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符合他的作风。他是个混蛋,自小便喜欢作恶,作恶才是他的本性。爱一个人,为一个人变得憔悴魂不守舍,那是吃饱了才会撑出来的怪念头。
等的过程实在难熬,心跳的也异常厉害,他紧张地抓起桌子上放着的酒水,往嘴里灌几口,想要缓解一下这快要窒息的感觉。灌着灌着,头就有些晕眩,觉得有些撑不住。
撑不住了,就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等,竖起小鹿耳朵,仔细聆听着楼道里的动静。
忽然,楼道里似乎传来一道清脆的叮咚声。
那是电梯开了的声音。
然后就是阔别多日的熟悉的脚步声,一点一点朝门这边靠近。越来越近,他紧张地噌一声站起来,朝门口扑去,还未来得及亲手打开房门,甚至连一声“陈泽”都还卡在喉间,没叫出声来,门便!当一声被从外面踹开。
额头被撞到,巨痛,整个人被狠狠地撞翻在了地上。
头,于是更加眩晕了。
陆知书躺在地上,花了好一会儿才定住神,睁开眼,眼皮像猫一样微搭着,然后看见了一双制作非常精良的长皮靴。
第一印象就是,这么热的天,他居然还穿长皮靴,虽然好看,但会热坏的吧?果然没有自己在身边,宝贝就不会照顾自己。
心里有些美滋滋的,又有些难过,他努力把头抬起来,也不知是门后的阳光,还是来人那黑的过分的大衣,让他一时间有些眼花。就像隔世一般,美人站在门口,用一双秀丽的凤眼藐视着他,黑发雪肤,贝齿朱唇,容颜如玉。
隔了这么久,大半年的岁月,这人依旧没有变,依旧美的惊心动魄。
只是,脸色似乎不太好,身材,也略有发福之意。尤其那肚子,似乎……呃,变大很多?
美人抬起脚,将靴子放到他的头顶上,然后狠狠踩下,狠狠道:“好久不见啊,小贱人。”
陆知书不吭声,一双眼死死地盯着他,饥渴而贪婪的。生怕一眨眼,对方就又消失掉。
陈泽的鞋踩在他头上,狠狠地又碾了几脚,陆知书却像一点知觉都没有似地,依旧死死地盯着他。陈泽得不到回应,便觉有些无趣,挪开脚,想要蹲下来揍他,可是肚子太大,试了好几次都没蹲下来,只好换了个姿势,半弯着腰,一把揪住陆某人的头发,像个暴徒般,一把将对方抓起来,狠狠地摔到了沙发上去。
许是撞到了哪里,有些痛楚,陆知书终于从再见的惊愕中缓过神来,神色慢慢的平静下来。
只是他依然没有开口,平静到可怕的地步。
陈泽挺着大肚子走到他跟前,察觉到他盯着自己腹部的探究的目光,于是恼火更大,抬手就劈里啪啦给了他几个耳光,恶狠狠道:“你他妈的看什么看!没看过这么大的肚子是吗!”
陆知书平静地擦了擦嘴角的血丝,继续盯着他看,执着而倔强的。
陈泽于是火更大了,嘴唇都气的发颤,浑身都在抖。
就是这个人,毁了他一辈子,打乱了他平静的生活,还始乱终弃细心乱叫劈腿的花心混蛋!
什么海誓山盟什么白头到老,童话里都他妈的是骗人的。台湾有首歌叫什么童话的,早就他妈的唱出真谛了!
“你他妈的还看?你以为老子肚子这么大是谁害的?你他妈的还有脸看?”
恼羞成怒的声音,还和从前一样可爱。
“你是不是想嘲笑老子?”
“你是不是觉得老子肚子大了,人又老了,在心里已经笑开花了吧?”
陆知书抿了抿唇,依旧没吭声。
陈泽不知道,他这动作是已经压抑到了极致的表现。
聒噪的吼声,在说什么,他其实已经都听不见了,那么多的思念,焦躁,担心,后悔,怨恨,聚集在一起,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欲望,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已经在拼命压抑着了。
不能冲动,必须忍,不能冲动,不能把对方再次吓走。必须忍,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有种强烈的冲动在身体里疯狂窜动,五脏六腑血液经脉,疯狂的冲击着他的忍耐力。
好像,就连听到对方发怒的声音,他都能够高潮了。
已经,快不行了。
陈泽完全没有发现,他沉溺于怀孕与背叛的悲愤中,吼完了那些话之后,又深觉多余。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便直接开门见山,从包里取出他老子的那把枪,抵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知道我今天来是干什么的吗?”
陆知书还是不吭声,抬眼定定地看着他。
陈泽冷冷一笑:“我要干掉你。”
陆知书眨了眨眼睛。
陈泽受不了他的沉默,一个耳光又扇了过去,恼羞成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看不起老子吗?你以为老子不敢毙了你吗!”
