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回家吧，”我打断他，鄙夷的说，“不就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么？”

我的心里很平静，平静的甚至让我恐惧。可是说起来真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不过是Knight和他的情人在拥抱而已。

他的情人。

这样说起来，我和Knight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同样是情人，我对于他无足轻重。

第二十一章

“嘶——”我快速含住被切开的食指，有些抱歉的看着沾了血的苹果，然后无奈的叫阿兰给我拿张创口贴。

“大哥啊，你小心一点啊，怎么最近魂不守舍的？”阿兰拉过我的手，小心翼翼的用酒精擦拭皮肉外翻的伤口，然后用涂了药水的纱布把我左手食指肚上张开的粉色的，沾了酒精后有些泛白的小嘴巴给包扎起来。

“还不是你让我给你削苹果？知道我最近魂不在身上还让我做这种事情。”我斜了她一眼，我水果刀扔在餐桌上，继续说，“帮我请个假，就说我受伤了，过几天再来。”

“知道啦，大少爷，你来上个班要请多少次假，如果不是老板喜欢你早把你给开了。”阿兰对我翻了个白眼。

“嘿嘿，谢谢啦！拜~”我兴高采烈的向她挥着还有点疼痛的手，脱了围裙兴冲冲的跑出去。

我早就想弄头发了，一直没有时间，今天切了手，终于有理由了。哈皮~

跑去了阿兰说的那家理发店，门面挺大的，灯光也挺明亮，让人很舒服。大概今天胜作日，店里的人不多，就只有两个女孩子在烫头发。见我走进去，店里的人都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一个茶色头发的年轻男人从旁边走过来对我微笑，“请问您想怎么弄头发？”

“剪短吧，”我指着自己的头发比划了一下，“染成很淡的，像是白的，但是不要纯白的。”

“那种啊，好，我知道了。请坐。”男人指了指里面的位置。

我坐下后，开始好好从镜子里欣赏起他来。不错啊，是个很神气的男人，约莫二十三、四岁，比Knight高一点也更加成熟一点，做事干净利落，笑起来也很淡定，稳重。

“你是别人介绍来的？”他把干毛巾垫在我的肩上，从镜子里看着我问道。

我朝他亮出招牌笑容，点点头，“你干这个多久了？”

“三、四年。”

“哈哈，怪不得你看起来挺那个的。”

“什么？”他好笑着扬起嘴角，再次从镜子里与我目光相接。

“挺让人放心的，至少应该不会把我的头发给剪丑了。“

“呵呵。”

……

整个过程进行得愉快而融洽，蹦蹦跳跳的气氛包裹在四周。终于，在他目光无数次带着暧昧不明的情愫与我相对时，我抬头问道，“你看上我了？”

他被揭穿了罪行，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双颊染上红晕，真挚的眼睛弯起，那样可爱的单眼皮。半晌，他点了点头，“是的，你很迷人，不晓得我有没有机会？”

“如果不谈感情的话，我想应该有。”我露出以前在酒吧里寻找到猎物的笑容，“我叫Shine，你呢？”

“Star。”

我知道自己很贱，很险。其实从刚才我看见他的时候，就是到他也是个同性恋，于是我耍了些小伎俩。“

——面具下的唇角释放出黑色的礼花，停止生长的黑色藤蔓被召唤，疯狂生长，遮蔽天空。

——不是我的错，我不过是被支配的玩偶。

回到家已近十点，打开门我看见沙发上坐了三个人，小洛，Yore，以及一个直发女生。

“Shine，你的头发！”Yore吃惊的叫道。

“恩，弄了一下。”我看了眼那个女生，问道，“你的女朋友？”

Yore腼腆的点了点头，倒是那个女生很大方的对我莞尔一笑。

“你好，”我对她点点头，转过头对从刚才就不敢和我说话的小洛说，“你吃饭了没啊？”

“啊？额……吃过了，吃了。”他受宠若惊的回答。我想他肯定以为我不会理他了，说起来也是我不对，如果我前些天没有那样的话。

让我们回到看见Knight抱着另一个男生的那天——

凌晨两点，我还没有睡着，反复辗转着。尽管我不想承认，但我确实在回想我和Knight认识以后的事情，想到最后，真的让我很自嘲，因为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基本上大多是在床上。

我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我仔细的衡量了一下，发先层关系更让人讽刺——固定的床上伴侣。

深夜，听觉很敏锐。不一会儿，我就听见钥匙“叮呤当啷”的撞击声以及插进门里转动的声音。是小洛回来了。

他放轻了脚步，却仍旧有分量，一步步踩过我的耳膜。

原以为那叫不会朝我隔壁的卧室走去，但当脚步声越来越靠近我的房门时，微小的压迫感扬散开来，我的心收紧了，不明的恐惧攫住我，像是一只巨掌握住我的身体。然后，门“啪”的打开了，我听到小洛叫我的声音，莫名的紧张仿佛是点燃的炮竹，“嗖”的窜没了。

