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路曲就着剩下的水擦了擦。

“顾占成”盯着路曲脱衣服。他脑中的数据迅速呈现，肉类，热量值很高，可食，可捕获，力量对比值，现在的自己无法捕获。最后，“顾占成”总结，这个肉类颜色很鲜艳，应该口感不错。

路曲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算计成了肉类，他把脏水倒了。然后回到灶火旁边，锅里还有半锅水，灶火里的柴火还在烧着。路曲从菜篮子里拿出一把青菜，切碎了扔进锅里，又从布袋里拿出一把玉米面，放在碗里打成糊状，倒进锅里，放了一小勺盐，添了一把火，不一会儿。锅里就咕咕的起了泡，开锅了。

路曲想了想，又从墙角的一个竹篮子里摸出了一个鸡蛋。找了一棵葱，剁烂，将鸡蛋磕到碗里，

搅拌，加上碎葱，倒上了一点水，放上一点盐，加了一点点花生油，一起搅拌。将锅里的玉米面青菜粥舀出来，倒进一个铁盆里。路曲刷了刷锅，放上一瓢水，蒸上鸡蛋。

趁着蒸鸡蛋的功夫，路曲端了一碗玉米青菜粥先去喂“顾占成”。

3.“顾占成”是一种有尊严的生物

路曲把碗放到“顾占成”的嘴边，“顾占成”咕噜噜的就喝了大半碗。那是刚从锅里舀出的粥，活活能把人的嘴里烫出一层皮来。路曲急了，他赶紧把碗拿开叫：“烫，烫。”

这个小孩像是没有感觉一样，还眼睁睁的看着路曲拿走的碗。

路曲可是不敢再把碗给他了。

路曲这次学精了，他找了个勺一勺一勺吹凉了喂给小孩。小孩不满了，瞪着眼睛，鼓着腮帮子一边吃一边瞅着路曲，好像是路曲要抢他的饭。

路曲一边喂，一边笑了。

“顾占成”对自己的废柴身体从情绪上来说是很无奈，从理智上来说他需要能量恢复，于是他对路曲这种抢夺食物的方法很是不满，虽然后来路曲又把食物还给了他。“顾占成”看着正在给自己喂食的路曲，很快的确定了自己与眼前这个人类的关系。关系定式，饲养者与被饲养者。属性，暂时。安全系数，极高。

然后，“顾占成”在喝了六碗粥，吞了一个蒸鸡蛋之后，安然的闭眼睡去。

路曲端着碗进了厨房看着锅子里还剩些半锅的粥，想着早上刚好可以不用做饭了。他又从包袱里拿出剩下的小半块馒头放在蒸笼上。然后洗了碗，在“顾占成”身边找了位置，也睡去。

第二天早上，路曲是被小崽子闹醒的。路曲他娘早上起来去厨房，看见锅里的粥，就知道是路曲回来，于是放了小崽子去找路曲。

小崽子在路曲的怀里拱来拱去，抓着路曲手往嘴里吮吸，一边吸还一边哼哼的叫，路曲醒来，按住小崽子的屁股轻轻的拍了一巴掌。然后把小崽子抱在怀里：“饿了，爸爸给你找吃的去。”说完，路曲将小崽子放在床上，在床上围了条被子。然后出去帮他娘的忙。

“顾占成”也刷的睁开了眼，他感觉到十米之内有除了那个人类之外的生命体的存在。一扭头，就看一个小崽子。

小崽子哇呀呀的朝着“顾占成”爬过来，然后一爪子捏住了“顾占成”的鼻子，使劲在手里捏着玩，一边玩还一边咯咯的笑。

“顾占成”觉得自己人生遭遇了最悲惨的滑铁卢之战，他被一只小崽子给欺侮了，并且反抗不得，这在他所在的星球是不可行的。顾占成很气愤，可是他又没有办法，他决定在这个身体恢复的时候，好好的给与这个人类小崽子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那只小崽子根本就不理会“顾占成”五彩缤纷的心里斗争，他对“顾占成”的鼻子没兴趣了，伸手又揪住了“顾占成”的嘴巴。手指一拨“顾占成”的下唇，就发出啵的一声响，小崽子听见响笑得更欢了。

