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留下来吧，别远离她，她不过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血缘至亲。
王小蓉盯着自己熬通宵准备的食物，不知怎么做。
你要去那里，是为了惩罚我么。
“去吧，别回来晚了，”王小蓉像是在摆脱什么一样，脱口而出后，又是一浪掀过一浪的懊恼，眼睁睁地望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对待一个司机都可以露出坦然的笑容，而面对自己这个母亲却总是一副拒之千里之外的儿子，总归是长大了么？
继承了和自己一样的漠然……
苦笑。
还是依旧细长的手指，却也忍不住岁月蹉跎变得干燥，摸着瓷器上面的圆润弧度，王小蓉低着头，长发落下来，不知怎么的就陷入了空白的失神中。
还自诩没人能够拒绝自己，原来最大的失败还是在亲缘上面。
以前一样，现在也一样。
“在干嘛呢——”一位老妇人走了出来，自赵凌外婆住院后，这位婆婆的脸色就一直不好，特别是偶尔一次听到儿媳跟儿子说用店面屋赚了钱来垫医疗费用，这位老婆婆就对着王小蓉一直阴阳怪气的。
在老人心里面，总是觉得儿子养一个败家的媳妇终归是有点用了，结果却还是败家。
也不是说什么不愿意出钱，但心里的疙瘩却一直没有消散，因为长年不散的想法根深蒂固，给老人带来的习惯以及改变不了。
“妈，凌凌不是脚伤了嘛，给他炖了汤，我给妈也弄一碗吧。”
“算了吧，还是给小杰弄一碗去，他个子都没有他爸高。”奶奶总归是什么都没有说，拄拄拐杖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王小蓉看着手里面的碗，唔了一声。
这边赵凌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将手提袋放在了床上，看着乱成一团的被子，也有些无语。
不出意料，郝善不在，真是一点都不像个宿醉的家伙，这个人精力旺盛是遗传了他家老爸的？
墙上挂着的一张比基尼海报边上，贴着小小不起眼的几张便条，赵凌看了几眼，不由瞪大了眼睛。
真的假的……
内容不过像是乱笔涂鸦，但是赵凌却知道，这几个数字实在是凑巧，正好是自己准备摊牌的时间。等到了地点，赵凌看着在废墟地点重新建造的新工厂，看着门牌号，再对着郝善的便条，瞬间明白了许多。
看来不止是一个人在调查啊。
就是不知道郝国威作为姜还是老的辣的父亲，有没有得到一丝消息。
“我不想他对郝国威做出什么事情，与其是说我心肠好，还不如说我不想看到两败俱伤的局面。”
男生鲜少遇上这种深层的帮派斗争高潮，不由提出了疑问，刚说完就听对方笑了一声。男生不由红了脸：“你笑什么。难道不是么？”
“哎，别恼羞成怒啊，”对方调笑一声，“你知道，我长这么大不容易，作为父亲，郝国威还是对我挺好的，养育之恩我欠他太多，这也就当做我对他的孝敬吧。”
这里地方偏僻，人迹罕至，即使盖了新房子，赵凌还是没有从这里发现多少人气味。一大块开辟出来铺上水泥地的空地上停着几辆老款式的货车。
时间像是突然倒退了许多，赵凌摇摇头，过去记忆中的画面消散了不少。
“吱——”大铁门打开。
啊，终于来了。
赵凌这么想着。
果真如宿命一样，是要在这里结束啊……
对方的声音沉下来：“没有他，还有下一个会掌管这里势力的人，郝国威将黑白都安排好，没有给s市造成什么影响反而开发了这里的市场，比起他来说，没有人比他更适合这里了。我只是不想间接背负太多的人命。”
“比起他做的事，那些稍微让少许人不愉快的黑暗手段来说，他算是做的比较少的了。我希望你能公正地看待他。”
空旷的大厅中，赵凌一眼望过去，三三两两的人坐在几个被划分出来的空地上，走到最里面，一个男人玩着手里面的小刀。
这个场景，倒是意外地让人觉得熟悉呢。
“郝国威是什么样的人呢？”被搜过身子的赵凌随口说。
“哈？”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被遮住半张玩世不恭的脸，“你害怕了？”
赵凌闭上嘴巴，明智地将口袋里面的芯片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作为你带我来你的基地的报酬，你可以检验一下，我送你的大礼。”
也许感到赵凌灼热的视线，男人把帽子掀开，露出一个没有头发的脑袋。
还有一抹笑。
“你没让我失望，不过，谁跟你说了这是我的基地？”
“他啊，估计是一时脑子热了才把你拐了吧”对方停顿了几秒，像是想了在考虑什么似的，“其实，我想说，关于你的事情我也想过，要我说，他也算是个受害者吧？”
男生正喝着水，一口呛着了。