“干什么？”我按亮床头的灯，慢腾腾的爬起来，望着亿门上醉眼朦胧的小洛。

“我就猜你没睡。”他脸上一副得意的样子让我很反感，我讨厌他这种样子。

“有屁快放。”我不耐烦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好久没有去弄过了，我也知道自己那脸，头发再长点就真的要变妖了。过两天去整整，重新弄个头发换个心情。

“我来给Knight带话的，他说如果他要和你分手你同不同意？”

一记闷雷砸在我的头顶上，砸的我晕忽忽的，我只觉得莫名其妙和愤怒。

原来我真的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就因为那个男生？

见我没说话，小洛轻轻的笑了一声，“你不用回答了，他说只是随便问问。

随便说说？他以为他是老几？

我看着小洛，突然觉得他就是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于是愤怒转为冷笑漫上嘴角，“是么？你变成传声机了啊，那麻烦你再帮我传个话吧——我们是在交往么？没有吧，那何来【分手】？他爱怎样就怎样，与我无关。“

“你——“小洛醉熏熏的脸一下子清醒了，他惊讶的望着我。

“你屁完了可以getout了，我要睡了。“我按灭了灯，拉过被子把自己罩住，翻了个身背对他，“记得关门。”

那之后到今天我们才第一次说话，其实我很想和他说话的，只是放不下面子。我也不晓得这两天自己在火什么。

——己都没发现的感情，它小心的生长着，隔着海岸绘出绮丽的颜色。

Yore送女友回去后，小洛来敲我房间的门，我正躺在床上看书。

“什么事？”我的目光继续定在书上，但其实我已经看不进去了。

“你和Knight，你们……”

“怎么？”我打断他支支吾吾的话语。

“你们真的要分手？”

“对，我玩厌了。我们本来就是玩玩的。”我翻过一页纸，但是眼里却不是纸上的内容，而是那天Knight在对街和男生拥抱的画面，由这幅画面牵扯出的，是在早一点时他和女生来“时光的场景，以及我和他在一起以后陆陆续续撞见的，他和不同人在一起的画面。

他不是一个专心的人。我早就明白了。我会以为我之于他是不同的，不过是错觉，我从没了解过他，一如他从未懂过我。我不过是和他睡觉的小小角色，只是比他的那些情人更容易隐藏自己。

也或许，上面的话只是我自己骗自己的，谁知道呢？我自己又懂我自己多少？

“我要睡了，你也早点睡吧。“我合上书放在一旁，对发愣的小罗说完，关上了床头灯。

“晚安。“我听见小洛说。接着我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他关上门。墙上映照的从门口流进来的客厅灯光慢慢消失。房间里只剩下窗外的微凉的天光。

晚安。我对自己说。

闭上眼睛把自己锁入黑暗。

第二十二章

是不是在一起太久，连身体也变得习惯于Knight的存在？

那些本能在陌生的交合中变得笨拙、迟缓，曾经的感觉再也找不见了。

“Shine，你喜欢什么颜色？”Star摸着我的头发，温柔的问。

他的温柔和习作的温柔相似，但温柔更加温暖亲和些。

“艳丽的色彩我都喜欢。”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它艳丽，比较适合我。”我拨开他的手，坐到他大腿上，戏谑的问道，“你到底做不做啊，不做我就走了。”

“你不觉得太快了？”他吃惊的望着我。

“快什么，我早就说过我们不谈感情的，只是享受。”

说的这句话连我自己也不相信。真的享受么？真的是发泄么？为什么我一点激情也没有？

被Star压倒在床上，他闭着眼睛吻我的脖子，我睁着眼睛望着他背后从窗帘间隙间露出的一小片蓝色天空。

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拥抱，陌生的吻，陌生的安抚……我自己走进了一片不认识的空旷之地，心脏突突的战栗着，脸上却露出截然不同的泰然自若。

这不是享受，只是一次如同反复咀嚼口香糖般无趣的运动。

累极，比往常的任何一次。

我躺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问道，“我可以在你家呆几天么？”

“当然，”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声音有些无奈，然后他拉过被子盖在我身上，下床穿衣服，“我去上班，你要吃什么自己弄啊！”

“嗯。”眼皮粘连着，我连话都不想说。

尔后，就真的在Star家住了好久，关了手机，天天就是睡觉，而且越睡就越累，饿醒了会想世界怎么还不毁灭。

我也不晓得怎么会这么累，恢复的时候已经是第七天早上了，醒过来脑子里只有浆糊，头晕得不行。

Star问我要不要去医院，我开玩笑说万一检查出来我是精神病人怎么办。我们一起哈哈大笑，尽管我也不晓得有什么好笑的，我想他也不知道吧，所以笑到最后我们都沉默了。他说，我送你回家吧。

到了家里楼下，我们接吻了，很平静的，倒是有点像小孩子单纯的亲亲。我知道，这是我说下面的话的铺垫。

“算了，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谢谢你这么久的收留。”

