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跃本来就不怎么痛快,听到这话立刻看着他左脸,“嫂子这次可真是下手够狠的。”
但转念一想,宁冉他压根没带到他们跟前过,而且,宁冉哪跟小东西三个字沾得上边,半天才会到他说的是肖然,突然想起来赵延像是对肖然有那么点意思,靠,这哥们被老婆揍的鼻青脸肿还不忘记挂这事,白捱他一句挤兑。
不过赵延也没计较他挤兑,骂了声,“我就是不乐意跟女人一般见识,且由着她闹,等哪天实在触到老子火头,干脆把她送石峰去。”
陈跃眼皮跳了下,这两天他总听见这两个字,这地名最近跟他犯冲?
还是漫不经心答了句,“眼不见心不烦,你怎么不干脆把她塞出国。”
赵延冷笑一下,“出国?美得她,石峰不是有家精神病院吗?不说这些没意思的,有些时日没见二哥了,最近忙什么呢他?”
“陈飞?标准好男人,趁周末带着老婆孩子去温泉度假了。”
“哪的温泉?”
陈跃眼皮又跳了下,片刻后回答,“石峰。”
晚餐时陈跃没喝酒,出了饭店,车一路往西北开,石峰,谁都去得,他怎么就去不得。宁冉那小子时冷时热由他去,陈跃想的很明白,山不就他,他还不能就山?
既然心心念念惦记着那小子,什么也不用多想,尽管找着去就是了,这点事还要思前想后,他又不是个娘们。
暮色四合,车行过半个多小时,终于看见远处延绵横卧的凌台山,这才拨通宁冉的电话,电话响几声,接通了。
“陈跃。”宁冉恹恹倦倦地叫他一声。
陈跃没多绕,直接问:“我现在就在石峰,你妈家住哪?”
沉默几秒钟,宁冉的声音无力中带着一丝惊诧,“你在石峰?”
没等陈跃说话,他接着说,“我回市区了,刚上楼,你怎么不打个电话先问问我。”
陈跃骂声操,是,今天不正是周日吗?明天就是工作日,还用得着他这么大老远地跑一趟来找,不过,即使要回,宁冉也没先告诉他,陈跃说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滋味。
“陈跃,”听见宁冉又叫他一声,“今晚上,你过来吧,你要是来回开车跑着累,就等着我到那接你去。”
陈跃被他气笑了,但是,宁冉最后一句话说的诚恳,语气中是让人难以拒绝的期待,甚至能说是渴望。
“你在家给我等着,”陈跃说。
电话挂断,车驶上返程,陈跃突然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他和宁冉,到底,谁更不在调上。
(四十六)
从电梯出来,就着廊灯,陈跃看见宁冉家的大门半开着。
心突地跳了下,想都没想就几步跨过去,一把推开门,屋里没亮灯,月光从客厅大面的落地窗投射到室内,似有个人影抱着腿坐在沙发前的地上,不是宁冉又是谁?
房间里寂静空廖,宁冉孤零零地坐在那,听见门撞到墙壁的声响,缓缓地转头,面朝他的方向,像是确认着问了声,“陈跃?”
