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苍昊不由分说的拿起毛巾一阵胡乱擦拭，冷水很快让伊凡诺没了感觉，被吸血鬼变态的怪力压着，只能缩在水中瑟瑟发抖。
好在李苍昊并没有真的洗很久，他很快就把伊凡诺捞了上来，用毛巾给他胡乱的一番擦拭，然后将吸血鬼猎人抱上了床。
伊凡诺冷的牙齿不住的打颤，他伸手抓住了李苍昊的衣袖，那双异色的眼眸里，满是咬牙切齿。
“你、你你你……这混蛋……我迟早……杀、杀杀杀了你……”
向来冷酷的吸血鬼猎人此刻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有些搞笑。
李苍昊挑了挑眉，悠然道，“你试试看好了。”
伊凡诺咬牙切齿的闭上了眼睛。
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李苍昊忽然凑过去，很快的在猎人的嘴唇上轻轻一吻，骤然睁大了眼睛的伊凡诺愣了愣，一时间，那些脑子里准备好的破口大骂也再也说不出口。
李苍昊反倒对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有些恼火，他轻哼一声，将毯子扔在了伊凡诺的头上，转身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
伊凡诺一边郁郁的擦着自己湿淋淋的头发，一面用沉默而怪异的眼神看着少年的背影。
李苍昊长得很漂亮。
这一点伊凡诺不得不承认，如果说有人要让自己倾心的话，似乎这个少年也有可能性，可惜他是个吸血鬼。伊凡诺知道自己绝对不会爱上一个吸血鬼，等到他们摆脱教会的人，或许便也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猎人用力的揉着胸口，很快，体温似乎开始上升，身上也有了暖意。
他默默的看着李苍昊用冷水擦拭着自己的身体，那蜜色的皮肤，似乎无论在何等的寒冷之下，都会透着血液的颜色。
看上去就好像一个人类一样。
伊凡诺自嘲的笑了笑，转头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酒瓶，慢慢的喝了一口。
“去了威尼斯之后，你准备怎么办？有什么可以投奔的人吗？”
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声音淡淡的，“如果我是你，我会担心一下自己。”
“哼，你也知道你把我扯进了什么样的麻烦之中啊，不过，我早就准备好后路了。”伊凡诺得意洋洋的道，“我要去英国。”
李苍昊的手停下了，他转过身，“你要离开意大利？”
“嗯，这里也没什么值得我留下的了，教会腐败，所谓的猎人也不过是一群四处杀人放火的劫匪……我在威尔士有一个安静地方，可以继续完成我的研究。”
“……”
“你呢？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不会还想要留在意大利吧？”
李苍昊再次转过了头，他冷冷的道，“我必须要确定保罗平安无事。”
伊凡诺悠悠的道，“你如果要留下，特莱弗多半也要留下，我很好奇，他到底要你做什么，这么几年过去了，他居然什么都没提出来，他的耐性可真好。”
“他要我转换他。”
伊凡诺几乎一下子就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李苍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小心你的伤口。”
“特莱弗想要变成吸血鬼？！特莱弗？特莱弗·贝尔蒙特？”
“我觉得他疯了。”李苍昊嘟哝着在伊凡诺的身边坐下，吸血鬼猎人眯起眼睛，盯着少年英俊的侧脸看了一会。
李苍昊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少年没好气的道。
“我在想……你和特莱弗之中，一定有个人疯了。见鬼，我觉得你们两个都疯了，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吸血鬼会跟别而蒙特家族的人交朋友，也绝对没有一个贝尔蒙特家族的猎人会想要变成吸血鬼。”
“我认识一个贝尔蒙特家族的吸血鬼。”
“事实上不止一个，他们大多数都隐居了……相信我，他们绝对不是自愿的，多亏了你那个善良可亲的父亲米凯尔，变成了血族的贝尔蒙特被吸血鬼和猎人同时排挤，那感觉可不好受呐。”
李苍昊的脑海中划过兰德罗伊带着点忧郁的双眼，心里一阵莫名的不爽。
“那么你呢？”少年反问，“你想要变成吸血鬼，对吧？”
“我曾经想要，那是因为我可以和我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伊凡诺微笑道，“但是，他已经不在了，对于我来说，就再也没有了永生的理由。我很好奇，你永生的理由是什么？”
李苍昊盯着猎人脸上愉悦的笑容，忽然间一股子无名火就此升起，他抄起枕头摔在了伊凡诺的脸上。
“把头发擦干，你身上气味怪怪的。”
“……”
伊凡诺的废话似乎特别多，前往佛罗伦萨的旅途对于李苍昊来说显得格外漫长。
“要知道，其实跟着我你还是可以学到不少东西的。”伊凡诺悠然的骑在马上，笑意盈盈的道，“我懂药草，解剖，各种的医术，而且，对于吸血鬼的事情我也知道很多啊，有什么想知道的尽可以问我。”
“怎么杀了米凯尔？”
