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蛇七寸，赵凌就有种被捏住没法翻腾的无力感。

所以赵凌看着送上门的郝善的时候，才会多加注意，也才会发现这个惊天的秘密。

太狗血了不是，一个本该死掉的人却重新以一个自己措手不及的身份出现，赵凌死都想不明白，好端端的大姨怎么跟郝国威扯上关系。好端端的孩子变成了人家的了，郝国威的身份跟大姨夫挂不上钩，所以赵凌只能这么想，世界上绿帽子太多了，总有人戴着，倒也都被他碰上了。自然后来大姨夫的神秘失踪也好解释。但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最近不太正常的筷子一直给他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好像瞒着自己什么事情，但是仔细一想，筷子这人跟他又没什么利益冲突，自己身上又有什么可以供人家可图的呢？

越想越讨厌，赵凌就忍不住挠头，结果就抬头看着关了两年的瞎子店铺发了好长时间的呆，被路人的视线惊醒，赵凌连忙低着头，慢悠悠地往另一边推着车走去。

还记的当初他就刚好站在车道边，就听见给他解说的筷子嘟囔着真是最近邪门了。赵凌一转身就看着离他两步远的一个男生正弯腰去系鞋带，脖子里面的一块翡翠就这么跳入他的视线中。

让赵凌一惊，不由抚上胸口。

正是离郝善不远，再加上车道上专门的探照灯正好照过来，再往前走几步，郝善抬起头，似乎注意到赵凌的异样，问道：“你干什么？”

他摇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事实证明，有些事就是各种机遇巧合，你想跑也跑不了。

赵凌眼前一闪，熟悉的身影就从眼前过去，他眯了眯眼睛，真的该说一声邪门了，但是心里的好奇就确确实实压过了现在对于生命安全的测定。

不管怎么说，从哪方面来讲，赵凌还是希望可以尽快弄清楚，这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83章：初起4

郝善按理说比他大个两岁，但是看着个子也跟赵凌也差不了多少，也是个发育晚的，就是看着手臂肌肉还是不错的。三条巷弯弯曲曲，赵凌几次没跟丢了，又恐被发现了，远远地躲在那里，不知道对方到这种地方干什么。

不过不用想都可以知道，郝善以前过得不好，加之他母亲也不在，对这里又那么熟悉，生活也应该轻松不到哪里去。

仔细看着，郝善的眼睛还真是很像大姨啊，圆溜溜的，特别有精神，眉角那一收，倾斜的角度也非常相像。赵凌能够猜到，如果王小蓉知道什么的话，再结合以前王小蓉对郝国威爱理不理的态度，那就不难解释，有什么比得过看着自家大姐独自孤独死去而身边男人不在的悲愤呢？不过大姨去世后，怎么郝国威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流落出去了呢？那么外公外婆，又为什么将孩子狠心抛弃呢？

大姨夫，真的就是郝国威么？

赵凌不由毛骨悚然，郝国威要是早就知道这种关系，还这样对待自己，那么死个几百次都是上天报应了。毫不犹豫否去最后一个猜测，赵凌跨过被打翻的垃圾框，将头伸了出去。

一个男生正抱着手臂，站在一辆放在墙壁边的自行车上，看着赵凌。

赵凌不由心跳慢了一下。这才五分钟不到……

“早就知道有人了，怎么是你，你想干什么？”

赵凌没说话。

郝善斜眼看他：“跟踪也不会跟踪，技术太烂了。有你这么大大咧咧的，身上还带着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这都还不发现，还不知道死好几次了。”

赵凌：“……”

郝善拍拍裤腿，跳下来，似乎很满意的样子，然后后脚一蹬，将车子踢远。

对面二楼的窗户打开，一个人探出头：“你妈想——”然后就听碰的一声，窗户又关上了。

赵凌：……

郝善得意看了赵凌一眼：“还是回家吧，别在这里晃悠了。”

赵凌说：“我就是看你的背影熟悉，没想到是你。”

