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欢头晕脑胀:“你等等,你等等,这是个具有爆炸性的消息,我得消化消化。”
秦扬温和一笑:“欢弟慢慢消化,我回屋参道了。”
袖袍一挥,风度翩翩的离开。
张永欢抱着脑袋歪在桌案上玩自闭。
他承认自己潜意识里很不愿意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可是白色漩涡中太白金星欠揍的表情,眉眼含笑一抖拂尘就将他带到异时空的样子,他很清晰的记得。
张永欢有点迷茫?太白金星为何要把他送来异世?身边的这个秦扬又不是他所认为的江湖剑客,而是昆仑山玉虚宫元始天尊的……第不知道几百代徒弟……卧槽这难道是封神演义?还是说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仙的存在?
06.黑豆焖牛筋
隔天大约五更十分,天地间黑蒙蒙伸手不见五指,正是黎明前的黑暗。
来福食肆后院的油灯被点燃,大老板秦扬和袁大胖心有灵犀的同时起床,开始准备食肆日间所需要的食物材料。
秦扬先从厨房将未曾剥洗的葱蒜全数抱出,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水井边借着如豆的昏黄烛光剥葱剥蒜。
袁大胖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偌大的木盆又从厨房搬出了半袋子精心磨好的上乘面粉。
靠着常年来练出的掂量东西的手劲,袁大胖往木盆里将面粉尽数倒出用冷水和好醒面,转身摇井打水。
这时,店小二陈小旭也顶着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的从房里走出,缄默着跟大胖合作打水洗面制作食肆里常年都需要的主食擀面皮。
其实做擀面皮的手艺并不是很麻烦,也就单单洗面这一项耗费体力的活,用冷水和好团的面粉,一遍遍的在水中洗,如果有面团洗的不干净,做出的擀面皮便会失去筋道的口感,蒸出的面筋也很差强人意。
所以,在做这道主食的时候,秦扬常常都会在一旁监督,他出生在岐山,从小就在生长的环境中耳濡目染着岐山擀面皮的精确制作方法,袁大胖和陈小旭虽也熟知岐山擀面皮的方法,然而两人那毛躁的性子却让秦扬放心不下,唯恐他们两人把面洗的不干净,而砸了食肆擀面皮艳绝全镇的招牌。
“小旭,团着洗,不要乱抓乱揉。”剥葱的秦扬淡淡的扫了一眼道。
陈小旭郁闷的哼了声,起身去拿了另一个盆子将轻揉面团直到清水变为浓稠面水倒入,取出面团将面水放一旁备用,又在盆中倒入小半盆清水,将刚揉过已经变小的面团放入继续开揉……如此反复洗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直到盆中的清水变得不再是浓稠的面水,水质只是微微发混,袁大胖将洗成小小一团的面筋拿出,放在干净的盆子里待用,走去厨房抱柴生火。
陈小旭将院子里的大土灶收拾干净,打水刷了大柴锅,又从水井边提了两桶水倒进锅中,对秦扬道:“秦老板,叫欢老板起床吗?”
秦扬收把剥好的葱蒜放进盆子里洗着,沉吟了下道:“他体力向来不佳,起床也帮不上什么忙。”
袁大胖捅着灶洞不乐意道:“还不都是秦老板你惯着,我说这小店是你们合伙开的吧?你这个出钱多的大老板都天天起早摸黑的干活,欢老板却……”
“嗯?”秦扬面色阴沉,“这月大胖的月前还没怎么扣吧?”
袁大胖额上青筋蹦了几蹦,识趣的闭口不言,大火烧锅。
陈小旭更识相的返回厨房搬出小圆桌拿出过滤沉淀面粉的铜丝罗,把洗好的面水用瓢舀入铜丝罗,过滤到干净盆中反几次,过滤出的碎面筋放到面筋块上,等锅里的水烧开蒸面筋……
秦扬洗好葱蒜,又对各司其职的两人嘱咐了两句,看了看发白的天际,进屋去叫张永欢。
当张永欢被秦扬叫醒,迷迷瞪瞪的穿上衣服洗了脸,踏出房门时天边旭日升起,灿烂的霞光铺满小院。
大灶边,袁大胖和陈小旭蒸从蒸笼里挖着蒸至半软的面团,迅速用擦过油的擀面杖擀制成稍小,跟蒸笼笼屉大小的面皮每一张上边搽上香油如此反复制作着,一张张摞起放入笼屉,上笼用旺火蒸制。
闻着那散发着浓浓香油气味和清新的面粉气味的空气,张永欢伸着懒腰,晃晃悠悠的走到大灶旁,问道:“昨天都卖完了吗?今天做多少张?”
