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总攻)上——冥月鬼姬
冥月鬼姬  发于:2014年01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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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鬼面修罗

在楚府赏景游玩,热闹了两日之后,这天一大早,果然就见着了赫锦佟派来的人。

楚麟如约,沐浴焚香,宁静打坐之后,换上了神官祭祀时专用的白色袍服,肩颈上披挂着着镂刻了特殊符文的红色珠串,连手臂之上也缠扰着画满符咒的华丽饰带。

长发轻垂,衣带飘摇,乍一看去,恍若神仙。

神官祝祷仪式,从装扮到鼓乐从队都是一丝不苟。

车架仪仗,礼乐缛节,繁复非常。

诡月国是一个注重礼神的国家,百姓对神官非常的尊重与信奉,遥遥的望见车辇之上,手执祭神长卷的楚麟,纷纷下拜祈福。

车轮碾过洒满花瓣的街道,庞大沉重的钟磬器乐摆在车架之上,挂着丝绸幔帐的车辇缓慢前行。

祭祀的队伍浩浩荡荡,从梅郡一直到了佘县地界。

楚麟从地方官员的手中接过了祝祷文书,按照正规的仪式,该是前往龙脉所在,山神之前,鼎炉之下,鸣鼓击磬,礼乐牲祭。

但是楚麟拿到祝祷文书之后,车辇最终所停之处,却并不是准备建皇陵的那片土地。

祭祀之处设在佘县边上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山脚下,祭台是临时搭建而成的,虽说祭祀的器具什物都很奢华考究,但是,不是正经该要祭典的山神土地……

楚麟将这话问询了地方官员,官员却居然跟他摆起了官架子,只让他专心完成祭祀就好,不要乱问其他。

楚麟听了,自然知道他们的内里乾坤,心中气恼,又不好多说别的,只得装模作样,颂了祝祷祭文,在青铜大方鼎中焚烧燃尽,杯酒酬神,画了天地神符,自己击磬,开了礼乐风颂的第一声。

如此这般,从一大早直折腾到了傍晚,总算是熬过了这累煞人的一天。

祭祀的时间实在太长,搞得大家全都饿坏了。

之后理所当然就是郡丞母亲的寿宴,摆在县衙后宽敞气派的大宅之内。

虽说只不过是个小小郡丞,但这位大人却与各路高官皆有交情,长袖善舞的,因而此番来道贺的宾客们倒是排场都不小,官服各式各样文武齐全,即便是没有亲自来的也派了家人送礼道贺。郡丞大人面子十足,酒也喝得豪气。

宴席摆得长长,一桌连着一桌,楚麟虽然是此次负责祭神的,但是在众人的眼里,临时客串的小小神官,五品无级,不过尔尔,安排在末席,几乎就要被挤出了院子大门,也没什么人上来招呼。

雍王殿下与楚麒两人是另有要事需要谋划,只留下的暗卫护着楚麟安全,可那暗位都是藏起来不要人看见的,自然不会蹿出来与楚麟聊天。那赫锦佟倒是熟人,可人家刚一露了面就被这个那个的找去处理事情,忙翻了天。

楚麟无聊,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白米饭。心里想的却是:这无良的狗屁官!赶走了穷苦老百姓,让人家饿死冻死,自己却在这里大吃大嚼,怎么还不挨雷劈……

正是说曹操曹操便到。

楚麟心里正骂得过瘾,一转头,就见那无良的狗屁官老爷正凑到了自己的跟前,眼睛眯得就像是一线天,朝着自己上上下下使劲打量。

好半天,才笑呵呵的问道“听赫公子说,你到真的是个小神官?”

楚麟瞥了他一眼,不怎么热心的应承一句:“是呀!”

“虽然年纪轻轻的,但你真的会看相测算?”

楚麟敷衍的又再应一声:“嗯……算是可以。”

那郡丞大人一听,乐了,手掌伸过去“那你给我算算,我下次何时再升官!算得好了,本老爷重重赏你!”

