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凌迥然，才想起，要是当事人不愿意可怎么办，不过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也就算了，还是让上辈子的人来解决吧，省的到了后来郝善自己去查身世，发现自己不知怎么的就被人抱走，将一肚子的气撒在他们身上来的强。

“妈，奶奶早都不在了，毕竟是大姐的孩子，还是早点回来认祖归宗得好。”

过了一会儿，外婆有些颤抖的声音传过来：“确定是小媛的孩子？”

“妈，错不了，我都说了好几遍了……人家身上还带着一块跟凌凌一对的玉佩，年龄也是差不多，而且你要是一看这孩子，保证错不了，像极了大姐……要是你不相信，这年头还有亲子鉴定，我们也可以再确保一下。”

外婆说：“……她怎么狠心啊，都还是个孩子，就这么忍心丢掉了，我这个糊涂地都没怎么仔细想过。幸好你找到，不然我这心里，总归是觉得对不住你姐。要是当年不是我比较软弱，你姐就不会落这么一个下场了啊……”

王小蓉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孩子还小，就是吃苦头了，都没上过几年学，你看看凌凌，要什么有什么，大姐以前还那么聪明，没想到自己的孩子都没人疼……不过这次还多亏了凌凌这小子的提醒，我也是托人调查了才知道的。”

那边没有声音了。

赵凌也沉默了，上辈子的恩怨，他也不是特别清楚，都是局内人，又有谁是一身清白的，谁是一身污水的呢？眼睛视野局限了，考虑的也少，外婆当初也应该是伤心过度，所以对着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回忆也不敢多加想念的吧，也不过是徒增伤感。听着王小蓉这样的说话，赵凌莫名地起来一股小小的火气。

这一定，一定不是吃醋，他有要什么有什么吗？

又是等了一会儿，就听门被打开了，接着椅子拉动的声音。赵凌小心的拨开一片叶子，透过空隙看过去，外婆颤抖地站起来走了几步，还没等郝善说话，走过去一把按住了对方的胳膊。

郝善吓了一跳，似乎想说什么，但再看看王小蓉，没有说话了。

“长得……长得可真……”外婆的小声地说着，语气里面感叹以及不可思议，还有各种复杂的情感比如惊喜、愧疚与欣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种感触。血液相通的这种感觉一般人都可以体会到，那种令人落泪的共鸣是一件多么让人喜悦的事情，血脉相传，无论对方如何，总有冥冥之中的那种触动，是你的，永远也跑不了。

是你的孩子，自然能够容忍对方一切，无论对方有多么的惹事，就算倾家荡产，那毕竟是自己的相传。但要是突然牵绊没了，再怎么想要挽回，也觉得力不从心吧？那层隔膜，又不是想要消散就可以消散的去。

赵凌捂住了眼睛，觉得异常的干涩，再想到郝善以前还被吓尿了裤子，不由闭紧了嘴巴，不能破坏了这么一个好好的气氛啊。

“小善是吧，叫外婆啊——”外婆紧紧抓着对方的臂膀，不难看出，对方一身黝黑，眼睛透亮，是个在外面老是跌打摸滚的。外婆的身子就抖动了起来，“叫外婆啊——”

郝善眼睛圆溜溜的，赵凌正好看得清楚，就听他说：“外婆——”

赵凌有种冲动，想要将对方踹一脚，怎么就这么轻松地叫了出来呢，不应该是少年坚强的心灵支撑着他倔强而让人心疼地说：“从小到大就没叫过妈，外婆？那是什么——可以吃吗？”

然后来个好好虐一番，甩门而出么？

好吧，脑补过头了。

王小蓉说：“你……不担心我又是骗你的了？”

郝善不在意地说：“我自小没亲人，一直渴望有个人可以亲近，再说我一见外婆就非常喜欢外婆，觉得很亲切，好像我就是这么见过外婆的。而且，我又没什么好值得你们计算的，就算你们要干什么，我也认了……”

郝善低着头，赵凌一巴掌轻轻拍着，够厉害的。

王小蓉不说话了。

外婆连忙说好，然后让王小蓉拿出包来，是本被珍藏很好的相册，放在郝善面前：“你……想不想看看你妈妈长什么样？”

郝善停顿了一会儿，就慢慢走过去，将本子一页页翻过去，外婆趁机拉着他坐下来，絮絮叨叨地将着他妈的事情，比以前对着赵凌说的要具体多了。他妈妈全名叫王小媛，几几年什么样的天气生的，从小有多么漂亮，深得一大家子喜欢，而且懂事听话，为了两个弟弟妹妹，主动放弃了学业出去打工赚钱。王小媛喜欢的是什么花，喜欢什么衣服，长大后成绩好，又是如何如何，这样长篇下来，无不让人惊叹，有时候一位老人的记忆力也是顶不错的。

郝善眼睛圆溜溜的，此时看去也觉得非常听话，愣是听了大半天的唠叨，看着外婆口燥舌干，不由说道：

“外婆，我有个问题……”