“呃……除了那个。”
“……”
“干吗用那种眼神看我啊，你要知道，像我这么讲道理的吸血鬼猎人可是很少见的，要知道……喂，你慢点啊！”
他们白天在旅馆歇脚，晚上赶路。
第三天的时候，他们在馆驿住下，伊凡诺一脸痛苦的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哀鸣着。
“你要知道，我不是吸血鬼，这么快马加鞭，我屁股都快要裂成两瓣了。”
李苍昊平静的看着窗外，一面淡淡的道，“你屁股原来是什么样的？”
伊凡诺呆呆的看了他三秒钟，最终筋疲力尽的继续把脸埋进枕头。
“如果切萨雷在四处抓捕神父，他的榜文差不多应该发出了吧。”李苍昊喃喃着道。
“嗯，差不多吧，怎么了？”
少年瞬间消失在了窗口，等伊凡诺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时候，楼下已经传来了女人的尖叫声。
猎人口中大骂笨蛋，跌跌撞撞的跑下楼去，只见大厅里，一个女人吓得躲在墙角直哭，而露出尖牙和血红色眼睛的李苍昊，正一只手拽起了一名送信的士兵。
“杀了我吧！”年轻的士兵脸上毫无惧意，“你们这些恶魔！切萨雷大人迟早会把你们彻底消灭！”
“告诉我罗马发生的事，我就饶你一命。”
士兵显然不买账，伊凡诺依靠在门口，饶有兴味的看着李苍昊啪啪的给了那士兵两个耳光。
“给我说话！“少年恼火的拽着士兵的衣领前后一阵摇晃，而那凛然无惧的年轻人却只是吐出了一口参杂着鲜血的唾液，接着便将头转向了一边。
“你这笨蛋。”伊凡诺打了个哈欠，慢吞吞的走了出来，“问人问题不是问的，知道审讯吗？小笨蛋，那可是一名艺术。”
李苍昊一脸狐疑的看着他，猎人轻轻一笑，他低下头，伸手捏住了那名士兵的下巴，左右看了看。
“他还真是粗暴。”猎人嘀咕着，一面笑眯眯的拍了拍士兵的肩膀，“看得出，你是一名很忠诚的战士，孩子，你的父母一定很以你为豪，可是，如果他们知道你再也回不去的话，一定会很伤心啊。”
士兵眼神微微一暗，接着很快扬起了下巴，“我的父母只会因为我做一个懦夫而感到伤心！没有人可以践踏我的荣誉！”
“你很勇敢，士兵。”伊凡诺点了点头，他转过身，将那在墙角不住哭泣的年轻女人拽了起来，他温柔的摸了摸那个女人的长发，微笑道，“可是，如果你现在不回答他的问题，这位年轻的女士就要死去，这要怎么办呢？”
第六十五章：荣誉
李苍昊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他不喜欢这种威胁人的方式，无论怎么说都显得有点让人不舒服。
他不喜欢威胁人，而伊凡诺说话的方式却很慢，带着悠闲的节奏，似乎可以让人信服。
事实上，伊凡诺那张貌似贵族青年的英俊容貌也确实可以让他得到不少信任分，但是，李苍昊却早就清楚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士兵迟疑的看着他，眼眸微微睁大，“神父……是你？”
“神父？”伊凡诺眯了眯眼睛，似乎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早知道你是教廷的人，我也不用花上那么多的时间了，那么，现在我们直接一点好了。”
猎人一把掐住了女人的咽喉，他高大的身躯让女人的身体几乎离开了地面，只是睁大眼睛，胡乱的踢打着，口中的呜咽着。
“你是一名虔诚的教徒，我亲爱的孩子，那么，你是否愿意让这个女人的鲜血洒落在你的手上。”
“不！”士兵本能的叫道，他惊慌失措的睁大了眼睛，“我告诉你……公爵大人很生气，但是他没有找到神父……”
“真的吗？”伊凡诺慢悠悠的道。
“真的，我发誓，我发……”
女人的手脚慢慢的垂落下来，不再动了。
伊凡诺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微笑道，“你回答的太慢了，士兵。”
那士兵双眼发红，向着伊凡诺扑上去的时候，被吸血鬼猎人轻易的一脚踹开。
“他是你的了。”伊凡诺淡淡的道，他看着少年眼中的厌恶情绪，只是很快的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去。
女人的尸体被丢弃在地板上，她的舌头吐在外面，眼球甚至也有几分凸出。
干脆让这个士兵杀了伊凡诺算了。
这个想法在李苍昊的脑中停留了一秒。
伊凡诺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地板上的血迹也已经被擦拭干净，李苍昊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收拾东西做什么？”
“你不会觉得我们做了这样的事之后还能留下吧？”吸血鬼猎人将马匹准备好，慢悠悠的道，“我们得离开，现在就走。”
“我不会白天赶路的。”
“哼，说得好像你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一样。”
少年沉默了，他转过身，“你的伤口好像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嗯，基本上没事了，虽然有的时候还有点疼。”
“很好，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分道扬镳吧。”少年牵过了一匹马，淡淡的道，“他们既然没有找到保罗，他应该已经安全，我要回罗马去看看。”
