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别跑——无银
无银  发于:2014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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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小心。”青衣人将伤药放在他手中,淡淡嘱咐。

云浅呆呆看着他,一度以为自己在做梦。

青衣人的面容很平凡,却有一种别样的温润气韵。

他平凡的太不真实,这样的人,无论站在哪里都不能被忽视。尽管他的长相不能留下什么印象。

“你……”云浅生出几分莫名的熟悉。他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他,但这样的人,他见过还会忘记?

“你好好休息。”青衣人说完走了。

云浅看着他的衣角苦思,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这人身上的气质,还有那种莫名的熟悉感。

真像那个人,云浅摇头,也不太像,面容半点不像,师兄那样的惊才绝艳,不是这样的形容。

也不对,面容可以改变,江湖人的易容术,他是亲身体验过的,师兄会不会……

云浅心中一动,顾不得别的,施展轻功追了几步,远远看见那抹青色,没头没脑喊了声,“师兄。”

青衣人脚步一滞,并未回头,依旧走远了。

他不是师兄。

云浅觉得眼睛酸涩,大概是他的错觉吧,他不可能是师兄,师兄不会不认他。

只是,这世上真有如此相似的气韵?

面容可以换无数张,气韵却难以模仿。

云浅撇开这些想法,小腿开始隐隐作痛,正好总管忙着别的事无人监督,便到屋里躺着。

青城派的待遇还是不错,虽然是个粗使小厮,也有个单独的小屋子,尽管这屋子黑了些,潮了些,对于四处流浪的人来说,还不错。

云浅早早歇了。心想等腿伤好了去打听打听青衣人的事。

青城派当年也卷入逍遥谷事件中,云浅混入这里本是打着寻些蛛丝马迹的打算,眼下是找对了地方。

后来发生的一系列的事,云浅怎么也没想到,直到他被卷入当年的事件。

次日一早,他接到其他仆人通知,于大堂集合。

云浅表示诧异,像集合训话这些事,向来是正式弟子的事,小厮只要做好分内工作。

大堂里站了许多人,云浅来了一个多月,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

总管在上面发话,他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青城的弟子多是富家子弟,他们在家中惯常有人服侍,有些弟子随身带着侍从,也有些弟子从杂役中挑人服侍,个个派头十足,倒不像来求学的,他们学武的多半是玩玩,真正刻苦的弟子不多,是以近年来,青城派没落了。现下几乎是靠门下弟子的家里供养。

总管此次召集他们,是要从他们之中挑选一个人,以供本门弟子使唤。选中的,只用服侍这位师兄,且工钱加倍。

总管此话一出,底下小厮窃窃私语,个个跃跃欲试,被选中的话,只用服侍一个人,不用做这些粗使的工作,自然都是乐意的。

总管咳了声,令他们安静。

十几个小厮排排站,待选。

云浅低着头,倒不太在意,他的目的是查点什么,选不选上自然无所谓。

他一直低着头,直到撇见一角青衣,小小惊讶了一下,继续埋头。

那片衣角在他身边停下,他抬了抬他的下巴,动作十分自然流畅,倒是云浅,风中凌乱了。

云浅分明在青衣人的眼中捕捉到一抹笑意。

“顾师兄,就是他?你说的冒失鬼?”娃娃脸师弟好奇的盯着云浅看了又看。

云浅不理他,自顾自垂下头。他不想出风头,太出风头不好,一举一动被人监视,还查的出什么?

娃娃脸师弟又道,“顾师兄,我怎么觉得他不大乐意?这样吧,让给我好了。”

“胡闹。”青衣人摆出脸训他,“是你选还是我选?”

