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心中温暖,抓了抓头问了那个困扰他良久的问题:“师父,我单知道男人如何强暴女人,女人如何强暴男人,可却一直想不明白这男的要如何强暴男的。”江城自顾自的说,压根没注意到师父那越来越阴沉的脸“男的不同于女的,要怎么强暴?摸摸尿尿的地方,抱着互相磨蹭,难道说……”江城似乎想到什么,惊恐的瞪大了眼,半晌才道:“那岂不太恶心了。”
江聪终于忍耐不住,又一个爆栗敲在江城头上,揪着江城的耳朵吼:“小小年纪不学好!尽琢磨些歪门邪道!有功夫想那些有的没的,就不会将我教你的步法好好练练!想气死我呀!”
江城揉头捂耳朵,真是不知那句话又说错了,好不委屈,想抗议又不敢,只小声的嘟囔:“发什么火呀,歪门邪道怎么了,不还是你教我的……”
又过了几天,许墨白的病情渐渐稳定,江聪便向慕容玉提议放江城他们离开雅仙居,慕容玉深沉地看着江聪,而后冷冷一笑:“放他们离开,好让那小贼透风报信搬救兵,好让你再逃跑一次?江聪,你就这般小看我?!”江聪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叫来文房四宝,大笔一挥写出几行字来,恨恨地从怀里掏出掌门玉印,朝上一盖,看了看抓起那张盖了印的纸恨恨地往慕容玉脸上一摔:“这下你放心满意了吧!”
慕容玉揭下那张纸,反复看了好几遍,手有些颤,眼圈有些红,珍而重之放进怀中,握住江聪的手:“我……以为这一天,不知还要等多久……”江聪眼神闪了闪,终是没抽开手。
临走时,江聪递给江城一张药单:“按照上面写的用药,半个月的世间便能把毒全部拔出来。”拍了拍他的左肩道:“明白了吗?”
“明白了,师父。”
06.你才是古怪哩
江城端着药碗朝许墨白的房间走去,师父果然是师父,就这么几样草药一拼,硬是把许墨白的命给救了回来。嘿嘿,想想那天他刚一醒来,就端着一张愧疚的脸说些什么感恩戴德的话。哼哼,小爷是图你那点儿吗?于是江小贼鼻孔朝天,俯视着许墨白,轻蔑道:“你要怎么报答我?你什么都没有,你说你要怎么报答我?就那张脸还能看些,可又不是姑娘,既不能留下以身相许也不能卖到窑子里换些银钱。瞧那一双手十指纤纤,保养多好,是能干活的主儿么!指腹有茧,想来会些文雅技艺,可小爷是贼,听你弹琴唱曲还不如呼啦啦的银子响来得畅快。貌似会些武功,可惜只是三脚猫,又不够机智,只会是个累赘!”
难听不是没听过,许墨白从来不甚在意,心想,我自有我的好,身正不怕影子歪。然而这次,这次他却无法做到不在意,他难得放下防备,真心信任一个人,却断然没想到这个他无比信任的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许墨白一张俏脸给气的脸红一阵儿白一阵儿青一阵儿。江城看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腹,心想,坏了,我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可别给气死了。
许墨白终是没能忍着满腔的愤怒,气道:“江城!墨白自知受你的恩情良多,难以还清,可这不代表你想羞辱墨白便可以随意羞辱!既然你这般不屑看不起,那墨白走便是,也让恩人你眼根清净!若有以后,欠你的恩情,墨白定当倾力相还!”说罢,一掀被子,挣扎着要走。
江城连忙抓着他,把他重新塞进被窝里,抚着胸口为他顺气,嘻嘻笑道:“原来脾气也不小嘛。慢着慢着刚才逗你玩呢。”挣不过,墨白红着眼睛瞪他,江城正了正颜色道:“我不知道你以前经历怎样,救助过你的人又对你存了怎样的目的。可我做事只凭自己喜好或者只是因为门规,没有所图。我之前说你的命是我的,是闹着玩的。咱们都是一样的,为什么要因为我救了你,你就比我低了一等,要为我做牛做马呢?”
