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墨即白——三千海棠
三千海棠  发于:2014年0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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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了好久都不见江城,墨白渐渐焦虑,心里怨起江城来,不禁嘟囔道:“还师哥呢,把自家师弟弄丢了都不晓得。”谁知刚抱怨完,身后便有人咯咯咯笑起来,墨白猛地转身,只见江城正抱着臂笑得开心,不由地火起,皱眉道:“有什么好笑的,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江城依旧笑,伸出手在墨白腰间系了个东西,墨白低头去看,原来是一块小小的红玉腰佩,江城低声道:“没什么好笑的,只是墨白刚才叫我了一声师哥,第一次听,难免会有些高兴。”气消了大半,墨白有些别扭地捏捏腰佩:“要是从别人腰间拽下来的我可不要。”江城走上前,牵了墨白的手笑道:“放心,是买的。要抓紧师哥的手,才不会走丢哦。”日头太大,晒烫墨白的脸,不过有江城拉着,熙攘的街道似乎真的不那么挤了,变得宽广不少……

这日下午,墨白尝了许多以前听过的未听过的街边小吃,看了杂耍听了评书,又买了许多用江城的话来讲是用来哄小孩的小玩意儿,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满载而归。回到客栈时夜已深了,当江聪看着江城手里的大包小包以及许墨白愉悦的表情时,画面居然自动切换到,任劳任怨的好丈夫领着欢欢喜喜的小媳妇回娘家,心中顿时惊恐万分,幻觉幻觉一定是幻觉,他连忙揉眼晃脑袋,怎么能这样意淫自家徒弟呢?会被雷劈的!会被雷劈的!!平日里江城不也对墨白千依百顺的,这只是兄弟情!这只是师兄对师弟的照顾而已!!!

江城向来好眠,挨着枕头就睡着。许墨白洗漱完毕进房时,江城已倒在地铺上呼吸绵长了,墨白坐在床上呆呆地看着江城安静的睡颜,江城这样平凡的相貌看久了就会觉得其实他也蛮英朗的,如果按照师父教的相面学来看,这也是副不错的相貌,额头高洁而聪慧,眼睛狭长擅计谋,鼻梁挺直而干练,下巴尖而灵明……

江城是不习惯与人同榻而眠的,他说自己睡相不好,会把人踢下床。墨白默默躺下,侧过脸看着他,伸出手指慢慢虚拟江城侧脸的起伏曲线。骗人的,他观察过江城睡觉的时候,就像具尸体一样直直的挺着,有时候累得很了,一夜都不翻身,第二天就吵吵着后脑勺疼,怀疑是师父敲他脑袋给敲出了毛病,然后一副马上就要死的凄然表情,说,好墨白,今天师父的衣服你洗好不好,师哥快要死了呢。其实那时自己很想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待会儿你要是不死,我就把你给打死。可转念想到他平时怎样地辛苦操劳,终是忍着没说,只丢给他一个大白眼,默默地拎起衣服,放在石板上捶打甩搓,是与平常完全不同的野蛮粗暴,好似那衣服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一样。许墨白可以以自己的人格发誓,他真的不是在赌气,他是真真的不会洗衣服……就是最惨淡的时候,他纤纤的十指,也是未沾过半滴阳春水的,诚如江城所言,他许墨白哪里是做牛做马伺候人的主儿,分明是个伸手不掂四两的二大爷~

江城却被他吓的小心肝一跳一跳,连忙赶上前去抢救尚未完全被他蹂躏坏的衣物,手把手教他怎样洗衣服,教着教着不知怎么就变成江城在洗,不仅洗了师父的衣服连同他的衣服也一并洗了。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都不会做的呀,墨白想,我不是看他辛苦,还特地在旁为他弹琴鼓劲解乏的吗,用得着一直边洗边叹气的,多惆怅似地……

