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再跟你说为什么。”

艾格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

第八章：矮人的地下城堡（二）

“一共是五金币十五银币，先预定一个星期，早餐和晚餐由我们提供，需要什么特殊服务吗？”

“不需要了，谢谢。请问科威尔教堂什么时候会向游客开放。”

“云出之月以后。”

“这边请。”戴着白手套的人族侍应生说，他们走过一天铺着红地毯的走廊。地毯踩上去感觉很好，并且没有声音。

“这更利于我们向客人服务。”侍应生解释。艾格急急忙忙把目光收回来。“我才不是好奇呢。”

“我知道。”赫提拉安抚性地冲他笑下。

侍应生将水晶卡靠近门把手下的感应区，门开了。“请清点你的行李。”

床铺和桌椅都是正常大小，羊绒的窗帘看上去柔软极了。

艾格拉开窗帘，房间连着一个小小的同样铺着地毯的阳台，他在二层楼的高度向上看，没有夜空和月亮，只有拱顶上的水晶灯像星星一样孤独地闪着光。

“艾格，过来下盘棋怎么样？”

艾格走进房间，赫提拉已经整理好行李，拿出了棋盘。

“呃，谢谢。”他在桌子边坐下。

“赛伊林公爵到7——6。”

“莫尔夫人到12——1。”

“7——4。”

“米内罗尔城不能使用魔法，”赫提拉突然说，“确切地说，是矮人无法使用魔法。这就是他们为什么完全使用机械来维持地下城堡运行的原因。”

“你看。”赫提拉拿出许多面值不同的货币。“这些代表大陆上的十大智慧种族。”他拿走一个“除去亡灵。”

“那么剩下的是，人族，人鱼，羽族，兽人，矮人，地精，精灵，龙族，凤凰。”艾格插嘴道。

“对，”赫提拉说，“弥赛亚创造世界，当智慧种族离开天堂时，神许诺实现每一族的先民提出的一个愿望。”

龙族希望拥有许多黄金，弥赛亚允诺了他。

精灵希望拥有控制植物的能力，弥赛亚允诺了他。

兽人希望拥有强健的身体，弥赛亚允诺了他。

人鱼希望拥有美貌，弥赛亚允诺了他。

凤凰希望免于纷争，弥赛亚允诺了他。”

羽族却对弥赛亚说：“我伟大的父啊，您已经赐予我太多，我没有什么愿望了。”于是神内心愉悦，说：“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的使者，我将福荫你世世代代。”

弥赛亚又问人族的先民，他见羽族的了好处，于是也说：“我伟大的父啊，我没有什么希望的了。”他的嘴如此说，眼睛却盯着桌上的权杖，于是神洞悉他心中所想，说：“我的确没有什么可给你的了。”

神问到地精，他希望拥有悠长的寿命以知晓所有的知识，弥赛亚允诺了他。

最后神询问矮人，矮人说：“我伟大的父啊，我已经身体康泰，只是有心何日末日会来？”

于是神将矮人单独留下，又过了一日，所有的种族依次来到大陆，生息繁衍。

“这一段出自《启示录》。”赫提拉说。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一段？”艾格翻开一本《启示录》，问。

“这一段被人族的统治者删去了，”他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讲，“在矮人大力敛财之后，就费时费力修建了米内罗尔城和与米内罗尔相连的达得利，可以供所有的矮人公民居住。”

“神既然告诉了矮人一些事情，就必须要夺走一些。”

“很晚了。”赫提拉说。

“知道了！”

艾格躺在床上，赫提拉的话还在他的脑海里转个不停——矮人的愿望——沉睡之月…赫提拉那边有规律的呼吸声传来，很显然，他的室友已经睡着了。

清晨，米内罗尔的街灯亮起，艾格知道，那是名为“索利?依维拉”的小精灵的开始工作了。

简单的洗漱过后，他们到一楼用餐。

广播的提示音响起“尊敬的客人们，今天米内罗尔将会有小到中雨，请备好雨伞。”

“下雨？”艾格觉得，自从他来到米内罗尔，就一直处在惊讶的状态中。

居民们早早收起了晾在外面的衣物，商店老板指挥店员把路灯下的广告条幅收起来，最后一批技术人员检查了所有的排水管道。

最后一次提示音响过后，下雨了。

安静极了，米内罗尔没有风，水从拱顶上的小孔流下，地下城堡成了一个巨大的淋浴场。

“今天我要去科威尔教堂，你是在旅店呆着。还是和我一起去？”

“一起去。”艾格的声音闷闷的。

科威尔大教堂在米内罗尔的中心，在这里，矮人将地基挖得很深，这使得这一幢巨大的建筑物好像镶嵌在地表以下，而它同时又很高，，当你走到教堂的顶端时，你可以从天窗看到天空——这是对教堂设计的要求，无论哪一个教堂，都必须能见到天空，弥赛亚所照耀的地方。

