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赵凌走了出来，还回想着黑炭脸身边烟雾缭绕的情景，觉得难受，如有一口吞之不下吐之不行的噎住感。
门口的坐着老头还是抬着头的样子，赵凌忍不住也跟着抬着头，发现老头不是抬头看天，却是对着敞开的窗户发呆。
似乎不止一个窗户上挂着帕子，就和赵凌刚才看的妓……女房间门口上的一样，但是窗户上挂的零零散散的帕子中，有那么一条是与众不同的，瞅着反光的质地，似乎是丝绸。
那个……似乎就是他们刚才看的房间。
筷子靠在墙上，拍了一下赵凌的头：“往哪里看呢。”
赵凌摸着头，有些吃不准这家伙，一时间也被对方气场给唬住，于是将瞟到对方下面的视线收回来：“喂，我们就一直看着？”
他们在这个招揽顾客的地方呆了很久了，难道就是为了看那边窗户上挂了多少帕子么？
也不知等了多久，赵凌发现那些男人三三两两地出来了。
筷子说：“抬头。”
窗户上探出那个原先还是在床上的女人的脸，脖子上点点斑斑，将窗户上面的丝巾给收回来。
停住动作的女人和楼下的老头对上了视线。
赵凌：“……”
女人面无表情地将窗户关上，发出哐当一声。
老头这才低下头。
“那个女人原先是个富家千金，得罪了人，被人送到这里了”筷子说道，“那个男的是她姘头，也是咱们前十年中有名的阔少，叫什么来着，人称汪少。不过现在估计没多少人知道了。”
“那——他年纪。”
“哦”筷子露出讽刺般的笑容，“才三十不到吧，喏，和胡哥的年纪差不多呢。当初两个人真是金童玉女，全市都等着看汪少风光婚庆。估计汪少也没有想到，风水轮流转，自己也会沦落到看着自己女人接客的地步吧。当初他们正好和郝哥争一块地方，汪少自以为是，带着手底下的人将胡哥他弟抓了，郝哥那年都没有人敢惹他，见神杀神的样子把白道也给震住了，不过人弄回来了，却不是原来的那样了。后来郝哥有了几个伴，都是不长久的，有些一不留神就不知道哪里去了，郝哥下手也狠，不过人往往是再也不出现了。”
“那是那些人咎由自取……”和老头没什么关系的赵凌如此说道，“如果这么说来，这就是胡哥弟弟疯了的原因，我倒是觉得，恶人总归是要以怨抱怨，这怨不得别人。”
“嗯，我也这么觉得……拥有了权力，又有什么不能做呢，以往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向怪物一样，赵凌只是一眼收回，然后将这个光头男人丢在身后。
筷子低声笑了出来。
赵凌退回来，不耐烦地看着筷子。
“喂，我不认识路，快点。”
因为比不可免的，和筷子的接触越发多了，有时候，赵凌觉得，筷子这个人还真的是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当他知道自己可能还会有个哥哥的时候，赵凌都快风中凌乱了。
又到了某天的中午，筷子将照片扔在床上，赵凌则是坐在一边，斜眼眯着，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郭晨贤昨天弄的狠了，再一次庆幸自己今天不上课的赵凌发出一声啊，然后没有下文了，似乎看到照片没什么反应的赵凌耷拉着头。
然而他的心跳此时此刻已经狂跳了起来，刚起身的那点起床气完全烟消云散。
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被关注着一样，赵凌突然觉得，筷子这个男人，令人意外地害怕。
再然后就是忍不住地跑到了三条巷，正巧遇上了那个长的像自己大姨的男孩，只是一面之缘，赵凌却能感受到对方与自己的血缘关系。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狗血得不能再狗血的事情。
郝国威是为了纪念他的女人吗，所以才会找到赵凌，是吗？
赵凌在那一晚，惊恐地脱口而出，你在看着谁？
在透过我，你在看着谁呢？
有些奇怪的是，王小蓉意外地接受了赵凌破洞百出的试探，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赵凌大姨的儿子，那个名字被该做郝善的男孩。郝善长得很像大姨，也许是出自于对待孤儿的格外照顾，连赵凌都觉得母爱无所谓的人也觉得，有些嫉妒了。
第98章：结局
……
……
……
“什么意思……”
赵凌不可置信地看着筷子。
“那，就是这个意思。”
筷子翘着二郎腿，吸着烟雾有些陶醉地说。
“你就没有一点感觉么，作为小姨的存在，却对外甥格外的好。这种好已经不能算着是溺爱了吧”筷子指着照片上面的王小蓉，“更像是一种什么都给对方的补偿呢。你说，作为你的母亲，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吧？”