陆知书沉默了十几秒,终于有了动静。
他抬起手,握住陈泽扣着扳机的手,将枪支往自己额头上贴的更紧,一字一句道:“打这里,对准了。最好一枪毙命。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就给我一个让我可以不马上就操你的理由。”
陈泽愣了一下,旋即像受了极大侮辱似地,抖着手喃喃:“好,好,你看看老子敢不敢打你,你看着……我就亲手送你下去。”
说罢,一个冲动,扣动了扳机。
biu——
咦?
声音,怎么好像不太对?
咦?
怎么会有水从枪口里冒出来?
0 0?肿么回事?
陈泽不相信,又扣动了一下扳机。
biu——
一条细长的,清澈的水柱,从枪口喷出来,喷了陆知书一脸。
陈泽望着从手枪,目瞪口呆。
水、水枪?
陈家那边,陈母坐在房间里,一边翻着《姓名大全》,给未来的小外孙起名字,一边轻轻地感慨了一句:唉,儿子啊,别怪妈心狠,给你换了把玩具水枪,只是你老子的那把枪实在是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被我丢掉了……不然妈天天这么压着你爸,老命迟早也不保啊……
第七十七章
想象中的见面的第一句话,已经在等待的岁月里,演练过无数遍。
想象过当陈泽回来时,他会平平淡淡的说一句:“回来了?回来就好。”
又或,激动不已,泪湿于睫,道:“我终于等到了你。”
还有,也可能愤怒地质问:“你去了哪里!!”
演练最多的,还是那句“陈泽,我好想你。”
练到最后,往往连自己都觉得好笑,觉得这些行为太娘,然后就安静下来。那种时候,最最难熬。难熬的不是等待的时间,而是思念。
现在,他们终于见到了。
但是陈泽却用一种仇恨的目光凝视着自己。甚至想用枪干掉自己。
虽然那把枪……呃,是把水枪。
枪口里喷出来的是水,不是子弹,陈泽被惊住,呆呆发了好几秒钟的呆,然后就意识到自己被骗了,恼羞成怒,脸都气的发白。
混账东西!混账东西!!
世上没有比这更混账更丢脸的事情了!
恨意难消,加上丢脸,他也没了理智,顺手就抄起桌边的水杯朝对方砸去。
陆知书没有躲开,任玻璃杯砸中自己额头,摔到地上,裂成碎片。
额头被碎片扎破,很快就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陆知书没有生气,依旧平静异常,伸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抬起头来,望向陈泽:“闹够了吗?”
一句质问,轻描淡写,却让陈泽更加恼火。
“没有!”他一声怒吼,抬手再次对着他的脸,掌了几个耳光。
耳光响亮。
动作越来越粗暴,怒气越来越重,心中有什么东西膨胀起来,就要失控。
明明已经这么生气,明明是抱着干掉对方的决心过来的,可是在看到对方被自己打出伤之后,心里却又如此难受。这让陈泽很不开心,想象中,他应该更加潇洒,更加有魄力。对方不让自己好过,自己也不让他过的舒坦。他把自己肚子搞大,自己就把他打残。一报还一报,没什么不对。
可是眼睛为何这样酸痛?视线为何越来越模糊?
有什么液体要从眼眶里涌出来了。
他吸了吸发红的鼻尖,拼命想忍住,可是……
手突然被死死捉住,然后整个人就被狠狠一推,跌进了沙发里。
满脸是血的陆知书压了过来,居高临下地凝望着他。
男人的眼镜都碎了,满脸胡渣,看起来憔悴而倦怠。神情平静,眼神略显阴霾。他抹去脸上的血水,低哑道:“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陈泽愣了愣,回过神来想要从沙发上爬起来,动作太大,腹部传来一阵痛感,无力地再次跌了回去。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不说吗?”
“滚!!”
“好,好的很。”陆知书道,“我给你过机会。你逼我的。”
他的神态略显癫狂,陈泽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挣扎着坐起来,身上的大衣就被强行扯开了。紧接着两条腿被压制住,一只膝盖强行抵了进来,让他无法闭合。双手倒是没被束缚,却因为对方的动作,腹部传来剧痛而痛的无法动作,浑身都在颤抖。冷汗也披了下来。
陆知书见他额上渗出了冷汗,以为他只是在害怕,冷冷地笑了,说:“现在知道害怕了?你走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头发被狠狠地揪住,逼迫他抬起脸看着自己,陆知书脸上的神情说不出是失望还是伤心,总之,让陈泽看的很难受。
陆知书说:“你知不知道这五个月我找你找的有多辛苦?你一句话都没有,就把我判了死刑。你是在玩我吗?你去了哪里?是不是和别的男人鬼混去了?那个人是谁?比我好吗!他干的你爽吗!操的你高潮了吗!”
陈泽气的浑身发颤,抬手再次给了他一耳光,嘶吼着:“你这个畜生!!嘴巴放干净点!”
“哦,这时候嫌我不干净了,你在床上爽的时候怎么就没嫌过?”冰凉的手像一条蛇,顺着他的脖颈渐渐下滑,滑到他的胸口,暧昧的摩挲。
陈泽想推开他,可是肚子痛的厉害,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又好面子,不肯在这时候在这人面前显露出一丁点的软弱,便强忍着,不吭一声,只拿双手无力地推拒着,喃喃:“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逼你会怎样?逼你你会再离开是吗?”