路曲洗了脸进了厨房，正看见他娘在捏红薯面的窝头，窝头捏好了，一个一个的整齐的码在蒸笼里。锅里的粥已经舀出来了，里面添了大半锅的水。路曲娘把蒸笼放在锅上，路曲就是蹲在灶前，拿起柴火烧火。

他娘不说话，路曲也不说话。

蒸窝头必须是大火，火大窝头蒸出来才好吃。路曲一言不发的使劲添着火，火苗都要跑出灶火了。火光映的路曲的半边脸都是红的。

路曲听见他娘问他：“回来了？”

路曲低着头烧火：“回来了。”

他娘叹了口气：“回来就回来吧，家里还不缺你这一口饭吃。”路曲叫了声娘，他说：“我还带回来一个，就在屋里躺着，一个孩子，受了伤，我先去把村西的老郭头叫过来。”

路曲娘在围裙上擦擦双手，然后看着窝头蒸的差不多了，掀开锅：“那就留他一阵吧，你去吧。”

路曲到了老郭头的家时，老郭头家正端着大碗蹲在墙边吃饭，吃的是面条汤。老郭头家的三个儿子一见是路曲来了，连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吃自己的。路曲也压根不理不会他们，他走到老郭头面前：“带上你的药匣子和我去一趟我家。”

老郭头喝了两口面汤，然后斜着眼看路曲：“去一趟多少钱？”

路曲低着头，也不看老郭头，他慢声细语的说：“你一个赤脚医生还要多少钱，老郭头，你上次开错药可是差点没有把人治死，要不是这个村里只有一个医生，你以为谁还要你看病？”

路曲的声音不大。可是说的字字清晰。

老郭头气的不轻，他把手里的碗筷一摔：“老子不去。”

路曲不紧不慢的扔出个价钱：“10块，你去还是不去？”

老郭头不说话，踩着自己脚底的筷子。

路曲不动声色的笑了笑：“你爱去不去，那我回了。”

老郭头的三个儿子齐看了他爹一眼。路曲转身就要走。老郭头在路曲身后背着药匣子赶了上来：“我去，我去，十块是不多，但也总是个钱不是，大侄子你等等我。”

路曲等到老郭头赶上了自己，才笑着对老郭头说：“我这不是走的慢，等着你呢。”路曲领着老郭头进去的时候，发现小崽子已经坐到了“顾占成”的肚皮上。路曲忙一把把小崽子给拎下来。

老郭头见着了“顾占成”，他伸手摸了摸“顾占成”伤处，心里觉得怪。然后又不死心的伸手摸了一遍。老郭头的冷汗都出来了。老郭头擦擦汗，眼前这个分明就是个怪物。老郭头手里的药匣子哐的落到了地上，他回头失神的看着路曲。老郭头手指颤抖：“不治了，不治了。”老郭头夺门而出。

路曲弯腰捡起老郭头掉在地上的药匣子，奇怪的朝门看了一眼。然后打开老郭头的药匣子，拿出里面药，仔细的看了说明，给“顾占成”上药，抹药。

然后路曲的手沿着老郭头摸过的方向摸过去，他的手停留在“顾占成”身上不动。“顾占成”的心脏根本不会跳，那里是静止的。可是“顾占成”是活的，他正瞪着两只黑亮亮的眼睛看着路曲。

路曲啪的合上药匣子，自言自语的说：“省了十块钱，过两天集市买点东西。”他说完，伸手拎过正往“顾占成”那边爬的小崽子，然后端了两碗粥过来。路曲的手有点抖，可是从他的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