赵凌的脸色不可否置地冷了下来，虽然自己总是吐糟这个没什么脑子的女人，但是对于外人来说，他还是不费余力地强悍维护着女人的面子。所以赵凌非常快速的回话道：“你什么意思。”
“你怎么对我家的事情这么感兴趣，这不像是你该插手的事情吧”赵凌站起来，显然是不想和筷子多少几句话，“你出去等我。”
筷子也没有多少反驳，只是耸肩着站起来，拍拍裤腿。
只不过转身往外走的时候，筷子说：“我有一些你感兴趣的消息，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赵凌盯着床被，没有说话。
门给关上。
不过，王小蓉笑起来的时候，真是格外地让人不爽呢。
照片中，在专卖店的女人提着衣服，对着一边歪着嘴的郝善似乎在说着什么。他们的身边，已经堆积了好多衣服。
还有一个谄笑着的购衣导购。
喂，笑得都快抽搐了。
过了几天，赵凌还是找上了筷子。
看着筷子，赵凌对着这个男人说道：“你想得到什么。”
筷子露出笑容：“我只是想帮助你而已，比起什么都不知道的儿子，王小蓉的确有些不称职呢。”
看着那些被翻了乱七八糟的资料，赵凌有些自嘲地笑道：“真希望如此呢。”
谁相信。
不过，伺机而发的老虎又怎么会在看到狮子酣眠的时候，而没有一点点想要取之而代的想法呢？
赵凌是一直拿着筷子当做一个不安分的下手的人来对待的。
作为曾经逃跑未遂的从犯，赵凌曾以为，筷子一直是瞎子这边的人，却没想，这个家伙自立一派，将所有人都玩了一遍。
所以对着对方一步步将周围都搞好关系的时候，赵凌没有将这件事告诉郝国威，毕竟自己是个局外人，作为什么都不懂的好学生，赵凌更加倾向于看着事态自然发展。毕竟优胜劣汰，要是郝国威不能将手下看管好也是一种做人的失败。
也是和王小蓉当初任由着大姨受尽夫家折磨致死，却逃避般远离s市的心情一样吧？
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习惯得过且过，死贫道不死道友，还真是说得好。
再说，他有什么义务告诉郝国威呢，难道是因为对方给过自己所谓的安慰费带来的小小不舒服么？
看着郝国威一日复一日都没有察觉般的过着，那种与日俱增的痛快感真是让人想发泄一通啊。
郝国威低着头，手上的剪刀将报纸咔嚓咔嚓地剪下需要的，认真的样子真是让人有些着迷，而男人难得让赵凌觉得有些帅气的时候出口了：“凌凌，怎么了？”
赵凌摇摇头，靠在枕头上，看着教科书却什么也看不下去了。
郝国威做完一天的事情后，来到赵凌身边，将手伸向这个男生。
赵凌扔开书，将头伸上去，闭着眼。
什么犹豫还是心软的，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呢？
“喂，你教我一些有用的吧？”
回答他的是脖子上湿热的触觉。
赵凌说：“你的意思是，我只是我妈的替代品？”
对面的男人摸摸自己的光头：“谁知道呢？”
如果，当初，筷子顺着赵凌的话应声了或者否定了，赵凌的心也许也没有这么动摇，然而正是这样的模棱两可的回答让赵凌的心如翻滚的波浪。
“怎么可能。”
赵凌颤抖着说着。
这种心痛的感觉是什么呢……
乘虚而入的筷子在一边蛊惑着：“如果，你和我合作，我会比郝国威做的更好。”
赵凌抿着嘴巴。
刹那间，赵凌终于察觉出来，原来这样的感觉，是时间和某个叫作习惯的惯犯串通好了结局，在自己防备的情况下，依旧在自己生命中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就像，你讨厌一个聒噪的环境，但是突然搬家到自己向往已久的郊区时，却发现，总是缺少了什么一样不能入睡。
真是可怕。
可以说是嫉妒或者另一种成为替代品的不甘感，赵凌原先是一点也不这么承认的，但是一想到筷子没什么好骗人的，除了让自己有些难受膈应外，好像也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我想要关于郝国威的情况，我们合作的话，我马上提供你所需要的东西。”
赵凌没有回答，他现在谁都不敢相信了。
“所以说，郝国威只能是敷衍我，他不可能帮我的忙？”赵凌叹息着，这个筷子的速度真是很快呢，一天不到找到的资料又把自己后路给断绝了，也是，郝国威推推拖拖的样子，加之让自己做间谍的话，倒不如换个服务对象。
“你能做到什么份上？”赵凌拿出兴致勃勃的感兴趣的样子。
跟掉进陷阱一样，赵凌虽然一直和筷子保持着距离，但是总归是被圈住了。赵凌感叹着，身不由己，似乎太适合自己了。
更何况是看到王小蓉被调戏的时候。
“李夫人说笑了，什么时候咱们好好聚聚，我找到一个好地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蓝端舜意外的老朋友打招呼让赵凌瞬间冷下了脸，尤其是看到肥胖的男人将手放在王小蓉手上。
王小蓉缩回手，呵呵两声：“那要看秀江了，我倒是喜欢到处玩，他工作忙，你也是知道的。”
