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岚冲他一笑，没回答他说的，“你怎么也出来了，睡不着？”

赵二傻笑，“可能吧！月亮太好了。”柳岚笑，“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可爱啊！”

“那是，我优点多着呢，你以后要多了解我。”赵二说，他原本很少和柳岚单独说话的，偶尔说话也慌慌张张的出错，在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容易变的笨拙。现下也不知道是两人独处的氛围好，还是赵二在秋生一阵的磨练下变的能干些，亦或是，月亮太美好的缘故。总之两人还有来有往的聊起来。

“你心里有什么烦心事吗？你要信的过我就和我说说吧！事情堆在心里不好，说出来会好受些。”赵二说。

“嗯。”柳岚组织了下措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按说现在有吃有穿的，又有一个适合我做的事，应该要满足了。但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心神不宁的。”

“因为什么事情不安？会不会是你多想了。”赵二劝解说。

“大概是因为秋生吧！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但是秋生好像特别信任我，之前离山的时候就把钱放在我那，现在又要我管账房。我总觉得要是我做不好怎么办？我就辜负他的信任了，他该多失望。我有心想说他自己来管账，但是，他自己的事本来就多了，再让他劳累好像也太过残忍。”

赵二温柔笑着看着他，“你真是想多了，秋生什么样的人，相处了这么久我们也该知道，精明的鲜少出错的人，他信任你，自然是看出你是个老实纯良的好人，所以他放心交给你，再说了，他不交给你又能交给谁，这山上也只有你会识字了。”

“那你们呢？我之前在山上只是如有如无的存在，现在翻身一下就成了账房，我去看了一下月钱，账房的月钱挺多的，你们对我没意见吗？”柳岚低下头。

“你这个想法又是从何而来的。”赵二哭笑不得，“你从哪里知道我们对你有意见的？你什么时候是若有若无的存在了？”

“我不合群我知道，以前秋生还没来得时候，大家就不怎么说话，秋生来了后虽然交集多一点，但都也是必须说话的时候才说，我这么的没用，其他的忙都帮不上，但是秋生却这么信任我，我怕你们……”柳岚的声音越说越低，看着赵二的眼睛，好像再说自己是笨蛋一样。

赵二是真的觉得柳岚看起来聪明的脑袋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他挤挤他，坐到他身边，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搭上他的肩，他们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的动作，所以柳岚诧异的看着他，赵二想着难得这么亲近，就多揩点油，于是用手去刮他的鼻子，亲昵的说，“笨蛋，我们谁也没有看不起你，从一开始，你说来这山时，大家就对你心存感激。只是你看起来就是个读书人，和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我们怕粗言粗语无意中冲撞了你，所以大家就没主动和你说话。但是你想想，哪次你和我们说话，我们轻慢了你。”

柳岚狐疑的看着他，“真的？大家没有嫌我穷讲究？”

“没有，我说你，平时看起来挺聪敏的，怎么就爱在这个事上钻牛角尖。你这么胜任这个工作你还紧张，那我就更紧张了，原本以为只是听听墙角罢了，结果秋生说要建立一个完善的系统和网点，天知道系统和网点是什么东西？”

柳岚看着他笑，“没事的，我相信你会做的很好的，我觉得你一直都很能干，秋生也一直夸你做的好，你要对自己更有信心点。”

赵二心里乐开花，柳儿觉得他能干了，赵二控制着自己不要笑的太过傻气，“嗯，你也是一样，要对自己更有信心，你做的很好。”

柳岚点头，其实两个人现在的气氛还蛮好的，月夜下，赵二一手揽着柳岚的肩，他只比柳岚高一点，健壮一点，长的也是山贼窝里偏英气的，柳岚是秀气，两人对视而笑，画面说不出的美好和谐。

“小柳儿，别在外面坐着了，穿的再多也架不住天冷，小心着了风寒。”虽然私心想要这种氛围永远持续下去，但是赵二还是记挂着柳岚的身体，依依不舍的让他去睡觉。

柳岚点头，裹紧了身上的袍子，起身后，又回头对还坐在凳子上的赵二说，“柳儿这个名字怪怪的，我不是很喜欢，你若愿意就叫我的字吧！云之。”

赵二有样学样的念了一句云之，柳岚抿嘴笑了一下，就进屋了。柳岚是放下心中大石，一觉睡的鲜甜了，可怜赵二，一夜都在回想啊，云之对我笑了，云之夸我了，傻笑了一晚上，吓到了几个起夜的人，早上一对熊猫眼，惹得大家取笑。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在王胡子的带领下每天跑步练拳打打闹闹，每天下山一两个时辰。秋生是不打拳不跑步的，每天睡到自然醒，醒来了就找个太阳能照到的地方窝着。

一个账房半个管家，柳岚的事不是一般的多，只要看到秋生闲着，这时柳岚就会捧着纸笔凑到他面前，把他空闲时想到的或者是别人提过的问题，他都一条一条的和秋生说，商量。有些事情，柳岚就会让人直接去跟秋生求解。花婶有时候也会过来，问有些厨房里的事怎么处理。

