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一愣，直觉天地忽然澄明，他一时忘记了各种的烦恼，感到从未有过的心情，是一种特别的欢喜。
第49章：人鱼之宴（上）
寂静的大殿，背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莫里斯霍然清醒，放下护在腹部的手，回头站了起来。蓝宝石的眼眸一片冰冷的理智，他看见Freyr长发飘飘，从淡淡的金光中走了进来。
“你感悟到什么？”Freyr照例询问，深邃的紫眸冷冷注视着莫里斯。
“流动的时间，空间，语言的碎片，无穷无尽的信息就好像一缕缕汇成海洋的溪水。”莫里斯若有所思，斟字酌句，回答着这个每日必问的问题。
“就只有这些？”Freyr对莫里斯的回答似乎并不满意，眉宇微微蹙起。
莫里斯想了想，说出了内心的疑惑，刚才的梦境。是梦境吗？为何会在Rune的圣殿梦见亚特兰蒂斯？
“我好像看见了一个身影，一个完美的身影？”莫里斯极有技巧地探问，说得很抽象，没有透露一点具体的细节。
“身影？”
“很模糊的身影，虽然看不清，但我感觉他是如此的完美，仿佛凝聚了世间最美好的元素。”
“那是万能神圣的Rune，Rune的身影。”Freyr很自然地联想到Rune，如同所有的宗教，最高的神往往是完美的象征。他探出右手，优雅地朝莫里斯示意：“我想你已经能够掌控Rune赐予我们的力量，可以胜任Uiwc星的判决。”
“Uiwc星？”声音依旧不徐不缓，但莫里斯的心在发颤，Uiwc星正关押着罗杰尔与Lance！
“Uiwc星已经被污染，他们将被净化……到时候，会由上位的神使主事，你只需从旁协助。”
“上位的神使？”
“像这种对一个星球进行净化，都会由一位来自Terrant世界的神使主事。”他想必能洞悉萦绕在这位新神使身上的诸多疑云？Freyr内心幽想，唇边却勾起一抹淡笑。
“请握住我的右手，莫里斯。”
莫里斯刚将手搭住Freyr，登时手心窜起一股强烈的电流，击中心脏，整个人仿佛置身在无尽的光束中！就像穿越星际之门的一瞬间，万物都化作一道道光芒，以最简单却构造出世界万象的各种线条，不断飞逝过自己！
“这就是你拥有的力量，你可以尝试着控制它。”清冷的声音在飘飘摇摇的思绪里响起，犹如一根线，将放飞在天际的风筝拉回了归途。
“Freyr！？”莫里斯看着自己的右手，没有任何的异样，但他知道，有一种力量刚刚穿刺了自己！是纳米技术的科技？还是远远超越了人类能够想象的机甲文明，梦境里，亚特兰蒂斯早已涉及的思维密码，更高层次的某种科技！？
莫里斯恍如做梦，无法理解这种神秘的技术，就好像远古的人类无法理解运行在太空的人工卫星，将它们视作了神迹，将机甲文明，甚至更高层次的文明都流传为神话故事！？
“莫里斯？你拥有这种力量。”
“不……这太神奇了！”莫里斯摇头，难以置信，惊见一道强烈的能量似虚空的光柱从Freyr的脚下升起，犹如一面没有破绽的光墙环绕保护着Freyr。
“你可以办到的，莫里斯。”Freyr长袍及地，淡紫色的长发宛如流泉水泻，在神迹般的光柱内身姿优雅。
“感受你的右手，凝聚心神，它们在思维中流动，你的灵魂里，Rune的力量。”
“不，我不能控制它。”莫里斯努力着，最后蹙起眉，直觉一股莫名的感觉从心底涌起，化作浓浓的迷雾，挡住意识的深处，自己无法碰触。不，是自己感到畏惧！？
为什么会这样！？