“好吧。”娃娃脸沮丧了,嘴里念念叨叨。

云浅有些好笑,偷偷看了娃娃脸师弟一眼。

娃娃脸立刻振奋了,“顾师兄,我就说嘛,他一定更愿意跟我。”

云浅囧了。立刻低头不再看他。

心道这娃娃脸也忒自恋。

娃娃脸师弟一阵闹腾,最后结果定下来了,云浅被分配给青衣人当小厮。

待遇瞬间提上去,除了双倍工钱,还有舒适的小窝,偶尔还能吃到香甜的点心,这样的机遇,真不是人人有的。云浅享受了下,稍稍有点罪恶感,偶然碰见以前同样负责打扫的小厮,总开不了口,倒似他白占了什么似地。

是以他没有说话,只点头微笑,擦肩而过。

第23章

午后,云浅闲闲的托着下巴晒太阳,他闲适的伸个懒腰。自从做了青衣人的小厮,他的待遇有了前所未有的提高。

他的工作很简单,泡泡茶,洗洗衣裳,大部分时间是空置的,他喜欢四处走走打听些消息。

青城比他想象中的戒备,一个月多来,云浅一无所获,他唯一掌握的线索便是当年逍遥谷之祸,青城派也掺和其中。具体些的,就打探不到了。

以他目前的身份,要打探到更深层的东西,无疑是有难度的。

他的轻功不错,曾入夜探到掌门房檐上,那掌门也戒备的很,并没有探出什么来。

当年逍遥谷,究竟发生了什么?

云浅想到了那位顾师兄,直觉他知道些什么。

据他打听,这位顾师兄,名顾行舟,两年前入的青城派,在青城派原本排不上号,凭着优秀的资质脱颖而出,成为掌门最倚重的弟子。

顾行舟入派两年,未曾找过小厮,直到云浅出现。

云浅心道顾行舟见了他怎么就找了小厮?有这么巧?

据他几日观察,顾行舟此人动手能力非常好,一切日常生活琐事沾手拈来,做的十分顺手,他甚至比云浅更擅长,云浅来的这几日,本想尽职的把一切能想到的事做完,他起床,床头放着水盆热粥,干净衣物,顾行舟的床榻整整齐齐的,地上无尘埃,一切理的井井有条,云浅则刚起床,眯眯眼睛,天蒙蒙亮呢,这就起了?

云浅开始做小厮的第一日,一直费尽想找点事做,他找了一圈,地扫过了,衣裳也洗了,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茶泡的刚好,床头置着热腾腾的香粥。

云浅望着热粥微微出神,竟是无事可做。

第一日夜里,他抱了被褥睡在外间,守夜。

白日无事便睡的多些,他夜里睡不着,于是翻来覆去,尽量不惊动那个人。

翻了一会,里间响起一个声音,“睡不着?你进来。”

云浅披了件衣裳从被窝里爬出来,虽然睡不着,大半夜从榻上起来也挺折腾的。

云浅没说什么,静静听那人说话。

他们之间隔了道帘子,云浅透过帘子看去,只见那人倚在床头,手里捧着书,没有睡,微弱的烛光照在帐子上,照着他满头乌发,朦胧的很。

他手指划过书页,漫不经心道,“你进来睡,多抱几床被子,外头冷。”

确实,里头烧着炭火,暖洋洋的,烤的人很舒服,隐隐有了睡意。

云浅便想,这位顾师兄是怕他冷的睡不着?

他方才确实翻来覆去,想是影响他看书了。

云浅隐隐觉得,他应该开口解释,告诉他他单纯是白天睡多了,不是因为冷。

话到了嘴边生生吞下去,这没什么好解释的,

他没有解释,并打消其他念头,照那人说的去做。他是潜意识里愿意与他多多亲近?

他将被褥抱起来,铺上厚厚几层,心满意足窝着。

云浅睡觉有个习惯,他喜欢整个人蜷在被子里,连头到脚包的牢牢实实的,仿佛被褥下是另一个天地。

从前师兄就拖着他出来,怕他把自己闷死,这么多年来,他这个习惯没有改掉。

烛光下,他却探出被子,注视烛光下的人,满足的睡去了。

云浅又梦见师兄了,梦里他在睡觉,睡的迷迷糊糊,师兄站在他身边,眼眸似水,师兄温暖的手掌触上脸颊,好真实呢。颊边蹭到软软的东西,云浅贴着那东西不放。直到气息不稳,云浅恋恋不舍松手,然后在那人怀里睡去。

