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毒药公爵
保罗微微颔首。
“阁下，我听说了您的弟弟去世的消息，我很抱歉。”
切萨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翳，但很快便淡去了，“有些事情，总是没办法的，对吧？你的叔叔经常向我提起你，他说，你是个聪明能干的人，我想教会会用得上更多像你这样的年轻教士。”
“谢谢您的赞誉，但是，我觉得……”
“德尔蒙特神父，要知道，埋没才能也会是一种罪，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只是留在那些偏远的地方，无法触及到更多的灵魂，而Holy Father也会需要你的帮助，遵循His Holiness即是遵循上帝，相信你不会拒绝吧？神父。”
保罗犹豫道，“当然不是……”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切萨雷淡淡的道，“我已经让人在罗马给你准备了住处，我的人会带你去那里。”
神父脸色微变，“大人……”
“不要再说什么了，戈蓝，这对你和你的叔叔都会比较好。”
“抱歉，我不能接受。”保罗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切萨雷转过身，冷酷的脸上不见丝毫的表情，“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神父。”
“我不能丢下我的教堂，我不能丢下那些村民。”
“你不能？”
“不能。”保罗回答的很坚定。
切萨雷笑了，他拿起了腰畔的长剑。
李苍昊马上挡在了保罗的前面，而毒药公爵却只是拔出了剑。
雪亮的剑身，是用最好的金属打造。
“我父亲送给了我这把剑，他在上面刻了‘Aut Caesar， aut nihil’，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吗？”切萨雷意料之外的笑了笑，“这把剑会刺入所有反抗者的心脏。”
他的剑锋指向了保罗，“告诉我，神父，你准备反抗我吗？”
“……”
……
“你今天真够蠢的。”
李苍昊站在窗边，眺望着罗马城熙熙攘攘的街道，他转过头看着神父，“切萨雷·博尔吉亚是什么人？甚至有人说他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乔夫里，你却要跟他对着干？”
“我并没有要跟他对着干的意思。”
“但我看上去你不仅想这么干，而且还想要让他也见识见识你的厉害，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如果你跟切萨雷·博尔吉亚打起来，我不觉得你能打得过他。”李苍昊转过身，戏谑一笑，“不过，他给你准备的这间房子还真不错。”
“苍昊，我……”
“行了，废话别说了。”少年在床边坐下，“你不会真的就想要连夜溜回去吧？”
“我……我不能来罗马。”保罗精神一振，“我还有更多事情要做，我可以去见见教皇，他或许会……”
“那个纵容他儿子四处行凶的人？我不觉得他会有什么帮助，还有，如果我是你，干脆接受算了。”
李苍昊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扔在了床上，看上去仆人也已经准备好了沐浴用的热水。
不得不说，罗马城的生活确实不错。
也不知道出生在罗马的保罗为什么会喜欢住在那种小村子，而不是这样繁华的城市里。
李苍昊躺在热水中，感觉到体温好像也随着热水的温度慢慢的上升了些许。
很不错嘛。
也不知道保罗那家伙到底对罗马教廷有什么意见。
虽然自己是吸血鬼，但是享受享受也不算太坏。
没有米凯尔，没有倒霉的吸血鬼猎人，李苍昊觉得自己的这个假期过得相当充实。
不过，这点充实也就此到头了。
“保罗！帮我拿条浴巾！”
李苍昊叫唤了半天也没有见到什么人，少年郁郁的从浴缸里爬出来，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
“保罗！？”
房间里没有回应。
陌生人的气味慢慢的逼近，少年猛地转过身。
“你的嗅觉很灵敏，我特地用了会混淆你们鼻子的香水。”切萨雷·博尔吉亚站在门边，之前冷酷的表情早已消失，此刻却是带着满满的玩味。
少年滴水的长发垂在耳侧，他冷冷的看着切萨雷。
“我知道你是什么，我之前也见过像你这样的……”公爵走到了柜子边上，倒了一杯酒，“我只是听到一些传闻，德尔蒙特家的小子和黑夜的亡灵搅在一起。”
“既然你知道我是什么，你就不应该这样来，大人，”李苍昊冷冷的道，“这并不安全。”
“你以为卡特琳娜是唯一和你们有来往的吗？”切萨雷走了过去，当他伸出手的时候，少年本能的退后了一步，现下一丝不挂的状态让李苍昊极其的不舒服。
“别紧张。”切萨雷戏谑的瞄了一眼少年的下体，“我只是来跟你谈谈的。”
“谈什么？”李苍昊好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似的，小心翼翼的盯着切萨雷。
