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生子)下——膏药狐
膏药狐  发于:2014年0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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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成点点头。

陆父问:“挖多久了?”

“快1个小时了。”

“这么久!他们都是饭桶吗!”陆父暴跳如雷。

陈母解释:“这种情况下不能太快,救援队担心随时会出现坍塌情况。”

明成道:“您辛苦了。”

陈母不吭声,把目光投向那座废墟。他的儿子还在里面,不知是生是死,那废墟里传来的碰碰撞击声,不知是儿子还是女婿发出来的。倘若他们之间只活了一个,而那个人不是儿子……

陈母不敢想下去。

陈父等了半天,救援队还是没将人救出来,心头那把焦虑之火烧的越来越痛,实在没法忍受,直接扑过去从救援队手里抢过工具,吼道:“老子自己来!”

他年轻时是当兵的,手脚利索,对于救援工作也不陌生,知道怎么避开危险点去挖掘。救子心切,他的动作精而准,很快,废墟就被挖出了一道大口子,老头子二话不说,丢下工具就往洞里钻去。其他人也紧跟着过去了。

明成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当他钻进洞里,看到的画面。

陆明成这辈子没哭过,就算是母亲病逝的那天,他也没掉过眼泪。可是他今天哭了。

废墟洞里黑漆漆的,充满了刺鼻的腐臭味,混合着尸体与鲜血。弟弟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熟睡,脸色惨白的像一张纸。他的左腿还被压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之下,石板上沾满了污黑的血渍。

明成叫一声弟弟,弟弟没有回应。

在弟弟身边的,是已经瘦到看不出本来面貌的陈泽。他靠在弟弟身边,高耸的腹部已经消失,怀里多了个用脏衣服包裹起来的婴儿。因为不足月,婴儿显得格外幼小脆弱,趴在他怀里,含着他的胸部,似乎在吮吸乳汁。陈泽没有昏迷,只是神情恍惚的靠在那,一遍一遍用力用头撞着墙,额头已经撞出了血。干到开裂的嘴唇在轻轻嗫嚅,仿佛在喃喃说着什么。明成走过去,仔细听,就听见他在说:救他。

救他……

他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有用头一遍遍撞着,希望引起外面救援队的注意力。明成还注意到,他的嘴角有一小片血渍,他的左手一直紧紧握着弟弟的手,仿佛已经绞缠在了一起,谁都无法将之分离。

陈母什么话都没说,扑过去就将他抱在了怀里。医护人员迅速赶来,将他怀里的婴儿先抱起来进行救治,将他们小心翼翼抬上担架。陈泽被抬起来的时候,身体突然挣扎了一下,仿佛在寻找什么。陈母轻声说:“没事了,宝贝,他在你身边,你们不会分开。”

陈泽听到了,这才安心,眼角滑过一颗晶莹的泪珠,慢慢合上了眼。

第一佰零二章

两天前。

陈泽捧着那只手,默默的饮着来自掌心的液体,液体温热而腥甜,知书说,这是水,你可以放心的喝。陈泽没说话,捧着那冰凉的手,却觉得那手比什么都热,热的他心跳得喘不过气来。

知书以血哺育他,供养着他的生命,陈泽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灵魂的悸动。他没有戳破知书的谎言,饮完了血后,便默默靠在他肩上,哭着睡着了。

“你知道什么叫永远吗?”

黑暗中,陆知书喃喃地问,喃喃自答:

“永远就是这生命没有了,但是这里——”捶捶自己的胸口,“这里还在。”

靠着陆知书的血,陈泽撑过了一夜。然而血终究不能替代食物与水,有孕的身体很快就承受不住没有饥饿与疲累,终于作出了最粗暴的抗议。

陈泽感觉到肚子阵痛时,知书因为太过疲倦陷入了昏睡中。陈泽不想吵醒他,起先还默默忍着,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腹中的疼痛越来越剧烈,疼的他满头大汗,浑身颤抖不止。高耸的腹部传来不安的微微抽搐,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孩子也许是要提前来到这世间,也许,是要与他们永别了。

