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药还是毒药——鹌鹑看卦
鹌鹑看卦  发于:2014年01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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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乾宿,是我的养子。”

将沁凉的帕子重新覆在对方额头上,说出来的话对应的是心中的思索,于是甄穹不再睁开眼睛,静静地听着那人用讲故事一样的口吻,叙述着他忍不住想关心的一些事情,“这孩子小时候性格很内向,不喜欢交朋友也不喜欢跟别人交流。那时候他的乐趣恐怕就只有把一切跟机械有挂钩的东西怎么拆开来再装回去。而那时的我也太年轻,根本不知道怎么教小孩,一切都由着他意愿,由着他撒娇,由着他任性,尽量不让他受到外界的一点欺负及伤害,等我察觉到不对劲时,却为时已晚。”

说到这里李原卿慢慢从床边站起来,长时间的固定姿势让他脚步显得有些虚浮,沙沙温醇的嗓音也跟着发飘,“大概10岁左右的年纪,有一天那小子居然从路上捡了只脏乎乎的野猫回来,我是第一次看他对活着的生物有浓厚兴趣,便也依着他养了。野猫性子较难驯服,老想着要逃跑,那娃儿骨子里也倔,每一次都把它给抓了回来。在最后一次的抓捕中,野猫终于发狠把他的小指头给咬了,那种不要命的咬法把姚乾宿给吓着了,在我带着他去医院包扎打针后,那孩子就再也没有满街满巷地跑去找那只花斑很特别的野猫。两个月后,在我接他放学回家的那条马路上,又遇着了那只野猫。”

不知怎的,甄穹忽然想起和姚乾宿的第一次会面。夜,愈深,声,渐沉,“一辆小轿车,正在缓速倒车,其实他完全有那个能力阻止,但是,他选择了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只被窄角困住的野猫,被车一点一点地辗死。”

那张初次见到的,邪肆张狂目无一切的脸,让人错觉这个人的心,是被挖空的,什么都没,也什么都放不进。心悸感,陡然渐生。

“你在跟他说些什么呢……”

眼睫刹然睁开,并未合拢的房门,一个浓浓的墨影矗立在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五官,隐匿在昏黄的阴翳里更显立体,半眯的双目幽幽透出阴寒的利芒。搭在门棂上的手,一根平时带了镌纹尾戒的手指的那一圈,一道几乎辨不出的淡薄阴影,此刻看起来分外触目惊心。

第十九章

李原卿低笑一声,迈着轻如鬼魅的脚步,偎进了那个人怀里。妃色的薄唇凑近那人的耳旁轻轻呵气,眼角微微向后头挑去,挑衅的眼神被他转的是风情万种媚态横生,“对了,你有没有觉得,你长得和我很有几分相似?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孩子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

胸腔里的某个器官猛地被攫紧,甄穹皱起眉头粗喘几下,拢在被窝里的手指禁不住蜷缩成爪状,用力掐着肩膀抑制那种寒冷的窒息感。头颅渐渐缩在被里,黑暗中理智格外地清明,忽然记起那个徒有欲望毫无任何感情可言的夜晚,之前曾做好的一切假设已被推翻,冲动之下猝然面对的真相让他慌乱。原来还是自己太天真,原来还是自己太低估那个人,身份的鸿沟他能慢慢接受,但心里的那堵看不出厚度的墙,真的能逾越么?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我……

“我操!这把年纪还那么浪,不演了,老子要被你迷死了,个骚货。”

此时已把脑袋完全埋进被窝里,又开始暗恨情为何物的某人,自是没看见站在门外一头乌发的“姚乾宿”,将脸色开始发黑的李原卿,挂米袋似的扛在肩上。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倒回来把徘徊在门边正努力往屋里缓慢蠕动的物体,给一脚踹进了那团拱起来的被球旁边,“兔崽子,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去,别再指望原卿帮你擦屁股,先把媳妇儿哄舒服来,明早老子再给你上课。”

