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蓉捂着胸口，瞥了他一眼：“吓死人啊。”

赵凌眨着眼睛，不吃对方这美人一套，他都站这里大半小时了，还专门抬头看了看前面玻璃瓷砖都光亮的可以反照自己人影。赵凌还真不信对方愣是没发现自己的人，前面开个冰箱弄出的动静都不小，除非这人还真是投入了进去。

王小蓉嘟嘴：“喝过蜂蜜茶，吃这个好排毒素——”

赵凌拉长了音哦了一声，不意外看到王小蓉有些发僵的脸。

没见过何勤的人都说赵凌长得像他妈，但是见过何勤的都看见了赵凌，就会一眼发现，这特点还真是想掩盖也掩盖不了——前面这个赵凌早就发现了。赵凌以为，自己每天在王小蓉面前晃两次，也可以起到以人为镜的效果，也好镇镇这不安分的女人，别以为李秀江是个跟前面两个男人一样好惹，到时候在把她儿子也给扯进去。

王小蓉带着深绿的镯子的手不自然地抬起来，将头发掳到后面：“你要喝点水不，早上对身体好。”

赵凌恩了一声，拿着杯子走到饮水器倒水。

“妈，我觉得你挺漂亮的。”赵凌将杯子放在架台上，大房子就有大房子的好处，将厨房与外界一通，跳脱色泽的透明灯罩长长挂下来，下面长条的米白色酒吧式长桌一拉，几盆漂亮带水珠的花和仙人掌一放，旁别几个八角水晶装饰杯子一搁，下面镂空地地方放几个高脚椅。一眼看去，前面还有靠近墙壁的地方落着三层架子，放着不知道什么牌子的酒瓶若干。这样简单又大方，又显得这一角小有情调，也让赵凌忍不住在这地方多呆上好多时间。

再加上赵凌这么一人随意一坐，微微抬着下巴，有些文艺的脸蛋撑着张开一半的眼缝，别提有多么诱人了。

王小蓉低着头：“把你也生的漂亮……”

赵凌：“恩？”

王小蓉扯开一抹笑：“女像爸男像妈，你这小子还不都随了我，还有，你这是调侃你妈么，我都三十多了，该老了。”

赵凌认真地摇摇头：“这话不能这么说，妈，我觉得是咱们外公外婆基因好，你看舅舅长得也很帅，堂弟堂妹也长得不错，很可爱。”

天使脸蛋魔鬼身心……

王小蓉微微一愣，倒是有点陷入回忆似的：“那两个活宝倒是长得好看，金童玉女，都给人抢着当滚床孩子和伴童，你舅舅可不从他们小时候就收钱了。”

赵凌抽动着嘴角：“外婆以前一定也是个漂亮的美人。”

王小蓉似笑非笑地说：“你到问着个干嘛，嫌我把你生的太好看了。”

赵凌：“哪能，我倒是想，既然咱们基因那么好，想来，大姨就更漂亮了。”

王小蓉呵呵一笑：“她比我可好看多了，以前追求她的人都排满了街。”

赵凌吃惊地说：“这么厉害。”其实他是没想到，王小蓉这么爽快就自己说自己没她姐漂亮。

王小蓉点头，这样看来，在赵凌眼里有种被看穿的感觉，似乎对方还就是这么如他所愿的接着话题讲着：“当之不愧的我们学校校花，我记得以前只要是一刚放学，那些男生啊都低着头在教学楼面前瞎转悠，就希望和你大姨来个意外见面之类的。后来你大姨结婚了，都还有人过来求证，哭了好半天，搞得你外公差点拿扫帚轰人了。”

赵凌笑了出来，想像着还是那个没被疾病缠身的外公拿着高粱杆做得长扫帚，一身正气，青筋暴怒，大喝一声：何等妖孽，休得再来纠缠我宝贵女儿——

再一想以前看着的照片，那花季女孩如春花一般的明媚笑容还时刻浮现，如果是真正见面了，也应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吧。不过活到最后，才是可以笑到最后吧，赵凌抬头看着王小蓉，语气有些叹息：“本来还有个哥哥的，太可惜了。”