“啊，你想想看，你要是不反感的话，就试试呗，。比他小那么多，估计他还要求着你呢。”
“什，什么？”
话题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男生哭笑不得。
“他——不过是个侩子手”筷子打发走人，放松了坐在椅子上，不过说瘫着更合适吧，软骨动物发出一声叹息，赵凌听出了里面带着一种更多真心的放松，想来刚才回复的报告给予他很大的满足感吧。
都秘密寻求了这么久，不过拇指大的东西便可解决一切。
“你不觉得，他在这里长眠……不是一种因果循环的结局么？”
光头男人扯着嘴角，拉开长长的弧线，怪异的笑容渐渐浮现脸上：“我等了那么久，总归是没让我失望。”
赵凌回应似的嗯了一声，随着对方的手指，将视线落在一处。
不过，那里已经没有了中枪还依然笑得得意的男人。
也没有，躲在一边不敢出声，而耳朵却被震得欲聋的男生。
但是踌躇满志，却是依然的相似呢？
赵凌回过神，看着光头男人，却让心肆意凉下去，仿佛没有管束似的，直到整个生命尽头。
“筷子……”点点的声音，消散开来。
“筷子，你怎么在这里？”
赵凌还记得，当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却没有想到，舞台的帘幕早就拉开……将事情倒退到半年前的某一天清晨，赵凌还在观察枝杈上的雏鸟对他露出没丰满的翅膀，这些鸟儿不疲倦的鸣叫逗乐了他，但是嘶声力竭后，作为入……侵者的男生还是一副你拿我怎样的样子站在天台上。
直到背后有人轻轻的叹息就如同潮水般，将自己剥离骨头也没有剩下。这种带着怜悯与悲伤的声音让他如炸毛一般扭过头。
摸着用力过度发出咔嚓声的脖子，却发现耳边的声音离他有五六米远，在整栋楼里面，这时候赵凌才觉得只有两个人地方有些阴森。
何况，其中有一个是疯子。
还是对着你露出笑容的疯子。
不知怎么的，赵凌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当疯子露出不是疯子的表情的时候，真是可怕的。
于是对面的疯子看着赵凌一时愣住的样子逗乐了，又开始在大声叫唤了，双手将铁窗户摇地咣啷响。如果除去没有正常思考的脑子，从审美观来看，对方长发飘荡的样子还真是不错呢。
赵凌不着痕迹地退后了一步，仿佛下一刻充作隔绝两人之间的窗户就会被破坏掉。
没过多久，房子里的第三个人提着菜跑了上来，一见到赵凌，似乎是放松了下来，却用一种难以回绝的语气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在保护着什么秘密吗？
本着来串门的赵凌摸摸鼻子，抬起头，正好看见一张黑炭脸在顶楼往下望来。
踢开一个纸团，赵凌心不在焉地走着，两手插着口袋，回想起原先两人之间贫乏的对话，然后撅起嘴巴。
“似乎被讨厌了呢？”连以往都害怕自己在三条巷出事坚持送自己回去的事都忘了吧？
注意力没集中的后果就是当赵凌被撞倒的时候，都不知道撞倒自己的人是谁。
也许，跟三条巷反冲的确是一种命运的安排吧？
下意识去摸口袋，松了一口气，却紧接着倒吸气。
先着地的尾椎……
好痛……
歇息了一会儿，赵凌抬起头，盯着前面一直在看自己的男人，疑惑地问道：“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时的筷子刚剃头发，所以赵凌还是比较喜欢当初对方那肆意疯狂的鸡窝头和一双没有睡醒的眼睛，尤其是这两个组成了一张令人无语的表情更让人觉得像是满足了什么一样。筷子摸摸头发，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赵凌啊，你想知道么？”
男人指着赵凌背后。
没头没脑，却意外让人明白话的意思。
赵凌自从认识了筷子后，有一段时间都是以一种殃及鱼池的姿态对待这个看似很好欺负的小跟班。因为一般只要有筷子的存在，就意味着今晚的晚饭也不用发愁了。
“不用你管。”
赵凌自认为没有迁怒，但是本质上爱理不理连带着没什么起伏的声调的语气都在昭然宣示着“我见你就很不爽你死开”讯息。
手臂被拉住，想都没想的赵凌直接甩开。
“别烦我——”
第97章：倒叙
……
……
……
有时候一个人的耐心还真的是很奇怪，就比如说听过郝国威时常喜新厌旧，赵凌却发现每一次的深……入了解后，却觉得男人没其他表示的行为上隐隐约约有些往不知名的目的发展。
还有就是……
执着。
“都说了不要跟着我——”赵凌将筷子甩出几米后，发现人家知趣地保持着距离，却依旧像块狗皮膏药一样，让人的火气蹭蹭地往上面冒出来。
都没有机会去找瞎子了。
赵凌走出三条巷，顺着道路看着瞎子的店面屋关闭着，心里有几百只猫爪子在挠一样难受。当初瞎子留下的信封上还有几个可以联系的线人，只不过手段有限的赵凌一个也没有找出来，就像吃不着食物的饿犬一样，连着几天没满足的男孩虽没有怎么发泄出来，却成功被筷子挑起了火。
