怀念啊，阴雨蒙蒙的不列颠的天空，满山的青草，欢脱的羊群，总是热闹的巨石阵景点，以及其地下数千米的地球事务所。

当然，还有事务所里的那群生物们。10年后的赵小墨能够摆出淡然的姿态，笑对没心没肝和主任斗嘴的自己，笑对面瘫脸Y和调皮双子，笑对事务所里白吃白喝的众多小怪物们，但是当那个人走进来，默默地站在一边带着审度的目光观察自己的时候，赵小墨掐破了掌心，却还是无法维持住表面的淡定。

他借口考察，逃跑一般离开基地，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

后来，赵小墨走进一家书店，他看见了那本书，

——X送给他的那本，他从此珍藏了无数版本的书。

今天是这本书的上市日，赵小墨在书架前停下，抽出一本拿在手中翻阅。他其实并不在看，因为已经读了太多遍，他能分毫不差地背出书中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甚至能立刻找出手中的这本与再版的一些细节上的不同之处。

赵小墨快速地翻着书页，他想起十年前那个人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收集的。”那个人还说过什么？哦对了，他说也就是在今天，自己告诉十年前的他，不会和他一起离开……

赵小墨转过身，望着身后的那个人，他就在那，没有离开，没有躺在浸满冷凝剂的睡眠舱中航行于未知的宇宙间；他和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那么真实，真的可以伸手就触及到……

赵小墨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意识到，他究竟有多么想念X，他的特派员先生。

真好，自己选择做了科学家；真好，自己成了个还算成功的科学家；真好，自己争取到了回来的机会；真好，自己还能在有生之年遇见他一回……

这个生日礼物，真好。

尽管……等待了十年……

十年后的赵小墨合上书，摸着手感良好的封面，用浅笑掩饰内心的激动。他听见自己对那个人说：

“你真是有耐心啊，站了这么久不累吗？陪我聊聊吧。”

——今天是我的生日，就今天一天，陪陪我吧……

＊＊＊＊＊＊

一百年之后。

这一天，对于整个人类来说，是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历史性时刻。这一天，人类首次驾驶自己的宇宙飞船出访其他高等文明星球。这搜名为‘普罗米修斯号’的宇宙飞船（原谅我超爱那个电影）由人类著名科学家赵小墨博士参与设计，经历了三年漫长宇宙航行，终于抵达宇宙联邦总部。在那里，包括赵小墨博士在内的100名人类代表受到了联邦政府官员的热情接见。

白发苍苍的赵老先生坐在轮椅上，作为首席代表最先被推出舱门。他的手里捧着两面旗，一面联合国的，一面中国的。赵小墨年龄虽然不小了，思路还很清晰，虽然这星球他年轻时来过几回，但这回是头次作为地球代表前来，老头儿两眼四下瞟，寻找在哪插旗子比较好，同时在心里默念着早已准备好的演讲稿：

——“That’s one small step for man， one giant leap for mankind.”（阿姆斯特朗对不起=_=）

“乱插旗子可是要罚款的哦～”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赵小墨抬起头，联邦的总统阁下亲自出来迎接地球代表团。总统和年轻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就是肩头上扒着个和他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也是通体雪白的小狐狸。

赵小墨差人取来为TT准备的礼物——他自己在飞船温室里种的葡萄，个个颗粒大而饱满，有机无农药，汁多肉甜。

总统阁下接过水果篮，眼圈隐隐有些红，赵小墨暗自摇头：这孩子，都当总统了可得加强自制力。╮（╯_╰）╭

不过小狐狸总统很快调整好感情，把自己的儿子小小狐狸介绍给老朋友。至于他的父亲，那只红狐狸前两年把这一大摊子事都丢给了儿子，自己躲起来享天伦去了。

——据说红狐狸总统在疗养院里常抱着个平板电脑，和里面可爱的小萝莉斗斗嘴。

地球代表们满怀着新奇，在这个星球里呆了整整一个月，因为人类的进步，联邦正式将人类归为Level D等级，100年连跳三级，这在宇宙种族间极为罕见。

地球代表们弄明白了联邦关于宇宙种族的划分，他们听说现在宇宙上最厉害的种族只剩下一位，这位和他的爱人同体的LEVEL Z级生物目前正在星际旅行中，他们可能无缘相见。

不过地球人依然很兴奋，因为他们在这里学到了很多知识和技术，甚至在他们离开前，联邦首席技术官大J无偿为‘普罗米修斯’号加了一个hyperdrive，令他们回去的行程从三年缩短到只需三个月的时间。

——大J说：那是送给一位老朋友的礼物。

地球代表团临行前的那个晚上，赵老先生做在露台上看星星。他快要一百二十岁了，因为地球这些年医疗和生物技术发展，身体还算不错。赵小墨是享誉世界的著名学者，他终身未娶，将全部的精力贡献给了科学事业，深受人们的爱戴。

独眼睛的意大利男人悄悄现身在露台上的时候，赵老先生已经歪着脑袋打起盹来。Z捂着嘴巴轻笑：“嘿嘿，赵小墨真的成了糟老头了～”

Z和过去一样，讨厌官僚和政治，常年与Y浪迹于星际间，为了见赵小墨深更半夜偷偷溜回来。

——可千万别被小狐狸抓到，那孩子比他老子还难缠。（╯﹏╰）

Y和Z的感受差不多，看着老年人赵小墨真亲切。Z咬着他的耳朵说：“我们该给老赵送份厚礼。”

＊＊＊＊＊＊

三个月后。

‘普罗米修斯’号回到地球，做完最后的学术报告，赵小墨教授正式退休。他搬回自己湖区的别墅中，钓钓鱼读读书，晒太阳悠哉度日。

赵小墨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静静地躺在他的摇椅上闭上了眼。

他再也没有醒过来。

死后的世界和赵小墨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他漂浮在半空中，低头看着躺椅上安详合眼的自己，有那么一小会，心里挺空虚害怕。

但是不久以后，他就不怕了。

因为他又看见了那艘船，那艘……像诺亚方舟一样的帆船。

——时隔一百年之后，那个人按照约定来接他了。

Z送给赵小墨一份礼物，就像他当年进化巴比伦人一样，Z将赵小墨‘超度’成与自己一样的精神体（这估计与赵小墨曾经与他‘契合’有关）。所以赵小墨又变回了19岁，自己初次遇见X的年龄。

而那个人，也是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变化，带着温和亲切的微笑，就那么真真切切地站在那里。

他向赵小墨伸出手：“来吧小墨，我带你去看一个全新的宇宙。”

一个连Z他们都没有见过的，全新的宇宙。

The prince and his prince lived very happliy ever after.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