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个真是临水极致的痛处,踩了就会暴躁,临夜深谙其道,才会这么惶恐,怕临水报复。
可这个碧火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能这么让临水在意?
“你说的很好。”临水不以为意地笑笑,声音温和,“我没有怪你,这些日子我没有出山,你在外面辛苦了。”
“一帮乌合之众罢了。”临夜也不以为意,定定地看了临水好一会儿,发现后者表情已经平和下去,就舒了一口气,“墨界不错,三哥你要不要?说来大哥有真界,我有琼界,墨界给你如何?”
临水摇摇头。
“拿了又不长久,二哥醒了还是他的。”
“三哥你太自谦了。”临夜笑了一下,“十三都能跟我平手了,你未必比二哥弱吧。”他含糊地笑笑,“我看见了,三哥你修炼出元身了吧……”
他顿了顿也不勉强,“不要就罢了,我也没心思收,让他们乱去吧。”
“大哥呢?”
“他暂时回不来。”临夜冷笑一声,“但是也拦不了他多久。”
临水点点头,仔细看着银狐的皮毛,眼神奇怪,似乎在考虑如何处理,凤行发现他眼睛里破天荒的居然有了点情绪,不是杀气,而是若有所思。
“碧火很奇怪。”临夜皱起眉头,“不像是……”
临水看了他一眼,挑起眉毛:“但说无妨。”
“很强。”临夜倒也爽快,“三哥你不知道,蔷薇和牡丹都没有他强,我要不是碰到了十三,让十三帮了点忙,差不多打不过他。”
“你是说,他血统很奇怪?”临水拎起小银狼笑了一下,很冷,“这就奇怪了,他不也是狼妖吗?”
临夜摇头表示不知道,略有犹豫:“我怀疑他的狼形是障眼法。”
他用力去扯银狼的皮毛:“有人给他上了咒定住了,他下面应该有真的原形,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他下面有影子,但是瞧不清。”
“二哥的能力是听万物心声,临夜你是的什么?”
“透形。”临夜皱着眉头,清秀的小脸上满是不解,“可是他的原形我看不清,你知道的,很少有这种情况。”
“那就是有人故意不让你看到了。”临水哼了一声,“也不算奇怪,二哥的原形你平日看得清吗?法力高强看不清?”
“看得清。”临夜摸摸鼻子,“父皇的我也看得清,但是这个我是真看不清,应该是有人在他身体了加了隐形咒,直接揉进了他的身体灵魂里面,我才看不透。”
原来临夜是这个能力啊……凤行想,难怪那天的宴会二公子还没出场,临夜就掷下杯子叫二公子到了,也轻易看出了二公子身上披着青君的皮囊,想必眼力了得。
不过他一想到临夜看什么都是原形就想笑,估计临夜平时走路,满眼就是狐狸猫狗狼蛇什么的,想到斑斓山都是一帮动物跑来跑去,身上煞有其事地披着衣服,就越发觉得好笑了。
凤行觉得临水和临夜都平和下来了,这种时候讲话应该差不多了,便捏着袖子去拉扯临水。
“怎么了?”
“临夜。”凤行觉得自己脸都烧红了,“把二公子给我好不好?”
“三哥。”临夜噗嗤一声笑起来,揽住临水的肩膀,“你瞧,你性子也不算好吧,怎么就老被人骑到头上,你听听,你王妃说要二哥呢。”
临水从凤行手上扯回袖子,眉间淡淡的,一点情绪也看不出来,语气倒是温和:“你就想要个孩子嘛,让凤行也行的。”
“凤行君的血统倒是不错。”临夜摸着下巴笑,“但是干活可不太卖力,我走了都这么久了,肚皮也没反应,可见也不顶用。”
凤行听他说了半句,正要高兴,却又被临夜接着说了这么一下,脸色一下子都惨白了起来。
“你天天在我寝宫偷看,我还想着你能比我厉害点呢。”临夜嗤嗤地笑,“怎么我走了这么久,你反倒没有动静了,还真喜欢上了?”
原来临夜是发现了他在偷看的,凤行想起好几次临夜在故意在花园里做,脸色变得越发厉害了。
临夜什么都知道,凤行想,或者临水也知道,可是临水却没告诉他临夜能透形!
