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血喷满全身
朱红的
做出活着的证明
滚烫的
让人注意我的脸
Whereismyway
Whereismycompany
尖利的指甲原来是为了此刻
存在
那我呢
难道也在等待什么
才残喘存在
血肉的残片
玷污了大地
我的眼珠沾上泥土
我的声音尖叫个不休
天空崩裂成蓝色碎片
刺穿脉搏颤动
死亡是为了消灭痛苦
存在
那我呢
血流干了,肉腐烂了还在为了什么
吼叫着存在
齐潜仿佛承受不住那疾风骤雨般的旋律,手撑着地,跪在舞台上。可他的声音依然强劲有力,足以刺穿台下人们的灵魂。“死亡是为了消灭痛苦,存在。那我呢……”他在台上吼叫着,星星碎裂了,化成闪亮的宝石滴落在他苍白颤抖的嘴唇上。夏初的心抽痛得剧烈,体腔内似乎被把剪刀将内脏剪碎,苦涩的胆汁涌到嗓子眼,她无从选择,只知道对着舞台拼命的伸着手臂叫喊,“小Q!站起来!小Q!”
她不是唯一这么做的一个,她的声音一瞬就被淹没。可叫喊着齐潜名字声浪仍旧没能让齐潜站起,也没有压制住他的歌声。
“我的声音尖叫个不休,天空崩裂成蓝色碎片,刺穿脉搏颤动……”
B工大校园艺术节落幕了。
Cloud 12:girlfriend
演出结束后,夏初和聂白他们,还有一些Storm的资深歌迷去了LustAir庆祝,尉葳因为有善后工作要处理,没有同行,倒是岑灵儿加入了进去。
“我有话要说。”齐潜用绍均调酒的玻璃棒,敲着酒杯示意大家注意,“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唱Scream,以后……以后唱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我是不会再碰这歌了。”他说完一口气干了酒杯里的酒,又用力的将玻璃杯摔到地上。
原本喧闹的酒吧一下子安静下来,绍均窝在角落的沙发上,开口问,“那Vampire呢?”
Vampire是绍均填的词,和Scream一样都是齐潜作曲,一样的重金属。
齐潜偏过头,避开绍均的眼睛,“只在这里唱。”说完他突然抓起外套要离开,身旁的厉冰想要伸手拉住他,却被他像是躲避什么恶性病毒似的挥手闪开,很快从人们眼前消失了。
“又抽什么疯,还真以为Storm少了他就不行了!”Cherry在一边抱怨。
“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厉冰恶狠狠的说,原本沉稳的气息全不见了,“我今天就清楚告诉你,Storm少了他就是垃圾!”
King本不想多干涉Storm乐队的问题,可见事情越发得不可收拾,只得从吧台里出来。他对Jacky使了个眼色,让他把Cherry带走,自己则将厉冰拉到吧台的角落。又示意DJ放些电子乐,同时宣布请在场的每人一杯freebeer,才将气氛扭转过来。
半个小时后,绍均从人群里不着痕迹的退了出来,推开后台堆放杂物和清扫工具的大壁橱。和以往的很多次一样,齐潜靠着板壁蜷缩在角落。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了,甚至没察觉有人进来,这或者也是种解脱,帮他的是指尖一支燃着的香烟。这支香烟飘出的,是比尼古丁更让人沉醉的味道——大麻的味道。
绍均走过去,取下那支烟掐灭。
“我不能违抗他。”齐潜喃喃的呓语着,“就是他不喜欢我,就是他欺骗我,我也没办法违抗他。”他抓住绍均的手,眼睛还是一片茫然,他其实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也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他只是想说出来,全部说出来。
