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一世安然 上——微雨瑟瑟
微雨瑟瑟  发于:2014年0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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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也被自己吓了一跳,很快回过神,嘴角勾起自嘲的弧线。仗着哥哥说自己喝醉而不清醒的神智,他豁出去般坐在床沿,倾身倒下,隔着蓝白条纹的被子半卧在哥哥怀里。

“你总是这样,推开我,又推开我。而你一直不死心的追寻你,再追寻你,像没有尽头一般。呼~哥,你知道吗?我有点累了呢。”

第七章:惊变

“安然,你不用追寻我的脚步走我走过的路,你就是你,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安君慕把手中的卷宗搁床柜,拍拍他的头,也没推开他。

难道自己的话太有歧义,竟被他曲解成这样!安然撑起身体,灯光太朦胧,让他有点看不清哥哥的神色,遂靠过去,如此两人的脸贴得很近,呼吸在咫尺之间,“哥,这些年,你疏远我,难道真是像人们说的那样,怕我和你争安家的家产?”

“我在你心中已经变成那样的人了吗?”安君慕音调泛起冷气。

安然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哥,我知道你想把所有最好的东西留给路远。不过,你完全不用提防我,我永远不会和他争那些。”他一直深望着安君慕的脸,视线却慢慢恍惚起来,“这个世界,我没有什么亲人,所以争得多也好少也罢,始终找不到一个人来分享,钱财对我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安君慕伸出两个指头攥住他光滑的下巴,眸光凌厉,“你就认为我在乎那些?”

“那是这些年为什么,我做错过什么?就算判死刑的囚犯也得有罪名吧。”安然双眸里有种无畏的执拗,“莫名其妙被推离,对于喜……”

“然然。”安君慕声线一如既往的低沉,但透着让人不敢抗拒的魄力,“有些话说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安然望进他的眼睛,笑,“回去哪里?”

安君慕蹙紧眉头,“我,是你哥哥!”

“……”那在悬崖下,为什么吻我?

安然幽幽的目光在哥哥身上凝结成丝,丝线在他身上一圈圈缠绕,徐徐地没入身体骨骼间。安然退开些距离灌了口酒,辛辣的液体猛烈入喉,刺激了他的泪腺,他噗嗤一笑,眼角隐有泪光,“看你紧张的,以为我要说什么?你是我喜欢的哥哥啊……哥,将来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还能永远做兄弟吗?”

时光像挂在黑夜的树梢,久久没有移动。

“兄弟?”安君慕唇角勾起,说:“不能!”

“知道了。”安然单手撑在床沿,一手搭在拐杖上,起身,“以后我会争取做好每一件事。那我不打扰你了,早点休息,哥。”

“然然。”

他站住。

“……我会保护你。”

尽管自己不是他弟弟,但哥哥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哥哥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懂他眼中的那些太过炙热的东西,所以才越躲越远。今天他明白了,脚尖前的那条线埋了颗地雷,自己只要踏出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我也可以保护你了。”安然没有转身。恰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响起,他按下接听键,“这么晚了,什么事?”

“三、三少,不好了,李清的儿子死在了澳大利亚。”

安然身子一僵。

“半夜他带了人来砸场子,见您和大少都不在,他才离开。不过,他走的时候骂骂咧咧说要同归于尽之类的话。三少,我们是不是应该先下手为强?”

谁也没料到,在安家刚把李清的儿子交给青帮派去的人不到半个小时的空挡,青帮一群人全遭到莫名袭击,他儿子也遭到枪杀。李清连夜赶去澳大利亚,被儿子身上无数处的枪伤刺激,把所有的帐都算在安家。他认定是安君慕为了报复自己打伤安然和夺货之仇,而派人所为。

“怎么了?”安君慕见他受惊,问道。

“过几分钟再打来。”安然对电话里的人吩咐一句,边拉门边回他哥的话,“没什么,一点私事而已,我先出去了。”哥哥迟早会知道,但他身体才好,尽量能让他多睡一个安心觉也好。

安君慕看着他削瘦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道:“对了,雪团那件事你不要查了。”

安然身体明显一颤,“什么?”像没明白话里的意思,他转过身,一脸疑惑的看着笼罩在暗淡灯光里的兄长。

安君慕重复一遍,“雪团的事就当一次意外,你不要查下去了。”

看着哥哥坚硬的轮廓,安然低笑,“哥,你担心什么?”

安君慕斜飞入鬓的狭长丹凤眼半眯着,没人能窥见眸底的波动。

“为了你好。”

“什么是为了我好?你怕牵扯出谁?”

“安然,你太敏感了。”

“我说的难道不是你担忧的?”

安君慕目光直直投向他,“我知道你怀疑谁,但我告诉你,不会是我妈妈让人做的。”

安然歪头沉吟一会,说:“我知道,若秦阿姨想杀我,会直接了当让人给我一枪子儿。”他说的若无其事,好像讨论别人的生死,“就如你我说的这样,那我为什么不能查?”

