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贵的神使大人。”高傲的Lyran们竟同时低下头，是韩景无法想象的场景。
第50章：人鱼之宴（下）
音乐悠扬，或许真可以超越遥远的星系，与不同的文明直接交流的另一种语言。
今晚的宴会，与韩景曾经历的，那一个深海下靡靡放荡的宴会截然不同。仿佛真是Nordic星的最上阶层，没有屈辱的圆台，任人玩弄的Nathors，每一处无不流露出文明的优雅。
Lyran是等级森严的种族，他们的伴侣往往都是同族，当然也有极少的机缘，以附属的身份晋升为上族的伴侣。而选择下级的种族，成为自己附属的伴侣，同样微乎其微。
因为神仆的身份，韩景已脱离最卑贱的Nathors阶层，甚至有不少的Lyran愿意与他主动谈话。
韩景端着高脚的酒杯，不时含笑，回应着身旁的异族。对于这种上级阶层的应酬，他并不适应，不像莫里斯，站在自己的不远处，修然而立，从容自若。
莫里斯的出现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仿佛照亮了整个盛宴，灯火摇曳，金箔明艳，却也敌不过他的身影。莫里斯的美，宛如水银泻地般漫溢出来，然而，他也有黯然失色的时刻。
“太美了！”
“听说是罕见的Kamera？”
“Kamera？那可是人工无法繁殖的品种。你看它的眼睛，真的很美，想必它的肉一定更美？”
“可惜Seevis伯爵不会这么大方？你应该很清楚他做事的风格？”
异族们侧耳低语，所有人的心神同时被宴会的前方吸引。在一道光柱后，赫然出现一个圆柱形的容器，类似玻璃的透明物质下，盛满了湛蓝的Anoid液体，那一条紫眸黑发的人鱼再一次闯入韩景的眼里！
他的身材纤细修长，乌黑的长发如泉水般流泻，映衬着洁白如玉的肌肤，焕发出珍珠般的光泽。他就像传说中般美丽，纵然不断拍打着银白的鱼尾，一次又一次，重重撞击着囚禁自己的“玻璃”，但他的容颜在每一个人的眼里都完美无瑕，是一种趋于自然，分不出性别的极致美。
那双曾经烟水氤氲的紫眸，此刻正流露出无比的愤怒，无比的怨恨，就像受伤的野兽扑噬向每一个冷眼旁观的视线！可怜的是，他所做的一切皆是枉然，除了一次次鱼尾的剧烈疼痛，剩下的只有异族们冰冷的低笑。
“竟是一条躁动的人鱼？”
“果然是Kamera，远比Nagas级的人鱼聪明许多？它好像也知道害怕？”
聆听着异族们的谈论，就像人类谈论鱼类的品质优劣，对待着这条熟悉的美人鱼，莫里斯眉峰暗锁，紧抿双唇，隐忍着内心的跌宕起伏。这分明是一条高智商的生物，他的眼睛似乎能说话，甚至现在！好像发现了自己！？他的目光忽然凝注向这边？停止了刚才的暴躁，慢慢地探出双手，摸着冰冷的“玻璃”，那双美丽的紫眸正瞬也不瞬地盯住自己！？
莫里斯蹙起眉，冷冷迎上那道紧锁自己的视线。他能感觉到，这条美人鱼似乎认出自己？记起了两周前，在深蓝的Anoid世界，遭遇Lyran袭击的那一幕？
当时，他的意外出现……并没有什么恶意？甚至想要警告我们，还拉了Lance一把？
莫里斯回想着袭击的细节，对视着美丽的紫眸，这条人鱼逐渐恢复了冷静，美丽的容颜流露出令人心碎的殇色。
Seevis向莫里斯微微一礼，然后走到这条人鱼的旁边，用手敲击着人鱼脸庞的“玻璃”。
原本平复的人鱼重新愤怒起来，但他似乎明白了自己无法敲碎这个囚禁的牢笼。不再拍打银白的鱼尾，而是以高等生物的反应，视线犹如冰锋雪刃般怒视Seevis。
Seevis随即回应，按下容器旁的设置，登时，这条人鱼像被电流猝击般，容颜扭曲，痛苦地蜷缩起银白的鱼尾。他不再高傲，即使是此刻的狼狈不堪，仍是极致的美丽。
Seevis笑望着客人：“看来它还充满了野性，需要进一步的驯养。等它彻底顺服，欢迎各位拿自己的人鱼前来配种，我只收一千个星币。”