许墨白怔怔的看着江城,半天吐出一句话:“江城,你真是古怪。”
“你才是古怪呢,谁告诉你欠了别人恩情就一定要委屈自己做尽自己不喜欢的、不愿做的事来偿还。要是小爷就甭想,要是敢逼我,我就敢恩将仇报!”“你,你这人……你真是不讲理。”这样的话,许墨白是从没听过的,愣怔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心里却是难以言喻的轻松感动。
推开房门,许墨白正坐在床上看着一本书,“该喝药啦”江城笑眯眯地端着药碗走到床前。“嗯,我自己来”墨白身上的外伤都结了疤,内毒也解的七七八八。“给。”江城扭头看了看门外,建议道:“阳光挺好的,不如出去透透气?”“好。”正合墨白心意,再不出去透透气他就要发霉了。
江城从隔壁房里,搬来一个大躺椅,铺上毛毯,扶着墨白躺下,盖上小薄被,端上一杯茶,拿来一本书,这般细致的照顾让墨白有些不适应、不好意思,应该是自己像伺候大爷一样伺候他的吧。江城做这些却做得极为顺手,就好像生下来就是来伺候人的一样,压根没注意到许墨白的别扭,百忙中不忘冲他一笑,整齐的可以反射阳光的白牙晃花了许墨白的眼。
墨白细细环顾四周,不大不小的庭院阳光充足。院中的琼树正值花期,花大如盘,洁白如玉,晶莹剔透,微风过处送来阵阵清香。院落的西北方有一个小马厩,里面有两匹大马,因为江城打扫及时,院内并无异味。院外有一方池塘,江城有时会从池中捞出几尾鲜鱼,做上一锅美美糖醋鱼。
江城拾捣完屋子出来时候,许墨白正拈着一朵落花,喃喃低语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很多年以后,江城回想起那个下午,才发现画面其实挺美的,微风、落花、落寞的美貌少年,这要搁现在,他一定走上前,握住墨白的手放在胸口,深情的同他对望“花须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然后扛回屋xxoo再ooxx……及时行乐~
然而少年时期的或许算的上纯情的江城,却是狠抽了一下唇角,他被酸倒了,只是随口这样回了一句,许墨白竟认真地想了想,笑道:“你说得对。花须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相处小半个月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的笑,琼花般晶莹剔透。江城看呆了,愣愣的来了句:“你就应该多笑笑,长这么好看,不笑真是浪费。”关于对相貌的赞美,许墨白没少听,也能淡淡的来一句“谬赞了”可此时却红了脸,不知说什么好了。
07.跟我走吧
江城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我呢,也许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墨白 ,你有亲戚什么的可以投奔吗?我可以先把你送过去。”天下果然没有不散得宴席,许墨白心里许多不舍、迷茫,缓缓地摇头:“没有……”就知道你没有,小贼不动神色,续道:“那你有什么打算么?”许墨白再摇头。就知道你没什么算可打,小贼装模作样思索了一阵,诚恳的建议道:“跟我走吧?”
