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生子)下——膏药狐
膏药狐  发于:2014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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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某个早晨醒过来时,他看见窗外的蓝色天空,飘过的卷卷白云,听见园子里小鸟清脆的鸣叫声……他忽然就觉得是时候忘掉安然了。

于是他收拾好自己,整装待发,强迫自己走向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路。

只是有些事再也回不到从前了,譬如骨子里的自信,又譬如对人的信任。因此需要用更多的傲慢来遮掩住,为自己罩上一层保护色。

陆知书的出现是个意外,在他长达十年的死水生活里,惊起一圈小小涟漪。

他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动怒,可以笑可以哭,甚至可以小小的期待。

当他看到那个年轻稳重的男孩子为了自己而大发雷霆奋不顾身时,他觉得整个人好像被拯救了一般,无人的时候,泪盈于睫。

可是现在,没有了。

真相如同十多年前一样,来的残酷而猛烈。

陈泽想,自己大概再也走不出这生命的严冬了。

陆明成离去后,他靠在角落里想了很久很久,直到有个小护士在背后轻声叫他:“请问,先生您找谁?”

陈泽回过头来。

小护士一惊。

男人的脸映衬着洁白的月光,整个人都像是透明的,随时可以临风而去。如画的眼眉,眼角下,蜿蜒着一行长长的清泪,在清秀的近乎刻薄的脸上,与月光相映生辉。

男人却在微笑。

他问:“是不是只要不期望,就不会失望?”

小护士怔住,思考片刻后,喃喃道:“应该是。”

男人笑笑,转身离去。

陆知书躺在病床上发着呆。胸口的伤其实并不严重,只是些皮外伤而已,然而戏既已做出,就得一直做下去,且还得做的像,不能被捉出马脚。

时间已是晚上七点半。

不知道陈小萌到底跑去哪儿了,按道理说,他应该回来看自己了。

想到这,陆知书又觉得欢喜,至于欢喜什么,自己也不太清楚。

正一人傻乐呵着,门被推开了,朝思暮想的美人儿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大包东西。

陆知书慌忙装作虚弱地问:“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

陈泽道:“你躺这儿不能动,总得有个人去警察局那边收拾烂摊子。”将袋子放到桌上,从里面取出一堆吃的东西来。

陆知书瞅着他脸色不太对劲,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眼睛也红红的,心里一紧,便试探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嗯?”陈泽不看他,专心地将外卖盒打开,倒进消过毒的瓷碗中。

“你脸色不太好。”

“哦。”陈泽轻描淡写地说,“没有,可能是今天事情太多了,有点累了。”

“那你一会儿就回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可以的,这边也有护士照应着。”

陈泽没应声,走到床边坐下,用汤勺慢慢搅匀碗里的米粥。低着头时露出一小节白皙的后脖颈,雪肌瓷肤,看的陆知书心神一荡漾,脑海中又浮现出那晚的亲热场面。

陆知书忙咳一声,驱散开脑中旖旎的联想,说:“你吃过了么?”

陈泽道:“吃过了。”然后举手要喂对方。陆知书尴尬不已,忙推辞说自己来就可以。陈泽说,“你为我受了伤,我照顾你一下是应该的。”

陆知书语塞,乖乖张嘴吞下那喂到嘴边的米粥,看着陈泽的侧脸,若有所思。

去法国的事最后到底是没了消息。机场闹事的事被陆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遮掩过去,谁都不知道闹事的主角跟陆陈二人有关。阿K被关了一个多月,陈泽在做笔录时曾见过他。阿K被拷在椅子上,一见他就立刻露出鄙夷的神色来。

陈泽也不恼,等警察出去了,他就问阿K:“这些天我想起了一些事。总觉得有必要问问你。”

阿K嗤笑:“你倒是说说看,上校。”

陈泽道:“听说当年安然被执行枪毙时,你做为守卫也在现场。你告诉我,他走的时候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阿K撇撇嘴角:“没有,什么都没说。一个屁都没放。”想了想,又戏谑地笑道,“是不是还惦记着老情人给你留句什么最后爱的遗言啊?”

陈泽安静的抿抿唇角,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阿K得不到想要的反应,恼羞成怒,在背后狂骂着:“个不男不女的死骚货,不过是仗着有个有权有势的老爹!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落到我手里,到时候我要你再也不敢不拿正眼瞧我!!”

陈泽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那一刻,阿K好像看到了十多年前自信尊严还未被打垮的男人,风华正茂威严逼人,皱皱眉头便能叫所有人心惊胆战。

陈泽盯着他,目光凉飕飕的,忽地璀璨一笑,说:“像你这种下作东西,也配老子拿正眼看你?”

陆知书康复的很快,不过数周,就又活蹦乱跳了。出院那日,陈泽亲自开车来接,路上,陈泽告诉他,自己把工作辞了。

陆知书反应挺平静的:“是因为的缘故么?”