“你相信吗?有个人玩弄你的感情,利用你的天赋,杀死你的梦想,可他也会对你好,真心地对你好,保护你,你相信吗?”他吃吃的笑,“你一定不相信,你是个聪明人。可我相信,我相信我看到的。我还记得很久以前在一群人踩着我的手,揍我的时候,他明知道冲过来也只有挨揍,还是扑在我身上护着我,大喊着“你们不能打他,他的手是弹吉他的,你们打我好了……”我也忘不了前几天,唱片公司的老板要我去陪他们喝酒吃饭,还说只要一个晚上就给我们出新唱片,那个时候他拒绝说的话。“Cherry可以,Jacky可以,我也可以,就是齐潜不行。”为什么让我听到这些,看到这些。如果不知道该多好。我可以不用理他,他不爱我也没关系,只要可以继续做我想做的音乐,唱我喜欢的歌,我就还有梦想,我就还能像个人留在他身边。明明就是他教会我人什么都没有也没关系,只要有梦想就没关系,为什么我相信了,他又变了。我不想写流行音乐爱来爱去的东西,我没办法假装喜欢唱出口,可我违抗不了他,我要怎么办才好,我要怎么办……”
绍均想摇晃着齐潜的肩膀,告诉他离开厉冰,离开厉冰一切就都解决了,告诉他人有的时候就是要自私的只为自己考虑。可他知道齐潜办不到,正如他自己也有很多明知应该做,却做不到的事情。抱着齐潜直到他迷糊的睡着,才将他搬到King的床上安顿好。他从King的卧室出来,路过厨房时,里面聂白和夏初的说笑声传了出来。他停住脚步,厨房里两个人在灶台前的身影和谐的让他眼眶发酸。他僵硬的撇着嘴角,故意放重脚步离开。迎面走过来一个身材火辣的Storm乐团后援会女歌迷,眼神轻佻的盯着绍均,左手小指灵巧的一钩,她上衣胸前的纽扣又嘣开了一个。绍均的笑容更深了,交错而过的一刻,娴熟的将女人按在墙上,粗鲁的咬开艳红饱满的嘴唇。
聂白和夏初端着一屉热好的荠菜包子从厨房出来,昏暗的走廊里,他们看到绍均正靠着墙壁,一个女人跪在他身前,头随着绍均的拉扯,在他的小腹处来回移动。笼屉落到地上,包子滚得到处都是。绍均满足的发出一声叹息,他转过头望着两个呆立的两个人,浅浅的笑了。
“结束了。”他说。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喝得很醉,夏初意外的发现自己酒量还不错,居然可以喝下去这么多也没什么不良反应,只有点闷热。她决定去后巷透透气,推开门才发现,有人早到了一步,正坐在台阶上抽烟。
“嗨!”她搭着那人的肩,在那人身边坐下。“你好吗?我很好。”
“你喝醉了。”那人皱了下眉,又很快熄灭了手里的烟。
“不要,不要弄灭啊。”夏初想伸手去拦,可结果是几乎整个人都靠在那人身上。“我不讨厌烟味。不对,”她用力的摇头,“我是不讨厌你身上的烟味。不对,”她又更用力的摇头,“我是喜欢。我喜欢你身上的烟味,好喜欢,我好喜欢你。”
秋夜的风轻轻吹过来,带起她的头发,擦过她的眼睛,痒痒的,酸酸的,感觉很奇怪。
“同性恋是变态。”她吸了下鼻子,“我喜欢上了一个变态。怎么办?”
“我不是同性恋。”那人冷冷的说。
“骗人!”夏初坐直身体,瞪着那人的眼睛,“你明明那么喜欢他,你还不承认。那好,你做我男朋友,和我谈恋爱,我就相信你不是。”
那人显然没料到夏初会说出这番话,沉默了一会儿。
“不用这样的表情啊!”夏初抬起脸,对着那人甜甜的笑个不停,脸颊上却又湿又冰,“不用这么为难。变态有什么,其实我才是变态,不,我比变态更糟糕。小Q和厉冰的事我接受了,装出通情达理的样子。可这会儿牵连上自己,就又跳起来骂街,果然是两面三刀的卑鄙小人。还有之前尉葳的事,因为他又帅又优秀,我明明喜欢你,却拖着不拒绝他,就因为跟他在一起时,别人都羡慕我,就因为我好想多尝尝被人喜欢的感觉……你别理我了,我是坏蛋,我是大坏蛋。”
“你这样的坏蛋还真是世上少见呢!”那人温柔的抬手擦拭夏初脸上的泪水,“这样稀有的宝贝不知道肯不肯做我女朋友?”