“Seevis？你是不是太算计了些？竟然要一千个星币？”
“越是高级的人鱼，它们的繁殖能力就越低下。我愿意花五万个星币，只要你能保证让我的人鱼配上？Seevis？”
异族们笑着打趣，他们倒不在乎这一点钱财，只是觉得Seevis有些唯利是图。
Seevis乐呵呵道：“这可不行！Kamera可是千年难遇的罕见品种！倘若你们不是我的朋友，我连借都不肯借！”
“你确定是Kamera级？”有异族生出了兴趣。
“当然！”Seevis又一次按下容器旁的设置，但见一道橙色的光芒充斥满“鱼缸”，将湛蓝的Anoid液体染成了橙色，令莫里斯分外眼熟，似乎与基地内，那些橙色能量柱的颜色近似？
这条人鱼仿佛备受折磨，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整个身躯悬浮在容器内，鱼尾垂沉，不受控制地被迫展开双臂。他就是最卑贱的生物，异族眼里可以食用的动物，没有任何尊严，像被菜场的鱼一般被人挑选谈论。
然而他的紫眸，至始至终都凝注着莫里斯，纵然痛苦到极致，仍瞬也不瞬地注视着……
“果然是Kamera！”场内出现了轻微的骚动，在赞叹的外表下，流露出异族们的贪婪，是人类遇见极品美味时的欲望。
“我要它，Seevis。”声音冷冷清清，莫里斯忽然开了口。
“大人！？”Seevis一时缓不过心神。
“将它送给我怎样？Seevis？”莫里斯剑眉上扬，带着无比的强势，冷冷质视着Seevis。
Seevis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很滑稽，但他迅速做出了决断，眉开眼笑道：“能为大人效劳，是我的荣幸。”
他弯下腰，将双手交合地放在肩膀，向莫里斯热忱一礼。
莫里斯仅仅唇角微扬，像Freyr般傲慢地回应。
虽然看不懂他的眼神，这双幽深的紫眸为何会始终凝注着自己？但自己想要救他，毕竟他曾经想要救过我们，与人类算是有缘？
莫里斯聆听着Seevis几近谄媚的话，望见一道光柱落下，这条美丽的人鱼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我已经命下人进行准备，等宴会结束时，大人就可以带走这条Kamera级的人鱼。”Seevis权衡利弊，虽然肉疼这条罕见的Kamera人鱼，但能借此与尊贵的神使交好，更让他觉得欢欣鼓舞。
“大人，宴会已准备就绪。请随我来……”Seevis微微侧身，优雅地领着莫里斯走过柔软细密的毛毯，绕过罗马式的廊柱，来到一处凌空的水榭楼台。
这是人工的建筑，宛如仙境，吸引住韩景与莫里斯的视线。远处烟水弥漫，波光粼粼，在露出水面的礁石上，盘坐着好几条美丽的人鱼。他们的头发如丝缎般柔软，滑过白皙的肌肤，垂落在一条条梦幻的鱼尾上。他们的容颜如雪如月，仿佛是艺术家最完美的杰作。但有一点，却让莫里斯感到异样。
这些Nagas级的人鱼，其容貌绝不逊色于刚才的那条Kamera人鱼，然而，他们的眼神很奇怪，就好像是智力受伤的孩子，单纯中透着呆滞，没有聪慧的光芒。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潜在的危险，无忧无虑地在礁石上嬉闹。
莫里斯坐在上位，尽享最佳的风光。望着这些时而沉进湖面，时而又跃出湖面，追逐着坐回礁石的Nagas级人鱼，他终于体会到刚才异族们的一句惊叹，对那条Kamera人鱼的惊叹——果然是Kamera，远比Nagas级的人鱼聪明许多？它好像也知道害怕？
不是聪明许多，而是那条Kamera的人鱼，他的眼神就像感情复杂的人类；而这些Nagas级的人鱼，他们的智力最多只有猩猩的程度，根本不能与之相比。
莫里斯幽幽想着，忽听韩景轻轻道：“大人，我就坐在不远处的下方。”
