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黑暝大哥，还是叫我无痕吧，我现在只是无痕。”

是的，无论他的内心多么的不愿意，但这也是事实，这个世界上凌雨辰只能有一个，即使是凌辰也不存在。

看着眼前人眼里闪过的情愫，黑暝只是深深地看着没有回答，有些事情真的难以预料，他也不知道去了一趟任务后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无痕没有告诉他所有事情的缘由，所以他决定自己去查清楚，但是一切都只能在暗中进行。

黑暝没有停留多久，即使他想和眼前的人再多共处一会，但是身为暗卫，独自离开的时间太长会引人怀疑。

看着摆放在桌子上的包袱，黑暝知道眼前的人要开始离开了，以后天大地大能不能相遇，就真的看缘分了。

黑暝没有说什么，只看了一眼那行李，有些东西不用开口两人都能明白，无痕想开口告别但是始终开不了口，比起让人看着自己的背影伤怀，倒不如让自己看着他们的背影吧。

黑暝转身没入了黑夜，他不想说出别离的话，他期待着总有一天两人会继续见面。

看着熟悉的背影在眼前消失，心又落了一片，又一个关心自己的人离开了。

慢慢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慢慢飘下来的细雨，看着那缠缠绵绵的细丝像剪不断的离绪，就像自己此时的心情。

一夜无眠，静静坐着窗边看着外面的雨，停了，又重新下，又停了，只是心情却没有平复。

早上离开的时候，姚乐和情儿看着无痕、只能叮嘱他注意安全，有空就回来，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些都是口头上的话，世事难料，以后的事情谁会料到怎样呢。

情儿红着眼睛，本来执拗地拉着无痕的衣服，但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慢慢放开了。

无痕抬头静静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人，微微一笑，最后抱了抱情儿，感受到他的颤抖，犹豫了一下，无痕在他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然后才放开。

最后抬头看了二人一眼，无痕深深吸了一口气，狠心转身离开，现在情儿的心情有些凌乱，不过刚才自己说的也是实话，张小铭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其实是真心地爱情儿，所以两人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吧。

但是无痕也只是跟他说认真考虑，毕竟人是世界上最善变的动物，无论是多么伟大的海誓山盟，到最后都可能只是一个谎言。

无痕现在首先要去的是青城，他在离开之前要先去把那房子买下来，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那装载了他几载记忆的乐土从此变得面目全非。

梅镇离青城的路程不是很远，走路两个时辰就到了。看着眼前熟悉的城门，无痕的心翻起来五味瓶，有那种重回故里的感慨，但是却没有那种归属感，因为那个曾经快乐的家已经没有了。

重新紧了紧头上的帽子，无痕跟在众人的身后慢慢走进了城门。看着周围熟悉的街道，离开的时间不算就但自己却觉得仿如隔世。

在人群中不由停下脚步，看着昔日那个店铺此时紧紧关着门，但是无痕也没有停留多久，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沿着记忆的路走到了那个那时候早出晚归、但是都会觉得温暖的地方，无论时间怎么变化，但是眼前的屋子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只是物是人非。

刚刚在路上打听到了凌父他们是托以前的一个要好邻居赵叔帮忙出售的。抬脚走到旁边举手轻轻拍了拍门，然后看到开门的人又是以前熟悉的面孔，但是却只能装作陌生人。

对着赵叔说明了来意，然后赵叔听完先是一愣，然后很友善地带着他去观看房子。很惊讶地无痕发现赵叔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惊喜，不过也没有细想。

看着周围依然熟悉的一草一木，无痕没有多说就直接问了价钱，去商行取了钱，然后签字画押。

当无痕签完字的那一刻，赵叔悬着的心不由落了下来，终于帮他们完全这件事了，之前有几个人都来看过房子，但是到了最后都没有买。本来这次他也不抱任何希望的了，没想到居然可以成功了。

