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对陈远冷淡，明明他是个很好的结婚对象，可我控制不了内心的恐惧。他就像那个被记过的男生，会杀死我，会侵犯我。他已经侵犯我了，他总是在挖掘我的过去。我和父亲又开始联系，我喜欢听他讲那些过去，某一秒我会认为我还是那个小女孩儿，那一秒，我是幸福的。

“你背着我跟Andrew约会？”陈远怒不可遏。

我劈腿了，跟陈远的朋友偷情。“所以我们没必要结婚了——”好吧，我的嘴巴又流血了，他扇了我一巴掌，比母亲打得疼。

“你现在不想结婚，我们可以推迟！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我没有伤害你，可是你不听我的——”

“你想说什么！说你不爱我？说你还在找？找那个男人？那个照片上的男人？”陈远翻出了我皮夹里的照片。

“还给我！还给我！”我吓坏了，跪在他脚下。“求求你！还给我！”

“我不会还给你！永远不会！”陈远点燃了照片，阿光的样子被火吞噬了，我够不到。够不到。

我对着灰坐了一晚，收拾好行李，就像我来的那天一样。我做了一场梦，一场很长的梦，失去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一个月后，我和Andrew结婚了。疯狂的报复，只有一次，我用我自己报复了陈远。然后，我去了美国，父亲说有人在美国看到了原来开杂货店的年轻人，还问我记不记得那人的样子。我当然记得，至死不渝。

Andrew说我应该继续读书，就帮我办理了入学手续。我开始单纯的生活，上课，做饭，成为好太太，寻找。每个城市的chinatown我都去过，有些人说认识阿光，另一些说人从未见过；认识他的人说阿光去了另一个城市，或者回国了，再或者死了。我精疲力竭。

“拿到学位你想干什么？”Andrew问我。

“我想回国。”我累了。心里的影子成了空洞。

拿到学位后，我和Andrew离了婚，他的事业在美国，我们彼此都无法迁就，友好分手。“我爱你，即便和陈远交恶了，也从未后悔过。”我的前夫如此说。我却不能回敬同样的爱。

之后，我到了北京，开了家名牌代理店。父亲在我筹备开店期间去世了，我没有回去奔丧，我不能回去。那个城市让我无法呼吸。

“下午的会议几点开始？”我开车，跟坐在副驾的秘书讨论今天的行程。

“三点。之前您和王总约定了碰面，会议结束后还有商务晚餐……”

我望着窗外。阿光。短头发的阿光耳际后的疤拖过了脖子，一脸不屑的点燃了烟，靠栏杆站着，眼角的笑，淡淡的，凌冽过了记忆里的夏天。烟似乎烧到了尽头，他弹掉了烟蒂，转身往人群里走。消失。

“老板？老板！已经绿灯了！”

“嗯。”我发动了车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

十年后的初夏，我遇到了我的影子。

我的光，不说话。他很好。——

完。

曦光饰演 阿光。

片尾曲作曲：曦光。作词：曦光。

曦光坐在位子里。不好。

第88章

“都是你平常的样子，但是却变成另外一个人。”俞燃说着，忍不住端详起王曦光。

——镜头在说谎。王曦光如此解释。那些惊艳的蜕变。

肖萌埋在小纯洁的胸前大哭，她说这部电影令人痛苦，阿光是个坏蛋。王曦光是个王八蛋。

曦光咬着烟，不知道如何处理谩骂式的夸奖。人潮汹涌，他快被淹没了，很难淹没，还有人跟他一样。“你去哪儿？”俞燃皱眉，拉住曦光。曦光挣开手，朝那个人跑。

闵峥拉高了围巾，冷。助手替他打开车门：“回办公室吗？”

“好。”闵峥低声，没多余的精神，片刻后才确认车子没发动的迹象。“怎么了？”

“那个，王先生在外面——”助手指着车外。

“曦光。”闵峥疼了，深呼吸，下车。“好久不见。我以为你不想看见我——”

——我看见你了。王曦光轻易认出闵峥。那么多的人，一眼就认出了。

“我看来电影。”闵峥一滞，苦笑。

——好看吗？

“不知道。我只是想看你。”闵峥不关心电影。

王曦光抱住了闵峥，瘦的人，又瘦了，穿那么多衣服也摸得到骨头。说好不见了，跟自己说好了，可是看到了，就没办法不追。他等待的人，在眼前。

“王曦光，你真狠心，说不见就不见了，不传简讯不打电话不告诉我你在哪儿。”闵峥熟稔的怀抱，殆尽理智。“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我好累，好想你——”曦光弯起嘴角，擦掉闵峥眼角的泪，蓝色的眼睛，明亮。想念也是明亮的。他拉着他，朝饭店走，要发生的事，都是默契。闵峥疯狂的吻着曦光，被爱淹没。王曦光的爱抚，寸寸的精致，痛苦缠绕在指间，划过闵峥的耻骨，碰触到小心翼翼，手里的人瘦弱得几乎快碎了。“疼。”闵峥疼得揪起了眉毛，曦光停止了动作。“没关系，继续。”闵峥翻身，坐到曦光身上，倔强得伤害自己。王曦光的体温才是救赎。曦光吻着他，让他放松。“我想你。”闵峥低头，埋在曦光的肩膀里，不敢确认彼此的表情，更多。