走廊的灯从敞开的大门在门口铺下一层光亮,陈跃的影子被拉的很长,他应一声,正要伸手开灯,突然听见宁冉开口,“别开灯。”
是祈求的语气,说着,宁冉站起来,他的动作很缓慢,大概是屈膝的姿势保持的太久,起身的时候,他趔趄一下,手臂立刻向后撑着沙发,片刻站稳脚步,静静站在那,手臂垂落在身体两侧,面朝着陈跃的方向一动不动。
陈跃反手关上门,光亮被阻隔在门外,黑暗中,宁冉高挑的身形只是个剪影,精实的上半身光着,裤子松落落地挂在腰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跃觉得他瘦了。
缓步走过去,岂止是瘦了,宁冉刚才坐在那的样子分明像是只被遗弃的动物,幽暗中虽然看不清他的面目和表情,依然能察觉到他有种像是有什么重要东西失去落空后的颓丧,从前几天那次电话,他就隐隐觉得宁冉反常,操的,问他就说没事,没事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
他们离的越来越近,黑暗中两厢无声的对视,宁冉的静默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陈跃走到他身前两步的时候,他突然猛地扑过来,蛰伏着豹子一般的弹射力,动作快得甚至来不及看清。
被猝不及防的重量冲击的倒退几步,陈跃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搂住他的腰,背后是隔开玄关和餐厅的清水墙面,背撞在坚硬的墙壁,几乎是同时,宁冉冰凉的嘴唇覆住他的,舌不容分说地挑开齿关,侵入他的口中。
宁冉吻的很用力,一手按住他的后脑,一手从他的手臂下穿过向上紧紧攀住他的背,像是攀着一块浮木,舌头在他口中不顾一切地翻搅,狂乱地汲取他的津液,像是久旱后正逢甘霖的趋之若渴。
陈跃同样热烈的回吻他,他也想念他太久,熟悉的温度,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身体。宁冉赤裸精实的腰身就在他掌下,他收紧手臂,手指深深陷进他的肌肉,几乎要把他揉碎在自己怀中。
小别后终于重逢,紧拥着,变化着角度的激吻,唇舌最紧密的纠缠,足以在瞬间点燃关于身体记忆中的所有的渴望,但是,气息紊乱交错,有咸涩的味道在密不可分的唇间迅速弥散开来,清晰可辨,陈跃心疼的几乎揪起来。
身体里有火焰熊熊滔天,现在最好谁也别问他是欲火还是怒火,他才离开不到十天,再回来的时候,宁冉像是已经残破了大半。
宁冉攀着他吻的窒息也不愿意分开,陈跃抬气手臂一把钳住他的下巴让他离开自己的嘴唇,刚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手一放开,宁冉嘴唇不依不饶地再次吻住他,声音在交缠的唇间含糊不清,“要我吗?”
他握住陈跃的手臂伸到自己身后,咬住陈跃的耳朵,“我在等你。”
宽大的手掌从裤腰探下去,一直探到股沟,只触到光滑的皮肤和紧实的臀肌,宁冉的牛仔裤里什么也没穿。
陈跃的手掌下意识地收紧,仰靠在墙壁上喘息愈见粗重,宁冉环住他的脖子,嘴唇游走到他颊边,吻细细密密地落在他的下颌,颈侧,滚烫的呼吸喷洒在他耳侧,小腹贴着陈跃欲望勃发的下身缓缓蹭动,宁冉声音沙哑,喘息急促,“要我吗?”
分明是挑逗,但开口时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祈求的哭音,有那么一瞬,陈跃觉得像是,任何一个拒绝的动作都会让宁冉失望到绝望。
而且他为什么要言不由衷,分开的几天想到宁冉的时候,最初,有时是忍俊不禁,有时是心软如棉,但最后所有的想念结果都指向情欲高涨,恨不能立刻就把他弄到身边,按在身下狠狠地贯穿他的身体,听他欲罢不能的呻吟,捣碎他,然后再抱住他让他重新为自己完整,现在,他分明也涨得快爆了,陈跃低头狠狠吻住宁冉的嘴唇,箍紧宁冉的腰身猛地一个翻身,宁冉被他死死压在墙壁。
有些话到底是问了再做,还是做过再问,他突然想不出到底有什么区别,他的给予和需索同样直接。
热吻再次如火如荼,接下来,陈跃用行动向宁冉证明,自己到底有多想要他。
(四十七)
宁冉是被陈跃扛在肩上一路走到卧室的,终于走到床前,陈跃把他一下扔到床上,只是顷刻身体立刻覆上来。
