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离渡
离渡  发于:2014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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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出院我当然到,她这么爱我,等十五年后小美人变成大美人,我就娶回家。”绍均探身从吧台里扯出张便条纸记下,“这小丫头还有良心,真不枉我生日时像个变态管May要用过的口红送她。”

聂白在一边嘟囔,“什么像,根本就是。”

“你要梅尘的口红是送那个小孩的?”夏初问。

“不然你以为干嘛,我又没易装癖。”

“就这点还算正常。”聂白又在一边接话。这次绍均决定清算一下,不客气地出手让聂白闭嘴。

绍均和聂白两人拳来脚往,尉葳倒也没闲着。“用过的口红算什么啊。签了名的录音带,teddy熊,还有武藤兰的dvd,他还真是百宝囊,那些病人要什么,他都有办法搞来送他们……”

夏初想起那幢夸张的A4纸——“2001年度最IN情报”,“如何让绍均生日快乐”,跟着倏得一下子,那个时不时地骂脏话,刻薄人,又暴力色情的家伙,忽然有了张可爱的脸。

“你人挺好的嘛!意料之外。”夏初递给绍均一瓶嘉士伯,笑着说。

下一分钟,她就悔恨自己实在太天真了。

“嗯,”绍均灌了口啤酒,老实不客气地接受赞美,“对长得好看的,我心肠都挺好。长得越好看,我人就越好。”说完,他又仿佛看穿了夏初一般,诡异的笑了,“女的,男的,我都不嫌弃。”

Cloud 11:last peresenting

蔚蓝的天空上飘着细碎的云,比天空颜色更清透美丽的海水在阳光下优雅的摇动裙摆,透过身边的棕榈树叶望过去,远处的白色沙滩和上面嬉戏的人群,更显得惬意欢畅。

夏初再一次拿出湿面巾,擦拭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聂白四下张望了一下,跟着跑到街对面的摊子旁,很快就拎了瓶冰绿茶回来,塞到夏初手里。

“我先送你回去,再这么跑下去,非得中暑不可。海南这什么破天儿啊,十月份还热得要死。”他边抱怨,边将夏初拉到一个小小的树荫下,自己站在太阳地里等出租车。

夏初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瓶身上凝着不少的水珠,从她的手心贴着小臂滑下来,冰冰的,让她觉得异常舒适,精神又振作了起来。

“我没事了,刚才那人不是说,绕过这条街就有家小超市,我们进去吹冷气不是更好。”夏初从树荫里走出来,拽着满头大汗连嘴唇都像要裂开的聂白往前走,“多走几家店,一定找得到,快点!”

聂白任由夏初拉着,眼角的余光里,身边的女孩掖在耳侧的头发,有一绺不安分的掉了出来,随着她的脚步一跳一跳的轻拍着小巧的耳垂。他不由得心里一动,“回头我请你去哈根达斯吃个过瘾。”

“真的!”夏初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就更得加把劲了。”她笑着放开聂白,小跑几步,站在小超市的门前,转过身,对聂白来回招手,“快点快点!”

聂白快步走过去,帮夏初推开门。两人在一排排的货架旁耐心的慢慢移动,不放过一个货品。在太阳地里跑了近五个小时,海口的大半超市几乎走遍了,只为找一盒动物饼干。是那种很普通,口味很平凡的饼干。唯一特别的是,这种饼干有一个结实的方形铁皮盒子,上面画着各种动物图案,旁边还标着拼音。不错,这里不是B市,B市的气温在十月里是不能游泳,也没法潜水的。这里是海口。十月的长假,聂白安排了这次旅行,飞机票和旅馆都找到了特价优惠,便宜的让尉葳这个不怎么喜欢海的人都动了心加入,可却没能让最喜欢海的绍均同行。

“我要帮King看店。”

不管聂白说什么,他只有这么一句话。于是聂白又没能管住自己的脾气,两人又动了手。讽刺的是,最后拉开他们,帮他们处理伤口的人是King。聂白还记得那时King帮绍均擦药,绍均对King依赖又信任的眼神。他忽然发觉自己已经下贱到可怜了。