陆知书的声音温柔到诡异地地步,俯身凑到他的耳边,轻轻道,“你敢再离开我一步试试。除非你的双腿不想再走路。”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我说到做到。你信吗?”
陈泽的心顿时就凉了一片,脸上冷汗涔涔,嗫嚅着唇,好久好久,才道:“你……你……”
“你还是不肯交代是吧?”
“滚!!”
“你心情不太好呢。是饿了吗?那个人没喂饱你吗?”手又挪开,滑入他的两腿间,隔着裤子去抚摸那多日没有触碰过的小穴。被触碰到的陈泽,顿时浑身绷紧,抬起他那黑漆漆的眼眸,聚焦在陆知书脸上,道,“你敢来试试。”
“我想说,我没什么不敢做的。”
“你逼我。”
“就是要你逼你!”陆知书突然怒吼一声,狠狠地揪住他的头发,再次逼迫他望着自己,“你把我逼到这种地步,你却想甩手走人,你还嫌我逼你?陈泽,都是你自找的!”
然后动作就暴乱起来,撕扯着裤子,皮带,衣服……
室内昏暗凌乱,空气混浊,陈泽被压迫的有些窒息,肚子阵痛,可是再痛,也痛不过对方施加而来的羞辱感。
不能够忍!
欺人太甚!
陈泽不再犹豫,攒尽全身的力气,化于拳头之上,朝他挥了过去。
每一拳,都往死里打去,下手毫不含糊。
一边打,一边嘶吼:“我对你不薄,宽容你干的那些混账事,我把心交给你,你就这样践踏我!”
“你这个畜生!”
“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这样的人?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喜欢上你,被你骗了却还是惦记着你,被你搞大了肚子,明明想来干掉你,可是他妈的我为什么在进门之前还想着给你生下这孩子?我就是脑子进水!我是个白痴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羞辱我,我再喜欢你,我陈泽他妈的就是贱吗!”
眼眶灼热,双手发痛,声音哽咽。
没意思,没劲,无聊透了。
揍人也揍的如此没劲。
什么都没意思。
脸上的水渍不知是泪水更多些,还是汗水更多,肚子也痛的发麻,下身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出来。视线模糊,他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哽咽到:“就当我陈泽遇人不淑,一次被骗,两次还是被骗。心肝对狗肺。就这样吧!就当我陈泽从来没认识过你!”
他站起来,想要走出门去,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
只是,刚站起来,还没有跨出离去的那一步,身体就摇摇欲坠,紧接着,两眼一黑,世界就此黑暗下去。
第七十八章
陈泽倒下了,陆知书却还没能完全消化掉他的话,就那么呆呆立在原地,看见鲜红的血水自那人身下慢慢涌出,染在地板上,像暗色玫瑰,触目惊心。
脑袋轰的一声炸开,猛地清醒过来。
他几乎是颤抖着的扑了过去,一把抱起了陈泽,手伸入他的两腿间探了探,再拿出来时,掌心一片湿热的殷红。
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会这样?
这个任性骄傲的美丽情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陆知书浑身颤抖,好在他还算理智,脑袋没有崩盘,仍记得要先将人送去医院救治为紧。
从家到医院,再到亲手将人抱上急症室,到急症室的手术灯熄灭。这一过程,其实不过持续了短短两个小时,但是陆知书觉得难熬至极。
陆明成闻讯赶过来时,陈泽还没从手术室出来。陆知书蹲在角落里,一身是血,呆若木鸡。
陆明成走过去,拍拍他的肩:“出了什么事?”
陆知书摇摇头,神色恍惚,状态差的不足以正常沟通。明成道:“早就奉劝过你,及早收手,不然迟早出事。你看现在——”明成似乎也责怪不下去,话说一半便没再说下去,只轻轻叹息。
“知书,你或许需要更衣。”他也只能说出这样一句多余的话。
知书没有反应,转过脸来,目光牢牢锁向手术室的灯。过了片刻,门突然开了,有个护士从里面走出来,摘掉血水的手套,有些烦躁地吼道:“姓陆的你给老子滚过来。”
说话的人正是乔白。
陆知书见了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疯了般揪住乔白的衣襟追问:“他怎么样了?他怎么样了!”
“你好意思问我?”乔白似乎气的不轻,脸色难看的很,“你不知道他怀了五个月的孩子,又营养不良,不能动气吗?你又知不知道你差点把他气到流产?要不是抢救及时,今儿就一尸两命交代在这里了!”
孩、孩子?
什么孩子?
陆知书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什么孩子?”
乔白白了他一眼:“难道不是你的种吗?”
陆知书仍旧一脸呆滞。
自家弟弟已经完全开启了呆滞模式,明成还有些理智,犹豫了片刻,试探性地问道:“你是说,陈先生……有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