这句话是我酝酿了很久才说出来的。轻描淡写的说出来。我也只能这样了。

“嗯。”他头低下片刻，不知在想什么，我忐忑不安的等待着，知道他终于抬起头和初见那天淡定的微笑了，“好，不过谢谢你，让我触碰过彩虹的颜色。”

“靠，都一把年纪了，不要装小朋友矫情啦！”我别过头去佯装不屑，其实是不想让他看见我眼底的流动的东西。

“呵呵，再见。”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转身沉默着离开。那一刻，我庆幸的是他可以这么洒脱，但是一种失落却也慢慢从他地上浅色的影子里衍生出来。

“不见。“我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的说。

已经是春天了呢，软软轻轻的阳光在他的背影上镀了一圈忧伤的轮廓。我真的，从未觉到如此充盈的感伤，如题报告无垠沙漠上向前方延伸的脚印，蜿蜒绕过起伏的沙丘，在湛蓝的天空下悲怆的空寂。

我明白，也许以后不会再记得他了，不会记得那双单眼皮，不会再记得Star。但这幅画面会永远珍藏在记忆中，成为回忆的相册，成为弥足珍贵的颜色——水灵的蓝以及干旱的黄。

他只数客，几天前走入我的视线，现在又走出我的视线。我们却没有擦身而过，终是牵过了手，相互感受过了对方。生命的意义在这一刻简洁而深刻。如梦。

我独自伫立了良久，转身走进楼道。

——Star，谢谢。谢谢你走过我的人生。

——我似乎懂了太多，也似乎什么也不懂。奇怪宏伟的感情一起袭向了我，我什么也整理不出来。可是，谢谢你，真诚的谢谢你，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再见。请你幸福。

第二十三章

我讨厌戏剧性，却始终走不出它所框定的生活。

钥匙插进锁孔，旋转，开启，进门，半分钟可以解决的事情，延续了五倍之长。脚还没踏进去，迎面而来的是一拳头，身体惯性的向后倒去，肩膀撞上防盗门，一瞬的痛让我大脑一片茫然。

我抬头看见Knight愤怒的面孔以及通红的双眼，一肚子火往喉口窜，操起边上的铁质鞋架朝他身上砸去，等Yore和小洛冲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徒手把鞋架挡下来，手臂上一条长长的红印。然后，那条红印突然逼近，在我眼前晃过，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又给我一拳。

我朝后退了两步，觉得自己的牙齿都快碎掉了，脸颊上痛的我眼泪差点掉下来，而右肩早已痛的没有感觉了。

我曾经开玩笑的想过他会揍我的，只是不知道这么快。

或许，很多东西，有了念头，就变成真的了。

“Knight，你疯了！”Yore和小洛把他死命往里面拽，他恨恨的瞪着我，用力甩开他们。

“竺敬瑛，你就这么贱？就这么喜欢被人干？”

为什么他会这么说？他知道了我和Star的事？但即使是知道了，他凭什么打我？

“周子言，你他妈有什么资格说我？你麻痹的给我滚！”我连名带姓的把他和他妈给骂了，我现在想砍死他。

“滚？”他冷笑起来，仍然瞪着他那双通红的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真当这里是你家啊？你有什么？你不就是一个被人干的货色？”

很久很久，我都说不出一句话，我气得全身发抖，连话都说不出口，眼泪险些夺眶而出。我低下头狠狠的把眼泪逼了回去，转身迅速走出去。

氤氲的泪水是不是连耳朵也堵住了？身后的声音都像是装进了密封的玻璃瓶里。

我不想再看见他，我真的很想他去死，要不就是我去死。

在这个城市里，我的确什么也不是，无依无靠的。

右手抬不起来，试了几次都不像自己的手，仿佛是装上去的假肢。我猜大概是脱臼了，打车去了医院。

那个帮我扭回来时，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他问我是不是被流氓抢劫了，我告诉他是个很变态的流氓。护士小姐人不错，帮我嘴边的伤口上了药。

我在医院里坐了一个下午，做的脚都麻了，傍晚差点就站不起来了。一个人慢吞吞的走出去，没有一个人理我，也没有一个人在意我，那是一种奇怪的孤独感，像是披着哈利波特的隐身斗篷走在路上，走着，可是谁都看不见我。

曾看过那样的故事，讲一对不被世俗允许的人为了在一起而抛弃了世界。去过上了离世的自由生活。可真的活在现实里，可以超凡脱俗的又有几个？孤独可以把人逼疯。

我想给奚左打电话，但是我不想让他担心。真的好想打电话给Star，可是我已经没有资格了。

我在街边的青石长椅上坐了一会儿，按掉了几个Yore他们打来的电话。

Knight是个混蛋，他没打电话给我，道歉更是天方夜谭。

我他妈的招他惹他了，他可以找情人我就不可以么？还要挨他揍，真是窝火，我想在就像那块砖头去拍死他，我竺敬瑛就不应该认识他周子言。是我自己犯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