“不……”陈泽护着腹部,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别离开我们,别离开……”

下身似乎有温热的水液流了出来,打湿了的裤子,他的双腿不停的颤抖着,腹部传来一种沉重的下坠感。陈泽艰难的伸出手,抓住了陆知书的衣角,用力的扯了一下:“知书……”

知书太过疲累,睡的很深,没有反应。陈泽深呼吸了一下,强忍着剧烈的疼痛,又叫了一声:“知书……快醒……醒……”

陆知书醒了,可是他却只是把眼微微瞌着,动都不能动,似乎连睁开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就靠在那儿,嘴唇嗫嚅着,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他的脸惨白的像一张纸,失血过多导致他眼眶深陷,眼眶下都沈淀着死人般浓郁的乌黑色。他的头脑很清楚,可是已经没有力气做任何事了,只能靠在那儿,眼睁睁看着陈泽跌入血红色的漩涡里。

陈泽看到他痛苦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一切。

知书快不行了。

知书不能够再帮自己了,不能够成为他的依靠了。

就是这一瞬间,陈泽就产生了放弃的想法。躺在那儿不再挣扎。

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命。

然而,突然有一只手指头,轻轻搭上了他的手。陈泽抬起脸来,看过去,是知书的手。

知书疲倦的看着他,嘴唇嗫嚅着,重复着三个口型。

“别放弃。”

很久以前,他们还住在一起,知书看球赛,陈泽到处在网上瞎点着玩。无意间看到一个视频,叫“三行情书”。来自日本的一个小游戏,让人用三句话写一封情书。视频里搜集的都是最优美的三行情书,背景音乐悠扬动听,陈泽看着,都觉得挺感动的。其中有一封情书是这样写的:

你发来信息,问我还好吗。

就是这一刻,我精神一震!

现在,用这行情书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恐怕就是这样。

就是这一刻,就是在知书的手搭过来,就是在看懂他口型的那一瞬间,陈泽觉得自己精神一震,再大的痛苦都可以扛过去。他躺在那儿,看见知书湿润的眼睫毛对他眨了眨,眼角有晶莹的泪水。

陈泽说:“我答应你。”

肚子里的痛感像龙卷风,疯狂的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痛的浑身都是冷汗,脸惨白成一片,但是却凭着一口气硬撑着。他伸出一只手摸到下体,手上的液体不是血,而是一种微微透明中带着微微淡黄色的液体。

毕竟怀了孕,陈泽还是具备一定的孕理知识的,知道这种东西叫做羊水。而孕妇一旦羊水破了,就代表孩子要出来了。

心里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流产。

心理压力骤然减低,身体也就放松了些。他躺在地上,努力回忆着平时看的那些产科书,慢慢脱下自己的裤子,裹了身边一块破烂的棉布垫子,将它垫在自己腰下,然后尽最大限度的分开两条腿,弓起,深呼吸,吐出来,再深呼吸,用手慢慢按摩着自己的腹部。

痛,剧烈的痛,痛到全身抽搐。

汗如雨下。

肚子里的下坠感越来越强烈,有一种什么东西正在慢慢下滑的感觉。陈泽知道,也许孩子就要出来了,他拼命的用力,用力,再用力,知书一直看着他,眼里亮晶晶的。

陈泽知道他在哭。

陈泽对他笑笑,比了个OK的手势:“我可以的,别担心。”

最后,陈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把孩子生出来的了,他只记得自己在天翻地覆的疼痛中,紧紧的扣住知书的手,不停的告诉自己可以的,可以做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过完了一辈子。

耳边响起婴儿的啼哭声,陈泽知道,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新天地即将来临,他们会获得神的垂怜。

第一佰零三章

孩子很健康,很活泼,眼睛像陈泽,嘴唇似他父亲,嘴角上扬,是天生的“笑嘴”。小脸娇嫩似晨间含露的花骨朵,软软的小手,软软的身体,因为是早产儿,异常瘦小脆弱,却很有精神,黑亮的大眼睛充满顽强生命力。陈泽苏醒过来后,在育婴室透明的玻璃外看到他,好像看到了全世界。明成问他孩子该取什名字好,他想了很久,说:“叫平安,陆平安。”

严重脱水,失血过多的陆知书,因为求生意志强烈,终于在三天后苏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句,便是问“陈泽呢?”