陈泽抿抿唇,说:“也不是。我自己申请调职的法国,又突然说不去,上头难免会有意见。”

“你可以跟他们说,身体抱恙。”

陈泽盯着前方,专注开车。许久后,慢吞吞地开了口,语气有些奇怪:“老子不想干就是不想干了,不屑去撒那些谎。”

陆知书推推眼镜,说:“小萌还真是个潇洒的人。”说罢,低低笑了几声,也古怪的很。

车子到了陆家楼下。陆知书上楼,陈泽也跟着上去。

到家,开门。

有几秒钟的愣神。

这这这这这这……这是哪里?

这弄的跟死人灵堂似地屋子,惨白的壁纸窗帘沙发桌椅惨白的房门卧室……小风悠悠,灯光暗淡,若时间再切回午夜,那就是活脱脱一鬼片儿现场。

陆知书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掉眼前的场景,问:“这……这是?”

陈泽跨进门,将行李往地上一丢,大喇喇道:“为了欢迎你回来,我特地给你重新装修的,怎么,不喜欢吗?”

“……”陆知书尽量地维持着斯文地微笑,“喜欢,当然喜欢。”

脱鞋,进屋。

哦,卧槽泥马!连脱鞋都是黑白色死人专用的寿鞋款啊!!

心中几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陆某人又斯斯文文地问:“小安呢?怎么没看见他?”毕竟这房子是他和小安合租的,按道理说,被折腾成这样子,小安应该早就跑过来跟自己哭诉了啊。

莫非……

果然,陈泽微扬下巴,浑身上下那股子傲慢的气势又出来了,慢悠悠地说:“老子把他赶出去了,你有意见?”

“……”

“还有,你不是说要对老子负责么?那好,从今儿起,我就住这了。”

第五十章

陈泽的理由是这样的:

1,老子因为你没去成法国,公司那边不好交代,只能辞职,现在丢了饭碗,作为罪魁祸首,陆某人必须对此事负起责任来——养老子。

2,老子还是因为这件事,放了小沐的鸽子,此刻想必家人都知道这件事了。老子那凶悍的老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自己现在有家不能回,只能暂时委屈地住在这小破地方。

3,陆某人你好歹也是因为老子受的伤,呵呵呵呵呵呵,老子当然要报答恩人了,老子会好好照顾你的,保证把你照顾的生龙活虎,无微不至。

陆某人擦擦冷汗,抽搐着:那为毛要把小安赶走啊?这房子好歹他也付过房租了呢。赶他走恐怕不太好吧……

什么?赶走他还需要理由?他那么一个大傻愣,智商又不高,呆在这儿只会碍手碍脚而已,赶走有什么不可以?至于房租,老子早在你抽屉里取了一打钱甩给他了,让他出去自己随便找个房子住住吧。

怎么?老子是不是很厚道?

陆某人在心里对小安默念:学长,委屈你了。谁让你气场这么弱呢……

于是,陈泽就这么在陆知书的小出租屋里住了下来。

同居的第一天,问题百出。

问题一:关于室内装修的问题。

由于陈小萌特殊的品位,不大的两居室被他折腾成了一座活生生的灵堂,白色的窗帘白色的沙发一切都是白色的,拖鞋被换成了寿鞋款,洗个澡才发现连睡衣也变成了白色的寿衣。在客厅中间,甚至还摆放着一张超大幅的陆知书的黑白照,照片中的男孩儿笑得温文尔雅,恬淡宁静,就差下面再摆两只花圈,再题一个“奠”字儿了。

陆知书决定找陈小萌谈谈。

他委婉地提出:“这屋子……能换个风格么?”

陈泽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头也不抬,懒懒地哼着:“你觉得这风格不好?”

陆知书心想,才刚把这家伙唬弄到手,可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这么又把人给气走了,于是更委婉地说:“当然不是,你这风格……其实,呃,挺特别的。”

“那你要换?”

“呃,这风格好是好,就是……不太适合居家。有点儿过于冷清了。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我觉得挺好。”

“你当我什么都没说。”

问题二:关于负责的问题。

既然要负责,就要做的面面俱到,不论是生活起居饮食烟火,还是精神方面的,都要负责的面面俱到。偏偏这二人都要对彼此负责,于是,事情就变得有些糟糕。

晚饭前。

陆知书说:“既然我要对你负责,这晚饭,还是我来做吧。你去歇着就行。”

陈泽道:“你受了伤,还是老子来做吧。”

陆知书微笑:“这点小伤不碍事。”心说尼玛你做的饭真的能吃么?老子还想多活几天。

陈泽皱眉:“你是瞧不起老子的手艺么?”