郝善一脸的莫名其妙：“看都看过了，我还有事，你走吧。”

赵凌忍不住说：“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郝善看过来，渐渐的，原先笑着的脸还是有点沉下来了，眼睛里黑阴阴得，此时却格外像郝国威隐隐发怒的样子：“你他妈谁啊，给你点面子还管我，早得很。”

说完，就大步走了。

赵凌看着郝善远去的背影，知道自己再这么不近人情地跟上去，就不太好办了。何况就单刚才楼上貌似车子的主人都吼不住郝善这一点看来，似乎对方在这里还是混得很不错。

就是脾气有点……暴躁。

赵凌将被踢翻的车子搬起来，靠在贴满乱七八糟广告海报的墙角，然后才起身往回走。其实，他也不过是想看看对方生活的怎么样，有必要这么发怒么？

大白天的，走的路又不是多少远，琢磨着也不过三条巷的边缘地方，刚走着，就觉得前面有货物挡着，低头绕开，阻碍物还跟着移动。赵凌抬起头，果断往后退几步，不期然碰到一个柔软但有些咯得慌的东西。

后面是自己走过的路，自然知道是有人跟上来的赵凌往边上移去。

“我跟各位大哥不认识。”两头都堵上了，赵凌快步走过去，还是被拦住，只好开口。

“来，看你这么识相——”一个壮实的男人摸摸下巴，不怀好意地看着赵凌，“大哥最近就是缺点钱花。”

前面两个后面两个，赵凌的警惕更是逗乐了大家。

壮实的男人手里还一条棍子，来回敲着地面，说：“这样子，看你和郝少也有交情，咱们算个——友情价？”

“真不巧，我今天没怎么带钱，你看，我还背着麻烦。”赵凌指指自己的背上，一块绿色的画板，刚才还被人笑话来着。

壮实的男人也不在意：“我看你那车就不错。”

发现早就被盯上的赵凌努力表现着平静的样子：“……既然知道我是郝少的朋友，你们不给郝少一点面子，总归是给郝哥一点面子。”

壮实的男人脸色微变：“你是郝国威的人。”

一个男人说：“郝爷手底下可不会有这样的，估计是骗咱们。肯定是郝善那小子的朋友，想想上次那个——”

赵凌白白嫩嫩，要胳膊没胳膊，要大腿没大腿，实在是不像平常混的，一般这样，早就不知道尸体在哪里去了。壮实的男人眯着眼睛：“也是。”

赵凌说：“其实我是来看看胡哥的，不过第一次来，迷路了。”

“你骗谁啊你，郝爷手底下可没什么胡哥”一直跟赵凌唱反调的男人哼了一声，“你这样子，估计也就当个鸭子，白嫩嫩的——”

赵凌想抽他。

壮实的男人的眼神也跟着变了。

赵凌趁他们一时松懈，直接往一个看着瘦小的人那里冲，结果跑着没几步又被拦回来，要是知道这么个结果，赵凌死都不会跟着郝善过来，赵凌说：“我就真的没钱，你看着我像有钱的么，有钱还往这里跑。我都没有零花钱。钱都在家里。”

男人说：“没钱也行，反正郝少的面子总得给点不是，我们就少留些痕迹。”

赵凌一听，觉得他们更像是找茬的，他走退几步：“别乱来——”

大家都笑了，没人拿着软绵绵的话当真，所以当赵凌抱着头蹲在地上，挨了几下的时候，真心想着，以后都得让郝善给找回来。哟，还面子，棍子还尽往腰部敲。

接着，被买菜路过的男人给拎回家了。

花哥好笑地看着赵凌：“能耐了，自己跑到这里来。”

赵凌手上拿着红花油，干笑两声。

好久没遇见花哥，乍一眼看到了，还有刹那的恍惚，仿佛以前见过面的都是上辈子的事情。赵凌没找到话题，只好默默给自己上药，让胡哥好好说了一通。花哥没事干，就在给自己磨刀，拿了一块瓷砖，在赵凌不解的目光下，慢悠悠地来回摩擦。