陈泽在一边静静地握住他的手。

他们四目相投,静静无声,千言万语皆化成了婉转的柔情。

蛋糕非常香,咖啡十分甜,这里又没有地震,活着真好。

知书的腿因为伤口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最终还是落下了微小的残疾,走起路时有点跛。医生说如果坚持做康复训练的话,可以恢复到百分之八十,毕竟是膝盖处的髌骨受了损,腿不可能像从前那样随意弯曲了。陈泽听了很难过,知书却开朗的劝慰他:“没断就已经很好了,起码还可以走路,你累了我还可以背着你走很远很远的路。”

怀里的平安伸出软糯糯的小手,抚向了爸爸的脸,依依呀呀像是在安慰他。

两人的伤在家人的精心照顾下都恢复的很快,尤其陈泽,因为坐月子的关系,陈母几乎寸步不离,一个月下来人都胖了一圈儿。陈母什都往他嘴里塞,气的陈泽一直抱怨:“再吃下去就要成猪了。”

陈妈瞪他一眼,怒道:“死小子,你懂毛?坐月子的男人最容易落下病根了,必须得补你知不知道!”

“……”

“而且不吃东西,你从哪儿产奶给我的宝贝外孙喝?”

“……!!!妈!你够了!”

“只有吃的多,奶水才会足!我可不想我的宝贝外孙从小就喝牛奶到时候长成大头娃娃,你懂不懂啊熊孩子!”

“……妈,请你出去好吗?”

“别我说话你不爱听,你知不知道你爸当年就是不听我的话不肯吃东西然后没奶水差点把你饿死啊!熊孩子,妈妈说的话绝对不会有错。来,乖,再喝一口汤,产奶的。”

“……妈!爸在你身后。”

陈母:“……”

三个月后。

陆父问:“你们真不打算去荷兰结婚了?”

陈泽正在给儿子换尿布,闻言道:“知书腿不方便,我不希望走太远。而且,结婚就只是个仪式而已,我无所谓,在这里办也一样的。”

陆父问儿子:“儿子你怎看?”

“我?当然是听老婆的。”

知书趴在婴儿床边,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到儿子嘴边,逗弄着他。儿子被他逗的咯咯直笑,笑脸简直可以融化北极的冰。陆父羡慕地望着他们,可怜兮兮地问:“我可不可以抱抱我的孙子啊。”

“不可以!”陈泽拒绝的干脆俐落。自从上次儿子被这个开山老怪抱出去串门儿差点没被摔到地上后,陈泽就再也不让他碰自家的宝宝了。任老头子怎求,也顶多只给他看几眼,折磨的老头子整天茶不思饭不想,就眼巴巴地望着他们小夫夫抱着宝贝孙子干这干那。

陆父把乞求的目光转向小儿子。小儿子看他一眼,转过头,继续逗宝宝,当做什都没看见。陆父于是笑的更谄媚了:“那你们度蜜月的时候,带孩子去肯定也不方便对不对?不如……你们把孩子交给我啊!你们去蜜月,我带宝宝。儿子,你们看行不行啊?”

知书抬头,蛋定道:“想都别想!”

结婚那天,天气异常的好,在大家的祝福下,陈泽与知书穿上了复古的喜袍,跪在了高堂之下,举行了一场古老而传统的婚礼。陆父抱着小孙儿笑的合不拢嘴,陈父一边偷偷抹泪一边故意板着脸装作不乐意,小安抹泪,钻进明成怀里哭瞎了狗眼。

这是秋天里最好的一天,海棠花都开了,红灼灼的,园子里挂着大红的鲤鱼花灯,他们喝着最美的酒,唱着最动人的歌,花好月圆,喜乐安康。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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