陈跃的喘息那么急促那么重,嘴唇却还是立刻封住他的,强势,不容半点反抗,恨不得连呼吸都一起掠夺。
手被陈跃压到头顶,十指紧扣,陈跃卷住他的舌尖在嘴里推送翻搅,舌尖刷过粘膜时的触感让血液直冲到头顶,又快速地游走到周身,本来火热的身体更加灼烫,他连脊背都感到酥麻。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长的深吻,沉溺的,狂乱的,欲望更加炽烈,他们像两只互搏的野兽,长裤被陈跃褪下的时候,宁冉迫不及待地撕扯开他的衬衣,裤子也被他急不可待地剥落,陈跃粗大的性器瞬间弹跳出来,抵在他同样情欲勃发的小腹间。
而吻一直没有停下,呼吸越发粗重,陈跃的手指探入他的身体打着圈地拓张碾压,宁冉忍不住呻吟出声,他躺在他身下,身体早已软的像是一团泥。
像是所有隐忍的欲望都倾泻到唇舌交缠中,陈跃的喘息急促钝重,舌施虐一般地在他口中用力翻搅,像是不能错过口壁中的每一寸粘膜。
草草的润滑,陈跃迫不及待地进入他,涨大的分身在他身体里一入到底,无论他如何渴望与这个男人毫无间隙的交合,被突然进入的疼痛还是让他呻吟出声,宁冉手指紧紧攥住床单不放。
嘴唇短暂的分开,陈跃抬头看着他的眼睛,就着月光,宁冉看见他眼中有深沉的欲望,汗水从他额间淌下,顺着俊挺的鼻梁滑落,但陈跃的抽送缓慢而轻,低头再次吻住他,舌头卷着他的舌在口中纠缠缱绻,他们之间第一个,可以算的上是缠绵的吻。
吻是情动,是瞬间的永恒,是一切成为回忆的时候,笑中带泪的祭奠。
情人间的吻,可以让痛觉不那么分明。
宁冉忽而满腔酸涩,哪怕以后会成为过去,但他会记得,曾经的很多个瞬间,他曾被这个不算温柔的男人疼惜。
忽而咬一下陈跃的舌尖,听到他闷哼出声,宁冉用力地吻他,双手伸到陈跃背后,紧紧抱住他坚实的背,双腿环住陈跃精实的腰身,含糊地声音从交吻的双唇间泻出,喘息中他叫他的名字,“陈跃。”
正是退出一半的动作,但是,陈跃突然握住他的腿,坚挺的性器猛地一下撞入他的身体。
而后便是急风骤雨似的冲撞,陈跃的抽擦狂乱激烈,宁冉的声音再不是从喉间漫出的低吟,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宣泻,随着陈跃快速有力的蠕动,他半张着嘴,呻吟声一阵高过一阵,盖过了陈跃的喘息,肉体碰撞的一切声响。
陈跃低下头,他的声音被封锁在紧密交合的唇间,陈跃不顾一切热吻,猛烈地冲撞,嘴唇的动作也近乎噬咬,宁冉觉得疼,但疼痛滋生的快感更加强烈。
平心而论,陈跃没有一点温柔情人的特质,即使是接吻,他的需索火热而直接。但是他也同样用最直接的方式填满他从来不被人需要的空缺,从宁冉的生命之初,那似乎,是一条难以填补的沟壑。
这个本来就让他欲罢不能的男人,在他最亲的人都对他说他是多余,却仍然愿意伸出手臂抱住他的男人,他渴望被他贯穿,被他占有,被他捣碎,至少在今晚,哪怕为他焚烧成灰。
陈跃粗重的喘息一阵连着一阵,身下的撞击更快也更钝重,躯干腰部以下以承受的姿势被弯曲,再覆上一个男人的重量,身体里逐渐的堆积的酸胀的快感让宁冉的双腿阵阵发颤,抽插一阵,陈跃抬起上半身,知道陈跃想换个让他轻松的姿势,但宁冉紧紧攀附住他的背,固执地不让他离开,喘息着,目光痴痴看着他,“陈跃。”
陈跃低下头,灼热的嘴唇再次覆在的他唇上,打桩一样自己一次次撞入宁冉的身体,汗水随着撞击的动作抖落在宁冉身上,动作越来越快,像是冲刺一样极限的速度和力量,每次都准确无误地撞上让他疯狂的那一点,宁冉的呻吟声更加亢奋,身体的欢愉和一直延绵到灵魂深处的震颤,他是真的要为这个男人疯狂了。
高潮的一刻,像是一次死亡,陈跃抽插的力度和速度都狂乱到极致,宁冉浑身抽搐,指尖深深嵌入陈跃背部的皮肤,“陈跃。”他的声音近乎尖叫,白浊的体液从饱胀的前端阵阵烹溅出来。
陈跃用凌虐一般的力度疯狂地冲撞他,最后几记猛的贯穿,喘息和呻吟声中,汹涌的欲望终于在他身体里突跳着激烈地烹射而出。
酣畅的交合,销魂蚀骨后的意识短暂的空白,陈跃伏在他身上喘息不止,随后转头,怜惜地吻了一下他的眼帘,宁冉突然抬起虚软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轻柔地吻住他的唇,不管最后是否成为短暂,他也是真的曾经被他填满过,而他,是多么想要留住他。