蓝端舜点点头，倒是不在意地说，视线落在一边的赵凌身上：“哈哈，那是必须的，男人工作当然是越忙越好。李局可是贵人呐，我们可是望眼欲穿。希望他要是有空的话，咱们不醉不归啊。”
赵凌直接走人，还能听到背后的蓝端舜夸自己的话语。
曾经郝国威也承认过和蓝端舜的商业交往……
“虽然不知道你做这件事的原因，但是如果成功的话，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的想法，我知道，你看起来似乎非常憎恶这个男人……而且，我敢保证，郝国威不会察觉到的。”
赵凌将身子转过去，不想让别人看清自己的样子而泄露内心真实想法。
“郝哥，你能兑现对我的承诺么？”
男人只是对于自己的恳求转移话题。
是有点伤感呢？
赵凌点点头：“合作愉快。”
背叛什么的，从一开始就没有许诺，又何从谈起谁对得起谁？
赵凌有时候是那么庆幸自己的多心眼和犹豫不决的毛病，耳机塞着，盯着电脑屏幕，连王小蓉在门口敲了好久都没有记起要去开门。看来，筷子所说的什么合作的，比自己想得更加险恶。
已经超出所说的做什么外快之类的借口呢。
“臭小子，在里面干什么呢！？”王小蓉的架势像是要把门给撞开了。
赵凌没有多少奇怪和探究的欲……望，点点头，越过女人走下去。他并没有多想，怎么今天就是这个女人过来敲门。
王小蓉在背后小声说些什么的，他也听不见去了。
而李杰作为李秀江的儿子来说，真是和父亲一样的头脑却是不一样的作风呢，就连敏感的警惕样子也是让赵凌有些吃惊。
“没有，就是请你帮我做些程序，”赵凌指着芯片说，“我知道你会做，别生气，就看在……我曾经做过你不少跑腿的工资吧。”
李杰将芯片放在手里面掂量着，思考着交易的合算程度。
“如果要钱的话，我有。”赵凌首先底气不足了。
“算了，你就一直当着我的苦力工好了。”李杰无所谓地说，将东西随便扔在一个笔筒中。
“……”
“对了，要什么样的程序？”
“嗯，自动销毁的计时程序。”
“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
……
……
……
“你想想，只要这件事情过去了，你就再也不用担心他再会来纠缠你了。”
赵凌嗯了一声，思绪就此终结，眼前的男人完全暴露出本质，不加掩饰的侵……略神色更是让人觉得倒胃口：“是啊，这样一来，他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所以当筷子对上的是一把崭新的手枪的时候，却是一点不在意地说：“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你也不是个好人罢了。”赵凌眯着眼睛，想起原先郝哥听到自己的要求时一点也没有惊异地便让人教会自己简单的枪支装卸时的情景，原来当掌握别人生命的权利，是如此让人快……感。
欲……血沸腾，果真是杀场捋掠来得痛快。
“你们……”大门外又走进一个人，赵凌余光发现正是郝善。
筷子，如果你是好人，便不会把这个任务交给他，毕竟，郝国威是一个极其相信手下的人的男人。一般接近的都是心腹，即使作为一个跟班的存在，筷子也比赵凌拥有更多的时机，这样说来，筷子将任务交给他还不如说是拉他下水。
费劲周折，却绕了那么多的弯子，篡权是小，却是报复为主。鼓动郝善，诱惑赵凌，瓦解势力，连着郝国威最后是一个被的亲人和情人抛弃的可怜男人，这样的打击，似乎比权势得失更加使人舒坦呢。
自从打听郝国威是一个重情义也最是恨背叛后，赵凌一直觉得事情一旦爆发，如果筷子没有能力处理好后续，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赵凌不知道下场会不会比黑炭脸弟弟好上多少。无论是郝国威的其他对手和手底下的亡命之徒，没有势力保护的赵凌就像小蚂蚁一样，被除去也是早晚的事情。
一想到前任或者前前任有些都不见了再也找不回来后，赵凌就会摸摸自己的脖子。
这样的想法经过齐荇轩的劝导后，懊恼日益浮现，不过短短几天，赵凌隐隐约约想到了一个胆子异常大的打算。
如果，自己替郝国威解决这个叛徒的话，那么自己总归是有一方讨好了。
郝国威可以对待疯子依旧在意，那么自已以后的亲人或者其他的事情，也是手到擒来吧。
反正自己的重生的任务已经完成，对待再一世好好生活的想法也看得淡了。
麻烦，走过一条重复走的路，已经让他觉得负荷过重。
他觉得人活得不需要过久，免得以后徒增厌烦，前世活得太久，所以让所有人都远离自己。如果自己这一次在适当的时候离开，是不是会让活着的人觉得还好一些。
又有谁能够争得过死者呢？
赵凌恶意地看着筷子被枪顶住都快趴到桌子上的脑袋。
“如果你动手的话，我手底下的伙计——”
筷子见赵凌没什么预兆就表现出来的情形不像是开玩笑，于是光头男人也神色冷峻起来。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