“……没有为什么,照我说的做。”

安然长长吐了一口气,笑,“怎么办呢,我已经让人带走那个驯马师几个小时了,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安君慕眉心遽然拧紧,语气更为强硬,“然然,你是让我打电话命令他们放人,还是你自己联系他们?”

安然一点一丝收起笑弧。

看他低落的表情,安君慕心里也不好受,“以后,我可以给你买一匹更好的雪团。”

安然唇角微动,拉上门。

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安君慕抬手重重捂住自己的脸。片刻,电话铃声划破一室压抑的静默,他拿过一看来电显示,人怔住。

“虽然你最后一句话让我受伤的心得到了一丝安慰,但,世上没有雪团了,所有白马都不是雪团,就像世上只有一个你和我。”冰冷的电话线传来的声音带来微不可察的鼻音,“我说过我会听话,所以……如你所愿!”

“三少,咱真不查下去?那个驯马师就快受不住刑,准备要招了呢?”即使事已隔了近一周,杨亮依旧孜孜不倦的劝说着小主人。

安然斜眼瞅他,“你屈打成招?”

“那怎会,我可是在英明的三少英领导下的具有法律意识的新时代的员工。”

安然冷冷看了他一眼,提醒,“三少我,是混黑社会的。”

“……”杨亮词穷,见人往外走,忙跟上去极尽奉承,“那三少也是新时代的黑道大哥。”

“哼!”

“我觉得那人真欠抽,三少你对他真的够仁义了,英国皇家马场的驯马师都没有他的待遇优越,别提我们这些在枪口上过日子的人,更要羡慕他三分。”

“这么多废话,你拐弯抹角说这一大通,是不是提醒我该给你涨工资了?”

“哪能呢,三少,我绝没那种想法。”杨亮讪讪的搓手,解释,“我只是不想雪团死得那么冤枉。”

安然黑线!自己整日暗示自己不要去想,不能想,就不会感到痛。眼前这人倒好,三天两头提及。哪有这种手下,非得时时刻刻在自己伤口上撒盐!

“我看你才最欠抽!”

杨亮被凶,有点摸不着头脑。

安然看了他一眼,眸光变得有些悠远,“我哥今天去了其他的俱乐部没有?”

“没,虽然表面上李清自己认了栽,但大少担心他还是心有不满暗地里捣鼓什么,所以一大早亲自秘密送二少去奥地利。”他想了想,抱怨道:“这次派去随行的人可都是好手,又没给你留几个好货色。”

安然走到一辆小车前,一旁立着的司机忙拉开后座的车门,两人上了车,安然笑道:“听听你这话,满腹幽怨,怎么感觉比我还要嫉妒?”

“你处的地儿位置不是更招眼更危险么?”

安然没搭话,一边对时间一边看着窗外。过了一会,有一辆面包车开过来停下,几个浑身杀气的黑衣男子出来,依次钻进前边几辆小车里。

安然悠闲的轻扣驾驶座的椅背,示意司机开车,“高手不再多而在精。我记得其中那个个子最高的,好像在狙击手榜排行第一。”

杨亮也看到了这几人,惊愕的张着嘴,纳闷,“我知道,不过三少,你这是要去哪里?”

“今天是交货的时间,李清特意让人通知了我。”

杨亮惊,“这,这样的情况下?你的腿都没好完全……”

“有些事,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总归是要面对的。与其整天担心他使冷枪暗箭,不如和他挑开来说个明白。”

交货的时候,李清沉着脸给他办完手续,他中年丧独子,几天下来苍老了不少。

安然心里歉然,从西装口袋拿出一张支票,“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

李清看着那张四四方方的薄纸,冷笑,“我儿子一条命就值这一张纸!姓安的你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还敢有胆来要货。”随之,货仓的各空道走出十来个配枪的男子,李清咬牙切齿道:“放心,这些军火我会交给你哥,因为你的命,要留在这里!”

对付安君慕,行动成功相对要困难。李清打好算盘,今天结果了安然出一口恶气,然后离开H城去D市找岑家庇护,等将来东山再起再回来报仇雪恨。

“你儿子不是我派人做的。”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

“我知道你不会,但我不想你被有心人利用了。而且,在这种情况下,你当真以为我只带这些人来,我中枪,我的狙击手下一秒就会要了你的命。”

李清迟疑了一下。对于他这种手握权力钱财的人,生命比任何人都看得贵重。

见对方围过来的人都停住,安然接着说:“想必你自己也清楚,你儿子的真正死因是半年前睡了当地老大的女人,这次被逮到机会遭枪杀的。”

蓦地,李清的脸激动到扭曲,“放屁,我儿子就算睡了一个女人,也不该死得那么惨!”

安然沉默。

“你敢说,这件事和安家没有关系?”