陈小旭微笑道:“欢老板你起了,今个做了两百多张,够卖两天的,现在气温正好,擀面皮隔天也放不坏了。”
张永欢扶着睡多了发软的老腰,看了一圈后没发现秦扬的身影,疑惑道:“秦扬呢?出门了?”
袁大胖粗声粗气接口道:“去地里收苞谷棒子了。”
张永欢微愣,旋想起来了自己在院子后面开垦出来的三亩多荒地上种着的苞谷还没收,尴尬的笑了笑说:“我也去帮忙收。”
陈小旭愕然,忙道:“待会太阳出来露水该没有了,欢老板这会儿进地等会儿出来的时候又要浑身起红疹子了,您还是别去了。”
张永欢:“……”他种出来的玉米,成熟了他却不能亲自去收获,这真是……不过,一旦太阳升起,玉米地就会变得闷热异常,玉米叶子蹭在身上也会让皮肤瘙痒难耐,这些张永欢深有体会,不过让秦扬一个人去收……他很过意不去啊!
张永欢想了想,还是拿着扁担,提溜着两个筐子去房子后面的荒地了。
三亩多荒地里,种了大约七八分的玉米,还有点高粱芝麻黄豆绿豆各种混搭,剩下的一亩多全都是蔬果青菜。
张永欢站在地头,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朝郁郁的玉米地里吼:“秦大哥,你收到哪儿了?”
正在闷热的玉米田里钻着,神色极其不佳,脸颊上都被玉米叶子划出几道浅浅红色痕迹的秦扬,攸地浑身一震,把一筐子的玉米棒子往身前推了推,沉声道:“你别进来,就剩下一点了,待会儿让大胖和小旭也进来一起收。”
张永欢:“……”那多不好意思。
这边话音落,那边蒸制好擀面皮将食肆先交给老孙头看管的店小二和厨师就拿着镰刀箩筐走来了。
袁大胖挽起袖管,把镰刀往张永欢面前一送道:“掰苞米是我们的活,你负责把黄豆割了。”
张永欢:“有手套吗?”
陈小旭:“什么手套?”
张永欢苦逼皱眉,眼前一群神兽狂奔而过,玛丽隔壁哟,割黄豆没有手套还不得把手给全磨破皮了。
袁大胖瞥了一眼黄豆又说:“就那么点东西,欢老板您不是喜欢跟粮食打交道才开出来这三亩多荒地来种的么?”
张永欢无比郁闷,苦不堪言,他觉得以前那个张永欢肯定是天天闲得蛋疼没事找事做的主,开垦荒地中点蔬菜啥的也就成了,还丫种什么黄豆芝麻玉米?
陈小旭提着箩筐钻进了玉米地,袁大胖大手大脚的掰着玉米棒子紧随其后。
张永欢无语宽面内流,拿起镰刀去割黄豆。
晌午时分,袁大胖和陈小旭从玉米田里钻出,担着两箩筐的玉米往院子走去。
张永欢正蹲在地里一把一镰刀割着一小片黄豆。
不消片刻,秦扬也从玉米田里满头大汗的走出,彻头彻尾已经化身为农夫的秦扬担着满满两箩筐玉米从地那头走过来。
张永欢割完最后一把豆荚饱满的黄豆颗,一屁股坐到黄豆堆上,筋疲力尽腰腿酸软的喘气。
秦扬看了看杂乱无章堆积在一起的黄豆颗堆,笑道:“回去吧,下午我来收回去。”
张永欢睁眼,抹了把淌入眼里的涩涩汗水,道:“明年说啥也不种了,坚决!”