路曲放下碗，拎着小崽子又端进来一盘子红薯面窝头，两个蒸鸡蛋。

路曲把那小半块馒头弄碎了放进小崽子的小碗里，然后倒进点粥，然后递给小崽子一个勺子。小崽子高兴的噗噗的拿着勺子戳碗。

路曲拿着另一个勺子喂起了小崽子鸡蛋糕。

“顾占成”的肚子也跟着咕噜一叫。他瞪着小崽子，觉得自己眼前的路曲真是不可靠的，他觉得小崽子这是明显的在和自己争夺饲主和食物。

小崽子不乖的在路曲的怀里扭来扭去。

4.饲主，代号名路曲

顾占成死死的盯着路曲手中的食物。路曲正端着碗小勺的喂着小崽子吃鸡蛋糕。鸡蛋糕的香气扑鼻而来，顾占成更饿了。

可是路曲对顾占成的眼神视而不见。他心不在焉的喂着儿子，有时候勺子都放到了小崽子的鼻子上。小崽子不高兴的呜拉拉的叫，一边伸手乱抓，一边使劲的拿着勺子敲着桌子。

路曲他娘听见小崽子的叫声，探进头来：“曲儿，这是怎么了，快把孩子给我，我喂他，你照顾照顾那个孩子。”

路曲停了手，一手抄起小崽子，一手端着鸡蛋糕：“行。”路曲的表情看不出什么，他朝着他娘笑了笑，先把鸡蛋糕递到他娘的手里，又在小崽子的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惹得小崽子咯咯笑了两声才把他送到自己娘手里。

路曲娘抱着小崽子去了另一个屋。路曲把门一关，然后站在原地，冷眼看着顾占成。路曲是读过书的好青年，并不相信什么神仙鬼怪，花仙狐媚。路曲站着，冷眼看了一会儿顾占成之后，才坐到桌子旁，拿起一块红薯面窝头，就着玉米面粥慢慢的吃起来。吃了一个窝头喝了一碗粥，路曲这才走到顾占成身边。

他的手放到了顾占成的胸膛。由左边慢慢的向右边移动。顾占成右边的胸膛传出碰碰的心跳声。路曲拍拍顾占成的脸：“原来是长偏了。”

顾占成对自己的心脏是长偏了还是长正了毫无概念，他对饲主的表现很不满意。顾占成闭眼上了，虽然借助外界营养修复不错，但是顾占成决定进行自我修复。他需要尽快的好起来，寻找自己的同类。顾占成对自己饲主进行了打分。饲主级别，不及格。有待反抗。

路曲见小孩的眼睛闭上了，伸手捏捏小孩的脸：“吃饭了。”小孩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漠然的瞥了瞥路曲，又闭上了。

路曲又叫了一边，结果顾占成连眼缝也不睁开了。

路曲端过一碗粥，拿过勺子就要强灌。就听推门声，路曲他娘端着一个青花的粗瓷碗进来，先把那个碗放到桌子上，就过去看了看顾占成：“这孩子长的真俊啊，这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真好看。”

粗瓷碗里是鸡汤。顾占成闻见鸡汤的味道，立即睁开了眼，眼睛朝着那碗鸡汤飘过去。这碗食物的能量值要高于顾占成来到地球之后吃的的食物。顾占成很感兴趣。

路曲妈朝着路曲使了个眼色：“你喂喂他，瞧这个孩子眼馋的，这鸡汤是我从隔壁家要来的，给孩子补补，过两天大集，咱们赶集买只鸡。”然后转身去了另一个屋看小崽子去了。

路曲拿过桌上的碗，见顾占成对这碗鸡汤还算是有兴趣，就把鸡汤给顾占成喂了。顾占成喝完鸡汤，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懒洋洋的看了那空碗一眼，闭上了眼。闭上眼的时候，他听见路曲在自己的耳边说了句话。

顾占成是听不懂路曲说什么的。路曲说的话在顾占成是耳朵里就是叽叽咕咕的一团。顾占成觉得有必要要学习一下人类的语言，在他找到同伴，完成伟大的目标之前，还是有一段时间要呆在这个贫瘠的地球的。当然，还是会跟他那个不及格的饲主相处的。

其实路曲说的是，你呆着我去山里看看。

在路曲背起一个小竹篓，推门而出的时候，顾占成的手抬了抬，手指活动了活动。

路曲捡了两个红薯面窝头放进背篓里，然后跟他娘说了一声，就进山去了。添了一个顾占成，就不能跟平时比，路曲想着能不能上山里给这个孩子找点补人的东西。离集市还有四五天，总不能天天给人孩子吃玉米粥和红薯窝头。还有就是，路曲想了想枕头下压着的二十七块多，这些钱能够干什么呢？