13.第一次的好彩头

他知道那是江城作为江湖人的警觉。刚到帷叶谷时,房子尚未修葺好,晚上的时候师父睡在马车外的小帐篷里,江城与他宽大的马车内歇息,听着江城绵长的呼吸声,突然觉得安心,忍不住向他挨了挨,谁知江城忽然一个翻身制住他的手脚,眼前寒光一闪,脖颈便已感到冰凉的刺痛,风掀起车帘的一角,皎洁的月光洒进来时,他清楚看见江城眼中骇人的精光,那一刻他惊吓的几乎忘记了呼吸……不记得他是怎样收的手,只记得他背对着自己坐了好久,就在自己试图缓解这压抑的气氛,告诉他自己是可以理解时,他却笑嘻嘻转过头说,睡吧,我睡相不好会扰了你,到外边去了。说罢就默默出来车厢。

是可以理解,但并不代表不后怕,上了贼船的后悔感觉不止一次出现过,可为什么就下不了决心离开呢?

忽然,江城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像是要醒,墨白慌忙翻身背对着他,江城摇摇晃晃朝他这里走过来,给他掖了掖被角,口齿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摇摇晃晃去把灯给吹了,便又挺尸般睡了。

一夜无梦,清晨醒来的时候就格外的神清气爽。江城不知是何时醒的,地铺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洗漱完毕下楼时,师父已经在吃早饭,江城也正拿着筷子冲他打招呼,示意他赶紧过来。

墨白步伐轻快地走过去,坐下,将面前的白糖同江城面前的茶鸡蛋调换了一下,江城不喜欢甜食却喜欢在粥中放许多糖,墨白剥了三个茶叶蛋,一个放在师父面前的碟中,一个放在江城面前的碟中的。剥蛋是件麻烦的事,有时候江城没了耐心,就会剥掉大半的蛋白,直取蛋黄,反正他只喜欢吃蛋黄,于是墨白便把自己的蛋黄取出,放在了江城的碟中。

在谷中时,墨白就常常做这样的事,江聪看了挺觉扎眼的,那个人也为他做过,墨白这般做法就好像提醒着强迫着不要让他忘记一样。而且昨天他脑海里出现那样的幻觉,便觉得格外的不同寻常来,墨白只是想给江城一个人剥蛋,但偏偏碍于自己在这里,只好也捎带着剥一个,要不他怎么不把蛋黄给自己,难道不知道师父也喜欢吃蛋黄的么?!他这里吃着蛋黄的醋,好巧不巧看见江城飞快地抬头冲墨白笑一下,又飞快埋下头继续喝粥,再好死不死看见墨白易过容的假脸皮一抹类似宠溺的笑,神经“蹭蹭蹭”断了好几根,那人也是这样冲自己笑的,还说不是提醒着强迫着不要自己忘,当即坏脾气上来,筷子一撂,恶声恶气道:“一天的时间,每人给我带回来二百五十两!”说罢便站起来,气哼哼的上楼去了,原本是考虑到墨白第一次行窃,带回来一百两即可的。

即使是司空见惯,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坏脾气给弄个没反应,墨白疑惑看看师父气冲冲背影再询问地看看江城,江城给他做个安心的手势,师父心海底针啊,他愿意给你真实想法的时候,你尚不能完全理解,更别说这样一声不吭的发飙了,猜来猜去快把自己累死了,他那边偏偏又没事人儿了,不用理按他说的做就是了。

熙攘热闹的福贵街,略显冷清的街角,一个灰衣少年僵僵地伫立着,另一个略高一些的灰衣少年则没正行的倚在墙角。墨白是第一次行窃,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江城在旁一边拿眼示意一边向墨白传授经验:“瞧见没,那边拿着折扇提着鸟笼花里胡哨的,这种花花公子钱多人傻是咱们的主要目标。再看那边那个大腹便便、穿着华丽、一脸精明的一般多是城中半吊子的富商,咱们也多从他们下手。还有那边那个器宇轩昂虽着装低调,但仔细看便知不是凡品的,才是真正的富贵之人,不过这种多半是人精又多少会些武,是师父那种高手主要的下手对象,我们就先收拾些小鱼小虾练手好了。”墨白抹抹手心里的汗,有些紧张的看看江城,江城拍拍他的肩,笑嘻嘻道:“没事儿,第一次都这样,你本事学的挺好,就是实干的太少,你先在这待着,我做给你看看。”