李清那儿子着实死得冤死得巧,就算不是哥哥做的,也是安家人放出的风声。

安然混黑道,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指着他太阳穴想拿他命的人,他绝不会心慈手软。但小恶之徒,他都会放过,无辜让人枉死是他心底跨不过的一条线。因为他会想起遭到突袭而死的父母,即使爸爸做过错事,但妈妈,干净善良的妈妈根本命不该绝。如果她在,他会一辈子把她当亲妈,母子俩远离安家,他就不会爱上安君慕!

“揍我吧,给我留口气,我不还手,以后不要再找上我哥。”

“三少……”

杨亮急急劝阻,被安然挥手止住。

李清一愣。

安然往前走了几步,脱下西装笔直站在那里。

李清身侧的手紧握,关节咯咯响。猛的,他上前重重一拳打在安然腹部,后者踉跄几步,才勉强站定,一道凌厉的拳头带着劲风再次挥过来。李清当真发了狠,好像非只给安然留一口气,多一口都不行。他道上混的,知道怎么打人最痛又一时半会不会死,他专挑安然的肋骨,膝盖骨,脊梁狠狠踢打。

再也无法强撑,安然靠墙软软倒下,沙哑着嗓子,轻轻说:“你还有个孙子。”

……李清的手顿在空气中。

“在那个女人肚子里,从怀孕周期算,她那段时间只和你儿子发生过关系。”安然嘴角牵了缕缕血丝。

李清暴怒的脸缓缓舒展,“孙子,我有孙子……”他徐徐凝了笑,低眼瞅着狼狈痛苦倒地上的安然,他眼珠一转,弯下腰在他耳边低嘲,“三少,我敬你是条汉子。不过,就算你为安家出生入死想赎罪又怎样,安君慕已经决定放弃你了。”

安然咳了下,一股滚热甜腻的液体翻涌至口腔,喉结吃力滚动一下,他将热血咽回去,仅有些微血液沫子溅出来。

“放弃?”安然单身撑地,倚墙而坐,淡淡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若隐若现,“你想挑拨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

“你不信没关系,大可以用你的信息网查查,就一定知道你哥哥在做什么。”李清直起身,微微一笑。

安然薄唇沾了媚丽的红艳,人宛如染上不少妖娆气。他嘴角扬起笑弧,清清亮亮的茶色眸子锁在李清怪笑的脸上。

“三少,三少……”杨亮神色紧张,推推身边从仓库出来就一直失魂落魄的男子。

安然眨眨眼,“到了吗……”倏地,声音由舌尖卷回。

杨亮也耷拉着脑袋没吭声。

侧前方的坪地上,安君慕插袋而立,脸色暗沉如寒冬深夜里的海水,黑沉的可怕。

“哥。”安然下车,走过去弱弱的轻唤。

安君慕盯着他的脸。

不得不说李清是揍人的个中高手,他脸上除了轻微的擦伤,别人基本瞧不出什么异常。交易才结束,他不相信安君慕这么就知晓。

“哥,你怎么不陪路远在奥地利多玩几天。”身上四处都痛,安然想休息一会。

“玩几天?”安君慕眸底冰冷,“你怕是希望我最好不要回来或者直接回来给你收尸吧!”

“……”

被知道了!他身边汇报自己行踪的人速度也忒快了点,起码给自己留点缓冲的时间呀。

“进来。”安君慕破天荒没有教训他,却是寒着脸调转脚跟往屋里走。

安然心里惴惴不安,缓慢跟着后面。从骨头里传来的一阵疼痛,啃噬着神经枢纽。尤其是受过伤的那条腿,几乎让他站立不住。

前方的颀长身子忽然停下来,转身瞪他,狠狠地,像要吃人一样。

安然颤了下。

安君慕嘴角一动,凶狠的目光变得有些无奈。大步走到他身边,高大的身子倾低,一手搭过安然的腰往自己怀里带,随而,一把将他横抱在怀里。

“啊……”安然眼睛霍地睁大。

安君慕仿佛没看见他瞳仁里浮现的晶莹。

“安然,你这样的行事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掉?”怀里人很瘦很轻,有种会从自己双臂间飘然消失的错觉。

安君慕紧了紧双臂。

“改不了,你就打算放弃我?”哥哥的怀抱很温暖,熟悉的淡淡青柠香充满整个感官,似乎纾解了不少的疼痛。

安然勾着哥哥脖子的手紧了紧。

这一刻,我们是世上最贴近的人,为什么我会觉得,我们中间隔了——无法跋涉的千山万水。

君慕皱皱眉,不清楚他话里的意思。进了屋,提药箱的医生已经等了半响功夫。

“李医生,好好给他检查,尤其是左腿。”

左腿是上次安然摔伤的腿。

“谢谢你,哥。”这一刻,安然是感动的,无论将来如何。

安君慕帮他脱去西装,语气疲惫,“你就是这样,认定的事八百头牛也拉不回。让人拦着你去见李清,你也会找机会偷偷去。但……也不非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糟糕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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