后来赵凌想着为什么有段时间那么讨厌筷子呢，也许，跟筷子不为人知的本来面目有关。话说，一个人的第七感有时候就是这么准吧？
赵凌也不记得了，当初的情感，不过是少许愧疚和自己的秘密都被这个人知晓想要灭口的冲动吧。
俗话说，就算是赵凌，也比不可免有些青春期的叛逆？
“你不愿意给我联系陈姐就算了，别给我骗人说最近事情多没时间。”
筷子撑着半拢着的眼皮，沉默了几秒钟：“我没有撒谎。”
赵凌气节，转头就走。
打开锁，赵凌发现四周没有这家伙一直用着的摩托车，心里想着终于可以丢下这个家伙了，这样想来，动作加快。
筷子一如既往，继续说着：“你没有一点好奇心么？”
“还是说，你想变得和那个人一样么？”
就如同突然看见废柴也有王霸之气一样，马上明白对方的暗喻后，赵凌哼了一声：“搞什么鬼，难不成你还知道？”
赵凌倒是没觉得一个小跟班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筷子也是个挺英俊的男人，特别是现在直直望进赵凌眼眸中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和蛊惑。加之一直对着黑炭脸弟弟有着莫名好奇心的赵凌刹那间的确有些动摇了，为什么不否认呢，因为他知道自己还对着人家的秘密很有一种挖掘的欲……望。
应该和本质没什么关系，就连筷子也是个八卦男，赵凌就更没有心理压力了。
暂时没有去处的无聊感涌上心头，赵凌点点头。
筷子露出一种终于勾到手的神情，带着赵凌回到三条巷，但是走得却是一条从未走过的路。
越走越偏，看着路边上没有挂牌的商铺十足让赵凌有些小小吃了一惊。
目的地马上就到了。
一个弓着背的老头将泔水倒在了下水道的孔中，穿着的旧兮兮的衣服上一块深一块浅的印迹都看不出原来的色彩，忍不住捂住鼻子的赵凌看着筷子，却被筷子给板过头。
有什么好看的？
没过多久，一个似乎不可能出现的男人出现了。
半个钟头前还见过面的黑炭脸站在阶梯上面，看着老头将水桶里面的垃圾用手掏出来，似乎是兴趣至极，直至老头将所有垃圾都整理好了，黑炭脸还是站在那里不动。
而是老头弯着腰快要撞上男人的时候，老头颤抖着身子，从对方鞋子一点点往上看去。
黑炭脸一声不响，从商铺后面走出一个女人，笑吟吟将身子靠上去，说的话让赵凌大为吃惊。
“他，他他这是——”赵凌口吃地说，“这就是，传说中的……”
招揽顾客的地下情……色机构么？不过感觉和郝国威做的生意相差好大，更像某个与时空错开的存在，赵凌眼睛眨眨地盯着那边，似乎听到门打开，又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过来，将黑炭脸带走。
原来，男人不过是这样的，赵凌愤愤地想着，原本以为黑炭脸这个恋弟癖的男人还是不错的。
“走——我们跟上去。”筷子推着赵凌，似乎想要跟着黑炭脸进去。
赵凌没想这个人的力气这么大，想要拒绝的话又不想被前面的黑炭脸发现就噎着没说出口，硬生生被筷子拉了过去。路过老头的时候，赵凌意外地发现，老头已经换了个姿势坐在了旁边的水泥台阶上，吃力地抬着头往天空上看去。
意外地，赵凌觉得这个老头还真是可怜，这么多女人，却是一口吃不到，心有余力也是妄想吧？
“快快，冤大头又来了……”不知哪里冒出的一群男人提着裤子往前走去，筷子和赵凌两个人在不宽的走廊里，也不显得多么格格不入。
十几个越过他们后，有一个落在后面也不跑了，看着赵凌的脸，笑了。
赵凌莫名其妙。
男人猥琐的样子十足让赵凌不喜，不过也不是头一次见，赵凌歪头回视。
“喂，小兄弟，你也是因为娘们过来的？”
赵凌顿了一下，点点头。
男人叹了一口气：“那是，也不想想这娘们的名头这么广，你这样的也被吸引了，旁边的是带你过来……开荤的？”
赵凌再次点头。
“那我好心劝你，一般像你这么悠哉地过去，人都已经满了早排不上号，还是下次早点来吧”男人说，沿路有些门打开，几个女人斜靠着看着他们，男人摸摸下巴，“兄弟啊，其实其她女人也不错，你可以试试，我先走了啊。”
男人拐进一个像他招手的女人房间，房间外面就挂上了一条帕子。
赵凌：“……”
不过话说，听到熟悉的声音后，赵凌停在不远处，歪头看着筷子，示意需要一个解释。
筷子也不怕跟踪被发现，这个角度看去，正好能够看见黑炭脸坐在一旁，那个男人斜对着门，而对面的大床上面，一对男女正在床被翻浪，床边上还排队着，个个都是等不及将裤头都松了。
而黑炭脸似乎一动不动，仿佛前面只是一场话剧，连动作都是稳稳当当。
长针眼了……赵凌微微撇过头。
而排队排到门口的男人都敢怒不敢言地盯着赵凌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