楚麟侧头,想了想,筷子一丢:“好啊,我给你算算。”

先看手掌纹路,接着再观面相。

楚麟讲起这个来,倒是有模有样头头是道:“大人您四方国字,脸型开阔,中轴分明,天庭……天庭也算饱满,鼻型平直,直上天庭……倒是个官运亨通之相。”说道此处,压低了声音,慧黠非常的对这位郡丞说道:“应是背后有个手腕通天的人物在为您撑腰,您的仕途运气,只怕是扶摇直上一路通天的。大人,您是想不升官都难!还来算这个干什么!”

楚麟一边嘴里说得好听一边却在心里嘀咕:升官?就那一脸印堂发黑眉尖锋利刻薄的凶相,过了这一刻,小命在或不在都难说。

升官?升天还差不多!

这郡丞大人哪里知道楚麟心中所想,一听说自己手腕通天官运亨通,心中暗爽。想说这小神官年纪轻轻,算得居然挺准的!

当下改了先前轻慢的态度,认真仔细的又问了问其他的东西,诸如命中子嗣有几个,家宅安宁与否,祖坟是不是该迁,问到最后,连自己命中有几房美妾,家中那只河东狮什么时候寿终正寝好让他有机会把偏房扶正……诸如此类,鸡零狗碎的破烂事都问了个遍。

楚麟被磨得早不耐烦,再说算命这种事,也不是什么都能说得准,只是根据一些表象猜测预知而已,天知道他老婆几时会死!

就在楚麟将要受不住前,那位大人终于被一个急匆匆赶来的下人拉走,看情形,一时半刻是不会再回来了。

楚麟松了口气。

此时天色已晚,庭院之中有下人挑起高高的灯笼挂在檐前屋后,酒席仍是不知要进行到何时。只是喝得兴致浓厚了,夜晚的节目也就开始了。什么说书唱段子歌舞器乐的表演就一波连着一波,看的楚麟哈欠连连,心里又惦记着萧祈他们两个,自己偏又帮不上什么忙,几乎坐不住凳子。

心里烦闷,灌了几大杯的甜酒,醉是不会醉,就是想要如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随便拉住一个下人问了问茅房大概的位置,结果自己三走两走就跑差了路。

说起来,这县令的府宅到真是大。

若望城是皇都,地价贵,寸土寸金,佘县是个县城,低价自然不能比。此地县令的宅子居然比皇都三品官员的宅子还要宽敞些。

只是,这茅房究竟建在了何处啊?

绕过山石之后,眼前竟是一座人工穿凿的小湖,小巧玲珑的,上边还架了坐曲桥,十分好看。

此处偏僻,宴席间鼎沸的人声已经远得听不清楚了。四周一片静寂,到叫楚麟生出一个想法:反正四下里无人,不如就地解决了吧!

他还真是念头一起就躲在山石后头撩衣袍,也根本忘了自己四周跟着影子护卫这回事——当然,暗卫们也是不会这个时候大煞风景的跑出来提醒他不能随地大小便。

“什么?!”

就在楚麟撩开袍子正要解裤带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这样一声高喝,吓了一跳,赶紧蹲在山石堆里偷瞧。

只见那小竹林边恍惚有两个人影,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只先前那一声高喝听得清楚,后边的几句,全是耳语。

那其中一人罗嗦了几句之后,遣走了另外一个,还在后头催促了一句:“要快!一定要快!

不能久留了……千万莫走漏了风声。“

待那另一个飞跑着不见了踪影,这剩下了一个还在竹林边上转悠了两圈,没头苍蝇一般,急惶惶的。

楚麟听他声音些许有些耳熟,只蹲在假山石之中不声不响的。待那人从山石旁绕过,楚麟悄悄的伸头,借着月光与稀疏的灯火,仔细辨认了一番才发现,那人正是方才拉着自己算命的郡丞大人。