“这……”
就知道你会犹豫,江城看着许墨白的眼睛道:“墨白,我是真心实意,所以也要你真心实意。不要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你就好好问问你的内心,到底想不想。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好好考虑。”“……”
看到没,这就是江城的阴险之处。知己知彼,就能很快找到你最缺少最想要最看重,他许墨白最缺少的是自由,最想要的尊重,最看重的是真心诚意。然后江城就不动声色,让他自己发现原来这些他江城都有,可以豪不吝啬给他,让他心动,还时间限制,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逼他赶快做决定。于是墨白毫无知觉的就进了江城设下的套,一边是祖父的教导,一边是江城月夜驾车狂奔的坚定背影还有他说过的那些话,一副柔肠千百结,难以取舍。这边呢,江城该如何待他就如何待他,既不因为他的犹豫而恼怒冷淡他,也不因为想要争取他而格外殷勤,不经意间下些料,比如义偷门只偷不抢不杀人不放火啦、非官不偷、非富不偷啦、偷得多了还会救济穷人啦,然而这些料还不够猛,猛的是江城这几天除了照顾他之外,还非常的忙,忙着收拾东西啦、放鸽子啦、挖陷阱设机关啦……害得墨白看他的眼光一天比一天纠结,心里一天比一天乱一天比一天急,睁眼儿闭眼想的都是到底要不要跟他走……
第三天的时候,许墨白终于熬不住了,斯斯艾艾的靠近正装备马车的江城,“江城……”“嗯?”小贼状似不经意的回过头,询问的看着他,心中却有些忐忑,即使是有把握的事。“我……跟你走。”江城的唇角一点点裂开,再也合不住:“好啊,墨白师弟。”
“那师父……”话一说出,便觉不妥,他尚未拜师,又不知道江聪到底收不收他。
江城嘻嘻一笑:“这个你就放心吧,师父早就想再收个徒弟了,只可惜一直未能遇到满意的。师父那天不还夸你根骨清秀来着,我也是听了他那句话才敢起留你做师弟的念头。”这话说得圆满,许墨白打消了所有顾虑,对前路无限憧憬,一身轻松的跑回去为满头大汗的江城泡茶去了。
江城回头复杂的看了一眼许墨白欢快的背影,心中既欣喜又愧疚,这前路的辛酸苦辣甜,江城最是了解,他过的惯了人又皮实都不算什么,可虽然从小经历坎坷却也养尊处优的许墨白呢?想了一会儿,又觉,这许墨白有些地方呆呆傻傻不开窍,放他一个人,肯定要被人给卖了,亏的是遇见了自己。前路坎坷苦痛又怎么了,自己待他好一些、亲一些,能让他笑就绝不会让他哭……
晚上临睡前,江城将墨白的外伤内伤细细检查了一遍,倒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有些虚。“得补啊。”江城皱眉道,要转身出去时,墨白拉着了他的衣角,想了想,还是问道:“我见你在院中弄出许多陷阱机关,却是为何?”江城回过头笑嘻嘻道:“墨白,这些个陷阱机关可伤不着好人。”墨白听了,觉得虽然这话在理却还是不妥,万一伤到无辜呢?还待发问。江城看出他的意图来,连忙哈欠道:“好累啊,我歇息去了,墨白你也赶紧睡吧。”走时还不忘关好门窗,转过身,江城勾起唇角,看吧,就是这么呆呆傻傻的不开窍。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江聪突然闯进院,提起江城和墨白往马车中一塞,便似鬼在屁股后面追的驾车狂奔,奔出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墨白听到“嘭”地一声巨响,接着看到小院的地方升腾出一股黑烟。江聪哈哈一笑:“干的好!炸死这帮龟儿子!”墨白闻言,瞪大了眼看着江城,江城淡淡地道:“他们是坏人。”
不知是吃了江聪太多甜头甜昏了头还是慕容玉太会将心比心。江聪这种人一生最看重的只有自由和亲情,江湖名士看重的名声和承诺跟这两样东西一比连屁都不如,放过了江城,他就没什么顾忌了,给江城的那张药单是用一种独特的药汁浸过的,拍左肩是师徒俩的暗号。别以为江城人小武功差,就可以不放在眼里,这小子鬼心眼坏点子可不少,这不,追来的人给你一锅端了吧。
一路上江聪不停的算计着,时而大路时而小路时而水路,或躲或闯或藏,有时在一片野林中一呆便是小半个月,有时颠簸得连皮实的江城都受不了,在跑疯了的马车里上颠下撞,恶心得想吐,可即便是这样抱着许墨白的双臂也不曾松开过,被他护在怀中几近晕厥的人,迷迷糊糊的看着那张同样卡白脸,迷迷糊糊的想,纵然是上了贼船又如何?