于是再次把头露出来的甄穹,不出意外地看见了真身正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脸,两眼闪着泪光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嘴巴里塞着的是软球,手脚上捆着的是棉绳,一副活活正在被人SM的凄惨模样。想到现在要扁人自己也必定会牵扯到伤处,只得拼命压下把还在往自己这边挪动着的肉团大卸八块的冲动。牙齿磨了好几转,甄穹这才忍着那尴尬的酸痛,半身从被窝里探出来,吃力地帮对方解开身上捆绑地并不算很结实的绳索。

手脚自由后一把将嘴里塞着的玩意给挖出,大量回咽的唾液一个不小心把喉管给猛呛一下,姚乾宿忙低下头捂住嘴巴闷咳。感觉那只刚刚才解救自己的手,这会儿开始转向自己的脊背,一下一下地轻拍,偷偷抬眼看着那张血色不足的苍白面颊,姚乾宿一时间竟是说不出到底有什么感觉在心底蔓延。只觉得这个人在不知不觉给他灌着一种很恐怖的药,明明吃了会觉得很涩胃里会泛起苦味,可味蕾似乎早就在这种默默的包容之下给渐渐麻痹,只能在心中品尝肚里那种又酸又苦,却吐都吐不出来的滋味。

四目相接,无以言对。两人那种惶惑带着打探的目光竟是一样的,然而胶着地越深却越是叫人看不明想要认清的东西,直到远方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惨叫,才打破这种无声胜似有声的暧昧。

“又被揍了啊……我就说找那老头不可靠的啦……”

姚乾宿反射性地回过头,往屋外看了一眼,喃喃地为自家老爸默哀一会。在嘴里开始转为“像我这么有魅力有气质有才华的人怎么可能有人能演得了嘛”时,那只手掌已顺着脊骨,爬到自己左边穿着个小小耳钉的耳垂上扯了扯,想起崔枭刚刚的那个命令,以及即将面对的烂摊子,姚乾宿头皮又不禁开始发麻。

“我渴了。”

本想到即将面对的会是一场狂风暴雨,然而听到的却只有三个沙哑干涩的字。慢慢躺回去的甄穹,这才露出疲惫的倦容。

有些笨手笨脚地来到桌旁,姚乾宿抓起水壶倒了一杯早已准备好的温开水。水面像感应到地震似的晃啊晃地递到那张干燥的唇边,还没张开嘴就有半杯水泼了自己满脸。姚乾宿顿了一下,反手就把杯子一丢开始左摸右摸地找毛巾,最后索性把覆在对方额头上的帕子给拖下来替他胡乱地擦着脸。

都忘了这小子是从小就被宠坏的大少爷啊……甄穹无奈地在心底暗叹一声,只得咬牙再一次用手撑着床铺坐起身来。其实也并不到痛地连动都动不了的地步,就是四肢疲乏软地厉害,尤其在见到眼前这人后便更加不想动了,于是甄穹开始动起嘴来,“再帮我倒一杯好么?”

“啊?哦……”

脑子还没做出反应,身体便已乖乖听话地奔回桌旁。盛了满满一杯后又听到甄穹继续发动下一道指示,“手别抖,慢一点,不要急……”

等温热的液体完全滋润了喉咙,坐在他旁边的人已经用帕子在抹自己额头上的汗了。甄穹开始有些佩服李原卿,到底花了多少心血,才把这个连喂杯水都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小鬼给带大,想到这里他不禁揶揄道,“难道你平时连喝杯水都要靠别人服侍?”

“不是啊……我们家没有佣人的,家务活基本都是我在做。你别看我父亲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其实他在家里除了睡睡觉偶尔还看看书泡泡茶剪剪花其它什么也不干的,另一个自理能力为零的就更不用说了……”

想到从搬回城市居住起就开始“屡犯家规”而不得不一直做着无偿劳动的姚乾宿,又开始唉声叹气地握起拳头就差流出海带泪来。而另一边甄穹显然并不怎么相信这看起来干净整齐被打理地井井有条的豪宅,乃全出于这位大大咧咧的少爷之手,“那你怎么连倒一杯水都一晃三摇?”

