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又被否决了,于是其他人继续七嘴八舌商议起来。
“我可也不行,你们素来知道,我家夫人那是个河东狮啊……”
“我虽然没有夫人,但是我父亲可是严厉的很。”
“少来了,你老爹早就放弃你了,严厉也是对你弟弟……”
“对我弟弟自然是严厉,对我,若是小事的确也睁只眼闭只眼的便放过了。可是这次的事,难免大大的丢他面子,若是再说酒宴是我请的,那我死定了死定了!”
“可是我也不行啊……”
众人犹豫来否决去,比先前在酒宴上还要热闹些。
都有难言之隐,都有不能担罪的理由。
这可怎生是好啊?
徐小侯爷却全然没有听见他们都说了些,心思里兜兜转转都绕在那个弹琴姑娘的身上。
那一颦一笑,都怎么看也不该是个……
然后,这个时候,他一抬眼,才忽然发现,众人的目光都齐齐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伯重,我看,这桌酒,就算在你头上吧!”平远公小儿子张起首先凑过来笑眼咪咪提议。
接着,众人便一叠声的附和起来。
“对的对的,怎么把你给忘了呢!”
“你家是位男夫人,楚大人总不会像女人家那么短见识、爱吃醋,正所谓女人心海底针,女人不好哄,楚大人,儒雅风度,总不会耍横使泼,你定然没事。”
“就是再难哄也不至于要死要活、抹脖子喝毒药,小侯爷你还真是好命!”
“而且你成婚之后一直跟老侯爷分府住着,他一把年纪总不会大老远去你府上施家法的……”
“你也可以瞒着他,他如今深居简出、韬光养晦,未必就能听说这件事。”
这真是你一言我一语,把徐小侯所有能用来做推诿搪塞的话全都给扼杀在了口舌之内,横竖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问题的始作俑者刘世子拍着他肩膀头做了一句总结:“好兄弟,这次就算我欠了你个天大的人情债,有机会,定是肝脑涂地也要还你的。”
没给徐伯重任何说话的机会,事情就这样,定论了。
于是乎……
必须得说,吃得虽然是花酒宴,但是因为情节也还算不得太过严重,诸位公子在朝中挂职的又都是不太紧要的位置,所以,影响不算太坏,于是大理寺衙判的罚也不是太重。
其实,不得不说,主要保了他们一回的,还是小宁王。
因为他混在里头,大理寺不好把小事弄大,万一这事传进皇上耳中,小宁王少不得要难受一阵子。偷偷的解释一句不太冠冕的话,现任的大理寺少卿大人,正是这小宁王的娘家亲舅舅,这事情实在有些不好办。
但是若搁置不理,又恐怕南相问起来。
于是寺丞少卿一众官员围在公事桌子前头翻看刑典,专拣可以钻空子的地方,研究来研究去。
一说诸位公子喝的不是花酒,只是叫来姑娘唱了几个曲子,再说不是捉奸在床,景华楼虽然是有风月楼一说,但也是有供给普通客人饮酒吃饭的地方的。景华楼老板一叠声点头应和,没错没错,就是这么一回事!
于是一来二去,总算是人证物证一起串供,有法可依了。
最后,判罚的结果便是,摆宴席的徐小侯爷罚奉三个月。其余跟着一起吃饭的,警告一番,罚奉一个月。就这样,匆匆了事。
折腾到了半夜,徐小侯爷垂头丧气回了府。
一推寝房的门,已经落了栓。
他敲了敲“淮裳……”
隔了好半天,没有动静,直到夜风吹得有点凉了,到底春寒料峭,小侯爷不自禁哆嗦了一下,里头才隐隐传出了一句话:“我今日累了,懒得起身,你自去别的房间歇息吧!”
徐小侯听完,心里哀叹,他就知道!
御史府下调令调的是卫尉卿手里的兵。不巧的很,他家夫人天生能干,年纪轻轻就已经坐上了九卿之位,正是那统领卫尉衙门的掌权人。
他这样睽睽众目之下被诸多兵将从景华楼里抓着一路带去了大理寺,谁不知道,那些兵将,各个都是他老婆训练出来的。
他出了这等事情,他老婆若是还能不知道,那才真是有鬼了……
“大人,徐小侯爷在偏厅外……已经等了……”
卫尉丞章录雨是楚淮裳的属下,也是最得力的助手。虽然同为武将高官,与楚淮裳飘逸淡雅的儒将风度却全然不同。这位章大人刚逾不惑之年,长得一副人高马大的精壮模样,看上去便是十分的悍勇。
他此刻站在楚淮裳身旁,遮出了大片阴影。讲话却不似往日的鲁莽直爽,反而吞吞吐吐。
“不如大人您还是去看……”
“不见。”
章录雨话未说完,楚淮裳便是连头都没有从书案跟前抬起来,直接言简意赅,驳回了。就仿佛章大人口中那前来求见的人,他根本就不认得一般。
“可是……”
章录雨颇是为难。
这夫妻吵架,床头床尾的小事而已,别人原也不该插嘴。只是,这楚大人身为卫尉卿,他一天到晚不肯回家睡觉休息,埋首公事之中,他那一大群的下属又怎么敢比他提前回家……
可怜他这几日折腾下来,眼眶都熬得发青了。便是铁打的身子骨,也不该在没什么大事的时候这样虐待自己吧!