拿着钱，赵叔喜滋滋地步出了商行，盘算着如何把钱拿给凌父。

接过那纸地契，无痕没有第一时间就回到了那里，而是独自找了间酒楼点着几个菜在那里一直坐到下午。

回去的时候顺便去市场买了一些必要的用物，人总要吃饭，无痕这次打算在这里住上两天，后天才出发往南方走。

站在熟悉的门口，内心突然涌起一抹忐忑，推开门眼前一阵恍惚，仿佛又看到了院子里跳动的两个人影，还有娘笑着从厨房走出来的身影，爹坐在树下灵巧地编织。

习惯性一笑，开口：“我回来了！”

轻轻的声音传进院子里，随着微风飘散在每一个角落，也吹散了眼前的人影。回过神来，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不由苦笑一声，慢慢走进去关上门。

推开房门，里面的东西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不过窗边摆着的柳尘却不见了，估计是清王派人取走了吧，毕竟整间屋子最值钱的就是那琴。

把东西放好，轻轻走到书桌前，上面的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样，轻轻摸了摸台面，上面一尘不染，看来这里一直都有人在打扫。

坐在曾经的位置上，伸手翻了翻以前抄写的字，以往的事情都涌了上来。眼神一转，然后看到上面的墨水，眼神一暗，那里已经换上了平常的墨水，没有那种熟悉的清香。

又在凳子上呆坐了一个下午，然后等到太阳西下，才想起来要做饭了。

给自己做了两个菜，然后坐在树下，一口一口慢慢吃着，抬头看着远处的山峰，心中只能万分感慨，只是一度愁绪无处放。

洗过澡，无痕还是一个人躺在院子的椅子下，闭着眼睛不由想起了不久前的事，或许那个时候自己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还可以重新回到这里吧，也没有想过自己还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思绪不断在游移，身上仿佛又出现了那个时候的疼痛，那些没有向别人说起过的经历，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想起。

掉入悬崖的那一刻，无痕的头脑是一片空白，全身那种失重感和心脏的窒息感一直压迫着他，但是那种绝望之后的解脱让他却感受不到恐惧。

闭起眼睛，身上不时传来一阵阵痛，估计是碰到了悬崖上的树木，然后随着越来越快的下降速度，他不由调动起大脑到底落地的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呢。

一定是很痛吧，特别是头，形状也很惨烈吧，要是遇到老虎豺狼，估计连骨头都会消失无踪了吧。

或许，如果上天开恩，就让他回去吧，回到那个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世界，那里至少还可以默默恢复平凡的凌辰。

但是无痕怎么也没有想到悬崖的下面居然是一个湖，他只听到“扑通”地一声，然后全身就被柔远的水包围，但是此时他却觉得全身疼痛难忍。

身上的伤痕浸泡了水，都开始刀割般地痛，终于多日来的疲惫和身体的透支，使他终于忍不住晕了过去。

就在他晕过去的那一刻，他的周围开始发生了变化，额头上那个蓝色的图腾印记又显现了出来，并发出一道蓝色的屏幕把他包围在其中。

在昏睡中，无痕又走进了那个梦境，不过和之前不同，这次的场景换成了一个无边无际的花海，不过偌大的花海却没有一个人。

他慢慢在花海中行走，突然心中一痛，周围开得娇艳的花一下子全都枯萎，原本明媚的阳光也一下子被天上的乌云遮盖了。

内心浮起一个恐惧，好像整个天要塌了下来，耳边好像想起阵阵怨恨的呜咽，周围都被一阵忧伤包围着，却闻到了一股血腥的暴虐味道。

远处似乎又传来了那阵呜咽声，但却听不清楚，只能感到那浓烈的悲伤。声音越来越大，无痕慢慢试图沿着声音走去，就发现脚步移动不了。

第九章：前尘往事2

突然无痕觉得脚下似乎被什么束缚住了，低头一看，就看到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许多黑色的树藤，一直朝他的身上缠绕。