“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你跟在戈蓝·德尔蒙特的身边？我知道，他一文不名，他什么都没有……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神父罢了。”
“……”李苍昊短暂的沉默了片刻，接着淡淡的道，“我们认识彼此已经很久了。”
“看上去是，不过，我没想到像他那样的一个神父会……”切萨雷阴冷一笑，“但是，这不重要了，对吧？”
这个人类让李苍昊浑身发毛。
“罗马城一共有三百七十四只吸血鬼生活在其中，在地下，隐藏在人群中……而其中的大多数，都是些没什么用的新生儿，由弱小的父亲创造出来的废物，而你的父亲却很不一样。”
李苍昊微微皱眉，这个人类似乎知道的多的有些过头。
“米凯尔·科尔尼里斯……据说他是存在的最古老的吸血鬼，而你是他的儿子。”
“我不是他的儿子，我的父亲死了很久了。”李苍昊嘲讽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要什么？公爵，冒着这样的危险，走到一个吸血鬼的面前。”
“你的父亲给了我的父亲很多的支持，所以，教会对你们的存在一直以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的父亲，让你们得以在意大利，乃至在整个欧洲生存下去，现在，到了你们应该偿还点什么的时候了。”
李苍昊冷冷的道，“无论米凯尔做什么，我都不会参与，抱歉，你找错人了。”
公爵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少年冰凉的皮肤，“我要罗马涅，我知道，你和卡特琳娜·斯弗尔萨的关系不错，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帮我拿下罗马涅？”
“为什么我要帮你？”
切萨雷的眼神慢慢变冷，“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对你们血族不算太坏，我给了你们贝尔蒙特家族，所有吸血鬼猎人中的麻烦几乎都被铲除了，现在，到了你们回报我的时候。”
李苍昊禁不住一愣。
“啊……你不知道。”切萨雷笑了，他带着赞叹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少年，“难怪，我可以想象你的父亲更喜欢用你来做其他的事情，像你这么漂亮的玩具并不多见。”
“我并不是在吓唬你，公爵，我可以在三秒钟内拧断你的脖子，然后把你从窗口扔出去。”
“所以你心爱的神父大人会留在罗马，直到你完成我需要你完成的事情，”切萨雷低下头，缓慢的嗅了嗅少年的颈项，呢喃道，“告诉米凯尔，吸取教训，别再惹我。”
公爵轻轻的吻了吻他的锁骨，微微一笑，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还有，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对神父说这些。”
李苍昊看着房间的门关上，一瞬间，他已经将神父的袍子穿在了身上。
从窗口的地方，他看到切萨雷坐上了马车。
吸血鬼轻盈的穿过门廊，无声无息的，刚到门口的时候，他看到了保罗。
“你没事吧？”
他抓住了神父的肩膀。
“我没事，只是出去走了走。”保罗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看着李苍昊，“或许我们应该回去。”
“我要回去，马上就得走，你待在这里。”李苍昊低低的道。
“怎么了？苍昊。”保罗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切萨雷阁下来过了？”
“不，只是……我有别的事要去做。”
“你确定你没事吗？”
“我会没事的。”李苍昊喃喃一句，又看了一眼保罗，忍不住叮嘱道，“这些天小心点，好吗？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很快就会回来。记住，无论切萨雷·博尔吉亚要什么，都暂时答应他。”
“我不明白……”
“答应我，保罗！”李苍昊咬牙切齿的把神父按在了墙上，“别做任何傻事……别被杀了。”
保罗一愣之下，笑了。
他点点头，“好，我答应你。”
……
保罗也许是李苍昊在这个世界上少数在乎的人之一。
尽管担心神父的安危，李苍昊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回一次城堡。
骑马从罗马回去，大约需要三天的时间，而吸血鬼只需要半天。
但是，天亮之后，它们就无法再用那样的速度前进。
少年在路上偷了一匹马，一路上快马加鞭，越过平原的山丘之后，他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将天空映照得一片血红。
——血皇陛下华丽的城堡竟然陷入了一片火海。
第四十六章：仁慈
黑暗永远都包围着城堡。
当红色的火焰渐渐熄灭时，天边淡淡的霞光也逐渐消失。
一个黑发少年轻轻掠上城堡的围墙，他的身形就好像猫一般灵巧，没有发出一丁点的脚步声。
他轻盈的攀上高耸的墙壁，黑暗将他的身影隐藏在城堡的阴影之中。