“嗯”墨白乖乖地点头,只见江城闪身进入人群,悄悄的接近目标,只一个擦身而过的时间便已得手,那花里胡哨的公子完全不察,依旧摇着折扇还自觉风流的朝一个姑娘抛了个媚眼。江城嘴角歪出一个笑来,走到许墨白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地银票来,笑道:“看,很容易的吧,他身上还有两张银票呢,趁他现在还没走远,赶紧过去顺过来。”墨白还待再运口气,却已被江城推入人群,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回头看了一眼,江城正笑嘻嘻看着他,于是深吸一口气,悄悄地接近目标,擦肩过时,食指与中指以极快到让察觉不出速度探入那人怀中,又迅速拿出。这样的动作他在谷中不知练习几万次,纵是此刻心如鹿撞,紧张万分,那动作也是一气呵成。

然而墨白向江城走过来脸却阴沉的要滴出水来,害得江城以为他没得手,连忙出声宽慰,没关系呀没关系,第一次都这样的。墨白默了片刻,咬着牙低声道:“你耍我的吧!”江城一愣,这从何说起啊。只见墨白阴沉地从袖中拽出一个红肚兜来……江城眨了眨眼,捂着肚子笑滚到土里:“哈哈哈哈,这可怪不得我,哈哈,你下手的那位压根不是我跟你指的那个,哈哈,挺好的嘛,第一次就顺这么个,好彩头呢!”墨白假面皮下的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最后哼了一声……

“哎~墨白别气啊,别走这么快,等等我呀……”

14.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许墨白羞恼归羞恼,可这也怨不得江城,谁让他太过紧张跟错了人。其实就算是江城故意捉弄他,他也不会真的生气,好歹他也是经历过些见不得人的争斗的,哪能没有这点肚量。所以啊,那些气不过是做给江城看的,就是喜欢看他围着自己团团转讨好赔不是,就好像自己是他世界的中心一样……

这些无伤大雅的小心眼并不耽误墨白完成任务,他才不会说出口原来行窃是这么的刺激好玩……然而天生贼坯子的江城,更不会乖乖的只按照任务上的来,他另外又顺了许多零碎银子,好不容易下来一趟,不好好玩玩怎么对得起自己,他分了大半给许墨白,许墨白默默看他一眼,转身施舍给了乞丐……

华灯初上,中午吃的那点饭早就给消化了,此时两人正坐在一家小摊上吃云吞,这云吞皮薄馅多、味汁鲜美,许墨白幸福的看江城一眼,一双秋水眸波光流转,江城心中蓦地一跳,心想,倒也亏得是个男子,不然直销这一眼,不知要引多少英雄折腰呢。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么?”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墨白擦着脸问道。“嗯,有。”不自觉的手就伸了过去,墨白这三年来风吹日晒的,皮肤虽不及刚入贼门是那般滑腻,可手感也是不错的。墨白突然呵呵笑起来:“我能把饭吃到眼角么?”江城愣了一下,讪笑收回手:“我忘了这是张假脸就算把饭吃到了鼻孔里也没问题。”小摊右边的街巷里灯火通明,传出一阵阵丝竹欢笑、唱曲闹酒的声音。江城眼珠转了转,向墨白神秘道:“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吧。”

妖精似的女子带着腻人的脂粉香倚在栏杆,全都娇滴滴甩着香帕,声音铁定要山路十八弯:“来呀~爷~~奴家好生伺候你~~~”墨白站在云锦城最大的妓馆门前傻了眼,良久,认真地看向江城:“这是青楼。”江城笑道:“不然你以为呢。”墨白想了想,眼神凌厉道:“你想招妓”呃——江城明显噎了一下:“没,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那你带我上这里做什么 ?”墨白的脸色颇为不善,大有你敢错说一个字,我就用眼刀凌迟了你的感觉,江城被他的气势压迫的咽了一口唾沫,底气不足道:“带你来长见识……”

“为什么不走正门?”墨白一脸郁卒的蹲在房顶。“走正门被那些个女人黏住,攒了十几年的童子身怕就保不住了,还顺什么银子。”江城一脸理所应当。许墨白笑道:“你倒挺看重你的童子身的~今天不就顺了不少了,难道你还要顺那些姑娘的卖笑钱?”江城嘻嘻笑着:“在谷中憋了三年,瘾没过好,现在手还痒着呢。墨白,我可只顺恩客们的银子。”

