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前的早上,醒来的他慌张的解kai我早已失去知觉的双手,不停地道歉。
我挥开了他拿来为我处理伤口的药箱,瓶瓶罐罐洒满一地。他愣在原处。
我一瘸一拐的走到衣柜前穿好衣服,从床下拖出行李箱把东西一件件塞进去。自始自终他什么都没穿坐在床边,惊慌失措的看着我宣告离去。
最后我背起书包,拖着行李打开卧室的门,慢吞吞的跨过地上横七竖八躺倒在地的人走出去。
我去了钱雪易家。那时他睡眼惺忪的为我开了门,看到我苍白的脸突然清醒过来,迅速把我的东西放进客厅,匆匆拿了钱包和钥匙拉我去车库,一路飙着车朝医院飞驰。
我请假在医院挂了两天的水,吃了几天退烧药。尔后的每一天他都送我上下学。
我和顾宇峰完全变成了陌生人。挂水的最后一天我打电话和他说了分手,没等他说话就挂了电话。只是手指上的戒指怎么都拿不下来,可笑的让我身处在回忆里。
“染什么颜色?”镜子里的理发师拨弄着我刚烫好的爆炸头微笑着。
“鲜艳的就好。”
出店门的时候,我顶着一头橘红色的头发,拉着钱雪易去旁边的商场里买了件镶着很多宗教字符挂饰的朋克式皮衣。他载着我去那家我依然叫不出名字的酒吧。
赚钱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酒吧聘用的主唱。
一万块取出来后,身边基本上就没有钱了。不可能问已经把几个月生活费打给我的父母要,也不可能跑得去找顾宇峰,更不想再欠钱雪易人情。住他家,让他接送,被他照顾……麻烦他的实在太多。
所幸的是我第一次来这家Pub见到的那个嘶吼的主唱把声带吼坏了,酒吧急需新的美型主唱,我就跑去插了一脚,没想到还被选中了。天天捣鼓点欧美金属乐队的歌曲,全场也配合着一起high,效果不错,一晚上两三百的收入让我过得挺舒服。
虽然上学的时候,会因为睡眠不足而犯困。但我还撑得住,至少成绩在中上不成问题。
离开了顾宇峰,生活似乎折回了原本的轨道。
——我那时是忘了,其实我根本就不知道原本的轨道在哪里。
“你就准备这样下去?”
我对着随身携带的镜子在右耳带上十字耳钉,整了整朝上直冲的橘红色头发,想也不想的对钱雪易说,“再说吧。”
他沉默了一会儿,迟疑地说,“或许你该和他谈——”
我“啪“地合上镜子,打断了他的话,“没什么好谈。现在这样挺好的,有自己的兄弟,也有追我的人,还可以自己赚钱,我何必再和他提心吊胆的呆在一起。”
他不再说话,专注的看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捏紧了还残留着顾宇峰手心温暖的手,我看向窗外渐次亮起的缤纷霓虹。手在颤抖,眼前的霓虹光被迷蒙的泪水晕染开来,我微微仰起脸,逼着自己把眼里快溢出的眼泪倒流回去,装作若无其事。
“到了。“
“嗯。“我捏了捏鼻梁,抖擞着精神开门走出去。
把手心的痛留在身后,我双脚踏入红男绿女的极夜盛宴。再过一会,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整个城市颠倒狂欢,沸腾的血液将舞动出激情的旋律。
顾宇峰,我所做的,只是为了短暂的把你遗忘在心里某个角落。
第六十七章
唱的时间长了喉咙有点痛。我去更衣室找我们乐队的贝斯手为我卸妆,腿脚发软的朝二楼的包厢走去。
包厢里除了钱雪易都是我新认识的兄弟姐妹。里头两对是正常的男女外,基本上都是混同志圈的。他们每天都会来捧我场,久而久之也就混熟了。都是不上课的小混混。
这堆人思想挺单纯的。天天顶着张发育不良的脸,除了疯玩就是做爱。偶尔也会仿照日本电影里的飞车党,玩玩重型机车呼啸来去耍酷。没什么追求也没什么苦恼。
“小瑛瑛,我看你快不行了,今晚又没精力和我共覆云雨了。”
和我说话的这个是小龟,长相普通,唯一有特征的是他头上夺目的可以和我媲美的绿毛。大家都叫他绿毛乌龟,我也偷懒叫了他小龟。他是纯同志,得了个雅称“爱菊”,偶尔会和我说点下流的话。