外婆肯定是说没问题啊，马上放下刚到嘴边的杯子，郝善不饶人的小嘴就裂开了：

“那好好的，为什么我就在孤儿院长大了呢，听说还是有人特意将我放在院子门口，听说还是仔仔细细地包裹着，还敲了门让人家察觉了？”

第86章：认亲2

……

……

……

没人说话了。

赵凌将头凑过去。

好久，外婆的声音又传来，似乎老人在尽力克制自己，话都是慢得不能再慢：“知道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这件事也是我们考虑不周，外婆会给你个交代的。”

郝善点点头，露出一口白牙，这样的识时务倒是让赵凌觉得人还不错，然后就看着郝善随处一扫，眼睛里透露出有些探究而随意的视线如扫雷一番，就差点跟赵凌直接照面上来。

靠在屏风上，察觉到那边没什么动静，赵凌不禁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鬼直觉啊。

“最近……你都在哪里生活的？”外婆说，语气里面带着让人察觉出来的讨好，听着似乎是刚才没能解答对方疑问，更加偏向对方。

郝善也没有完全如实回答，一听就是摸棱两可的敷衍：“我住在三条巷。”

“怎么住在那里，你还是搬出来……”外婆头摇地飞快，然后对着自己说了几句话赵凌没听清，外婆随即打足了精神抬着头看向郝善，“听你二姨说，你都没怎么上过学是么？”

郝善点点头，一脸乖巧。

外婆又问了几个关于郝善自己的事情，一面摇头又点头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只看到背面的赵凌猜测，估计摇头是心疼点头是感觉郝善还没有真正得被带坏吧？外婆不知道真正孩子的状况，只是希望可以找到可以补偿的方式。

王小蓉连忙插口：“我问了一下，正好凌凌那边学校里有名额，两人在一起上学，到时候还可以互相照顾。”

外婆没想到这里，满意地点点头：“这件事是必须要弄的，不过现在还不急，咱们先好好安置一下，秀江那边就不要麻烦他了，你也多多照顾一下小善这孩子。还有，小善，你能不能再答应外婆一个要求？”

郝善顿了几秒，说：“……哦。”

外婆说：“我是相信你的，还有谁比你更和你妈妈像呢，连眉毛鼻子都是一模一样刻出来的。这不过是要有个书面证明罢了，省的有些人闲言闲语，然后你也安心不是？”

郝善点点头。

王小蓉说：“妈，咱们那个老房子不是还空着吗，也方便，让他先住那里吧？我再带他办好了手续？”

外婆应声了：“瞧瞧你二姨，对你都没对凌凌好，凌凌和你长得一般高，是学校里的第一名，也可以帮你补习功课，现在正是打好基础的时候，你们兄弟多多互相照顾一下，我也省心。你们俩个怎么回事啊，都是喂不胖的，你更是，凌凌个子都要超过你了。”

郝善好奇地说：“是二姨的孩子吗？”

外婆点点头：“比你小个一岁左右，全名是叫赵凌，你就和我们一起叫凌凌吧。”

郝善点点头：“这名字很熟悉，我倒是好像听过。外婆放心，我力气很大，可以好好照顾弟弟的。”

外婆笑了，摸上自己的背，微微敲两下：“外婆出来久了，也坐不住，我就先回去吧，来日方长，咱们以后还可以经常见面的。我让老陈送我回去先，你……先带孩子去逛逛吧！”

郝善说：“外婆路上小心。”

外婆欣慰地点点头，摸摸孩子的脑袋：“真懂事，跟你妈妈一样。”

赵凌等待剩下的两人也走，然后出去，省的到时候撞见了反而不好说，到时候陈叔说自己来找他们，赵凌就推脱自己没找到人。

“赵凌？……”郝善有兴趣地说，眼睛发光地看着王小蓉，“还有，你这什么意思，我可没答应你今天就认人。”

王小蓉将包里拿出一个女士香烟，熟练地点火，吸了一口气：“还能有什么意思，就字面上的意思，你离你那个名其妙的爸爸远一点。”

郝善双腿一伸，翘在桌上，一点也没刚才的乖巧，不客气地说：“你对他有很大的成见，怎么，你表现成这样子的，别人看起来还真以为我才是你亲生的。”

“……你要是我真的孩子就好了”王小蓉身边不一会儿就烟雾缭绕，“我那个儿子反正是指望不上了，简直就是我的债啊。”

郝善嘿嘿两声：“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挺无聊的，你要是能够帮我从郝国威那里摘出来，我还不得谢谢你？”

“这会子倒是变脸得快，怎么，认我这二姨了？你外婆说你像我姐，我看一点不像，这一身痞子味，比郝国威还足。”

“我都叫了，二姨，你还能把我推出去不成”郝善挤眉弄眼，“我爸真正地养了我半年，要说痞子味，那也是被逼的，不然你还能看到现在的我？”

“不过……”郝善有些感叹道，“外婆还是不相信我啊。”

“真是没良心的”王小蓉将烟蒂熄灭，一点猩红在水晶透亮的玻璃缸里面逐渐黯淡，“这到时候是来备档案的，以后行事也要方便一点，看来，你外婆对你还是很不错的。想想看，领养的和有直系血缘关系，哪个对你更好？”