从高中二年级开始,到现在,都是他在不停的表白,虽然没把喜欢整天挂在嘴边,可做的那些事和说出来也不差什么了。知道绍均喜欢汽车模型,他就是高中课程紧也没停了打工,存够了钱就找借口买给他;听绍均说以后要做汽车设计,就立刻改了志愿,报考汽车系;绍均和King这种背景复杂的人结交,他也强迫自己接受,生怕绍均不在眼前会被卷到莫名其妙的争斗里;绍均女朋友,男朋友换个不停,他心里难受,寂寞的时候偶然一次艳遇,因为绍均发现后表现出的一点点类似嫉妒的不满,就一次次的继续下去……

绍均说聂白是个诱奸犯,因为聂白从来就只对那些女人的身体感兴趣,而对他张开腿的女人们又都是心甘情愿。可聂白终于发现绍均才是诱奸犯,诱骗左右了他几乎全部的生活。

他觉得有点累了,不求回报付出感情的人根本不存在,要是存在过,也一定是个短命鬼。聂白还想多活几年,所以他打算忘掉绍均,好好享受海南岛的阳光。可习惯是可怕的。他明明在沙滩上专心的盖城堡,却偏偏有个小男孩抱着饼干盒边吃边站旁边瞧,却偏偏那个饼干盒和绍均从小珍藏的宝贝一模一样。

“这个给你吃。”

高三那年的冬天,聂白在全国化学竞赛前从楼梯上跌下来右手臂骨折,失去了参加的资格,当然也没了保送名校的机会。绍均到他家里看他时,手里就抱着那个盒子。那是盒子里的最后一块饼干。聂白还记得是长颈鹿的形状,耳朵上还缺了一块,带着些霉味儿,咬在嘴里又硬又干,难吃得要命。

“你想毒死我啊!”

聂白吃了一口,就吐出来,没好气地瞪绍均。绍均捂着肚子笑,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你就是第一个被过期十几年的饼干毒死的,可以上吉尼斯了!”

后来聂白才知道,绍均很小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过世,总是闹着要见妈妈,邵荃为了哄他就买了这盒饼干,说是他母亲寄过来的,只要他乖乖的,妈妈就会回来和他一起吃饼干。后来,绍均自然知道了真相。可他还是像小时候一样,不舍得碰那盒饼干,只有在很难受很沮丧的时候,才会拿出来吃上一块。那东西对绍均就像是治愈伤口的万灵药。

十几年后的今天,这种类型的饼干已经不再贩卖了。

想要把绍均抛在脑后享受假期的计划,又被一盒饼干打乱。聂白不得不承认绍均就是他命中的克星。他从小男孩口中得知饼干是在海口的超市里买的,可具体哪家小孩子也说不清楚。

最后一件。我就再作最后一件替他卖命的事。反正在海口,一家家找好了。聂白心想。他只是没料到,夏初明知道是给绍均的东西,还会陪着他发傻。

“这里,聂白!”

夏初的声音从他身后的货架那边传了过来,聂白绕过去,看见夏初跪在最里面的货架旁,在最下方的架子上,从一堆杂乱的膨化食品里,拉出个画着小动物的方盒子。

“我厉害吧,这样都被我找到!”她站起来,得意地对聂白晃着手里的铁皮盒,高兴得都忘了拍掉她的膝盖上的灰尘。

夏初脸上的笑容太过灿烂,聂白有点不敢去看,可又舍不得错过。刚刚说会带夏初去吃冰淇淋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有点不对了,以前只有他想和那个女孩上床的时候,才会迁就的陪女孩出现在甜品店。夏初是个好看的女孩,要不是先成了朋友,也许自己早就下手了。和朋友发生关系,太麻烦。而且有着这样笑容的女孩,是应当得到比做爱更多的东西的。

聂白淡淡地对这夏初笑,“你真行,看来我这次是逃不掉了,这里不知道有没有哈根达斯的店……”