王小蓉：“你外婆跟你说的？”

赵凌点点头：“就是觉得，有个哥哥，也许还有伴一点。”

王小蓉搅拌着水果：“……也是。”

赵凌来了兴趣，托着下巴：“妈妈，你跟我多说说大姨呗。”

王小蓉没好气地说：“有什么好说的，比你妈漂亮，但是没福气的。”

赵凌眯着眼睛：“我就是奇怪了，好好的足月怀孕，怎么大姨就没了呢，还有我那个可怜的哥哥——”

外婆说是早产，外公的日记上也这么说，但是赵凌没事找事，直接对着日期瞅了一眼，发现完全是实打实的十月怀胎，外公写得前言不对后语。明明生产的孩子预产期还刚刚好，结果就这么三言两语，一个孩子早产没了，连带着大人也跟着没了，结果十几年后，还非常狗血地给赵凌碰上了这么一个疑似有血缘关系的家伙。

“谁说的啊，明明是早产，你大姨身体不好，生产是个大难关，医生都下来病危通知，这还能假”王小蓉立马回绝道，“你一个大男孩子，怎么喜欢说这些东西，连你大姨都好这么说。以后可别这么说了知道么？”

这会儿到是摆起了家长的风范了，赵凌表现得一脸受教，但还是反抗着说：“外婆说的啊，难不成外婆骗人？”

“外婆说的！？”王小蓉不相信地脱口而出，“……你是听错了吧？”

对话到此结束了，赵凌过了一天，赤着上身，脖子上一条毛巾，刚好拿着牛奶喝着，就看见王小蓉一脸青色地从外婆房间里面出来，可惜的是，赵凌没有听见里面说些什么，但是目的也达到了。

欧也，赵凌给自己打了个气，没想到自己随便一炸，瞧着还就还真像有那么一回事。不过看着王小蓉这样，看来和大姨以前的感情十足的好啊，不然也不会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跑过去问外婆了啊。

赵凌生生计算了好久，当然也得对得起自己这么一个做演员的天赋，装作没看见，背过去，正好与王小蓉的视线错开了。

王小蓉走过来，调整好了心态，脸上又是一片平常的样子，对上了赵凌脖子上的东西后，还微微一怔。

赵凌叹了一口气，全身透凉啊，冰牛奶就是好喝，注意到王小蓉面色有惊，才做发觉似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挂饰：“妈，你说我这玉你再给我买一块吧？”

王小蓉恨铁不成钢地又瞥了两眼，说：“传家宝都给你了，你还不好好珍惜，你个败家子——”

赵凌拨弄着脖子上的挂饰：“都说好玉没两块，妈你别介给骗了吧。”

王小蓉噎住了，语气里面的酸味藏不住：“你不要我要，当初我要了好久你外公都没给我，没想着是私底下给你了。你倒是藏得够好，琢磨着带了都好几年了吧，绳子的颜色都变了。”

赵凌心里有些弄不懂了，这又是一处好生怪异的地方，王小蓉的玉佩在外婆那里，什么时候又往外公那里讨了。

赵凌苦恼地说：“哎，可是一般玉都是不做重样的吧，我就看见有人和我带一样的，妈，你说这是不是假的啊，外公人那么好，不会是被骗了吧，这东西批量生产，就我跟个宝贝一样揣着。”

王小蓉说：“玉佩的含义就那些吉祥的，颠过来倒过去，你还不许人家和你一样的？你要是再担心，我带你去做个鉴定，你太奶奶没什么能耐，倒是宝贝挺多，留着玉佩还是值钱的。”

挑拨了一次，第二次就不那么容易了，赵凌这次说话说得有点牵强，也不知道王小蓉脑子里面想着什么，三言两语打发过去，又是去弄她的美容店，消失了好几天。赵凌有的是美国时间，到处放长线钓大鱼，没过多久，还真是给他逮住了一条大鱼。