郝善不以为然，朝着一侧的墙壁走去：“……我以为这里是全密封的，这是真的叶子……还透缝？”

王小蓉说：“平常你外婆就喜欢来着里，咱们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你赶快跟我去办了手续，郝国威那里我会跟他说的。”

两人说了几句话，交代清楚，然后又一起出去了。

赵凌颤抖着腿走出来的，蹲久了，走出去的时候还有点辨不清道路上的方向。

回家的时候，正好看见外婆指挥着陈叔将后座安放着一人高的盆栽往下面搬，外婆则是拎着一个崭新的喷水壶笑吟吟地看着。

眼尖地看着了赵凌的外婆转过头，招手：“凌凌，过来——”

赵凌屁颠屁颠滚过去了：“外婆。”

也多亏外婆细心照顾，有很多被甜甜已经糟蹋的植物也被抢救过来，也幸好甜甜的泰迪比较小，养成了习惯，没有到处留痕迹。所以在外婆那里放不下的盆栽就挪了出来，放在外面。而外婆种的丝瓜藤也已经爬了大半个别墅的墙壁，就等着可以吃自己中的瓜果了。还有屋顶上面天台架子上的葡萄藤，外婆平时没事，还捣鼓着自己种些方便的蔬菜。

一眼看去，更是显得房子绿莹莹的，非常漂亮，这个暑假，因为这些植物，倒是让一家子都省了好些的空调费。

小有情调，不过是打发时间。

赵凌微微歪头：“外婆很高兴？”

外婆点点头，将赵凌搂过去：“外婆还买了新鲜的果汁，你拿过去喝吧。”

赵凌将剩下的东西搬了进去，纸质的瓶子口子一拉，果色的液体流出，散发着点点甜味，泡沫覆盖，小口小口地品味，也是很不错的。

外婆颤悠悠走进厨房，坐在了赵凌的身边，拿着赵凌给的杯子，两人静静地，没有人说话。

若是能够让你更快乐一点，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赵凌这时候觉得身边坐着的不是长辈，而是一个朋友，可以互相交换秘密的知己。更多是因为老人家经历了更多吧，所以更能容忍一些事情，也看得开，赵凌除了有些难受外，倒是更多的庆幸，特别是面对和老人家接下来的对话。

赵凌松了一口气。

外婆叹了一口气，将赵凌搂过来，就像很久以前一样，深怕赵凌没了，就时刻带着身边，时不时摸摸，就觉得异常心安。

赵凌闷闷的：“外婆？”

“我的凌凌长大了呢”外婆笑眯眯地说，“外婆很喜欢今天的礼物呢！”

赵凌回握着老人的手，脸色微红：“您都知道啦。”

“陈叔都说你跟上来了，我还真想不到这些啊，只不过没想到你会做这件事”外婆说，“怎么不直接和郝善说呢？他要是知道了，也许也很高兴的。你倒是把这个功劳让给你妈了，真是服给你，你这小脑袋瓜子里面究竟是怎么想的呢，怕我生气？”

赵凌摸摸鼻子：“我不太敢……”

“这都怕”外婆乐了，“有胆子到三条巷里面，没胆子叫人家过来，还拐了老大一圈，我就说你好好的，怎么会老问我你大姨那边的事情。也对亏你仔细，不然郝善也找不回来。只不过我听你妈说，那个郝国威好像对郝善不太好的样子——”

外婆有些担心地拍拍他的手：“我是怕他在父亲那里吃亏啊。”

赵凌说：“那个姓郝的，是我大姨夫了？”

外婆愣住，过了一会儿才像是找回声音似的：“……怎么可能，不过是他的干爹，养了一阵子，到时候名字也不是不可以改过来……”

“……我就是奇怪了，怎么都没听外婆讲过大姨夫。看着外婆想念大姨，但是我以为那个郝叔叔是郝善的亲生爸爸，怕是人家不愿意和咱们来往呢。”

外婆淡淡地说：“说起你大姨夫就生气，不说他也罢，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有看着我都被骗了那么大半辈子，要是遇上了，也不会饶过那个把你哥哥抱走的家伙。现在要紧的是郝善的事情，听说郝国威背景不太好，是不是真的？”

赵凌不在意地说：“要接人家过来，也不是不可以，再说，也看郝善的态度了。咱们也不一定非要人家过来不是，毕竟还养了好久，也是有感情的？”

外婆赞同地点点头。

“外婆，别跟我妈说我已经知道了行不？”

外婆勾勾赵凌的鼻子：“你瞧瞧你妈，从小和你大姨关系好，你要是跟她直接说了，也还可以讨好她。你倒好，都敢算计你老娘了，胆子倒是不小……要是不想说也没事，就说我已经和你说过了。”

赵凌：“那不是您都没骗过去吗，这姜还是老的辣，我一个小孩说的人家也不相信，正好外婆也不是有惊喜么。外婆，你喜欢这礼物吗？”

“喜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