路曲到山上去的路上遇见了村西的“春姑娘”。“春姑娘”本命不叫春姑娘，春姑娘姓赵，叫赵春芬，因为人长的水灵，白白净净的喜欢穿一身绿，十七八岁的年纪最美，村里的人都称呼她“春姑娘。”

赵春芬正挎着篮子从山上下来。她家在半山腰子上养了一群鹅，今天早上刚捡了鹅蛋，白花花的一大篮子，用一块黄蓝布盖着。赵春芬看见路曲走过来，老远就低下了头。等路曲要和她错过去的时候，开口叫了一声：“路哥哥。”

路曲被这一句路哥哥叫的心里一毛。可是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来，路曲淡淡的应了一声，抬起头，眼角带着细微的笑：“春芬有什么事儿吗？”

赵春芬被路曲一笑弄的脸红了。红着脸赵春芬从篮子里拿出两个大鸭蛋塞进路曲的手里：“家里鸭子下的蛋，拿去尝尝。”

路曲也不拒绝，他接过那两个鸭蛋，朝着赵春芬道了个谢：“春芬路上慢点，我先去山上看看。”

路曲把那两个鸭蛋放进背篓里，朝着山上去了。

赵春芬看着路曲的背影，知道背影小了，才下山离开。路曲这个人，在村里还是有几分名声的，路曲小时候就被人说是小神童，又是这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从村里飞出去看过外面世界的金凤凰，人人都以为路曲会在外面的世界的安家落户了。可是路曲又回来了，什么也没说，竟然还娶了一个村里的媳妇。

虽然路曲家里穷的能饿死个蚂蚁又是个跑了媳妇的，但是架不住路曲这人长得好看，白白净净的，说话细声慢语，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路曲到了山上，就先看见了一片小根蒜，这个时候的小根蒜长得还不太熟，路曲把小背篓放在一边，慢慢的挖着小根蒜。他挖的心不在焉，小根蒜的根部已经长成了黄白色，差不多也有了味，路曲挖了一大把，才站起来，背起背篓，慢慢的溜达起来。

溜达一会儿就看见一丛三月泡，三月泡的果子结的小小的红红的，一颗一颗的挂在上面。路曲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就把三月泡的果子当做零食吃，酸酸甜甜的，比城市卖的大草莓不知道要好吃多少。

路曲采了一些放进背篓里。然后看了看太阳。他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啃了两个窝头，嚼了点三月泡的果子。路曲躺着不愿动了，他想着自己，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不过就是爱错了一个人，也被一个人错爱了，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他的人生，从此就出现了一个转折点，一去不复还。

路曲直躺到了天蒙蒙黑，才背着竹篓子下山去。

他到家的时候，小崽子正趴在院子里的凉席上哇哇的拿着一根小树叉玩。路曲抱了他一把，然后把摘来的三月泡泡在刚打上来的井水里。泡了一会儿，捡了一小碗给小崽子放在凉席上，又盛了一碗端到屋里去。

路曲进屋的时候，看见顾占成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顾占成的气色很好，脸粉白粉白的，一点也看不出是受了重伤的样子。倒像是睡着了。路曲的手一靠近，顾占成就是张开了眼。他黑亮亮的眼睛里看着路曲。

然后刷的又闭上了。

路曲被顾占成看了一眼，也没有显出什么特别的情绪来。他挑了一颗大的三月泡送到顾占成的唇边：“来吃颗果子。”

顾占成再次睁开了眼睛。他的头稍稍的歪了一下，并不去吃嘴边的那个三月泡，他口齿不清的学着路曲说：“来吃颗果子。”顾占成的语调很生硬，但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的很清晰。

路曲顿了顿，又把果子朝前送了送：“吃吗，挺甜的。”

顾占成的黑亮亮的眼睛动了动，跟着路曲说：“吃吗，挺甜的。”

路曲试探性的又问：“你，没有开口说过话？”

顾占成也跟着路曲学：“你，没有开口说过话？”

路曲这个确定了。这个孩子没准还真没开口说过话。路曲把手里的三月泡放回碗里。他盯着顾占成看。

盯了好一会儿，路曲才问他：“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儿，你不是工地上的人，一定不是，工地上不会要你这么一个话都不会说，毛都没有长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