他此刻正朝着曲桥的方向走去,一只脚才踏了上去,下一个瞬间,他的正前方,就轻飘飘掠过一道红色魅影……

月光之下,湖面寂静无声,衣袂红得像血一般,黑色长发缠缠绕绕,带着妖邪之气,却看不清面孔。一柄敛着寒光的长剑,从正面直接穿透了郡丞的咽喉,再从容的抽出来。

四周依旧静寂。

血,像是被某种动力催促着,争先恐后喷涌而出。染在曲桥的扶栏上。

升官?升天还差不多。

原来又让他说准了。

这一幕,与楚麟距离太近,他手抓住山石,身体越来越虚弱无力,只能勉强控制着自己不发出声音。

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从小,他就是不能见血的。只要看见了,就会生上一场病……

只是现在想这个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看见了,并且在此刻,意识开始变得不清楚,最终无声的昏倒在了山石之下。

习武之人的听觉,异常敏感。

隐在暗处的护卫本想出来悄悄带走楚麟,刚一闪身,那红色的魅影却已经掠过来先他们一步将人抱走。两名暗位疾步追赶。他们的武功已经出色至极,自以为完全可以将人抢回。却不曾想,他们全力施展的轻功,居然连那红影的衣角都没有触碰得到。

就这样,片刻功夫不到,便把人给追丢了。

24.迤逦暗波(上)

南楚麒在这天夜里,带了西六州兵马司楚淮裳麾下的兵士,在迤逦河两岸回环弯绕之处下了重兵把守。

这里,是走河道入佘县的必经之处。

而楚淮裳则领了另外一路兵马,封了陆路。

南楚麟坐在车轿之中,对着不甚明亮的一盏风灯闲闲翻着书卷。

轿帘高高掀起,两旁静静站着兵将侍卫。

说起这迤逦河的水道,因为郡丞要办寿宴,接连着的几个郡县在多日之前上游下游就全都封锁了。只有往来官船或者拿了特殊通行文牒的船只才会放行。没有普通百姓的渔船、没有往来载运的客船、也没有商贩货运的商船,今夜,这河面上依旧安静得很。

要的,也正是这份安静。

直至夜深沉了,第一艘打破这份安宁的,是只看上去并不怎么显眼的船只。

既不张扬也不华丽,甚至还稍微有点显旧,只是船身足够大。

被拦下之后,也不多说什么没用的废话,只乖乖奉上了通行文书。

拦船的兵士接了文书,从船上跑下来,低着头双手奉到南楚麒跟前。

楚麒漫不经心接过来,懒懒的翻看。

那文书统共过不两页,他却似是对那纸质颇有兴趣一般,气定神闲翻来覆去看个没完。

他自然是不着急的,那船上却有着急的人。只是按捺着性子,等着他什么时候看完好快快的放行。

无奈南楚麒手中捻着那两页纸,居然足足对着看了半盏茶的功夫,就是不肯开口。

“你到底有完没完?想要我们等到何时?!”

果然有吃不住劲耐不下性子的人,怒冲冲从船里猛一下挥开舱帘走出。

如此这般对着设卡兵将高高的扬声质问……普通的掌船小吏自然是不敢的。

南楚麒的目光终于从那两页无聊的文书上缓缓移开,笑了,他要的,就正是这句开场白。

他朝河面抬眼,借着风灯的光亮,看那船头面含怒意站着的人。

到算不得是个什么大官,只是从若望城远道而来的,实在不易。

楚麒有个别人比不上的优点,记忆力好,不拘什么人,只要他见过一面,就不会忘。

此人他有印象,从四品的官员,卫尉侯卢郴卢大人。

卫尉寺衙门,执掌宫中门卫屯兵,是个专出武将的衙门口。在若望城外,分驻南北两军,由卫尉寺一品大卿统领。是个负责宫城巡守的重要机构。

卫尉侯这个官职,在卫尉寺衙内,不算大,但在此处,也绝不算小。更重要的是,他专司管理卫尉寺兵士们使用的武器以及巡宫侍卫们的兵刃发放。这一权利,关系皇城安危,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不重要。

从武职的官员,多少都有些豪放的性子。

说好听了是豪放,说难听些,却是草莽之气。这个卢郴,尤其如此。

南楚麒慢慢的从马车中走下来,直走到岸边,隔水看着船上之人。

卢郴见对方是个年轻公子,虽然在此设卡拦船,但身上并没有穿官服,手里也没拿什么要紧的印信之物,当下底气足了一些。大着嗓门道:“一个文书看了这些时候,老子都要等睡着了!怎么还不放行?!”