夏初觉得脑袋里轰的一下,酒醒了大半,她呆呆的盯着那人足有半分钟,突然推开那人,跳起来,逃也似的跑回了酒吧。
“你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岑灵儿关切的拉着夏初冰冷的手,发现她全身上下都哆嗦个不停。
“灵儿,这下乱了,全乱了!”夏初语无伦次的说,她的眼睛却亮亮的,脸颊也不正常的泛着潮红,“真的假的啊!”她一把抱住岑灵儿,“可是灵儿,你知道吗?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开心的不得了,我真的……”
“行了,我知道了,你慢慢讲。”岑灵儿轻轻拍了拍夏初的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夏初就这样有些奇怪的成了聂白的女朋友,其间的曲折除了他们俩,只有岑灵儿知道。身边的朋友们倒是没什么人惊讶这样的结果,仿佛早就料到一样。只有尉葳半开玩笑的说夏初选错了人,至少自己比聂白篮球打得好,前不久的校内篮球联赛,尉葳领军的电气学院在半决赛就淘汰了机械系,后来还得到了冠军。
绍均也没多说什么,甚至他和夏初的关系要比以前改善了许多。夏初到聂白和他的公寓里玩,他经常吵着要夏初做炸酱面给他吃,然后对夏初厨艺赞不绝口。虽然这样,夏初还是发现绍均留在公寓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少了。她小心的留意聂白对此的反应,然后颇为欣慰地发现聂白并不介意。自交往起,聂白就一直对夏初很好,很细心。会在中午冲到食堂最挤的窗口帮她买最好的菜,会在晚上陪她去水房打热水,会在晚自习的时候坐在她旁边,还会在从LustAir回寝室的路上,在校园小路的梧桐树旁,捧起她的脸,吻她的嘴唇。
这么多的快乐模糊了脑子里原本困扰着夏初的那张脸,她只希望自己可以同样的带给聂白快乐,然后也可以同样冲淡他脑子里的那个人。每当她和聂白又一次相视而笑,每当聂白又一次揉着她的头发说真可爱,这样的自信就又多一分。
她可以感觉得到聂白越来越喜欢自己,虽然有一点始终没变,不管什么时候,只要绍均打电话要见聂白,聂白还是会放下一切赶过去。而且多半的,绍均的事情都很无聊,比如游戏里出现了隐藏的BUG,或是他的那只叫十六的狗又吃多了之类的。所幸的是,最近,聂白偶尔也会问夏初,“要不要一起去?”
这样的改变,是好的吧。一点一点,慢慢的就会变得很幸福了。
快到年底的时候,因为要准备期末考,King很体谅的给夏初和聂白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可以专心的准备课业。夏初除了偶尔和聂白出去约会,也乖乖的窝在宿舍或是家里看书,虽然这个学期她用在学习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可她还是希望可以考出好成绩。这样就算父母对她在LustAir打工的事不满,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夏初的父母一直觉得读书好,肯努力的孩子以后才有前途。所以见夏初这么拼命,也很欣慰。虽然各自单位里组织了不少家属联欢(夏初每年这个时候最怕的就是这个),能推的都找借口推掉了,不去多打扰她用功。可夏初父亲那会儿正赶上评定职称的关键时刻,主管局长召集的饭局就无论如何也要给面子。更何况那个局长有个正要考大学的女儿,还特别交待夏初父亲一定要把夏初带来,给小妹妹传授经验。这样,一个周五晚上,夏初从学校直接到了局长请客的云程酒店。
云程是B市享有盛名的五星级酒店,同时提供住宿,餐饮及庆典服务。夏初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穿着制服的帅哥向她鞠躬,帮她开门的时候,她的脸都红了。