原来，王小蓉也不想想象中的木讷，赵凌有时候怀疑自己的演技有没有这女人一份功劳，要不是自己多加注意了，后来的好戏还真是给自己错过了。

第85章：认亲1

……

……

……

有时候，一句话并不可怕，但是在你耳边说得多了，磨成茧子了，也就多少有点动摇了。赵凌此时此刻，非常坚信这样的话，特别是看到了底下被揍飞的人以后，还真是觉得，天下无处不大，有时候有缘了，这都是一般人不像躲开的。

赵凌学了几年的绘画，许老师终于是点点头可以报个比赛参加个考级了，严师出高徒嘛，不想丢人的许老师再三告诫，一定要放开一点，多学学蓝晴，大笔豪迈一点，潇洒一点，粗犷一点也是男生本来的个性。

本来是男生粗犷画的代表——蓝晴笑得眼都眯着：“老师，您还老说我不修边幅呢，这会儿是夸我吧？”

许老师两眼一瞪：“你们俩个肯定是生错胎了，一个小心翼翼得不像个男生，一个笔画难看得像个男生，蓝晴啊，不说你还好，一说还真来气了，你懒到家了——你在家里没什么时间画画，那也得学学赵凌不是，至少带着个本子练练，小心你的天赋都没优势了。”

蓝晴几次被说了后，脸都不红了，哈哈两声：“就耐烦这么精雕细琢，感觉枯燥。”

许老师恨铁不成钢，举起手，拳头挥挥，最后还是轻轻地落在了蓝晴的小脑袋瓜上：“你是要气得我少好几年寿命啊——”

蓝晴对着赵凌吐吐舌头，赵凌耸肩。

感情也是磨出来的，赵凌几次麻烦也就关系好上了，许老师让两个孩子帮忙着洗菜，吃完饭后又给两个人开了小灶点评了一下画技就放行了。许老师今年似乎终于像是熬出头了，学生多了，然后将底下屋子扩建了一下，画画的地方一下子空旷不少。学生多了就是这样，精力不够，后来许老师总算是明白了一些，小女孩多的，特别是赵凌来的星期六，眼睛都管不住往人家身上飘。许老师一生气，就单独给划了房间，将好苗子都放在一起，省的自己底下的学生坏了自己一直来的好名声。

s市小巴掌的地方，也是后来往外扩张，好多小弄堂就被各种商业街居民楼围绕，比如三条巷。不过不是本地人，进了这样的地方还真是有些困难。但是好处也多，抄近路好得很，当然坏处也多，有些小学幼儿园都在弄堂里面，一到了放学的时候，真是水泄不通，憋屈得很。

等到秋游回来的小学生穿过去，回家的两人就碰上了一场现场版的混混打斗。

蓝晴看了赵凌一眼，不由感叹道：“难得一见啊——”

也没比赵凌大几岁的男生堵在了前面，还有几个人在边上叫好，都是看好戏的。有个男生特别不要命，一脚就踹一个人，头一甩，眼睛都瘪红了，个子稍微高大一点的几个人看着这样不要命的打斗，知道这次讨不到什么好处，扔下几句狠话，就踉踉跄跄地跑远了。

郝善比了一个中指：“跟老子斗，远得很，回家喝奶吧——”

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啊。

四周看热闹的也纷纷走开，有几个人过来，一巴掌就过来招呼着：“够哥们，走，请你喝酒——”

郝善呸了一口，直接开口道：“来几包好烟就行了，老子还怕你们到时候跑了。”

那人有些尴尬，然后身边的人说：“哎，行了行了，这不是打出来的交情嘛，走走走，有事再说。”

赵凌被那漠然的视线一扫，感到全身都泡在水里面一样，之后，郝善就被勾肩搭背地走了。

是不是，每一个人都伪装着不认识对方的时候，都会被这样莫名的感觉惊讶到，不仅仅是因为你觉得应该至少“嗨，好巧”或者互相点点头也算表示友好，但是这种以前自己常做给别人看的动作，怎么看着放到了自己身上，就觉得怎么怪异呢。