08.落户帷叶谷
如此这般行进,到达云锦城的帷叶谷时已是三月之后。帷叶谷为群峰环绕,树木甚多,林间鸟鸣啁啾,凉风习习,谷中碧草如茵,花香阵阵,小溪蜿蜒,距小溪大约200米处,有荒废小院一处。江聪推开腐烂不堪的院门,解释道:“这是几年前,柳暮烟那老小子为躲情债特地修的。”说罢,江聪犹自一哂,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当初不还笑话他来着,真没想到自己也有这一天……
房子并排五间,不算太过破败,修葺修葺再住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墨白大病初愈,身子尚虚又经这一路颠簸,小命差点又搭了进去,好在江聪医术高明,江城又提前为他备好了各类的药。此时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在马车内静静待着,尽量不给正进进出出、房上房下忙修葺的师父、江城再添麻烦。
这日下午,乌云密布,山雨欲来。江聪掐着腰,朝房顶上的江城催道:“江城,你快点!快下雨了!想让为师淋雨啊!”
“我敢说再有两盏茶的时间这雨就来,你快修好了不?!”
“淋着为师也不打紧,可是淋着你师弟呢?他身子可虚着呢,淋不得!”
江城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豆大的汗滴顺着脸往下滴,这已经是他最快的修复速度了。真是烦死了!只会踩房顶不会修房顶的人真的没资格在那儿吵吵!墨白撩起车帘看看阴沉沉的天,再看看不停吵吵的江聪,对江城的忍耐力肃然起敬。
大雨来临之前,江城总算把屋顶勉强修好,三人在屋内生了个小火堆,围坐着烤一只野兔。墨白瞥见江城食指上被砸出一个血泡,想都没想就抓起他的手,轻抚着,关切道:“疼不疼?”十指连心,说不疼那是假的,可这种疼江城早已司空见惯,并不觉得有什么,被他这一关切,把隐藏很深的孩童的矫情给引了出来,这样的小疼给扩大了十倍,让人难以忍受了,苦着脸可怜巴巴地道:“疼的很……”墨白低下头,对着他的手指吹了吹。这矫情的一幕,似乎也有人为他做过,江聪觉得甚是扎眼,哼道:“疼个屁!”墨白果然红了脸不吹了,江城突然觉得师父有的时候不是一般的烦人。这样的关心他得到的真的不多,很贪恋的好不好?!
“师父你不会打算一直躲在这里吧?”江城咬着兔腿问道。
“躲你个大头鬼啊!老子是看你今年都十三了,不能再东奔西跑的耽误了!”江聪挣红了脸吼道,他才是为躲什么人呢!
墨白看了一眼江城,心想,原来他比我还要小上一岁。江城低头鬼鬼的笑,急什么急,知道师父你好面子,徒儿心里明白就行啦。这样最好不过了,先前还愧疚着把许墨白拐进来,害他跟自己一样四处奔波呢。
江聪自觉有些失态,咳了一声道:“当然,还有墨白,你既然叫我一声“师父”,我就要对得起这声称呼,虽然你比江城晚些进门,可再师父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为师的徒儿,明白吗?”墨白恭敬道:“是,师父,墨白明白。”江聪满意地点头,续道:“江城、墨白你们是师兄弟,以后一定要相互扶持、荣辱与共!”
“是,师父!”
“是,师父!”
又过了几天,房子完全修葺好,江聪易容下山购置了一马车的生活用品,将一切收拾妥当,师徒三人欢欢喜喜住了进去。江聪还特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酒酣时,搂着两徒儿,深有感触道:“自由是什么?自由不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是你不想干什么就可以不干什么。”江城颇为上道拍马屁:“真知灼见,真知灼见!”哄得江聪哈哈大笑,直笑出了眼泪。墨白看着师父,突然觉得他并不如面上那般开心……
09.天下贼门历史悠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