“这样也行？”赵凌一看就知道是家具专用的瓷砖，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还还缺了一角。

“凑活着。”花哥低着头，手上动作不变。

“哦。”不过看不出来，郝国威还会让胡哥这么艰辛地出去单拼？上次还看见枪来着，这次又回归到冷兵器了。

空气也沉寂下来，尘埃漂浮，连心都跟着一起安静下来，安静地过分。

赵凌可安定不下来，只得上下打量一年不见的地方，想着什么时候回家。

“我说——”俩人同时开口。

赵凌不由笑了，说：“胡哥？”

胡哥抬头：“最近过得怎么样？”

赵凌想着，还能怎么样啊，这日子就这么过着，总不能天天都做梦着馅饼。看胡哥略带关心地样子，赵凌心里稍微一暖：“谢谢胡哥，还不错。”

胡哥笑了：“所以天不怕地不怕地跑到这里挨棍子？”

赵凌脸红了：“就是遇上熟人了，结果正想往回走就碰上了，幸好胡哥即使出现，不然我一身伤的，回去都说不清了。”

“那就不要说清。”

赵凌愣住。

胡哥解释道：“郝哥是个护内的，最讨厌有人欺负自己人，而且你跟他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他还乐得帮你教训一下。”

赵凌：“郝哥也说过，但是我觉得这么点小事也说，反而有点小家子气了。”

胡哥皱眉：“你想得也太轻松了，一个路人，他们还会为难你不成。就是借着郝哥这里，才会对你这样的，看你好欺负，实则是在郝哥头上动土，到时候谁都可以动郝哥手底下的人了。你把这事往肚子里咽，其实也是跟着打郝哥的脸。”

赵凌喃喃道：“没人跟我讲过。”不过他怎么看着，更像是来找郝善的茬？

胡哥说：“你啊，这种事情都发生好几遍了？”

赵凌摆手。

“有没有怪我？”

赵凌更加惶恐了，连忙说：“这话从哪里讲，我还谢胡哥呢。”

胡哥点点头：“行了，我送你回去吧。”

赵凌站起来，他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这里实在是太安静了，安静地让他受不了。

胡哥将半旧不新的毛巾拿着挂在脖子上，两人走下楼。

郝国威非常高兴，直接搂着赵凌亲过来，赵凌的脸颊顿时湿乎乎的，又不敢直接推他，只好示着有人看着，表示十分不好意思。

郝国威这才发现旁边有人似的，咳了一声：“你胡哥他不会介意的。”

胡哥在一旁抹鼻子，自然就说了几句往外走。

郝国威叫住正往外退的胡哥，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叠用报纸包好砖头形状的东西放在胡哥手里，胡哥连忙表示不需要。郝国威虎着脸：“阳阳在外面吃的喝的用的，算是我给他的零花钱，平时也带他出去玩玩。”

胡哥接下来的动作不可不谓之聪明绝顶，只见胡哥一怔，慌忙而又颤抖地看着郝国威，眼里颇为挣扎，退让了一番才结果东西，全身都是被感动了的粉红色泡沫。然后趁着抬头的时候，再来个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一飘，赵凌就觉得浑身一股电流通过。

胡哥走了以后，郝国威将赵凌拉过来，没有抱住，点点鼻子：“吃醋了？”

赵凌摇摇头：“我吃什么醋？”

“骗人，瞧你这小脸——”郝国威说，“不过是看着他弟弟可怜，我心里面还是你比较重的，你以后就不要老到胡哥那里去，倒是我要吃醋了。”

尼玛，就去了两次好不好，赵凌一边将头埋到对方的脖子窝，一边将心里面的吐糟压下去。他这心里的好奇心完全被胡哥这眼睛挑起来了，全身都莫名战栗了起来，直到回家的时候听外婆奶奶唠叨着隔壁邻居的八卦，才明白过来。