无痕拼命想移动，但是却使不上任何劲，只能尖叫着由那些膝索铺天盖地地卷来。

心下一惊，无痕猛地张开眼睛，却发现头顶上的太阳直直地照射过来，想起刚才的藤索，却发现身边除了柔软的小草之外什么都没有。

身上和脸上没有了刚才的疼痛，估计是麻木了，尝试着轻轻移动腿试图坐起来，却发现全身轻松没有一丝的疼痛。

心里一阵疑惑，难道真的是痛到了极点就没有感觉了吗？

慢慢地坐起来，撩起裤子想查看身上的伤口如何了。心下不由一阵苦笑，既然上天都不肯收留他，那现在就要好好活下去。

当看到那雪白如昔、没有一丝痕迹的皮肤时，无痕还是不由愣住了，他不敢置信地捏了捏上面的皮肤，没有一丝的疼痛和鞭子留下来的痕迹。

突然想起什么，他继续撩起袖子还有什么的衣服，发现皮肤上面都没有残留下一丝的疤痕。慢慢抬手有些颤抖地摸着脸上的皮肤，没有想象中的粗糙，只有光滑的触感。

起身走到湖边往里看，里面倒映一张陌生的脸，皮肤白皙，明眸皓齿，整张脸都看不出一丝的瑕疵。特别是额头中央那蓝色的图腾，更显得魅人心魂。

震惊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容颜，这真的是自己吗，还是自己已经死了，又重生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但是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都是自己之前穿的，既然如此他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是上天恰他辛苦而额外给了他一副这样的祸害容貌！

自古红颜多薄命，空余一副美貌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都落了个悲惨下场。

用手洗了把脸，无痕才重新站起来看着周围的环境，前面是一个湖，湖的上方就是那悬崖，而周围都是草地，上面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

这里的气候很温暖，并没有外面现时寒冬的寒冷。观看了一下，还是决定往其中一个方向走，看看能不能遇到什么人。

不过在走之前他特意把头发放了下来，遮盖住额头上的图形，这个不知名的图形不知道是怎么来的，还是不要让人看到为好。

走了没多长时间，就隐约看到前面似乎有菜地，心下一喜，看来这里类似于世外桃源的地方还真的是有人居住。

果然，前面出现了一座草屋，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去敲门，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找个人了解现在的情况，至少知道怎样可以离开这里。

没多久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位银发老者，瘦弱、但是双眼有神。他开门看到外面衣衫褴褛的无痕也不由愣了愣。

“进来吧，孩子。”没有等无痕出声，老者就率先开口，然后转身回屋。

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无痕愣了愣，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这就是他和翁剑见面的情景，然后进了屋，翁剑也没有询问任何话，而是拿出一套看起来陈旧、但是却很干净的衣服递给他。

无痕换完衣服后，翁剑已经坐在了饭桌上，上面摆着两副碗筷，他抬头示意无痕坐下然后才吃起来。在整个吃饭过程中，两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直到收拾好一切，翁剑才开口：“看你的样子应该是被人陷害，才来到这个崖底的吧，一转眼就四十年了，我都没有见到有人来过这里了。”

似是感慨，似是伤怀，翁剑深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回忆，想必是想起什么事了。

看着眼前的老人，无痕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回答，只能轻声答道：“不知道老爷爷知道应该怎么出去吗？”

翁剑似乎没有听到无痕的话，依然陷在回忆中，直到过了很久才悠悠开口：“这里只有我一个老头居住，如果你心无旁念的话，就陪我一起吧，毕竟这是个远离尘世的好地方。”

心无旁念，远离尘世，或许这对于他来说真的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可以不用再去为那些所谓的凡事所烦恼，就让他这个本来不该存在的人彻底消失吧。

“我可以吗？爷爷，你不怕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会给你带来麻烦？”既然那些人想要把他置于死地，那么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着，肯定会牵连到眼前的老人。