“滚!”我挥开他凑上来的脸,随手拿起一杯海量的冰啤灌下去。
“绿毛龟,你少来了,小瑛瑛男人还在这里。”我在一男生怀里的女孩意有所指望了钱雪易一眼,对小龟鄙夷的说着,引来大家的哄笑。
我瞥了一眼呷了一口酒嘴边露出笑意的钱雪易,拿起桌上不知谁扔着的烟娴熟的拈出一支点燃说道,“小龟,明天来学校接我放学,钱雪易有事。”
“哟,你想通了要和我开房?”他嬉皮笑脸的再次凑上来,被我一巴掌挥开。
以前也有几次,钱雪易因为郑子恒那里的事情要忙,我就找了小龟。他开着重机带着我,一路回头率猛增——我们头上一红一绿的爆炸头简直可以让红绿灯歇业。
“我们先走了啊。”我拉上钱雪易,叼着烟对他们打了个招呼。
明天还有语文考试,我可不想被当掉。
坐在钱雪易的车上,我随手塞了Pink的CD,动感的奏曲大大咧咧的充满了小小的车内。
“我说,你快人格分裂了。”钱雪易低笑籽我嘴里的烟夺过去丢出窗外,“学校里还是好孩子,出了校门就这副鬼样。”
“我也很辛苦的好伐啦?”我操着从我们乐队几个上海人那里学来的不入流的话不三不四的说着,扯过一边新买的眼罩套在眼睛上。
“我真搞不懂你们老师怎么可以无视你头上的火鸡头。”
“这还不简单!我告诉他们我自力更生当了某杂志的平面模特,造型要定期换,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话说我们班主任还挺疼爱我的,天天中午就请我去办公室喝茶,让我别太累好好休息什么。”
“这也行?”
“怎么就不行了?只要成绩排在年级前五十就是宝贝。而且啊,班主任漱日的,说挺喜欢我现在这种日系美少年的造型。”
“噗嗤——”
车子忽的停了下来,我不用看也知道他肯定是趴在方向盘上笑抽了,脑子里还幻想着我们班主任“妇女怀春”的花痴样。
“哦哟!开车啦,我要睡觉。”我催促着,放下椅背躺倒。
一只手摸上了我的大腿,车子重新启动,我嗤笑着说,“司机先生,你这样容易发生车祸的。”
“放心,我技术很好。”
“切,色鬼!回去做!”我翻身背对他。
“你确定明天你吃得消?”
我摘下眼罩坐起来看着他,语重心长的说,“我是怕你吃不消啊,司机大哥!你要出去三天,你能忍住么?”
“不能。”他坦诚的说。
“这不就结了?”我翻了个白眼,摊手,继续躺回去套上眼罩。
重心朝一个方向倾倒——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同性恋,与钱雪易成了性伴侣。
前些日子,在Pub里喝得烂醉就乱找人叫顾宇峰的名字,醉酒中和很多人上过床。终于有一天钱雪易受不了了,从卡座里把正在和一个成年男人接吻的我拖出去扔进车里,我们发生了关系。
当时他是这么告诉我的,“如果你一定要乱找人弄得艾滋的下场,干脆和我呆在一起,我可以照顾你。”
之后就变成这样了。理所当然无关爱情,或许也无关喜欢,只出于本能的在身边寻找一个相对稳定的慰藉。
我和他都一样。
“喂,你爱的是郑子恒吧?”我枕在他手臂上望着天花板,耳边还有他喉结滚动的声音。
“嗯。”他从鼻子里发出沉沉的声音。
“为什么会爱上他这样的人?”我仰脸看了他一样,掀起被子蒙住脸。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被子外面打火机“嚓”的响起闷闷的声音。
睡觉前我闷在被子里听了一个很短很普通的爱情故事——不良少年和不良少年的邂逅……
某年某月某日,打完架的钱雪易在回家的路上遇见一个对全世界充满仇恨的少年,当时他正对着路边的垃圾桶一边踹一边哭着叫骂。钱雪易本来想要无视他的,但是走近了才发现那个少年原来是前些日子和自己聚众干架的外班男生。很不幸的,因为那次他被学校开除了。敌人见面分外眼红,他们就在路上打了起来,打到最后双双倒在路边……就是那天,钱雪易把他带回了家……
“有时候我觉得,我和郑子恒,你和顾宇峰,我们很像……”
迷糊的坠入梦乡前,我似乎听见他的呢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