“现在？回罗马去？你这张脸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不用三天你就会被切萨雷扔上火堆。”
“我不会的。”少年翻身上马。
伊凡诺双手抱在胸前，悠悠然的道，“你不喜欢我做事的方式，是吧？”
李苍昊调转了马头，冷冷的道，“我是个吸血鬼，但我却没有像你这样卑鄙无耻。”
“你不管怎么样都会杀了那个士兵，那个女人她看到了你……或许你应该责怪你自己，不要在其他人的面前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伊凡诺拉住了缰绳，轻笑道，“有道德准则的吸血鬼，你还真是有趣啊。”
“我杀人是为了食物，我不是什么屠夫。”
“那些被你吸干血的人，他们还是死了，这又有什么区别。”
“这当然是不一样的。”
“那么告诉我，为什么。”
李苍昊拉住了马儿，他冷冷的看着伊凡诺，瞬间下了马，将猎人狠狠的按在了地上。
“那么让我直说吧，伊凡诺，我不喜欢你，你这该死的下三滥，变态、疯子！我见过最残忍的吸血鬼也不会像你这样不眨眼的杀死同类，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管吸血鬼猎人是不是介于人类和血族之间的生物，你比吸血鬼更不堪，你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来的肮脏，你觉得你自己是什么？你没有荣誉，没有信仰，你是个天主教徒却在屠杀人类……”李苍昊冷笑道，“你是个该下地狱的混蛋。”
“荣誉？”伊凡诺像听到什么笑话似的笑了，他一把拉近了李苍昊的脸，“从吸血鬼的口中听到荣誉还真是让我惊讶，如果你还有一点理智的话，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任何荣誉可言。强者夺走弱者的东西，教会以上帝之名杀戮，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天堂和地狱，那么上帝第一个应该进去，因为他的手上沾染了比任何最残忍的杀人犯都要多的鲜血……你，这样一个嗜血的怪物要告诉我荣誉？吸血鬼早已没有任何荣誉可言，你们能做的不过就是躺在黑暗的地窖里等待夜晚降临，你们不过是一群肮脏的动物罢了。”
他紧紧的抓着李苍昊的脸，一点点的用力。
他们两个人的嘴唇贴的很近，李苍昊感觉到了伊凡诺因为愤怒和激动而变得灼热的呼吸，似乎只有那一刻，少年才能确定他是个人类。
人类，有血液和肉体。
他们会呼吸。
他们会悲伤。
伊凡诺好像不会悲伤，他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总是带着无所谓和漠然，就像是残酷的黑夜杀手，等待着自己猎物的掠食者。
他和伊凡诺，究竟谁才是猎人？
李苍昊可以杀了伊凡诺。
这并不会太容易，但也不会太难。
但是少年却不想这么便宜这样一个人，他想要伊凡诺承认自己错了，他想要证明人类的肮脏，然而，眼前的这个吸血鬼猎人却让李苍昊有点无法下手。
他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是知道，自己不想看到伊凡诺死，无论是死在谁的手上。
两个人的嘴唇几乎要碰到一起。
可是李苍昊却退开了。
他一言不发的转身上了马，夹了夹马腹，向着尘土飞扬的小路奔了过去。
伊凡诺不是他的责任也不是他的朋友，他没有必要为了这么一个吸血鬼猎人给自己找麻烦，而直觉也告诉他，伊凡诺就算没有他也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哼，这不是最重要的。
李苍昊想。
他才不管伊凡诺的死活。
白天上路注定不会太好受，强烈的阳光几乎可以穿透身上黑色的斗篷。
放眼望去，眼前是无边无际的葡萄园，根本没有任何可以遮蔽阳光的地方。
李苍昊抬起手指，阳光立刻将那蜜色的皮肤灼烧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然后很快消失。
也许吸血鬼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惩罚，上帝要惩罚他们，但是为了什么？
他不知道。
上帝要吸血鬼渴望血液，他要它们臣服于阳光。
那么这一切都是吸血鬼的罪与罚，那么猎人的惩罚又是什么？
为什么像伊凡诺那样残忍的男人却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李苍昊不明白。
特莱弗·贝尔蒙特并不是一个信徒，似乎贝尔蒙特家族的人都对上帝、教会什么的没有丝毫的兴趣，他们唯一在乎的只有手中的刀。
然而，那样存在的吸血鬼猎人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只是一群残忍的屠杀者罢了。
血族屠杀人类，那是罪。
人类屠杀血族那又是什么？
李苍昊并不明白太多的东西，很多吸血鬼和人类之间的恩恩怨怨就连上千岁的血族也说不清楚，似乎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沉淀在历史之中，让那份痛楚和绝望愈发强烈，最终人类和血族对彼此的那份憎恨也越来越深，一直到无法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