他转头去看临水,临水却没有看他,只是蹲在那里,碧色的眼睛里冷冷的,肩膀上搁着临夜一张清秀雪白的小脸,越发冷漠如雪了。
凤行脸上一阵阵发热,想再说点什么,临夜却不再给他机会了。
他笑完了,清秀的脸板起来:“凤行君,我敬三哥,给你三分脸而已,我可不是三哥,别爬到我头上来。”
10 认贼作父戴天仇
临夜回来就必定没有好事,凤行先前脸皮子还软,只敢稍稍地求两句,但是到后来简直恨不得跟临夜打起来了。
时间越来越少,临夜便越来越急,后来也不忙着折腾临花了,就在专心致志地捣鼓药水。
他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法子,给二公子吃下去,花猫先是开始嚎叫,凤行抱着他怎么哄都不行,只管喊疼,弄了药试了发都不顶用。
“乐宵。”临水被凤行拽了来之后,看都没看就懂了,“临夜,你还真铁了心让他生啊。”
临夜倒挂在他金色的枫叶上,不管花猫如何嚎叫,也不管人形时二公子身上的血水汗水,只管在上面舒服地晃来晃去。
“自然是真的,我花了多少功夫才弄到乐宵的。”
“让他不要疼了啊。”凤行不管他们俩的废话,拽着临水的袖子急的一脸的汗,“快点让他不要疼了。”
极致的疼痛之下,二公子居然不是化成了黄乘兽,而是变成了那个面貌平淡的男子,趴在地上捂着肚子打滚。
他眼角的白花像是疯狂了一样,已经长得半个手指大小,中间一颗温润的白色珠子,鱼眼大小,是乳白色的,像极水润的珍珠,摇摇晃晃的。
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都扭曲了,一身的汗水,他没穿衣服,长长的黑发便湿漉漉地黏在他身上,暗色天空下有股幽暗的魅惑,那种魅力几乎是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
“临水,帮他一下啊。”凤行跟临夜说不通,只能叫着临水。
临水拽回被他拧成一团的袖子,微微皱着眉头:“临夜喂他吃了乐宵丸,那是……催子的,求着必有,这疼熬不过去,只能受着。”
“不会多久的。”临水安慰他,“疼半个月就好了。”
凤行异常愤怒,气的脑仁疼:“不太久!不是你疼是不是?说的真轻巧。”
半个月!这次半天,临花就疼成这样了,要是半个月……凤行感觉那会儿临花可能都死了。
临夜在树上噗嗤一声笑起来:“说起乐宵,这斑斓山可再也没有比三哥更熟悉药性的人了,他真知道多疼,又疼多久,三哥你前后吃了几次?”
他笑意凝固在嘴角,临水的雪白长袖里猛然窜出一条黑色长蛇,飞驰电掣地扑向了临夜,后者原本在悠闲摇晃着,被吓得一下子从树上摔了下来。
临水似乎也没有杀意,招了一下手,那蛇在半空顿了顿,一口咬掉半根树枝,才慢慢悠悠地飞回他的袖子里。
蛇靠的近了,凤行才发现,不是蛇,是上次吃掉二公子花朵的那些水,甚至会打饱嗝的。
“三哥,你不要这么狠啊。”临夜惊魂未定,“逍遥水都出来了,我会被吃掉的!”
“你迟早死在你那张嘴上。”临水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不说话的时候,舌头会咬你吗?还是咽喉?哪里咬你,我帮你割了吧。”
“我错了三哥。”临夜老老实实地道歉,“我嘴贱,你打我就好了,不要那么对我啊,吓死我了。”
他们俩又闲闲地聊起来,无论凤行怎么扯临水的袖子,甚至发火,都没奏效,只能抱着叫个不停的临花无助地缩在地上,凄凉的很。
“父皇什么时候出来?”
临水摇摇头,捡了一片金色的枫叶玩,语气散散的:“不知道。”
凤行抱着二公子仰头看他们,看着手上的人疼的肌肉打颤,嗓子嚎叫的嘶哑,第一次连临水都开始恨起来。
这帮妖魔啊。
大抵是临水也不想管这些事情,凤行之后再找临水就困难多了,太星宫总不见人影。
可是还是要找到,二公子疼到最后总是一丝灵力也没有,总要临水再帮他输入点灵力,不然二公子虚弱的都不能讲话。
“三殿下呢?”凤行总是找不到临水就恼怒了,开始盘问丝木,他做过皇帝,虽然性子软,但是摆威严还是会的,声音放得轻轻的,就像临水那样,但是压力重重,“丝木是吧,好名字。”
丝木看着他,眼睛闪闪烁烁的。
“你胆子倒是不小啊。”凤行捏紧了手指,“非议三殿下。”
“没、没有。”
凤行也懒得跟他废话:“我什么也没说,现在带我去找三殿下。”
他竖了一下手指:“我知道你知道,别废话了,别逼我发火,三殿下要是你知道你那么非议他,你有几条命?”
谁都不肯告诉他临水到底在哪,也只能从丝木这里下手了。
那小子瑟瑟发抖了一下,倒也识相,点点头就带着他走了。
临水正在地牢里,凤行来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发现这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烧灼的味道,腥燥浓郁。
“你在干什么?”
临水坐在椅子上喝茶,见他跑过来都没表现出惊讶来,凤行发现临水真是十分吝啬表情,看他露出一次真情绪好生困难。
他特别喜欢人间的衣服,宽袖如云,曲裾飞扬,上面一水地绣上云痕,远远瞧起来波光粼粼一片,像是里面游动着一尾尾游鱼。
水牢里昏暗的很,闻着那股血腥气,凤行还以为自己会见到什么血腥的场面,谁道只是在一片清澈见底的碧水里趴着那只小银狼碧火。
那只小银狼一声不吭,临水居然也没有动刑,懒洋洋地喝着茶,见凤行过来才稍稍坐正,不咸不淡的。
“我听到你过来了,帮你架了结界。”临水喝了一口茶,弹了弹衣服,“这个地方,一般人进不来,我若不在,你在门口就被结界弄死了。”
那个丝木……居然没告诉他。
“我打扰到你了?”