城堡内早已经是一片狼藉，瓷器、黄金都被人洗劫一空，米凯尔最喜欢的几幅画也被搬走，被烧得七零八落的窗帘在床边摇晃着，名贵的波斯地毯已经不见，而几名士兵正在讲剩下的酒搬进箱子内。
那是米凯尔最喜欢的酒。
少年走了出去。
士兵很快注意到了入侵者，他们拿起了武器。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看起来他们知道这座城堡原先的主人是谁，士兵脸上带着害怕和厌恶，他们其中的一个甚至拿起了火把。
少年淡淡的道，“你们不应该在这里的。”
“怪物……”士兵们大叫起来，“怪物！”
他们将火把扔向李苍昊，少年轻轻避开，然后一把抓住了其中一名士兵的脖子。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他冷冷的道，“回答我。”
“我们……我们只是奉命……”
少年慢慢的松开了手，视线有些恍惚的落在了残破不堪的墙壁上。
“把酒留在这里，你们可以走了。”
士兵慌慌忙忙的转过身，没走几步，李苍昊就听到了他们倒下的声音。
猎食者无声无息的出现，就如同死亡本身一样。
接着，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兰德罗伊。
他的身上始终都穿着得体整齐的衣服，脸上温文尔雅的神情让人根本无法想象他刚刚杀过人。
“苍昊。”侍卫队队长一瞬间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脸上满是担心，“我刚刚回来，你还好吧？”
“我没事。”少年淡淡的道。
“天啊，这里……这里到底是怎么了……陛下一定会……”兰德罗伊停下了要说的话，他忧心忡忡的看着李苍昊，忍不住握紧了他的手，“你还好吧？别担心，那些人不会来了。”
李苍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兰德尔……”
侍卫队队长紧紧的抱住了他，“我会保护你的，别怕。”
少年无力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兰德罗伊在某些方面表现的母性实在是过了头。
“他呢？”
“你是说陛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李苍昊挑了挑眉。
“他派我去佛罗伦萨，我赶回来看看你。”兰德罗伊喃喃着，他勉强笑了笑，“你看上去糟糕透了，吃过什么东西了？”
李苍昊的确很饿，他已经很多天没有进食哪怕一丁点的血液了，也许是因为伊凡诺说的那些话多少起了作用，谁知道呢。
当兰德罗伊将一个昏昏沉沉的少妇推到李苍昊的面前时，少年生硬的转过了头
“我不饿。”
“陛下现在不在这里，这附近的村民都被吓跑了，”兰德罗伊为难的道，“除非进罗马城，否则我……”
“兰德尔！”
“啊？”
“我不饿。”
“……”兰德罗伊没有吱声，倒是有些懊丧的模样，李苍昊却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
“兰德尔，我今晚跟你睡，可以吗？”
兰德罗伊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你要跟我睡？你确定吗？”
“我只是不想一个人待着。”少年淡淡的道。
兰德罗伊的喉咙咕嘟的动了动，然后点了点头，细细的“嗯”了一声。
李苍昊也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兰德罗伊陪着自己，总觉得有些孤单，他钻进棺材内，在兰德罗伊的胸口蹭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然后闭上眼睛。
“抱歉，”在冰冷的棺材中，兰德罗伊忽然开口了，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应该跟你一起回来的。”
“你没办法保护我的，米凯尔说的对，如果我想要生存下去，我必须要一个人。”少年闭上眼睛，努力的试图从兰德尔的身上感觉到丝毫的体温，“有一个吸血鬼猎人……我本来有机会杀了他的，但是我没有这么做，他抓住了我，把我带去了公会。”
“什么？”兰德罗伊惊愕的看着他，“你有没有受伤？”
“我是吸血鬼，无论是什么伤口……”少年自嘲的一笑，“当我绝望的时候，我却很希望他出现，我脑子里想着的，就只有他为什么不来救我……”
“……”兰德罗伊没有说话，他只是伸手将少年抱得更紧了些。
“如果，血族真的如同人们想象的那样强大，为什么我会觉得害怕？”
兰德罗伊轻轻的吻了吻他的脖子，低声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吸血鬼猎人是什么，他们会做什么事，别担心，我会解决他们的。”
“我没有叫你杀掉什么吸血鬼猎人。”
“他们不可以伤害你，没有人可以，我发誓。”
李苍昊沉默片刻，接着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吸血鬼猎人，左眼黑色，右眼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