云浅猛地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没有烛光,也没有师兄,他果然在做梦,他嘀咕一声,蒙头大睡。

次日云浅继续闲着,闲的要发霉,手头无事可做,也无人吩咐他要做。

铺床叠被吧,那位顾师兄没使唤他,等云浅睡醒,那床榻早已收拾的齐齐整整,跟没人睡过似地,别的事他也不使唤,云浅纳闷了,这人的事从不用别人动手,他请个小厮做什么,供着?他这个小厮做的当真高枕无忧。

天下有这样好的事?光吃工钱不干活的。

他颇觉不安,四处逛了下,走着走着拐角处有条小路,他鬼使神差拐进去。

小路的尽处,是个山头,莫非是青城派的后山?

他到了这里有种异样的直觉,是剑气,有人在练剑?

他走了小段路,看见一人手中持剑,背对他。

他只看了一眼便知是谁,云浅总算明白,他每日清晨见不到他,原是顾行舟躲到这练剑了。

青衣人持剑而立,青色衣摆随风而动。他的剑似他的人,刚柔并济。给人一种隐隐压迫,心之所至,剑之所至,剑之最高境界,在于剑随心动,剑人合一,那一刻,他就是剑。

一套剑法舞完,他收剑。

云浅迷了眼,悄悄看着不做声,一连数日,云浅皆偷偷缀在他后头跟着他,看他练剑,这似曾相似的情景令他放不下。

如此,他摸透顾行舟的作息规律,这人每日鸡鸣时起来练剑,舞完整套剑法方回屋,自行沐浴换衣,每日如此。

云浅偷偷跟着他,他注意到,顾行舟回屋后用的是冷水,他不怕生病?加上每日夜晚归来的一次,他平均每日要沐浴两次。这么冷的天,也不间断,于是云浅两个结论。第一,顾行舟有洁癖。第二,顾行舟是强人,从他大冬天用冷水沐浴就可以看出。

其实,他要沐浴,完全可以叫他起来烧水。

云浅这样想着,顾行舟已除下衣物,裸露出修长的身躯。

云浅忙移开眼睛,偷偷咽了咽口水。

一边咽口水一边暗叹,这么折腾下去不成,非生病不成,除非他不是人。

于是云浅下了决心,每日鸡鸣时起床为他烧水备着,这样顾行舟练剑回来就能享用热水了,作为贴身小厮,为主人排忧解难是应当,云浅没有抱怨什么,忍着困意起床烧水。

从此顾行舟再不碰冷水。

云浅欣慰之余抹了把辛酸泪,如此他养成一种习惯,扣准时间,往往烧水烧到一半跑去偷看顾行舟练剑。倒不是要偷师,好好的一个气质美人,做什么不看?

看完飞奔回来继续烧水,待顾行舟练剑归来,水刚刚好。

如此半个月后,脚下功夫见长,来去更是迅速。

这日云浅照常围观,他看的入迷,顾行舟忽然收剑,回视他。两人正对上视线,云浅意外平静,正想说,水好了。

“你来。”

云浅讶异,指指自己。

云浅提醒道,“我是你的小厮。”

“我只问你,你可要学?”

云浅点头。

顾行舟果真将剑交到他手里,“方才看清了?”

原来顾行舟一开始就知道。

云浅从前不用心习武,拣了跑路的轻功修习,在谷主的压迫下倒也背了些心法,武功底子是有的,他从前在谷里见师兄弟们练功,对一些套路也是熟悉,在顾行舟的指引下倒是毫不凝滞,一招一式舞的有模有样。

顾行舟点头,指出几处不妥,令他再练,自己则有事离开。

这一离开,便是半月不见人影,据说是被掌门派去协调了,近来崆峒派与青城的关系日益恶劣,两派的恩怨越演越烈,云浅想,顾师兄过去,得受多大的气啊。

再见到顾行舟,他仍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气度沉稳的很。开口第一句便是,“剑法练的如何?”