对上清黑的双眸，莫里斯意识到韩景的暗示，微微颔首，拉回了心神。
“知道了。”莫里斯淡淡回答，然后侧过头，望向了身旁的Seevis。
“Seevis？你去过Uiwc星吗？听说那里环境恶劣，非常的荒凉？”
面对莫里斯的主动相谈，Seevis受宠若惊。
“当然，尊贵的神使大人，我曾经去过Uiwc星两次。那里太热了，简直可以烤死人！地上全是褐红的砂石覆盖，除了一条黑色的迈塞河，根本看不见一点绿色的植被。”
“迈塞河？”莫里斯暗蹙眉头，担心起罗杰尔与Lance的生存环境。
“迈塞河是Uiwc星的唯一河流，据说环绕了整个星球，但它的水质非常恶劣，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片乌黑的墨汁。不过它还是勉强可以饮用，那些堕落的边缘者若不想渴死，就只能饮它为生。”
Seevis冷眼谈笑，可莫里斯的心在不断抽痛。
见莫里斯若有所思，Seevis奉承道：“大人问及Uiwc星？难道是因为Tan？大人请放心，Tan已经在Uiwc星监工，没有十年的苦役他是回不来的。”
“不，Seevis。我想问的是那两个边缘者，你曾说，他们很可能袭击过我？所以我才会忘记了某些往事？”
“他们？”Seevis想了想，“这两个边缘者是在Uiwc星，等待Rune的判决。听下属的汇报，正好属于Tan的监工区域。”
“监工？Uiwc星不是监狱？”莫里斯又一次听见这个敏感的字词。
“不，尊贵的神使大人。Uiwc星虽然荒凉，但它蕴藏着一种矿石，由上级的Paetri种族负责开采，已经持续了上千年。”
“Paetri种族？”莫里斯不禁感慨，这个Rune真是创造无数的种族，如同相同等级的亚特兰蒂斯，也是以某种试验为目的吗？
“Uiwc星环境恶劣，但那里生长着一种极妖艳美丽的花，可谓花中之王。大人若有机会，将来一定要去看一看。”Seevis抬手，唤来久候的下人。
“我对花草没有研究，眼前这一枝就很不错？娇艳欲滴。”莫里斯一边等待交谈中的Seevis，一边欣赏着湖畔的花草，除了陌生外星的品种，人类最常见的花类竟然也有，比如刚刚发现的玫瑰花。
难道是由这个星系迁移到遥远的银河系，人类的地球？就好像人类一般？
“恕我直言，Royr虽美，但比及Asce简直黯然失色！可惜Asce只能存活在Uiwc星，很难移植。”Seevis吩咐完下人，打断了莫里斯的思绪。
莫里斯淡笑道：“Seevis？有一件事必须问你。你的Kold号上是否还有边缘者？听我的随仆讲，他曾在宰杀人鱼的地方看见过另外一件半截的简陋衣服？”
“Oh，尊贵的神使大人！是有此事，但我完全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一直没有机会面见大人。”Seevis急忙撇清与边缘者的嫌疑，“确实发现半截异服，是被拦腰斩断的下半躯体。当时我想那人肯定丧命，就下令将它与人鱼的残骸一起绞碎，扔弃在宇宙的尘埃里。”
见莫里斯脸色忽变，Seevis谨慎地轻轻道：“大人？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Kathrin！？
虽然有些预感，但真听见这个噩耗时，莫里斯的内心猝然绞痛，眸里颤动得厉害。
连尸骨都荡然无存了吗？
你的灵魂，是否会迷失在这一片陌生的遥远星系？Kathrin！？
莫里斯紧抿双唇，端起手边的高脚酒杯，扬起了下颚，竟然一口饮尽。
“这可是烈性酒，神使大人。”Seevis吓了一跳。
莫里斯微微一怔，直觉指尖发凉，抑郁的心忽然惊醒，不禁放下手，悄然环住圆润的腹部。
孩子？
莫里斯垂下眼，抑制着一时失控的情绪，但整个人彻底冷漠下来，Seevis顿觉空气仿佛在一瞬间被冰冻住。