酒店的前庭面积广大,装饰得富丽堂皇。可除了彩色喷泉那边的沙发上零星的坐了几个人,整个大厅都空空荡荡。夏初四下打量,终于在偏西北角的的地方发现了被粗大的装饰圆柱遮挡了大半的住客服务台。夏初松了口气,走过去想要询问百合宴会厅的位置,却又在离服务台七八步远的地方疑惑的站定。
面前一个身穿黑色晚礼服,披着白狐围巾的年轻女孩正挽着身旁四五十几岁的男人,那个男人从服务台里接过磁卡钥匙,手腕处银色表盘上的镶钻折射出刺眼的光。男人带着女孩转过身,想到一侧乘坐VIP专用电梯上楼。女孩迈开的脚却生生停住了。
夏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那女孩是那么美,小小的脸上,一双楚楚动人的杏眼总是含着水,高挑而玲珑有致的身材,腰细的似乎手一用力就能掐断。娇艳欲滴的嘴唇微微张开了,就如同初绽的玫瑰。
“夏初,这么巧。”她说。
只说了这么一句,女孩就微笑着和身边有些不耐烦的男人从夏初身边离开,动作轻柔的就像是踩在云朵上。可就算是天使的羽毛,也终将从云中堕下。带着刚刚女孩脸上的微笑,落入泥沼里,微笑着,不需要忧伤。
Cloud 13:chaste
期末考结束,夏初又重新站回吧台,听从King的指示将量好的tequila和猕猴桃汁混入调酒器。不远处的小舞台那边,一个穿着讲究的男人搭着梅尘的腰将他带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夏初拧盖子的手不自觉地哆嗦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我讲得不太清楚?”King问。
“啊,没,不是……”
夏初慌乱的挤出点笑容,马上晃动调酒器,刚一扬手,没拧紧的盖子就掉下来,里面的酒一股脑喷了出来,一个正坐在吧台边上的男人躲闪不及,被淋了个正着。
“对不起,对不起……”夏初连声道歉,从柜台里抽出一摞纸巾递过去。
那个男人接过纸巾,没有答话,也没有吵闹发怒。只是摘下眼镜,简单的擦了几下溅到脸上的酒水。夏初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向King求助,却发现king不知何时走到了吧台外边。
“上衣也弄脏了,真糟糕。”King脸上谦恭又温柔的笑容,是夏初从未见过的,“要不要到里面暂时换件我们员工衣服,这件让我会负责处理,好吗?”
男人有些疑惑拨开挡在额头上的湿发,抬起眼睛,夏初这才发现这个人其实和自己差不多大,中指上明显的硬茧,有点苍白的脸,用眼过度留下的黑眼圈,还有涉世未深的单纯眼神,让夏初自然的觉得这个人就算不是学生,也一定是个刚刚毕业的人。
“不用了。”男人第一次开口,声音有点抖,他站起来掏出钱想要结账离开,却被King按住了手。
“这次算我的。”他说,温和又带着强硬的拉住男人的手腕,“还是和我到后面换一下比较好吧,在这里被淋了酒,还得这副样子交钱离开可不行。当是帮我忙,我真不想被人说我的店里欺负客人呢。”
没有人可以拒绝王子般优雅笑着的King,那天晚上过后,夏初开始经常的在LustAir见到那个男人,那个人叫肖云山。正如夏初所想的一样,肖云山是B工大旁边一所大学的研究生。他之所以会在那天出现在LustAir,据绍均说是因为被交往的女朋友以“闷的发霉”的理由甩了,大受刺激的缘故。至于绍均为什么会知道那个沉默内向的肖云山的如此私隐,还得要问King,而夏初会知道,则是托了聂白女友这个身份的福。为此夏初又一次对绍均和King的关系感到疑惑。King对绍均几乎可以称得上百依百顺,从没说过一个不字,而绍均对King,似乎有着比对聂白还有深的信任和依赖。夏初只觉得自己从那天暴雨后在草坪上见到绍均那一刻开始,就踏进了个她从未涉足的怪圈,认识了一群古怪的朋友,搞得她的脑子里乱成一团。不过那时最让她放不下的还是梅尘的问题,至于肖云山,她只希望这个男生可以有足够的幸运全身而退,只是后来她发现,自己担心错了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