“……我,我那是不好意思啊……”

没有经过太长时间的犹豫,便皱着眉吞吞吐吐地道出了根本原因。甄穹再一次瞪大眼睛看着对方并没一丝带有羞涩窘迫的痕迹的脸,还特地左右来回扫了好几遍,仍是没有抓到可称之为“不好意思”的表情。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真那么觉得的,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姚乾宿撇着嘴搔搔后脑勺,见对方一副不知是在笑还是嘴角在抽筋的样子,感觉气氛好像并不坏,眼珠转一转,舌头也把下齿列前边的那一层口腔黏膜给舔了一遍,这才别别扭扭地挤出应该能“取悦媳妇儿”的话,“我,我抱抱你好不好?”

甄穹再一次无力倒回床榻上,心道你他妈怎么就没在做比这出格不知多少倍的行为前这么问过我?越想越觉得自己脑壳是不是哪里漏了风出了毛病,居然会去主动诱惑这情感中枢还停留在原始时期的活化石,恼了半天还是从牙缝里挤出“随便”二字,他便把身子转过去不再面对这个比朽木还不可雕的家伙。

完全没有感觉出哪里不妥的姚乾宿,自是动作迅速地脱了外衣外裤,再以更快的速度钻进那隆起的被窝里。两条手臂如灵蛇般从甄穹的后背再穿到前腹,将对方抱了个满怀。在这寒凉的夜晚搂着具高热体温的身子,就如怀里揣着个小暖炉,姚乾宿的脸颊在那瘦削的肩上左磨右蹭,直至找了一个最舒服的位置,才慢慢地眯着眼睛停下来,喉咙里还发出心满意足的咕哝声。半晌后一声悄悄的低语才从被窝里飘出来,”甄穹……今天我仔细想过了,其实我啊……”

这一次血液开始加速流动心脏开始没个谱儿在狂蹦的人,变成了甄穹。他拼命屏气凝神稳定情绪,生怕呼吸声和心跳声遮住了身后的耳语,对方似乎想了很久,好半天才继续下去,“对不起……我不知道那玩意儿在完全勃、起后会比晨、勃的尺寸大上那么多,还有……”

……忍着,甄穹你给我忍着,不是仍有个“还有”么,也许,也许就是……

“我父亲说的事,全部都是……真的……”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姚乾宿,你到底想要说什么,什么叫全是真的?你到底想怎样,把我当成那只野猫玩腻了就丢街上被车碾死,还是当成你那骚包父亲的代替品?你以为你是谁?!你把我当成你的谁?昨晚你问我是不是想跟你谈恋爱,老子今儿就告诉你,是!我脑子有毛病喜欢上你这混蛋了!!你丫既然老惹我,就不能认真点好好谈个恋爱么?!!”

扯开喉咙忘了身上的疼痛,甄穹只顾对着另一边的墙壁面大声吼着,全身的肌肉都绷紧起来,吼到最后肺部有些供气不足开始猛喘。好不容易渐渐平复下来,那双搂着自己的臂膀,依旧是结结实实地圈着纹丝不动。甄穹不自觉又朝着那具开始暖和起来的身躯靠了靠,睫毛在微微抖动着,咬住下唇静候回应。

******

“呼……”

匀称的鼻鼾声传进耳朵里,顿时就如鸣雷一般在甄穹的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咬牙切齿扭过身,照着那人的脸面就是一拳,除了多出一个与另一边眼睛对称的黑眼圈外,便再无任何成效,鼾声依旧,甚至连一声吃痛的梦呓都没有。

“你他妈混蛋!”

于是第二天姚乾宿咂巴着嘴巴舒舒服服地伸着懒腰坐起身时,发现自己竟然裸身躺在了门外的走廊上。晨风从窗外拂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么事,鼻子就耸动着用力地打了一个喷嚏。手指惯性地抠着腮帮,姚乾宿站起身打着哈欠四处寻找自己的衣物,还没发现目标物就听得一阵悠闲的脚步声越行越近,转头看去原来是那崔枭。

第二十章

两父子一照面各自都吓了一跳。

姚乾宿眯着那双黑肿起来的眼睛,看着崔枭青青紫紫颜色煞是好看的脸,想着李原卿估计已把余怒全泄在这老头身上自己就用不着再遭殃,脸上不禁露出幸甚万哉的表情来。而崔枭则把双臂拢在宽宽的黑色睡袍袖子里,肩上披着件厚尼外套,嘴里斜叼着根牙签,睁大双眼睛从上往下第一次仔仔细细打量起自己的儿子来。

眨眼间记忆里那个喜欢整天扒着原卿不放,嘴巴总是抿地死紧半天都不说一句话的臭小鬼,如今竟已长得比自己还要高大壮实。在难得感慨岁月不饶人的同时,男人的嘴角不禁微微弯起,一口吐掉嘴里的牙签,开起黄腔道,“兔崽子,这毛都没长齐,还好意思把自己兄弟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到处显摆?”