望着冷若冰霜的容颜，Seevis不禁忐忑，怀疑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幸好晚宴拉开了序幕，异族们的优雅笑声划破了片刻的沉寂。
但见一道道光柱，从高空类似磁欧石的透明苍穹落下，交织着，回荡在波光粼粼的湖面。由于光度的强烈，湖水深处，宛如曾经的Anoid世界，被照亮得一览无余。能看见那一条条受惊的美人鱼，似是被老鹰追逐的白兔，仓皇逃窜，不时有同伴被一道又一道光柱吞噬，消失！
异族们却笑了起来，神情愉悦，就像是高高在上的人类，亲自打猎到野味时的那种欢喜。
“人鱼最美味的部位，是它腰两侧的肉，每时每刻都处于活动的状态，非常的鲜嫩。”见韩景是卑微的Nathors出身，旁边的异族Larn好意解释。
“人鱼的肉质高低，不仅要看它的等级，在相同的等级下，也要看每一条人鱼的品质。肉中含有的金色纹路越多，就越有传说中的效力。”
“金色纹路？”韩景微蹙眉头，看见一条人鱼由光柱落下，呈列在他们的面前，一处机械形成的平台上。
这是一条蓝色鱼尾的人鱼，他有一头银灰色的丝发，眉目如画，正睁着一双受惊的蓝宝石般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单纯，即使双手被坚硬的金属镣铐，除了本能的惊吓，并没有韩景预想的怨恨，或则愤怒？
第51章：韩景的紧张
“εζη！？”极其尖锐的惨叫声刺进韩景的耳里！这条悲惨的人鱼瞬间扭曲了容颜，瞪大双眸，流露出无比的惊恐。光滑的机械平台已开启锋利的金属仪器，其中有两个可以调节弯折的刀刃，就像冰冷的铁钩，直接钩穿被迫直展的手臂！
人鱼被剧痛折磨，歇斯底里地尖叫，拼命拍打着鱼尾，想要摆脱死亡的恐惧。但紧跟着，他的鱼尾也被残忍地钩定住，甚至因为惨叫太过刺耳，他的肩膀边探出一个伸缩的仪器，准确运行至他的脆弱咽喉。一道冷光落下，他再也无法尖叫，只能发出似空气泄露的嘶哑声，一根长长的银针竟扎进他的咽喉！
他就像在案板上垂死挣扎的鱼，不，或则是被钉固住的黄鳝，即将被开膛破肚，形容得更为恰当！
韩景心底发寒，冷不丁打了个寒栗。他想不通，这些异族怎么能够若无其事！？人鱼的上半身，其实与人类，与异族几乎一模一样！？
Larn优雅含笑：“这种鲑红色的ζ光，它原本是无色无害的能量束，具有很强的吸附能力。鲜血有时会让人兴奋，但总会有些野蛮，不符合现在这样的高雅气氛。”
“有了ζ光就不会存在这种问题，它可以吸附去人鱼的每一滴鲜血，呈现出美丽的鲑红色。不过ζ光价值不菲，你应该是第一次见到？”
“是。”韩景捏紧冰凉的手指，好不容易才吐出一个字。
经历过更血腥恐怖的屠杀场面，韩景勉强可以面不改色，可背脊仍似冰冻一样，全身每一根寒毛都竖立起来！
由于瞬间的缺血，美丽的容颜苍白如玉，长长的丝发逐渐失去生命的光泽，但人鱼依旧垂死挣扎，是对死亡的强烈恐惧。他的身躯是那么的纤细完美，即使鲑红的ζ光开始切割他的身体，仿佛凌迟般切割下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鱼肉，腰侧血肉模糊，甚至可以隐约看见怵目惊心的白骨，但他仍不失美丽，带着一种深秋时的凄艳。
虽然ζ光有很强的吸附能力，但对于怀有身孕的莫里斯，那一丝一缕，淡得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仍然敏感至极。
他一直在隐忍，双眉暗蹙，紧抿着唇，脸色有些苍白。
他对血腥还能勉强适应，可眼前的残忍屠杀太过刺激，令他忽地承受不住，只觉浑身乏力。
“大人？请尝一尝这道菜，这是从人鱼的两侧腰，最好的部位切割下的鱼肉。每一片晶莹剔透，带着清晰的金色纹路，外面用微光处理，不仅极温杀菌，而且在一瞬间锁住全部的精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