“你去告诉他,我今日忙,不回府,要他自去找乐子解闷罢。”
楚三公子这一席话说得非常随意,语气也淡淡的,听不出个什么情绪来。
但是,这样的话说出来,无论语气多么温和从容,那字面的意思,一看,还不是明摆着的在使性子嘛……
还真亏了他居然敢当着属下面说出来。
话说,虽然楚淮裳对别的什么人都能和颜悦色温文礼貌,对着他家那白痴似的小侯爷,却很是喜欢时不时的任性一下,闹点别扭。
章录雨心中抱怨,那是老大的不情愿,无奈那是他顶头上司要他去传的,他又怎么敢不去传?!
硬着头皮,把话带到了。
徐小侯爷听完却也不恼。极是好脾气的说:“既是如此,我便明天再来吧!”
说完,就那么和丝毫不显低落的摇着扇子走掉了。
第二日,他果然又来。
楚淮裳仍旧一模一样的态度,甚至连推脱的说辞也没有换上一个新花样。
于是,小侯爷仍旧好脾气的又走了。
第三日,第四日……
一连七日过去,徐小侯爷天天来卫尉衙门报到,不明白状况的,还以为他已经调职赴了新任呢。他是卫尉卿大人的相公,府衙中的人又不敢怠慢了他,只得端茶倒水的伺候。
气得楚淮裳私底下直拍桌子,对着身后小厮说道:“他虽然挂的是个闲职,但拿的好歹也是朝廷的俸禄,他顶头上司究竟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他这样浑水摸鱼!端午你去给我研墨,我要写奏折到皇上跟前参他们一本!”
说道愤怒之处,楚三公子完全不能淡定,撸胳膊挽袖子,铺开纸张便要写奏折。
“啊?”
端午傻眼……
“不要吧!那可是咱自己家老爷啊!哪能说参一本就参一本。”端午赶紧上前抢走了楚淮裳手里的纸笔,劝道:“再说再说,这么点小事,您就写奏折……皇上那里也说不过去呀!公子您又不是御史言官。”
“淮裳淮裳……”就在此时,徐小侯爷居然大摇大摆闯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大束新开的桃花。简直像个卖花的!
这个只知道耍宝的呆子!
楚三公子瞪着他:“谁准你进来的?”
徐伯重对上一脸冷然的楚三公子,笑得极之讨好“淮裳,明日是旬休日,今天晚上,无论如何你也总该有时间回家了吧?!”
“没时间!我……”
才要说出拒绝的话来,却又被徐小侯爷打断,再接再厉的劝说道:“今日可是个重要的大日子,你若是不在,那可不大好呀!”
他这话一出口,楚淮裳也是忽然一愣,在心里暗自盘算着,自己这几天心情不好,是不是不小心把什么重要的大日子给忘记了。
祭祖?不是。
公婆的寿诞?也不是。
难道是娘家长辈亲戚那边有什么事情……
徐伯重却非要他回家才说,不然就是不肯说。
楚淮裳想来想去,也想不出究竟有什么重要的大日子是自己非得回去不可的。
但是,他为人素来以大局为重,自然不会为了与徐伯重生气这种事情而不顾家中重要的大事。于是,考虑一番,终于点头默许,答应了晚上同徐小侯爷一同回家。
结果,当真回了家中之后……
徐小侯一脸欠揍样笑咪咪且是神秘兮兮的拉着他直奔了寝房。
楚淮裳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这是他每日睡觉的地方,如今房中烛影摇曳,燃得还是那种新婚才用的极粗的红烛。
好好的点这个,简直是有病!
案桌上的白玉瓶里插着妖艳的桃花,美酒佳肴摆在小炕桌上,布置得虽然并不如何铺张,却也样样精致,菜色都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好吧,心情勉强好了那么一点。
他看着徐伯重,也懒得与他绕弯子“今天到底什么日子,现在,你总该给我说个清楚了吧?”
“呃……其实,淮裳,十年前的今日,是我去梅郡你老家那边下聘的日子。再过两个月,咱们便是成亲整十年……”
“徐伯重,你少把你那套哄女人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楚淮裳真是气急了,这都是什么破烂理由!分明就是骗他回家的借口!“你这个人是不是闲的太厉害了!”
这真是一怒之下险些就挥挥袖子把这个碍眼的家伙扫出门去再跟着暴打一顿了。
只是到底还有一丝理智尚存,好歹一日夫妻百日恩,无论如何,家庭暴力总是不好的。
再者说了,徐伯重这人从小金尊玉贵的,受不得什么苦,万一不留神把他弄伤了,岂不是还得自己受累的伺候他!
怎么想怎么倒霉!
想来想去,还是不跟他计较了……
于是,心里松动,火气不翼而飞。再看徐伯重那一脸讨好的模样,倒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他好多日子没回家,在卫尉府衙里,住得也十分不习惯。很想好好睡一觉。
好吧,这次就放过他。
楚三公子好不容易把自己给说服了,也不理会徐小侯爷,扬声吩咐了小厮去帮自己提水沐浴,然后便进了内室去脱衣服。
徐伯重见状,乐颠颠的也跟了进去……
“你进来干什么?”
“我也要一起啊!”
“给我出去!”
“不去。”
“好,那我出去,你洗。”
“别走别走啊!淮裳,我想你了……”
“你……你给我……住手!”
……
之后,非礼勿听的声音频频传出。
楚三公子于喘息呻吟之中抽空做了一句总结性的发言,曰:“徐伯重……你这个得寸进尺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