教堂门口照例摆放大天使长艾略特的塑像——手执风灯，面带微笑。塑像前放着一个石罐，上面写道“请不要吝惜你的善良，弥赛亚会保佑心怀善意的人。”

石罐已经装得半满，赫提拉掏出一枚金币放在里面。

布道结束后，赫提拉带他登上教堂的顶层。“凡纳尔牧师？”他敲了敲门。

门开了。

“赫提拉？”

矮人老头儿穿着红衣红袍，腰上绑着绿腰带，雪白的胡子垂在胸前，他一摇一晃地在炉子里烧水，有陆陆续续地拿出许多瓶瓶罐罐。

“珊珊尔树树叶，橘子皮，柠檬片，贝壳粉。你会喜欢的。要加糖吗？”

“要的，谢谢。”

“这位是艾格·米利，这位是凡纳尔牧师。”赫提拉相互介绍说。

茶汤还在炉子上煮，凡纳尔牧师从床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本红色封皮的书，递给赫提拉。　“这是你拜托我找的书，不过似乎对你没有多少帮助。”

茶汤煮好了，凡纳尔把过滤好的蓝色液体倒在陶瓷茶杯里。他把茶杯推给艾格。

“蓝色的茶？”

“这是珊珊尔茶。”

艾格在喝茶，这种蓝色的液体很甜，带有些微的咸味，还有海洋的味道。赫提拉翻着书，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过了一会，他把书还给凡纳尔牧师。

艾格的茶杯见了底，赫提拉说：“凡纳尔牧师，告辞了。”

艾格和他说再见。“谢谢你的茶，我很喜欢。”他补充说。

第九章：地精

商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无声无息地从土地中站起来，黑衣黑袍上不沾一点泥土。他的脸上带着地精一贯的苍白和优雅，黑色的眼眸中一片荒芜。

是地精。

他长得并不高，却拥有一种令人仰视的气势。他的手藏在衣袖下面，眼睛盯着自己的手。然后，他朝着艾格的方向，直直地走过来了。

艾格十四岁，比黑袍的地精还略高一些。

地精在胸前双手结印，然后轻轻躬身：“日安，愿大地母亲祝福你，愿万物之主弥赛亚祝福你。”那是地精和同族人之间的礼节。

艾格有些发怔地看着他：“我叫艾格?米利，是个人类。”

地精又上前几步，他几乎把艾格堵在了墙角和他自己之间。

赫提拉把艾格拉开。

地精皱起了好看的眉毛，问艾格：“你的琥珀呢？”

地精叫做查维耶?科勒?南斯顿，他们在餐厅的包厢里做了自我介绍。

查维耶用食指抵住茶杯柄，倒了一杯茶给自己，他的动作既优雅又冷漠。

赫提拉用餐刀把玉米饼切成小块，推给艾格。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琥珀，”查维耶说，“但我知道这就是你身上同族气息那么淡的原因。”

“跟我回蒙多莉吧。”

艾格把芥末酱浇在玉米饼上“但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他说话的语气与地精有多么相像。

赫提拉第一次觉得，艾格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单纯。在那么一瞬间，艾格给他的感觉，如此陌生。

“相信他。”赫提拉说，“对于地精来说，说谎是一件耻辱的事。”

“我会考虑。”艾格说。

查维耶递给他一个联络器“等你考虑好了再联系我。”他付了账单，走出餐馆，瞬间消失在了泥土中。

“赫提拉…我是不是在做梦？”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唔…你可以先睡一觉。”

这就是赫提拉的回答？不过偶尔会犯迷糊的赫提拉先生，看起来很可爱嘛。“好吧。”艾格暂且同意了他的观点。

第二天，赫提拉醒来时，发现艾格正抱着膝盖，坐在对面的床上。他似乎是在出神地想什么事情，整个人一动不动。亚麻色的短发垂在耳侧，勾勒出少年安静的线条。

“艾格？”

“赫提拉，我要回米利城一趟，”他抬起头，有些希冀地看着他，“你和我一起去行吗？”

赫提拉看着他的表情，忽然间说不出拒绝的话。

小窗台上插着的白玫瑰又开出来一朵，露水在花瓣上显得晶莹可爱。

“好的，”赫提拉说，“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今天就去。”

“可是今天列车不开？”

“可以用传送阵。”

艾格眨了眨眼睛，原来赫提拉——这么有钱！

艾格和赫提拉走出传送阵的大楼，云出之月（8月）的阳光依旧炽热，照在米利城略显破旧的街道上。

艾格抬手找来一辆马车“到蓝调小城的索伦斯特教堂。”车夫一挥马鞭，马车动了起来。艾格看着外面的景物，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会心微笑。

在花都的时候，在那多城的时候，在米内罗尔的时候，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这么想家，这么想念——米利城。