“……”

于是,这顿饭陆知书吃的无比苦逼,炒的焦黑的青菜,已经分不出是羊肉还是牛肉的肉……还有那咸的能死人的排骨汤……

陈泽倒是吃的面不改色,吃完了,也没收拾碗筷,只对陆知书说了一句“你去洗碗吧”后,就直奔厕所了。

……

问题三:关于睡觉的问题

睡觉是个大问题,也是最头疼的一件事。

陆知书租来的房子是两室一厅,由于搬来的时间紧促,小安的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里面堆满了死宅男的乱七八糟的二次元用品,还有一些淘宝店里的库货。

于是,第一晚,两人只能窝在一个房间里。

望着唯一一张不大的单人床,陈泽蹙眉道:“你睡哪里?”

还不待陆知书回答,他就又说:“你睡地上吧。”

“……”

陆知书想,尼玛老子是男人,老子毕竟上过你,对你犯过革命性的错误,既然要补偿,老子就不能和你动气。

所以,忍!

“好。”陆知书维持着斯文的微笑。

从柜子里抱出被子,铺在地板上,弄成一个简易的窝。

熄灯,睡觉。

夜风习习,窗边的白色窗帘被风撩起,阴惨惨的。

二人都心怀鬼胎,谁都没有睡着,卷在被窝里辗转反侧,竖起耳朵倾听对方的呼吸声。

陆知书心里有数的很,他知道陈泽突然的转性有些不对劲,可又不确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静观其变,以不动应万变。

而陈泽到底想干什么呢?

黑暗中,突然传来陈泽低低的声音:“知书,睡了么?”

陆知书一愣,这还是对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没有加姓,显得亲昵。

陆知书说:“没有。怎么了?”

陈泽似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你……身上有伤,还是过来睡吧。”

陆知书坐了起来,转身看向床的位置:“这样……好吗?”

光线太暗,什么都看不见,可是陆知书还是觉得,陈小萌的脸肯定红了。因为他结结巴巴傲娇地说:“你、你……你爱来不来!随便你!”说完,转个身,背朝墙去睡了,可是身边却挪出了一个人的地儿。

于是陆知书就爬抱着枕头爬上去了。

陈泽体质寒凉,被子里到现在还是冷冰冰的,陆知书一钻进去,就暖和了不少。虽然是秋天,可夜晚的气温还是颇低的,身后传来的温暖让陈泽忍不住朝后挪了挪,削瘦的背轻轻抵在了陆知书的胸膛上。

鼻尖传来淡淡的冷梅香,这味道是自己常用的沐浴乳牌子的味道。陆知书嗅着他的体味,心里突然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有一个人,跟自己用一个牌子的沐浴乳,穿自己的衣服,身上有自己的味道,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这种突然感动到心窝里的感觉,陆某人绝对想不起来,这就是心动。

暗光中,他看见陈泽削瘦的肩胛骨从宽大的T恤中露了出来,白净无瑕的,像块被月光浸染过的玉石,凹进去的线条优美而流畅,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又像是只即将振翅而飞的蝴蝶。

心跳的于是更加剧烈,脑海里甚至浮出了那些肉体纠缠的妖娆画面。

单人床太窄,窝着两个大男人根本连动的地方都没了。于是陈泽就感觉到有个什么硬硬的东西抵在了自己的大腿根上。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

“你——你给老子老实点!”陈泽又惊又怒,羞恨难当,身体都僵了。

陆知书也察觉到自己的生理变化,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很正经的说:“生理反应,很正常。我也没有办法。”

“……你……你要不要脸!你要是敢乱来就立刻滚下去睡!”

“放心,同样一次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

话是这么说没错儿,可是陆知书心里也没底,他太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太低估了陈泽的诱惑力。随着时间的漂移,胯下的欲望不仅没有消退,反而越来越坚硬,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陆某人只好厚着脸皮对陈泽说:“你陪我聊聊天吧,不然我真的要忍不住了。”

第五十一章

陈泽的心思并不难猜,在经历过安然的事情之后,他的性子早就在某种程度上扭曲了,别人敬他一尺,他绝对会还人十丈。陆知书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撞到他的枪口上,戏弄他的感情。

既然你要玩弄老子的感情,老子也会让你日后哭的肝胆俱裂,肝肠寸断。

午夜。

陆知书耐不住生理的冲动,欲要寻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他往陈泽身边靠近了些,一手揽住他的肩,下巴抵在怀里人的颈窝里,嗅着他的香气,轻声道:“陈泽,我们来聊聊天。”

温热的呼吸呵在脖颈上,微痒的感觉,大腿根也被某根坚硬的物体紧紧抵着,陈泽的眼皮跳了跳,在黑暗中点点头:“好。”

陆知书说:“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公司的卫生间里,你知道我当时是怎么看你的么?”

陈泽问:“怎么看的?”

“我想,这个人长的可真好看呐,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这样的赞美在陈泽的一生中曾听过无数次,却没有哪一次有这次这样令人心动。这样的话从身后的人的嘴里说出来,真诚而优美,没有刻意的讨好与明显的恭维,只是纯粹对美的赞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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