和夏初说笑着回旅店的路上,聂白一直在想,其实自己也可以给别人比做爱更多的东西。

从海南回来后不久,聂白就实现了诺言,再一个周日请夏初在哈根达斯大快朵颐。那时夏初才发现,聂白拒绝她手里的糖时说了谎话,其实他也是爱甜食的,尤其是和巧克力相关的东西。

“我本来还挺过意不去的,怕我们到了这儿,你干坐着看我吃。”夏初说。

“男生爱吃冰淇淋的不少,只是大家都不好意思承认。”聂白笑着又吃了一大口圣代,“像绍均,他一天晚上就能干掉一整桶香草冰淇淋,不过他好像只喜欢香草口味的……”

“我喜欢草莓的。”夏初低着头小声嘀咕。

“什么?”聂白显然没听清。

“没什么。”夏初抬起头,脸上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明亮纯粹,没有一丝的阴影。

从甜品店出来,他们决定去逛海洋公园,如果不是聂白被一通电话叫走,这可以算是完美的约会。虽然聂白没有说,可夏初知道那是谁的电话,只有那个人可以让聂白恼怒痛恨,却永远拒绝不了。她还是去了海洋公园,漫无目的的闲逛时居然碰到尉葳和一个经济系的美女。

“夏初你怎么一个人?过来和我们一起吧!”

尉葳的邀请显然让经济系的美人不快,美人大半都是被捧着成长起来的,所以脾气多半不好。尉葳平时看起来温和体贴,那天却完全变了个样。当他说,“不高兴就回去好了,我很开心,要在这儿继续逛。对了,给你一块钱硬币,出大门,坐405,直接就到学校东门。”夏初差点就以为他被绍均附了身。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总以为所有人都得让着她。”尉葳不在乎地笑着对夏初解释,“有她在别人就都没用,只要她有空我就只能陪着她。这样的女生再好看,也只会让我倒胃口。我没必要对这样的人维持风度。”

“倒胃口你还追她。”夏初不客气地说,“男生就是喜欢找借口,你还不如直说是你觉得腻了,就是要甩了她,这还坦率点。”

“果然是常和绍均过招的,嘴巴就是利,”尉葳这会儿脾气又好了,笑着解释,“不过,如果没追到,你又要我怎么知道她是这个性子?”

这几句话让曹睿的脸出现在夏初眼前,“我有个朋友也说不交往一下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大概是一个意思。虽然有点道理,可我总觉得是歪理。如果那样干嘛不在交往前,多给自己写时间去慢慢认识这个人?干嘛一看脸和身材过得去,就等不及的扑上去试?真有那么饥渴吗?”

“是饥渴,也是寂寞。”尉葳若有所思的盯着夏初,“你还真是又直又单纯,我现在明白为什么绍均和聂白都那么保护你的原因了,连我都想保护你。”

“我才不用人保护。”夏初反抗,她始终想不通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觉得绍均对她很好。

尉葳像个包容小妹妹的兄长般笑了笑,然后又对夏初眨了眨眼睛,“那个女生我已经甩掉了,现在单身一个,你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尉葳脸上看似童叟无欺的真挚笑容,让夏初无从分辨这是真话还是个玩笑,她只知道B工大的女生很可怜,当成宝贝的三个家伙全都不是省油的灯。

Storm在校园艺术节上的表演,在尉葳的全力劝说下终于定了下来。厉冰还破例的让齐潜决定演出曲目,大概是希望齐潜开心一点。最近,齐潜好像总是很疲倦,精神状态也不是很稳定,来LustAir表演,时常一个人躲在后台不知道什么地方,只有绍均能把他拖出来。酒喝的更凶了,甚至在台上唱歌的时候都握着酒瓶,唱到高潮,他就会一股脑的把瓶子里剩下的酒浇在自己脑袋上,后来甚至会泼向台下的人。可也只有站在台上唱歌的时候,他的眼睛才和以前一样闪着耀眼的光芒,让人一见到就不由自主地为他疯狂,酒吧的气氛只要他一个气声的发音,就会被撩拨的躁动兴奋。夏初每每看到齐潜在台上声嘶力竭的吼出一句句歌词,忘情的甩动身体,经常会产生种错觉,仿佛齐潜用以引爆众人情绪的,不是他的声音,不是他的身体,不是他特有的那种堕落又纯洁的气质,而是一种热烈的感情,一旦烧光就不会再有的东西。

厉冰,King,绍均,聂白他们都看得出来,也都想阻止,可没有人做得到。曾几何时,连夏初都把他当小孩子的齐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固执了呢?