无论是花都的绚丽繁华，那多城的简洁明快，米内罗尔的天宫巧思…在那么不经意的一个瞬间，都远离而去。米利城的建筑物在几个世纪浸润的阳光和雨水中昂首微笑。

米利城，是一个真正的生活的城市。

“到了，十二铜币，谢谢惠顾。”

艾格把行李都拿上，向不远处的楼房奔去。他在门口堪堪停住。赫提拉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艾格把行李放下来，重新整理了身上的白色魔法袍，把衣领和袖口的花边整理好。他想了想，又把学院的徽章别在胸口。他抬起手来敲门。

“是彼得吗？”艾丽婶婶拉开门。

她的脸一瞬间就亮了起来：“艾格！”

家里还像原来一样。屋子里有好闻的胡桃木的味道，桌子上铺着蓝格子桌布，窗帘上缀这的米色流苏在风中一晃一晃。

“艾丽婶婶，这位是赫提拉，我的朋友。”

“你好，赫提拉先生，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她转过来对艾格说，“波恩去工作了。乔去裁缝铺当学徒。珍妮嫁给了面包师。只有安妮还住在这里，但她今天去上学了。”

艾丽婶婶把乔的房间收拾出来给赫提拉住。“你们先休息一下，我去找波恩。”

“艾格，你不带我四处逛逛吗？”赫提拉看着这个美丽的会客室，既干净又温暖——这样的家庭，让人羡慕。

“好…”艾格伸了个懒腰，“走吧。”

索伦斯特教堂还像原先一样可爱。科蒂牧师坐在图书馆里。“艾格？听说你现在是四级空间系魔法师了！恭喜你。”听他这么一说，艾格突然发现自己很长时间都没有注意空间系的功课了，觉得有些羞愧。

“那么，帮我整理一下这个小图书馆，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艾格看向赫提拉，赫提拉聚精会神地看着天花板。

最后还是三个人一起完成了这项工作。

赫提拉和艾格沿着阿希礼河走回去。

“这里真美。”赫提拉咏叹调似的说。

“比神赐之地呢？”

“不知道。”他想起那句古老的谚语来了“神赐十分美丽于世界，九分美丽归于斯肯索普。”

而现在呢？赫提拉叹息似的摇头。

阿希礼河河畔的魔法灯一盏盏亮起。花朵落入水中泛起一圈圈涟漪，夜空中第一颗星星温柔地睁开眼睛。

“这就是我熟悉的索伦斯特。”艾格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有察觉到赫提拉的落寞表情。

第十章：生与死的试验

艾格拿着艾丽婶婶给的地址，敲开了珍妮家的门。

门开了，穿着米色印花布裙的小妇人笑得很温柔：“艾格，你来了？”

进门去也是波恩家的风格，就连桌子上铺着的格子桌布也是。艾格有些感慨，就连那时像个小男孩一样保护着他的珍妮姐姐——也长成了温顺和蔼的小妇人了。

草原上的风带来野玫瑰的香气，阳光晒在干草上也有好闻的味道。他们驾车登上一块高地，眺望远处的高湖。湖水在阳光下波光粼粼。高湖附近盖起了成片的房子，喧闹声隐隐约约地传来。

但是高地四周还是安静极了。

赫提拉突然说：“湖是弥赛亚的眼睛。”

“什么？”艾格问。

“丁尼生的诗。”

“湖是弥赛亚留在大地上的眼睛，

碧蓝如同天空的颜色，

物产丰美是神的恩赐，

远处，

天上的白云与水里的白云相连，

我想，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你已经爱上了她。”

“很美的诗，”艾格说，“我一直在等待，时间或许到了。”他摸了摸联络器上的蓝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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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你的心，他将告诉你一切。”查维耶如此说。

艾格在高湖不远处的一片开阔地停下了，这一片草原和别处没什么不同，只是离高湖更近了些，近的可以看到老栎树倒映在湖水里的影子。

查维耶问他：“就是在这里吗？”

艾格来来回回转了几个圈儿：“我也不知道。”赫提拉随手把马匹系在一棵老栎树上，倚着车门看着他们。

“这样的话。”查维耶想了一会儿，又有些高兴地说，“那么，就要用另一种办法了。”他用只有艾格才听得到的声音说了一会儿话。赫提拉双眼都闭着，像是要睡着了。

地精招来一只独角兽，那是一只优雅、高贵的生物，通体雪白，有一双温柔的宝石蓝色的大眼睛。“有点像马。”艾格不确定地说。“是的，”查维耶肯定道，“独角兽就是天使的座骑。”

艾格刚坐上独角兽的背，它就腾空而起，向着附近的一处小山跑去。小山有三个索伦斯特教堂那么高，艾格站在悬崖旁边的时候，感到有些害怕。“查维耶…我能不能不跳了？”他几乎是可怜兮兮地问。

“不行。”地精的声音听上去像金属似的冷酷无情。

艾格站在悬崖边上，山风呼呼地响，栎树的枝干被吹得来回摇摆。他低头向下看，山下的人显得格外矮小。是了——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不死也会残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