“呵呵，孩子，放心吧，这悬崖深不见底，还从来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翁剑呵呵一笑，打消无痕心中的顾虑。

于是无痕就在这里住了下来，然后翁剑由于一个人在这里居住而且长年不出去，所以就经常会研究医术，听他说他出生于医药世家，不过因为小时候迷恋武术，所以并没有好好学医，现在无聊了才翻开医书。

对于武功，无痕没有什么兴趣，毕竟十几岁也不小了，骨头都硬了，练起来肯定受罪，所以就跟着翁剑认草药。

在崖底的生活很悠闲自在，虽然很无聊，但是却会让人的身心舒畅。每天他都把自己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努力记那些中草药还有人体的各种穴位。

本来以为日子就会这样过下来，但是无痕却没有想到年老的翁剑会有逝去的那一天。

当他把翁剑的身后事都办好的时候，才收拾东西离开他生活了几个月的崖底，重新回到凡事纷扰的尘世。

翁剑在死前让他把一样东西交给一个人，所以他不得不出去，当然在出去之前还戴上了之前跟翁剑做的面具，为的就是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翁剑生前跟他说过有路可以出去，但是却很隐秘，因为路隐藏在一袭瀑布的后面。暗暗把路记住，等事情完成了再回来。

翁剑给的信息是那人在二十年前的住址，但是当无痕找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已经成了一片废墟。询问周围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那户人家的去向，只说是屋子在一夜之间就被烧了个精光，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身亡。

没办法，为了帮翁剑完成他的遗愿，无痕只好继续找，然后刚好遇到姚乐他们的店铺找人，他想着反正现在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就先在这里住下来再打听吧，毕竟这么大的一户人家，总有人知道一些信息吧。

于是无痕在梅镇的时候向周围的人打听消息，但是却都没有一点结果。现在要离开其实有一个原因就是帮翁剑找那个人。

只是无痕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会回到这里，身上的凉意加重，睁开眼起身回房。坐在书桌前拿起其中一本书闲闲地翻着，昨晚一晚没睡，但是现在却毫无睡意。

夜，还漫长，风，也日渐清冷。

在皇宫的御书房里，商珩正斜坐在椅子上听着下面的隐卫汇报，他的嘴角倾斜，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在桌子上。

突然他的脸色一顿，打断了隐卫的话：“你是说有人买了那间房子，还要是一个脸上有疤痕，但是来厉不明的男子？”

听到这个消息，商珩的脸上闪过一丝喜色，看来那个人终于回来了，既然如此他也应该有所表示了。

“回陛下，的确是那人。”隐卫始终低着头，恭敬地答道。

“嗯，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扬扬手挥退所有的人，虽然过了几个月，不过这也免了他再费心思去找。

站在灵隐族的月殿前面，纳搭斯恭敬地看着前面十二层幔帐后的人：“人鱼族纳搭斯见过灵隐族族长！”

从那个时候开始计起，大概有一百多年没有来过这里了，现在看这里的一切还是和百年前一样，只不过幔帐后面少了一个人。

“是纳搭斯吗？好久不见了，坐下吧。”幔帐后面传来那名男子的声音，只是比以往多了几分沧桑，大概是因为那件事吧。

依然坐在旁边的位置上，那名男子的声音再度传来：“法师这次来是因为天皇吗？”

对于男子的话，纳搭斯并没有感到意外，这一任的灵隐族长是这么多任中灵力最高修行最深的，世间的事只要他想应该都瞒不过他吧，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去把天皇接回来。

“嗯，族长圣明。天皇离开了几百年，如今终于返来，所以纳搭斯想问族长我们什么时候迎接天皇归来。”

幔帐后一阵沉默，一瞬间整个月殿都是一片死寂，只有幔帐偶尔飘荡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男子的声音才传过来：“很快了。”一转眼就春夏交替了这么多年，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自己，是否肯原谅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