陈跃的回吻同样缠绵,泪水终于从宁冉紧闭的眼中滑落到鬓边,很快,混杂着汗液,消失在浓黑的鬓发间,再也看不见……
(四十八)
陈跃好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的高潮,激烈,畅快,但让他心神皆醉。
同样,也好像很多年没有过,这样彻底的满足。
欢爱后的缠绵温存,终于两个人的气息都恢复平静,陈跃躺在宁冉身边,揽住他的腰将他搂在怀里。
月光如银,从窗口流泻而入,宁冉面对他的方向侧躺在床上,他逆着光,幽暗中眼睛依然明亮。
只是一个多星期不见,但他头发像是长了不少,额头左边的头发一直低低压在眉峰,伸出手替拂上他的前发,只向上一点,指腹抚过他的额角,突然听见宁冉嘶地倒吸一口气,猛地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陈跃怔了一瞬,迅速撑起身子手臂伸长一下打开床头灯,刚才指腹下细微的凸起和裂口并不是完好皮肤光滑的触感。
突如其来的光亮,宁冉本能地抬起手臂挡住眼睛,同时也挡住额头,陈跃一把扳开他的手臂,掀开额发,眼睛终于完全适应光亮,他清晰地看见宁冉左边额角发际下面横着一个大概两公分长的伤口,扳着宁冉的下巴让他脸对着光,伤口上结着一条细长的血痂,周围的皮肤一片淤青,应该就是一两天内伤着的。
宁冉握住他的手腕,望向陈跃的双眼,眼角还带着一丝泪红,像是乞求的语气,“别看了。”
这伤口分明不是撞的就是砸的,想起宁冉今天晚上的反常,陈跃把他下巴钳的更紧,“谁弄的?别说是你自己不小心。”
两人面对着面,相隔不过寸余,正想说他就是自己不小心,忽而听见陈跃再次开口,“你尽管胡诌,我想知道的总有办法。”
陈跃俯视着他,狭长的双眼目光深沉而犀利,似乎一眼就能把他看穿,但心疼的神色毫无隐藏,宁冉在他双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目光从他英挺的面容上转开,凄然地笑下,“是我妈。”
但是陈跃的手纹丝不动,片刻,眼神又看向陈跃,宁冉看见他眉头皱着,目光直直逼视着他的眼睛,依然是怀疑的表情。
他也毫不避开的回视陈跃,勉力再次挤出一丝笑意,“真的是她,你别管了,管别人家事那是居委会大妈。”
后面一句是故作戏谑的语气,但这句话说完,面具似的笑容再也无法维持,宁冉握住陈跃的手从他下颌拉开,但并没放下,一只手跟陈跃十指交握,他翻了个身面朝陈跃这一侧的方向,刚才陈跃打开的是宁冉这边的床头灯,背着光,宁冉的面目陷入大片的阴影里。
陈跃手肘撑着床,侧躺在那,凝视着宁冉的目光若有所思,还有几分阴沉,虽然宁冉说话时直视他的眼睛,他直觉宁冉并没有说假话,但这事情分明不合常理。
他是个现实的人,他相信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即使在家庭中也是。他还记得他说宁冉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时候,宁冉立刻辩驳他还要赡养母亲,这样说起来,宁冉也算是经济支柱,对于这样的孩子就算有什么看不过去,最多嘀咕到他烦不胜烦,哪能对一个奔着三张去的儿子说动手就动手。
宁冉握住他的手略微收紧,陈跃拖着他的手伸到宁冉额前,拇指小心抚过他伤口旁的淤青,“为什么打你?是家里出事了?这几天你就是因为这个走不开?还疼?”
这下宁冉没躲开,“我妈病了,所以情绪不怎么好,”静默片刻后,他简单地回答。
“用什么弄的?”
又沉默一下,宁冉的声音有些发涩,“茶杯。”
目光死死锁住宁冉的伤口,虽然从外边只是一条血痂,用茶杯砸出的一条口子,没缝针就怪了,陈跃心底的无名火越烧越旺,这女人真他妈地太狠了点,用茶杯对着脑袋砸过去,保不齐就是一条人命。
他低头盯着宁冉的伤口没说话,寂静中房间里的空气像是凝滞,气压很低。
宁冉蜷缩着躺在他对面,目光正好平视他赤裸精实,肌理分明的胸膛,片刻,又低头看向他同样赤裸着的坚实的腹肌,宁冉突然笑了声,只是唇角僵硬地扬起,笑意并没达到眼底,他笑的很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