生活太安定了，脑子抽了的他需要自己找点八卦娱乐，尤其是像郝国威这样子的。

嘶——

今天挨着这揍，似乎还不太吃亏。

想到这里，赵凌决定好好睡一觉，脑子不会是被同化了，发抽着吧？

第84章：旁敲

……

……

……

老人家一个人孤独，两个人有伴了在一起就成天比划着给自己找乐。还好有个甜甜，小嫩手左右各牵一只，在路上瞧着，别提这小女孩的头抬得有多高了，加之家里两个大人有自己的事，李杰又不喜欢有人管着，甜甜被宠坏的苗头越见高涨，搞得赵凌捧着脸对着楼下在拆第三包零食袋的孩子感到异常的忧心忡忡。

个子都还没多长，别介先来个横向发育了。

还真是有句话说的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不良前科的王小蓉安定了大半年，又有人接了自己一直劳累看小孩的活，终于又渐渐恢复自己以前的生活了。但是不敢闹得离谱的她，没有工作，花的又不是自己的钱，索性最近报了好几个培训班，更是一堆子富太太凑在一起腻歪，除了吃茶打麻将，还真给王小蓉整出了点花样。赵凌过了好久才反应到自家老妈好久没见着了，原来人家估计是以往的没钱日子弄怕了，又或者是掉钱窟窿里面，王小蓉这次决定，开个美容店，专门赚这些肥得流油的姐姐妹妹的钱。

所以最近刚批了钱的王小蓉容光焕发，脖子以上的装饰又多了起来，每天领着甜甜的小狗出去散步，回来的时候，口袋里的宣传册就少了很多。赵凌看着她这么热情，也没多打击，只是觉得王小蓉越发不待见自己了，没说几句话就莫名其妙地结束对话，让赵凌一股子的气没处发，还好，他是个耐得住的人。

比如坐在餐桌上的赵凌：妈，多吃点，这几天你都瘦了。

王小蓉：你自个也多吃一点，我吃不下，先下了。

站在走廊的赵凌：妈，早上好。

王小蓉连忙行色匆匆的：好，好，你这是要去学校了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路上小心啊——

赵凌：……今天星期六。

刚回家的赵凌：妈，还在忙啊？

王小蓉点头：不忙不行啊，这估计还得找人过来上班，没想到店太难弄了。

赵凌：别忙坏身体了，对了，我正好跟你谈点事，不会太占用你太多时间。

王小蓉顶着抹了发胶的头发：呀——厨房里面的鸡汤忘了，我先去看看，等会过来咱们谈。

赵凌：……都等了一个小时了，你这是炖发胶吧。

话说，本来也没什么，但是这些事都发生在赵凌和王小蓉谈过的几次对话后的，就很耐人寻味了。

事情在半个月前发生，王小蓉哼着不知名头的小调，站在厨房给自己弄个水果沙拉，白坨坨的酱往新鲜块状的水果里面倒，而赵凌顶着炸毛的头发撅着屁股在厨房里面找吃的。结果发现这会子还真是上天做美，好不容易四周没人遇着这女人，于是赵凌慢悠悠地挪到了自家老妈身边。

王小蓉最近过得太幸福了，肉都长了不少，看上去更加富态了，光滑未显老的脖子上戴了一串圆润的珍珠反而衬得皮肤好，再加上人更加会打扮了，头发随意一扎，几根流苏挂下来，微微掩盖着长长的睫毛。要是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本质，活该被骗得倾家荡产。

赵凌和她本来就不亲，和她说话也没什么亲昵，也许是天气微凉适宜，他歪头打量了王小蓉一会儿，发现对方那种被高质量生活磨去的风尘，更像是一个家居好女人，全身都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而且时间越长，这种感觉越强烈。还是俗话说得好，真是有钱好处多多啊。

“妈，大早上就吃这个？”赵凌探头，发现对方将冰箱里的存货都弄到可以当脸盆的水果大碗里面，怪不得觉得冰箱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