云浅呐呐回了句还行,他不敢告诉他,他全然忘了练剑这回事,他以为顾行舟只是说说,当然没放在心上,他是他的小厮,又不是他徒弟。

云浅发现一件事,顾行舟一回来,他再次无事可做了。他四处环视,颓败了。

比如打扫房间,铺床叠被,他的房间真是素净,不染尘埃,简直不用做什么。好吧,洗衣服去,顾行舟刚沐浴,总能找到事吧,一看竹竿上晾的,可不就是顾行舟每日两换的衣物,正随风扬起,嘲笑他。

“顾……”云浅想了想,“顾公子。”

“唔。”

云浅管不住嘴,脱口而出,“能不能留点事给我。”

我才是小厮,不要抢我的活啊。顾公子,你可以不用这么操劳,连我的活都抢。

云浅瞪他。

他的无所事事,其他小厮自然看在眼里,那不忿的眼神真当如刀子,云浅倒不怕他们告状,不想被盯住罢了。云浅并不愿意被当做恶仆,他不能高调的让所有小厮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吧。

“顾公子。”

“唔,你可以叫我顾师兄。”

云浅傻傻看他,这与礼不合。

“我已向掌门提出,从今日起,你是青城派的正式弟子。我是你师兄,可明白?”

云浅猛的看他,

“以后,你跟着他们一起习武。”

习武,又是习武,从前师兄就是这样,总督促他习武,他嫌练功辛苦不肯,便躲着,师兄一刻也不松懈,追着他,他再跑,师兄再追,如此追追跑跑,把一门逃跑的轻功练得炉火纯青。

后来师兄也不追他了。他见不到师兄,就想念了,自己回来,偷看他练剑,若是不幸被逮住难免要背套心法,师父整日说他不争气,在师父眼里,师兄什么都好。他不服气,偷偷跟着师兄,看他练剑,一连跟了数月,他终于承认,师兄是剑术奇才,师兄很能干,一切他不会的,师兄都替他做好,师兄照顾他,滴水不漏,他渐渐忘了自己,整日跟着师兄跑,直到那日……

直到顾行舟喊了他一声,云浅回过神。

顾行舟扔给他一套正式弟子的服饰,那衣裳做工精良,绣着精致图腾,袖口和裤脚是收紧的,适于手脚活动。

云浅换好衣裳出来,顾行舟替他理了理襟口,牵起他的手,“走吧。”

第24章

顾行舟牵起云浅的手,云浅却是一颤,没动,这个动作何其熟悉,仿佛做过好多次。

他牵着他到了青城派宗堂,行拜师礼,掌门亲手扶起他,宣布收为弟子。

拜师仪式很简单,饮下果酒,跪拜成礼。

云浅拜完犹自迷茫,呐呐开口,“顾师兄,以后,我们还住一间?”

“自然。”

他们又做回了师兄弟。

云浅心道,真好。他转过脸看顾行舟的侧脸,这张脸平淡的毫无特色,却让他移不开眼,这个人身上,生来一种温润的韵致,掩盖不了。

他曾日日观察顾行舟的脸部变化,心道若是面具覆盖,定会露出端倪,至少他的表情不会这么自然,他并没有发现破绽,额角,发迹,一些微小常常注意不到的地方,都没有,简直是滴水不漏。他日日在他跟前,竟然什么也发现不了。

云浅看着他的面孔,他的眼眸淡淡的仿佛什么也装不进,里面有他。

云浅释然,他忽然觉得那些都不重要,只要……只要他在。

“师兄,”云浅弯起眉眼,勾着他的手臂,“我想练剑了,就是你常舞的那套。”

顾行舟自然欣喜,指引了一遍,云浅待要练给他看,有弟子来报,“顾师兄,出大事了,这回真是不能了。”

弟子附在顾行舟耳边说了什么,顾行舟当即表示要启程,并嘱咐云浅,“师兄要出门一趟,三五日即回,这段时日你在院里待着,不要出门,知道吗?若是有外人来问,一律答不知。”

顾行舟令人备马即可动身,刻不容缓。

情形十分严重,原是崆峒派与青城派又出了事,两派水火不容,情况越演越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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