江城低伏着身子仔细的打量,这朝暮馆真不愧为云锦城第一青楼,除却当街的三层小楼,其后竟还有一处大园林,江城自幼以蛇胆洗目,视力较常人敏锐,即使天光昏暗,但依旧透过层叠的假山,阴翳的树木,曲折的回廊看到一座比朝暮楼还要华丽的楼阁,惊喜向墨白说出自己的发现:“肯定能大捞一笔,墨白你想救济那个便救济哪个。”生怕他不去,江城如此诱惑道。墨白听后,眸光闪了闪,他自是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本朝风气甚严,那种地方通常隐没在大妓馆的内部,于是摇头道:“不去,也不准你去。”小任性见的多了,这样的霸道还是第一次,江城急道:“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拉着江城就要跳下屋顶,江城不愿意放下这块肥肉,多少又有些生气,同他拉扯起来。墨白知是自己不对,可放江城过去,让他看了那些就好像会看到自己不光彩的过去一样,怎么都不肯松手。江城见他如此坚持,心中更气,又舍不得对他发火,眼珠一转鬼点子上来,拉扯中故意靠近房檐,踩滑一片瓦片,身子向后趔趄,眼见就要掉下房去,墨白见状连忙抓住他想往上提,谁知江城竟笑得同狐狸一般,握着他的手用力的一拉,墨白便撞进他怀中也跟着一起掉下房,江城一条胳膊紧紧箍住墨白的腰,一手抓住半空中伸展过来的一根树干,腰间用力,一个翻转,便稳稳妥妥落了地。

墨白推开他,羞恼道:“你连我也算计?!”江城腆着脸笑道:“这哪里叫算计,好墨白,你就迁就师哥一次,就一次好不好?”墨白直视着他:“非去不可?”见他神色有所松动,江城连连点头:“非去不可。”

“那你便去吧,看见什么不堪入目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墨白甩甩袖子,径直朝那灯火通明楼阁走去。

15.误入小倌馆

途中,不时有三三两两的男女楼抱着轻佻的说些荤话,见他二人相貌平平、又一身灰衣打扮,还以为是两个小龟奴,也不以为意,江城与许墨白轻松的到达那楼阁,轻身跃上二层一间厢房的窗边,刚猫身蹲定,便听到令人脸红耳热的喘息声和呻咛声,江城坏笑着冲墨白挑了挑眉,那意思明显不过,就这点儿道行,师哥我早见得多了。墨白嫌弃的看他。“爷啊,爷……啊啊啊,你轻点~~嗯……容怜受不住啦……嗯啊……”“你这小骚货,呼~上面的嘴说着不行,下面的嘴却死死咬着爷,叫爷别放开你,你说爷到底听你哪个嘴的……”江城的坏笑凝固在脸上,脑子“轰”地一声炸开,那个声音在媚再软也掩盖不了他是个男子的事实。窗被推开一条缝,屋内的不堪就入了目,白净的少年被中年的男子压在身下冲撞蹂躏,江城的脸上七彩变换,最后阴沉的都快滴下水来了。

就这么一说,没想到还真给遇上,墨白抱着臂,默默靠在窗边,想想自己那时候也就12、3岁吧,也是这样被人压在身下,奋力的放抗、奋力的放抗……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身上的禽兽,慌乱中拔下头上的金钗不顾一切地、疯狂地往那人背上刺……一下、两下、三下、四下……自己都不晓得刺了有多少下……当终于推都开身上那头兽时,血染红了整张床……

江城突然掏出一条黑布蒙在脸上,说了句“你把风”,便身形一闪越窗而入,一手抓着嫖客的头发将其扯下床,一指点晕少年,那嫖客正要惊叫,江城的匕首早已抵在他脖颈,他这一套动作利落迅疾,堪称完美。“死吧。”削铁如泥的匕首割下个人头自然不在话下。

“当当”两声,匕首竟被两枚暗器击得偏斜了角度,擦着那人的耳垂过去,只削掉一层薄薄的皮和几缕发丝,“莫要杀人了。”墨白飞身进屋,捉住江城的手臂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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