莫里斯感到心悸，听见Freyr继续引导着：“集中你的注意力，莫里斯。放松，放松你的心，用你的心，也就是你的思维去感受它们。它们在你的思维中流动，在你的灵魂里流动，那是Rune的力量。你拥有天命，是我从未见过的天命，你生来便是因为Rune的存在。”
Freyr的话语充满了宗教的色彩。
莫里斯再一次定下心神，他不信神，但对人类未曾触及，甚至没有意识到的科技，心生好奇。经过两周的时间，神殿的感悟，韩景的学习，尤其是刚才的梦境，他开始对Rune的怀疑产生了动摇。
Rune真的存在！？
会是遗存的亚特兰蒂斯！？
亚特兰蒂斯，传说中的超级文明，应毁灭于那一场致命的宇宙瘟疫。他们是否通过了梦境里的提议，创造双性的生命，鼓励繁殖，就如同Nordic星，甚至整个Erra星系，都是双性体质的种族？
压制着那一股莫名的畏惧，莫里斯的心神并不专注，但他就像Freyr所说拥有天命！？
他的脚下升起一道强烈的能量光柱，似一面无坚不摧的保护屏障。
“很好，莫里斯。”Freyr含笑着点头，脚下的光能柱消失了，他领着莫里斯走向外面。
“再试一下它。凝聚你的心神，感受在思维中流动的力量，开启面前的虹门。”Freyr指向面前简化版的星际之门，像一位知识渊博的导师，指引着莫里斯。
莫里斯心有震撼，仍想着刚才的一幕，自己居然像传说中的仙人，凭空感应出一道光能屏障！？
是人类未曾接触的科技？
思维的密码？思维的力量！？
莫里斯看着自己的右手，他能察觉到自己的肌肤下，血肉的细微处，有一股神秘的感觉在流动，就好像是猝击心脏的那道强烈电流！？
“莫里斯？”
“是。”莫里斯淡淡回应，像感应基地的星际之门一样，毫不意外地开启了似海水沸腾的湛蓝光芒。
Freyr随之挑了下眉，他料到莫里斯会一次成功，可没想到会如此轻松？宛如工笔描绘的容颜，居然没有流露出一丝疲惫的神色，连自己都可能办不到？
“Freyr？”莫里斯收回右手，摸着冰冷的指尖，望向一时沉默的Freyr。
Freyr淡淡道：“你已经学会如何感悟自己的信仰之力。拥有它们，你不仅可以开启虹门，控制Ido世界的任何科技，甚至只要你足够虔诚，你可以主宰一座飞行在宇宙中的庞大城市！”
“我知道你忘记了过去的某些记忆，但永远不要怀疑万能神圣的Rune。请虔诚他，我们的世界由Rune创造，千千万万的种族因Rune而诞生！信仰之力是Ido世界的力量能源，是Rune早已定下的准则。”
“Rune赐予我们无上的尊贵，成为行走世间的使者，而我们的回报，仅仅是无条件地信仰他，信仰我们的创世神！我希望以后都不会听见你亵渎的话……对于你的失忆，我想上位的神使，Tyr会有办法。”
Freyr说得很冷冽，似乎还记着莫里斯当初的失语。忽然他停了话，回头望向已经恢复空洞的星际之门，但见银灰的圆环内重新爆发出似海水沸腾的湛蓝光芒，韩景从里面走了出来。
“我回来了，两位大人。”见莫里斯与Freyr正站在面前，韩景暗惊，忙低下头，双手交合地放在肩膀。
“刚才遇见了Seevis伯爵，是他帮我开启了虹门。”
“Seevis？”莫里斯眸光闪动。
韩景极其谦卑道：“Seevis伯爵想邀请大人们参加今晚的宴会。”
“我不会去。”Freyr直接拒绝，“你会去吗？莫里斯？”
莫里斯淡淡道：“Seevis曾帮过我一次，我会前往。”
Freyr道：“请注意休息，明天你将去荒凉的Uiwc星。”
Uiwc星！？韩景的心倏地一抽。
“下级的种族总是那么麻烦，莫里斯你完全可以拒绝。”Freyr言词傲慢，冷冷一扫韩景，离开了两人。