斜睨对方那满腹不正经的样儿一眼,正所谓青出于蓝胜于蓝,刚摆脱处男之身不久的姚乾宿挑起眉毛嗤笑一声,边扭扭脖子松松肩膀边凉凉地回上一句,“没事,父亲说我比你的大多了。”

“我氧化钙你个……”

正想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撕脸发飙,又忽地想起还有“正经事”待办。崔枭只得爆着青筋硬忍下来,牙齿咬得直痒痒,“少在那挑拨我跟原卿的感情,你丫还嫩得很,大又顶个毛用,要是不懂使就连根电动按摩棒都不如,还不快滚去自己房间把衣服穿上,老子一会就给你上堂,‘技巧是怎样练成的,金枪是怎么使用的’!”

事实上对于性这个话题,姚乾宿的兴趣并不是特别大。主要是自己在外的形象太光辉太强大,导致圈内人皆用仰视的角度望着他,自是不可能像普通哥们一般互开黄腔,交流自己或眼耳见闻或亲身感受的敏感话题。而学生会里那两异类一个正经到不行一个欠扁到不行,更是不可能谈论太多。连学校里难得几节的性生理保健课,也被他要么应黑道组长们的请求去帮忙,要么跟着学生会一块胡闹而跷掉了。

当然硬不起来也是重要原因,但没兴趣不代表没所谓,所以在一时兴起的强吻而收到意外效果后,姚乾宿真的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把眼下这个目标物给捕获。性别身份年龄什么的,从来就没有那心思去考虑,一切皆属本能行为。根据数据分析目标物的个性,从而设计出一个又一个的圈套。

然而动物会因大意而掉入陷阱,人类则可能故意去跳入陷阱。姚乾宿并不是傻子,他知道甄穹在打什么小算盘,尽管自己完全不打算往那方面想,但猎物实在太过诱人,他情愿当个傻子,享受对方自己将自己的壳一点点地褪掉,然后主动往他盘子里爬的优越感。

可计划在勉强达成后,到底还是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在那所谓的“怎样才能成为真正男人”的课程结束后,姚乾宿才知道这不过是醉翁之意,两父子还是第一次面对面这么长时间而没有冲突。不等崔枭开口,他就自己问了出来,那个埋藏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回来?”

等意识到似乎应该问另一句会更好的时候,崔枭倒是很爽快地就说出答案,“如果你心里还记挂着有一个人在彼方等你的话,只要小命没翘,那脚啊,就跟自己有意识一样,不回到那个人所在的地方,是不会生根安分的。”

意料中的答案,听起来却意外地揪心,兴许是小时候每晚都会看见父亲总坐在庭院前,拿着一本很俗套的爱情小说心不在焉地翻着,脸永远面对一个方向。他至今仍替李原卿不值,“可是,十年的路也未免太长了点,要我是父亲绝对不会有那耐心。”

“兔崽子,都这年头了你居然还不了解原卿?那人啊,倔地就跟头牛似的,要没有人拴着他迟早会撞死……”

崔枭趴在桌上哼了两哼,“当初我把他当成好哥们的时候,原卿他老爸就已经用看苍蝇一样的眼神赶我。我那时就想不干出点本事来,还真配不上李家的那条人中之龙。你看我多傻,连他老爸都看出怎么回事,明明脑子已经作出反应了,我他妈心里还当自己媳妇是好兄弟……”

第一次,姚乾宿听见了平日不是吼就是讽的语调里,带着难以琢磨的感情,“老子这辈子,后悔的事只有一件,没有早一点把李原卿的鼻子给栓起来。就算被撞伤也好,也比不上看着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困在这里而不知所措那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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