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呢？

“蓝晴，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装作不认识一个人会很难受？”赵凌喃喃道。

蓝晴想了想：“应该会很心痛吧，因为你有心交好？”

因为有心交好，所以无视才是那么难受的吧，把自己的情感放在人家脚边，结果人家随便一踢，就咕噜滚得老远，却还是死皮赖脸的倒贴上去。

当初，看着他就与自己插身而过，几年的同窗也如过眼云烟一样消散不见，同样是一样的好风光，好年华，也会在努力在外表现很好但是在心底的一处角落里，默默抱着自己的双腿，让它独立冷漠，独自坚强，也许就是这样心痛的感觉吧。

明明不希望，但是没人知道，花在最灿烂时节凋零，也是一件多么让人可惜的事情，而这种事情，与谁都无关。

赵凌叹了一口气，怎么就这么伤感呢，被这么讨厌地勾起了最不想回忆的画面。

憋屈啊。

如果喜欢一个人，明明知道对方不合适，但还是愿意用心底的美好勾芡着一副让自己陶醉的画面，如果赵凌现在回想起，也许还会感谢万杉一番，也多谢命运的安排，越是了解一个人，就会越知道自己当初错得有多离谱。

看看光滑的镜子中的人，赵凌有些发笑地感叹道：“要是我们可以生活一辈子，也算不错。”

镜子里面的人儿也张开红色唇的嘴巴，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赞同着赵凌的话了。

赵凌叹了一口气，小小的镜子微微倾斜，抖冻着有些血液不通的大腿，就看着熟悉的轿车上，王小蓉小心翼翼地将外婆扶到车上。撇撇嘴，赵凌活了两世，比王小蓉还大好几岁，明显看来，要不就是王小蓉沉不住气，要不就是王小蓉十足对于她这个早逝的大姐有着莫名的情感。这样的认识让赵凌有种不能接受的冲动。

赵凌等车子走后，过了半小时，才拨通了电话。

“陈叔——哎，是我，赵凌……我妈在不？不在啊，那个我妈东西落家里了，你们在哪里呢，我给送过去……不用来接我了，我很方便的，哦——茶馆，和平路的那个吧，我知道，哎，不用跟我妈说了，我过会就到……”

赵凌眼里闪动的，完全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这有种继齐荇轩之后，在郝国威这里继续挖墙脚之嫌疑，咳咳，如果是外公在天之灵，也应该是不希望自己后代的血脉流传到外面吧？

赵凌催促着出租司机，硬是把半个小时的时间压缩到十五分钟，司机大叔抹了一把汗，靠在座位上深深地为自己刚才闯红绿灯的行为心有余悸，嘴里嘀咕着小子倒是心急得很，不会是追女友的去吧。

这年头，人心不古啊。

茶馆都是小包间，用郁葱的植物和玻璃屏风当隔板划分，赵凌眼尖地看着陈叔的轿车停在一边，问清了包厢位置，自己找了一间隔壁的，要了一壶茶说是等人，然后将椅子稍微挪过去，发现自己还来早了，听了两句就知道那边都还没开戏。

哟，真是面子够大，赵凌小口噘着茶水，一面细心留意着那边的情况。

王小蓉做了几天的心理工作，不知道有没有做到家啊。

把弄着自己手里面已经从外婆屋子里摸出来的录音笔，赵凌宝贝一样地塞在了口袋里面，这样的东西还是不错的啊，特别是最近还有什么一说话就可以自动录音的好功能，还给节省了不少电量。

说实话，赵凌这样有些不厚道，但是换一个角度来说，他心里还是有股抢了本该是郝善可以享受宠爱的感觉，加之自己虽然没怎么打听，也是明白郝善过的不好，还有已经过世的外公对于这个大外孙都抱有极大的期待以及愧疚。赵凌觉得前几次试探外婆，对方的态度也是不错的，也许，郝善要是回来后，不用再跟着郝国威那么没命的折腾，还是好好成长，体会同龄人的生活快乐也是不错的选择。

希望郝善心里也是有这样的想法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