莫里斯蹙起眉，想到了一直没有消息的Kathrin。
Nordic星的夜晚云雾渺渺，宛如深山间弥漫的淡淡紫气，给两轮皎洁的明月带起一层轻薄的晚纱。
月华下，浩瀚无边的“海洋”，仿佛是破碎的五彩琉璃，波光粼粼，泛出一层又一层变幻无穷的美丽光辉。在光辉中，有一座座椭圆形的苍天之城从深“海”下拔地而起，高耸入天，仰头望去，只能窥见灯火斑斓的光晕。
韩景与莫里斯正走在金属的小道。夜晚时，这些弯曲在植被中的金属通道会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就像是绿叶中丝丝缕缕的纹脉。在纹脉的交结处，时常屹立着一扇银灰色的星际之门，不时有异族穿梭，喷涌出湛蓝明亮的光芒。
韩景与莫里斯边走边聊，声音很轻，几乎只有彼此可以听闻，在远一点，便被海边的夜风吹散无痕。他们一路相谈，倾述着今日的经历，Larga的文明，那一场比科幻片震撼千倍的宇宙战役，悬浮在宇宙中的巨大城市，被瞬间灭亡的机甲文明，还有神秘的亚特兰蒂斯……太多太多的信息，让身为人类的他们心惊不已。
韩景望向远处的“海洋”，那些光芒瑰丽的岛屿，如同盛开的花瓣，一瓣又一瓣向外恣意绽放，簇拥着光芒四射的花心。韩景曾站在花心的上方，悬浮在天空的神域中，俯瞰过Nordic星的夜景。
震撼！渺小！难以置信！
是他的全部感受！这些盛开的花瓣真的构成了一朵光彩耀眼的昙花，花开正盛，完美无瑕！这些岛屿显然掺杂着人工的因素，如同Ary所说的虹门，会是Larga文明的艺术成果！？
而自己……正走在一片光芒瑰丽的岛屿上……
韩景感到人类的渺小，忽然担心这个遥远的星系，人类无法抵御的外星文明，倘若出现在银河系，对于没有经历过任何磨难的地球，脆弱的人类文明是否会是一场浩劫！？
韩景不敢多想，直觉SG-I的探索，人类对亚特兰蒂斯的探索似乎太过急促？有些事情，人类可以预料，但有更多的事情，人类连想都无法想象！
千万年前，亚特兰蒂斯将最后的希望选择在宇宙的最边缘，荒芜的银河系，创造出与他们形态相同的人类。想必，其中定有亚特兰蒂斯的深思熟虑？
是故意远离这一片被Rune统治的繁荣星系？遥远到甚至是Rune都不会想到的宇宙边缘？荒芜之地？
亚特兰蒂斯……或许根本就不希望人类与这一片，他们很可能曾经涉足的星系进行接触！？
韩景心口一沉，语气不觉凝重：“莫里斯？你觉得Rune是否真的存在？这个被异族疯狂信仰的创世神？难道它真的存在！？”
“假如真的存在，那么Rune将是与亚特兰蒂斯相同等级的超级文明。”莫里斯蹙起眉，回想着自己的感应，那么神奇，难道会是伯杰斯所说的类似基因密码的更高科技？
自己可以……韩景就不行吗？
莫里斯若有所思，忽停在简化版的星际之门前，望向韩景：“你试试？我们都是亚特兰蒂斯的意外者，或许你也可以开启这扇星际之门？”
“我是Nathors，不过我更是人类！”韩景含笑点头，见四周无人，便探出右手，体会着莫里斯的引导。
莫里斯像Freyr那样，不甚其烦地耐心着：“集中你的注意力，韩景。放松，放松你的心，用你的心，也就是你的思维去感受它们。它们在你的思维中流动，在你的灵魂里流动，仿佛是一丝丝细微的电流。”
“感受到了吗？韩景？”
“不，不行……”韩景试了好几次，最后不得不睁开眼，略感失落，“我甚至闭上眼，都感觉不到你所说的一丝丝细微的电流？”
“是吗？不过没关系，是我有问题，你和罗杰尔他们一样，都是正常的人类。”莫里斯淡淡微笑，内心的深处却对自己有一丝说不出的畏惧。Marco说自己的身体完美无缺，DNA没有瑕疵，现在拥有异族的信仰之力？那自己是人？还是Freyr他们？