艺术节开幕前,尉葳总是去计软的教室找夏初,和她一起上自习,然后一起去LustAir。夏初也只是个普通女孩,当她发现周围女生们又羡又妒的目光,也会暗自得意。尉葳作为校学生会的副主席,是艺术节的主要负责人,他应该是很忙碌才对,在很忙的时候还能抽时间找自己,说些轻松有趣的笑话都自己开心,如果不是因为喜欢,夏初也想不出其他的理由。可她还是喜欢聂白,一如既往的喜欢。每天都要做些她能想到的诸如帮他补充零食罐子,让他不用为胃病发作担心,或是天气转冷,提醒他加件衣服之类的小事。然后,每天熄灯后,她都可以回想着聂白对她笑着说谢谢的样子睡得很好。可是喜欢一个人虽然甜蜜却很辛苦,而被人喜欢,尤其是被尉葳,这样一个帅气又温和的人喜欢,却是只有满足和幸福的。

在这样的诱惑面前动摇,就是上帝也会原谅吧!夏初想,更何况聂白除了那次哈根达斯的约会后,都没单独和自己说过话,自己只是他一个无足轻重的朋友。

倒是夏初和岑灵儿的关系不知为何又好了起来,大有恢复到大一时形影不离的趋势。虽然有点不明所以,可夏初偶尔在LustAir见到岑灵儿,然后在午夜时分,一起由聂白,绍均或是尉葳送回寝室时,还是非常开心的。

就在夏初的人际关系最混乱的时候,校园艺术节开幕了。那天是周末,主舞台就搭在图书馆前的一大片草坪上。早早就和朋友们跑去占位子的夏初,很不愉快的又想起和绍均第一次见面时的情形。不过最近绍均对夏初亲切了很多,教她调酒时耐心的让夏初都有点不好意思。Storm的表演被放在最后,这也可以算得上是尉葳的细心之处。一来表示出了对Storm乐队的重视,二来那个时候时间接近午夜,被留下来照看的都是年轻老师,所以即使齐潜,厉冰他们的表演有什么出格的地方,也不至于被盯死追究。而来看节目的学生们,也会玩得更尽兴。

节目刚开始的时候,聂白和绍均都在夏初旁边,可中间,绍均说要去和朋友打个招呼,然后就没再回来。聂白似乎很习惯他这种随兴的失踪,一点去找的意思也没有。夏初倒是稍微的担心了一下,可她那时被好朋友和自己暗恋的人簇拥着,聂白又不时对她温柔的笑笑,让她觉得从没有过的幸福。太过幸福了,就会只想停留在原地不动,自私的将所有人所有事排斥在外,傻傻的以为这样就可以留住一切,一直一直的幸福下去。

Storm终于登场了,夏初被聂白拉着,在演出前就挤到了最前排。聚光灯打在齐潜身上,让他看起来仿佛被白光包围。而从他身体里渗透出来的光芒远比那人造的光更耀眼,“大家好,我们是Storm!”他的手随意的搭在立式麦克风上,左边的眉毛微微一挑,紫晶的眉钉闪过两点星芒,瞬间就点亮了他的眼睛,“今天就和我们一起high到顶点吧!”

说罢他抽出麦克风,一脚踹倒了支架,身后的厉冰仿佛得到了指示,鼓点响了起来,齐潜的声音也跟着爆发。夏初在LustAir听过那首歌好几次,绍均说是齐潜几年前写出来,后来又由厉冰编曲的“Scream”。

拼命挪动的脚步

只是漫无目的的忙碌

商店橱窗里

我模糊的影子

陷落在数不清的人群

窒息却无法死亡

Whereismyway

Whereismycompany

是不是要我抓破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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