秦扬又是一笑,“你要是喜欢就继续种,你负责种,我负责收。”
张永欢叹了口气,也弯起了嘴角,道:“那敢情好!”指着屁股下坐着的黄豆颗堆说:“瞧见了不?这黄豆还是杂交品种来着,里面还夹着点黑豆。”
秦扬弯腰仔细看了看道:“黑豆也是好东西,来,收拾回去剥了中午熬粥吃。”
张永欢想了想,起身把黄豆颗堆里的黑豆全都挑出来,嘴里嘀咕着:“黑豆吃了补肾啊,补肾。”
秦扬啼笑皆非:“……”
张永欢忽然抬头看他,道:“你会功夫对吧?内家功夫会不?用内功一气把这些东西该割的割了,该斩草除根的除了吧?”
秦扬只觉头顶巨雷炸响,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昏厥过去,“内功做不到那些。”
张永欢质疑的看着他,“不能啊,内功强的人不都是能飞檐走壁,乘风破浪,山崩地裂……”
秦扬头疼的打断他:“那是道法高深的神人才能做到的,普通人也仅只是能飞檐走壁,御剑飞行会些剑术武艺而已。”
张永欢又道:“那你修道是为了什么?修仙?”
秦扬浅笑,但笑不语。
张永欢懒得再去追问,看着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显得俊美的秦扬出神。
“欢弟……回吧。”秦扬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开口道。
张永欢淡定的点了点头:“我记得橱柜里还放着半斤多牛筋呢,中午咱们吃黑豆焖牛筋,再煮点玉米棒,吃擀面皮。”
秦扬点头道:“一切全听欢弟做主。
张永欢得意的一扬下巴说:“跟着我绝对不会让秦大哥屈着嘴。”
秦扬挑起扁担:“欢弟请——”
张永欢讪讪笑笑,抱着满怀的黑豆颗看了看刺眼的太阳喃喃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回到小院,食肆里已经客满为患,秦扬洗了脸换了衣服,去伙房帮忙。
张永欢在屋里稍微歇了一会儿,劈了柴火,把小院里的小火灶收拾干净,往柴锅里添水生火,煮玉米棒。
趁着玉米棒子在锅里还没成熟的空档,把牛筋切了,黑豆剥了,洗干净了一只瓦罐,放入切成丁的牛筋黑豆,各种调味佐料,又放了些百合枸杞,把瓦罐封严,放在小灶上炖煮起来。
等到过了午饭的时间,食肆的客人逐渐稀疏,小灶上煮好的玉米棒子出锅,小火煨炖的黑豆焖牛筋从瓦罐里散发出浓郁的豆香肉香,勾引的张永欢肚子里的馋虫直叫,嘴里口水横流,欲罢不能。
秦扬在厨房里调制好一碗碗红油芝麻酱拌好的擀面皮,陈小旭和大胖依次端出,摆好饭桌,张永欢熄火把瓦罐从小灶上端到饭桌上,又端出玉米香味浓香的玉米棒子,等待着秦扬和老孙头洗好收开饭。
07.酱香东坡肉
秋忙过后,粮食入仓,干燥的秋风吹过已逐渐枯黄的草地,不远处的收割过的田地里时不时快速蹦跶过几只肥硕的兔子。
张永欢穿着改装后的青色简便衫裤,懒散的窝在草地上无所事事。
他在枯草里蹲了很久,原想着也能像寓言故事里讲的那样守株待兔,可是野兔子们显然都很机警,他在这里蹲了几天点都没碰到过一只出现在他周围十米以内的野兔子。
张永欢琢磨着等回去后去买一只狗来喂着,平时没事能看见护院,到了农闲的时节还能领着去田地里追野兔。
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往小院走去,这会儿刚过正午,食肆里也没有食客,袁大胖和陈小旭坐在店门口侃大山,账房老孙头吃了饭就担着泔水去街口织布的李大娘家献殷勤了,张永欢觉得很好笑,怪不得有言道:老人家谈起恋爱,就像是老房子着火,越烧越旺一发不可收拾。
秦扬正在屋里潜心的修道修仙,张永欢转悠了一圈,只好来到院子里前不久自己才捣鼓出来锻炼身体的跳马上玩三百六十度旋转外加托马斯回旋。
正在他玩了几下,双手撑地准备做俯卧撑时,秦扬从屋内走出来,看着他怪异的动作,傻眼了。
“欢弟你这是……?”