韩景立刻偷握住莫里斯的手，目光如水一样凝注着俊美的容颜。
“就算你是科幻片里的丧尸，我也爱你，永远不会放弃你的，莫里斯。当然，这是我夸张的说法，你和我都有问题！只是你被丧尸咬得严重点，而我刚刚被咬，最终会跟你一样的！这样我才能永远跟你在一起！”
韩景说得别扭，或许是太宅，又是数学专家的独特思考方式，他的表白十分标新立异。
莫里斯忍不住抽离了手，剑眉一挑。
“有谁像你这样打比喻的！？竟然比作丧尸！？”
“我……？”韩景尴尬得干笑，忽然面前的星际之门喷涌出似海水沸腾的湛蓝光芒，两个异族从里面走了出来。韩景忙退了一步，故作谦卑地站在莫里斯身后。待他们走远，莫里斯才重新开启空洞的星际之门，通往Seevis的城堡。
再一次走进Seevis的城堡，韩景仍然感受到它的气势恢宏。开阔的大道宛如玉石铺砌，台阶上站着服饰华丽的异族，正由两旁的下人领进灯火瑰丽的屋内。
两边花草芬芳，月下小道幽幽。不远处，人工湖泊清澈深蓝，那一条美丽的人鱼依旧坐在湖心的巨石上。他披着长长的金发，腰下银色的鱼尾在月光中闪烁着美丽的光泽。
“它是我的宠物，尊贵的神使大人。”Seevis从前方迎了过来，满脸笑容，朝莫里斯恭敬一礼。
“宠物？”莫里斯眸光冰冷，注视着那条月华下的美人鱼。
“是，它是Nagas级的人鱼，拥有金色的长发，银白的鱼尾，品种十分稀少。”就像对待观赏鱼的品种，Seevis谈论着这条孤独的美人鱼，“不过我刚拥有了一条罕见的Kamera级的人鱼！打算重新修葺一番，这里将住入更完美的品种！”
“那这条Nagas级的人鱼？”
“当然是被淘汰掉。”Seevis以优雅的语气，热忱地述说，“Nagas级的人鱼是最上级的食材，肉质美味细腻。最关键的是，它拥有任何动物没有的奇效，它的肉，可以增强我们对信仰之力的感悟！”
“你们要吃人鱼！？”虽然听韩景提及，但莫里斯仍声音微变，“你们确定人鱼的肉可以增强对信仰之力的感悟！？”
“当然，尊贵的神使大人，这可是千万年来早已默认的事实。”Seevis知道莫里斯失去了某些记忆，热情地解释，“等级越高，这种效果就越出色，所以我们圈养人鱼已有千万年的历史！我想大人您一定对它们不陌生，只是暂时忘记了。”
“Seevis？你发现我的地方，就是你们圈养的渔场？”莫里斯心底生寒，想到了人类圈养牲畜的场景。
“Oh，不！那里不属于任何星系的渔场，那是Kamera，传说中发现人鱼的原始星球！”Seevis微微侧身，亲自领着莫里斯走上白玉的台阶，“那里属于荒芜的星域，偶尔会遭遇边缘者的袭击。尤其是最近一年，上级的世界似乎有点不安，时常能在那里看见宇宙战舰！？有人说，万能神圣的Rune将掀起新的一轮圣战，将净化边缘者！？向世人宣告它的威严？”
“Rune需要世人对它更加的虔诚？”莫里斯暗蹙眉头，Kamera？与人类传说中的Kamera发音相同，是同一个词意吗？卡美拉源自柏拉图的记载，亚特兰蒂斯帝国不但制造机器人，也通过基因工程创生出半人半兽的“卡美拉”，美人鱼就是“卡美拉”的一种。
“我想是的？伟大的Rune似乎下定决心不再放任边缘者？”
Seevis朝莫里斯恭敬一礼，然后命下人推开鎏金镶嵌的大门，面向衣饰华丽，举杯谈笑的异族们，朗声道：“欢迎今晚最尊贵的客人，尊贵的神使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