日出。闵峥躺在王曦光身边，动弹不得，客观的主观。手机电信。来自曦光。——我犯规了。闵峥看着咫尺的曦光，笑出了眼泪。曦光拿着手机，再次短信。——我不想再犯规了，下次见面会有结果吗？

“会的。”闵峥捂住了双眼。结果啊。

王曦光撑起身体，吻掉了闵峥的泪。至少这刻不要痛苦。

醒来的时候，闵峥已经走了。王曦光坐在床上，想了一阵才确认现实。他跟闵峥见面了，做爱了，没有结果。

“你去哪儿了？”俞燃头疼王曦光莫名其妙的消失。电影的后遗症，害怕曦光真的消失不见。

王曦光缩在沙发里抽烟。——我是个坏蛋。

“你？”俞燃挑起眉毛。

——我。

“你去了某个地方，然后发现自己是个坏蛋？”

去了某个地方，见了某个人，发现自己是个坏蛋。王曦光无法帮助闵峥，也无法帮助自己，如果被闵峥抛弃了，就抛弃爱情。

第89章

铺天盖地的，都是王曦光的新闻，不够塞牙缝的边角料是邹端的小聪明。BBS上也都是关于《光》和曦光的帖子，有人挖出了他充当临时模特的照片，还有人挖出他制作的曲子，零零种种。

王曦光住在小餐厅的二楼，肖萌把杂物间收拾出来给他用。“今天也不出去？”她担心他，不说话的孩子在屋里呆一个星期了，连字都懒得写。曦光微笑，继续发呆。

餐厅门被推开了。“抱歉！现在还不到营业时间！”

“请问王曦光在这儿吗？”南宫一背着登山包，风尘仆仆的。

肖萌愣了一下，警觉。“你是谁？”

“告诉他，南宫一回来了。”南宫一长出一口气，放下了包，总算找见了。

“曦光！有个女人找你！她说她叫南宫一——”肖萌的话还少个尾巴，王曦光就冲了下去。

“哟！”南宫一逆光站着，笑容被阴影糊掉了。王曦光抱住了南宫一。“傻瓜，我衣服很脏的。”曦光不放手。“我看了你的电影，哈，小看你了，最佳男主角，早知道要把你藏起来，当我的御用演员。”

曦光皱眉，无奈于南宫一的玩笑：“一一一——”

“害怕吗？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南宫一踮起脚，摸了摸王曦光的头发：“还是会长长的。你不会失去什么，以后也不会。”

曦光被蛰了。失去，不想失去。头发，还有其他。

“嘿！曦光的朋友！可以借下你的浴室吗？”南宫一对肖萌问道。

“哦，好，好啊！”肖萌磕巴，被王曦光的正太声儿吓到了。这丫会说话！真会！

南宫一洗了个好澡，神清气爽。“不回家不开机，王曦光，你可真会吓我。知道我怎么找到你的吗？我给闵峥打了电话，他帮我查的。虽然不愿意承认，有时候他真的靠得住。”

——我以为你会骂他。王曦光请俞燃做了一客番茄肉酱意大利面。

“骂他？的确，他有被骂的理由。可是——”南宫一把面搅成一团，塞到嘴里。孩子气的吃法。“我似乎能理解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口，不看伤口的时候，假装自己好了，等到必须面对的时候，才发现伤口已经发炎溃烂了。之前，我也在假装，假装不恨奶奶，不恨你。如果没有闵峥，我可能会假装一辈子。所以，我理解他。”南宫一欠身，翻出背包里的香烟，点燃。“那次，他打电话给我，请我回来照顾你，他说你们发生了一些问题，需要时间解决。他请求我回来，诚恳得让我拒绝不了。我回来了，但我不觉得你需要被照顾。相反，我认为那时候的闵峥更脆弱。”

——我在他脆弱的时候离开了。王曦光无法提起“了”字的勾。

“你有你的选择，他也有他的。大家都有错，也都没错。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南宫一含着烟，把曦光搂到怀里。“不管怎样，你有我。”

曦光讷讷的，挣开了南宫一的温情。——我呼吸不了了，你的胸好大。

“操！懂不起女人的好！”南宫一眯起眼睛，认真看王曦光。“闵峥那个“平板”就能满足你？”

——满足。王曦光向往长久的满足。

第90章

肖萌忍不住打量南宫一。不拘小节的南宫一，就赖在客厅的沙发里睡着，冰山美人。“呐，曦光，她真的是你姐姐？”曦光点了个头，下楼，给俞燃打下手。“你姐好帅！”肖萌跟着下楼，认真觉得南宫一帅。

——你也很帅。曦光撕下这页，送给肖萌，对俞燃写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嗯，你的自闭症好了？”俞燃的左手都是粉红色的伤口。新生的证据。