临水摇摇头:“既然来了肯定有事,讲吧,难不成还是二哥?他又晕了。”
凤行也很愤怒:“你让临夜不折腾他,我就不用来折腾你了。”
“临夜跟我地位相当,我有什么资格去勒令他?”临水瞥了他一眼,“他是那么好相与的吗?你要我怎么办?”
他们俩讲了两句,银狼却大叫起来:“你们把二殿下怎么了?”他疯狂地扭动了起来,水底清澈碧绿,凤行这会儿才发现他的身上密密麻麻地绑着透明的绳子。
“闭嘴。”临水淡淡呵斥。
“你杀了我吧,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
小银狼低低地嚎叫着,把两只爪子搭在浮木上。
“我也没什么想问你的。”
临水丝毫不介意他的态度,心平气和:“你能知道些什么,牡丹蔷薇都死了,墨界又能有多大的秘密。”
他一说牡丹蔷薇死了,银狼的眼睛里就透出一股恨意,他的眼睛跟临水的很像,也是碧色的,只是没有临水那样的清澈与波澜不惊,晃晃悠悠的,里面情绪多到溢出来。
“没有问的,你想干什么。”
临水又倒了一杯水,他似乎极其喜欢喝茶,以前在人间的时候,他就喜欢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喝茶,并不是品,凤行试过的,给他什么样的茶叶,临水都无所谓,但是没事的时候临水必定是捧着茶杯发怔。
“就想看看你啊。”临水轻轻道,似乎也觉得这个答案很搞笑,于是笑起来,牙齿雪白面色俊朗,“我都有千把年没看到你了,你都这么大了,我老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毛茸茸的一团呢。”
银狼没有理他,只是用那双跟他一样的碧色眼睛看着他,眼睛里满满的恨意与警惕。
“临花对你好不好?”
“二殿下对我当然好。”就这点银狼还是毫不含糊的,“他是开天辟地的大英雄,我仰慕他仰慕的了不得。”
他对临水非常非常的不满:“你以下犯上作乱,他早晚会杀了你的。”
“你果然是狼啊。”临水轻叹一声,“狼心狗肺的。”
银狼非常警惕:“我再狼心狗肺也不会背叛二公子,认你的。”
“我从来没有打骂过你,你为什么那么爱临花,憎恨我呢?”这是凤行第一次见到临水这么讲话,不是难受,而是有了点杀气,那点杀气不加掩饰,显得他英武的脸上十分可怖。
银狐呜呜地叫了一声:“他养了我,而你作乱犯上。”
“你会死的很惨很惨的。”银狼信誓旦旦,凤行心惊肉跳,想着临水到底会怎么处置这个孽障。
好歹也是二公子的下属,要是……再死了,二公子真的要哭死了。
现在已经疼成那样了,以后再死几个亲近的属下,要是药效有了,二公子再有孕了,凤行觉得这乱七八糟的事情真多了。
只是确实也很奇怪,这个碧火恨临水恨得很深,简直是杀父不共戴天之仇了,临水倒不像跟二公子有那么多恨意一样,不然不该还帮着他。
临水不理他的咒骂,也没有看凤行,只管发他的怔,半晌才站起来:“走吧。”
“什么?”
凤行莫名其妙。
“你不是要我去看二哥吗?”临水破天荒地觉得不耐烦,浓黑的眉毛挑的高高的,“还去不去。”
11 相识不如不相识
临水说疼半个月就好,这半个月熬的凤行瘦了一圈,结果半月之期而过,二公子却还是疼的不行,连下身都开始落血了。
“让他自己疼完了就好了,你非给他施一大堆法术。”
临水在花园里散步,淡淡地训斥他。
“难道我就这么看着他疼?”凤行还没有这么求过临水,急得都要跪下来了,可偏偏临水就是不理他,慢条斯理地在散步,甚至还在细细地品花。
“我不许临夜再欺负他了,你帮不帮我?”
“怎么帮你。”临水停下脚步,折了一根树枝,瞧了一会儿后,选了一段编了一个两指款的碧色手镯,眯眼笑了笑后,又拆开做成了一个漏碗。
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颜色也很舒服,淡淡的棕色,搭在碧绿的树枝上格外的协调,一边玩一边漫不经心地看天空。
凤行被他心不在焉的态度弄得恼怒异常。
“你能停下来好好听我讲两句吗?”
临水思考了一下,捏紧了手上的树枝,顿了一下才道:“你不是说他疼的厉害吗,我给他做个藤萝椅而已。”他低眉顺目,“这是碧丝,他用了不会太疼的。”
“做这种东西。”凤行被他气笑了,拍开临水手上的碧丝,“你不如去跟临夜说,放了二公子罢。”
给点东西不疼了,算个什么东西,虚伪的可怕!而且之前为什么不给,偏要现在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