吭哧吭哧撅着屁股不断下压上升着身体,张永欢咧嘴一笑道:“锻炼身体,要不你也来试试!”
秦扬控制不住表情的干笑道:“不了,前两天下了雨,正好也能犁地了,我去隔壁王大妈家借马去把地犁了。”
张永欢利落的跳了起来,拍掉手上沾的灰尘说:“走,我陪你一起去,我套马,你扶犁。”
秦扬点了点头,道:“欢弟,请——”
张永欢没有答话,想了想又去厨房拿了个小筐走到鸡窝里拣了些新鲜的鸡蛋,说:“送点礼,好办事。”
秦扬颇为诧异的怔了下道:“嗯,有理。”
张永欢提着小半篮子鸡蛋,跟秦扬两人一前一后往食肆外胡同里的王大妈家走去。
敲开院门,五十多岁身材小巧腿脚利索的小老太太开门将两人迎进去,嘴里叫着:“老王头,秦大老板和欢大老板来了,你倒点茶。”
秦扬和张永欢彬彬有礼的谦让了两句,把半篮子鸡蛋强塞给王大妈,道:“大妈你一定要收下,我们来是想借你们家的马去犁地,这是礼尚往来。”
小老太太推辞不掉,只好接过篮子道:“太见外了,那我收了。”
老王头嘬着旱烟吧嗒吧嗒抽着在门口礼让道:“先进屋吧,喝了茶再走,我这就去马厩牵马。”
秦扬微笑着上前道:“不用客气王叔,我跟你一起去马厩牵马,我们这也等着犁地呢,昨天就把粪上好了。”
张永欢也连连点头,跟在老王头后面去马厩。
牵上马,老王头又把犁地用的家伙什都搬出来,道:“我帮你们扛过去。”
张永欢牵着马,看了看那铁犁子,道:“不麻烦王叔了,我们自己扛。”递出去马缰绳就要去扛犁地。
秦扬眉眼含笑看了看他,眼疾手快的从老王头手里接过铁犁子,“我来,你牵马先走。”
张永欢看着儒雅翩翩,俨然一副书生小白脸模样的秦扬动作熟练,入行云流水般潇洒扛上铁犁子的姿势,不由得震惊住了。
怎么看秦扬都不像是一个常年跟土地打交道的主,就算他对农耕收割这些东西不陌生,但是这些土气巴拉的东西,跟他的气质简直格格不入。
如果说张永欢是一个半吊子的农民的话,那么秦扬就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公子。
张永欢如此想着不由得唏嘘感慨起来:“明年说啥也不种那么多农作物了,那三亩多地我准备想办法改造一下就种些蔬菜瓜果。”
秦扬跟在他身后,轻松的扛着铁犁子说:“春种秋收,农忙时就干活,农闲时就专注店里的生意,日子充实惬意。”
张永欢停下脚步,看了看天上的太阳说:“这会儿温度还没降,要不咱们等会儿再犁?”
秦扬也抬头看天,指了指碧蓝的苍穹上不断往一起聚集的云层道:“待会儿可能会刮风,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这气温也该降了。待会儿要是吹起西北风,咱们想犁也不能犁了。”
张永欢笑了笑,牵着马往前走着嘴里唱着:“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哦~大风从坡上刮过,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秦扬大笑起来:“这是什么曲子?”
张永欢促狭的朝他一挑眉又唱道:“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哟哟切克闹……”
秦扬目瞪口呆:“……”
“跑马的汉子你威武雄壮……卡姆昂卑鄙狗……”
秦扬大笑不止:“嗯……这些小调……挺不错。”
张永欢从月亮之上唱到最炫民族风,到了地里给马套上家伙什,套上犁子,嘴里跑火车似的跟秦扬胡说乱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