——我没有自闭。

“那为什么把自己关起来？觉得好玩吗？我们会担心你。”俞燃把剥洋葱的工作转给了王曦光。

——想一些事情。王曦光把笔夹在耳后，处理让人哭泣的洋葱。

“想通了？”

曦光摇头，微笑。不一定非要想通什么，也很难想通什么，他和闵峥有各自的困境，各自的，各自克服。肖萌传菜单也不忘向曦光打听南宫一。该承认南宫一魅力大吗？男女通吃。那种粗俗又高傲的魅力。

南宫一一直睡到小餐厅歇业，跟王曦光他们一块儿吃晚饭，对俞燃感兴趣。“嗯，要是你不是gay，我会认真追你的。”

肖萌差点儿噎死，猛锤胸口。“追，追俞燃？”

“对啊，追他。长相过得去，还会做饭。嗯，做饭这点最重要！”南宫一就是一“吃喝拉撒”的俗人，“吃”摆第一。

“傍大款天天下馆子更好。”肖萌咬着叉子，说大流。

“那你为什么不傍大款？”南宫一睨肖萌一眼。“娱乐这圈儿，唱歌演戏的都不如张开大腿来得快，睡对人了一辈子衣食无忧的，睡不对也没关系，够你潇洒一阵儿的。”

“呃——”肖萌彻底噎着，想起邹端那恶心人。“姐，不带你这么挤兑人的。”

“好孩子啊，所以你在这圈儿混不下去。”南宫一摸摸肖萌的头，十分受用这声“姐”。“你们这仨都混不下去，就等着姐姐我功成名就的去潜规则那群做着明星梦的鲜肉小正太吧！”

“姐真有志向！”肖萌这嘴甜得！俩男人直接在旁边呕了。

“乖，今晚床分我一半儿。”南宫一也准备在小餐厅安营扎寨了。

“分！全分给你都行！我打地铺——”

俞燃扛不住了：“去后巷抽烟？”王曦光一万个同意。

南宫一果真就霸占了一床，半夜把肖萌踢到了地板上。早上肖萌扶着老腰，哼哧：“姐腿力真猛！”

——你能不能不这么腻歪？王曦光长这么大，喊的“姐”都没肖萌一晚上叫得多。

“我真崇拜你姐！”肖萌不嫌腻歪，又来一声儿。

——你们才认识多久——

“人格魅力这玩意儿真不用时间衡量！她一进门我就被震住了，这流浪范儿，这御姐气场，这脸这身材这脏话骂得！哪儿哪儿都漂亮！”肖萌原先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到一境界了，架不住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的。

王曦光还能写什么，什么都不用写了。一能把gay都掰直的主儿，必然是牛B哄哄的强大。南宫一打个呵欠从卧室走出来，就穿一曦光的衬衫，两条大白腿儿晃啊晃，把俞燃直接吓愣了。“不好意思啊，我拿这儿当自己家了，你不介意吧！反正你对女人也硬不起来。”南宫一扒拉着波浪大长发，慵懒成了猫。

“姐，那个，俞燃是中途弯掉的。”肖萌抓着自个儿的爆炸头，无心一言。

“哦——”南宫一讪笑。“所以他弯掉之前，你们做过？”

“呃，那个我下楼洗杯子了，好像昨天的咖啡杯没洗完。”肖萌一溜烟儿的跑了。

——你跟肖萌做过？这下轮到王曦光傻了。

俞燃头疼了，八百年前的事。“我现在跟她没关系了。”

“你看吧，曦光，至少俞燃知道女人是怎么回事儿。你永远只晓得闵峥，太片面了！女人的胸是软的腰是细的做爱不用润滑剂整得好还能有个孩子！优点太多了！”南宫一一拍王曦光的肩膀，无比遗憾。这厮愣欣赏不来女性这种高贵精致的存在。

王曦光真心欣赏不来。在他眼里，南宫一代表了所有的染色体为XX的生物。

第91章

清蒸三文鱼非常好吃。南宫一捧起俞燃的脸，一吻，额外奖励。“宝贝儿，哪天直了告诉我一声，我会成为你的头号追求者。啊，对了！虽然我不回来吃晚饭，但是可以给我准备宵夜吗？什么都可以，嗯，宵夜是你就最好了。”

俞燃被打败了。“你姐一直是这样？”

王曦光摇头。——她没追求过谁，或者你是例外？

“谢谢这个例外。我想我还是在范围内比较好。”

——你不喜欢一？王曦光还没见过不喜欢南宫一的人。

“喜欢。但是她太锋利了，容易让人受伤。”

——你是对的。

南宫一被讨论了，显然她没有类似的自觉。“好吧，P餐厅对吧——”她站在P餐厅的门口，对着落地窗确认绷带裙和四寸高的鞋子合称，鲜红的唇色满是侵略感，配得白肤黑发。“您好，我找闵峥。”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侍应礼貌微笑。

“没有，但我想他会见我的，麻烦通传一声，说南宫一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