楚麒当然不会因为别人出语粗俗而生气。他淡淡笑道:“卢大人昨日方到佘县,今夜就急着要回若望城,只怕此刻寿宴正摆的热闹,大人不多喝几杯,不是白白劳顿了一番么?”

南楚麒虽然年轻,说话行事却绝对的沉稳冷静,气势也十足压得住人。无论在哪里,都绝对没人敢小看了他。即便对方是个脾气豪横的武官,在南楚麒的跟前,也别想摆出什么狗屁架子。

果不其然,楚麒这样一说,那卢郴心下便是一惊。

只因此次,他是便服出行,地方上的官员除非熟人,否则,怎么会认得他一个皇都的小小卫尉侯?而眼前之人,知道他姓卢,自然是认识他。可是,他却不认识这个白衣翩然的少年公子。

再则,这人不但认识他,知道他是从皇都若望城来的,并且知道他是昨日方到,今夜急着要走。

他自认一路行来,处处从简低调,绝没有半点张扬之处。

这……

难道是特意盯着他的?在此处设卡拦船?!

卢郴被心中这一想法吓出了一身冷汗。

再抬头看向南楚麒的时候,只觉得这少年在夜色之中不动如山,静得怕人。目光中不自觉的含了些许怯意,只是面上还要强撑,含混说道:“你怎么知道我便是拜寿的?”

楚麒目色一沈,反问“难道不是?”

那卢郴居然被吓了一跳,脱口便解释道“是虽然是,但是……但是寿已经拜完了,礼物送到了,我有事,赶着要走,你还管着我了不成?”

楚麒冷笑“若是别的什么时候,什么人要来要走,我自然是管不着。不过,今晚……想从这河面上过的,却都归我管。”

卢郴一听,心中大急,顾不得别的,张口大吼,声如洪钟:“这话说得也得有个由头,你是什么人,官拜几品,得了谁人命令,设卡拦船为的又是什么?”

南楚麒也不与他争辩,反而越发的气定神闲“解释自然是要的,只不过不是现在。等人聚得差不多了,一起解释,免得来一个说一遍,麻烦。”

楚麒站在岸边,对着高船之上的卢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卢大人,劳烦您——下船吧!”

卢郴一听这个,可是不得了。

他船上藏着东西,临来时得了死令,不护送到地方,决不得离船。明知此次是以卵击石,当下也顾不得别的,就要拔剑相抗。

听到他的抽剑声,他身后内舱中忽然闪出三十几号人来,皆是寻常便服打扮,但看那摆出的架势,可不是寻常的武人,任何一个拿出来,功夫都是不弱。

那卢郴本意是速战速决,想直接上去斩杀了拦在它近前的几个兵士再卯足了气力冲出关卡逃之夭夭。至于日后的事情,日后再做打算,只是眼下,万万不能在他这里出了纰漏。

鱼死网破的决心一下,凶相毕现。

可惜他才要举剑大肆斩杀,身后便传来凄惨呼号。

他回头一看,身后的手下竟在须臾之间被强弓劲弩统统射杀,躺倒在地,血溅满船的甲板两侧。

他大惊,竟然没有发现,沿河两岸的树林间居然埋伏了这么多的弓弩手。

那箭矢密集如雨,只堪堪避开了他所在的一小块位置而已,船上的其他地方,已经插针一般,没有一处完好的存在。

卢郴这一看去,着实被这一幕骇住。

不是没有见过这阵仗,只是没有想到,这不知来历的少年会下这样的狠手。

借着卢郴分神的空当,兵将涌上,钢刀架在了命脉所在。

南楚麒微微一笑:“卢大人,您还是听我话,乖乖下船吧!”

25.迤逦暗波(下)

有了第一波,就还会再来第二波,如此这般,过不上多少时间,这处关卡便扣下了不少船只。

南楚麟领着重兵,无论是官船私船有无通行文书手里拿了何人印信,一概不给面子。除去船主需要收押之外,其他的人,稍有抵抗,就地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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