所以别看秋生一天到晚很悠闲的，其实一天下来，嘴巴还是蛮累的。秋生很郁闷，什么时候开始我成老妈子了。

36.我们都是活雷锋

就在这样平静的氛围里，今年第一场大雪开始纷纷攘攘的下起来。只不过一夜，第二天就是满目苍茫，白雪皑皑。早上起来的时候秋生朦朦胧胧的从被子里抬起手臂，吸一口带着冷冽的空气，抖一抖，把被子裹的更紧一些，纸糊的窗户不透光，但是今天还是觉得比平常要光亮一点。

王胡子从屋外走进来，看着在床上裹着像毛毛虫的秋生，笑说，“外面下雪了，起来的时候多穿点衣服。”秋生懒懒的，“好冷，我都不想起来了。”

王胡子从衣柜里翻出一个最厚实的棉衣，甩到床上，“你今天穿这个吧，这次带回来的棉衣你穿都大了，吃了早饭记得要花婶去给你改一下。”

秋生看王胡子一本正经的唠叨，叹气，“我说我是这一大家子的老妈子，你就是我的老妈子了。你顶着这么一个纯爷们的面目，能不能不那么啰嗦。”

王胡子好脾气的笑笑，“快起床吧，花婶今早上做了肉丝面，趁热吃才好吃。”秋生嘟嚷一句，不情不愿的开始穿衣起床。

今天柳岚来和秋生说的是过年的事，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这一到年关，日子就过的飞快。很多准备工作要做。秋生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柳岚，心思却走了神。

柳岚自从管事来，就开朗了很多，眉目间的郁气都消散一空，不似以前的唯唯诺诺。腰杆挺直了，加上这一段时间的伙食也不错，本来就长的不错，现在就更加显的面如冠玉，身形如竹。啧啧，真算的上这山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秋生正打量着柳岚，想着人的变化真大，柳岚察觉到他的走神，轻轻推他，“想什么了，我说的你觉得怎么样。”

秋生点点头，“不就是要买东西嘛！要过年了，就大家都一起去城里吧。一年到头的也都去城里乐呵乐呵。”

听说要一起去城里，柳岚的眉不经意的扭了一下，继而开口，“这样，13日在城外有一个大集。十里八乡的人都会过来，东西多人也多，热闹的很。就那天下山吧！”秋生点点头。

大雪一下就没停过，洋洋洒洒的下了两天后，总算是没下了，但是因为温度低，雪消的速度没有下的速度快，所以山上还是厚厚的白雪。索性也就停了下山做买卖。不知谁提供了叶子牌，大家整日就围着火炉打打牌，吹吹牛。秋生去围观过一次，叶子牌的玩法和以前的字牌的玩法是一样的。秋生不是很会玩，输了几盘就只在边上看了。

偶尔也会和柳岚一起去摧残正在读书写字的小虎。山杏到底是个姑娘家，花婶有时候会去打盘叶子牌，而山杏就整日做完了事就在房间里做手工。

毕竟秋生他们带回来的衣物都是别人的，有时候就不太合身，山杏就整日忙着改这改那的，还应秋生的请求，用改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做了手套，人手一个。

秋生有次看见山杏羡慕的看着柳岚教小虎读书，就随口一提，让山杏也去听听。不知道是山杏真的很渴望学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有空就做到小虎边上去了，一边做绣活，一边听柳岚讲。

柳岚刚开始觉得不好意思，私底下还捶了秋生一顿，让你多嘴。秋生笑他，怎么，人家姑娘看上你，都主动了，你还矜持个什么劲。柳岚很郁卒，皱起眉毛，她不会喜欢我吧？

秋生笑，有什么不可能，你看你在这山上，一色的糙老爷们，就你娇滴滴水灵灵的，喜欢你很正常。柳岚很为难的低下头，最好不要喜欢我。

秋生笑的很欢畅，看着柳岚为难的样子，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漂亮的姑娘你不要人家喜欢，难道你想要大老爷们喜欢你啊！”

柳岚闻言怔怔，呆滞的看着秋生，没有回话。秋生看他那样子，怕把人逗坏，就哄他，“好了，和你开玩笑的。”

柳岚狠狠的甩开他手，“这事是可以开玩笑的吗？”说罢就头也不回的走了。余下秋生在背后摸摸鼻子，有点尴尬。

转眼就到十三号，大家听说要一起下山赶集大部分都很兴奋，早就穿戴好等在前坪，王胡子一人发了200文钱，让他们去买些自己想要的小玩意儿。秋生让他们分批次去，一起去太打眼了，柳岚是早就说好不下山的，他在山上看家，奇怪的是赵二，一向人来疯的他竟然也说要留在山上。

秋生奇怪的问他，赵二没正行的打着哈哈，“不就是进城吗？我天天进城我都腻味了，今天就不下去了，再说一个人看家也看不住啊，不过，老大，该我的钱你还是要给我啊！”

王胡子扔给他钱，对秋生说，“随他们去吧，要什么我们帮他带回来就行。”秋生点头。最后下山的顺序是李林义一个人一组，老铁老曾和花婶山杏一组，大虎二虎一组，小虎和秋生王胡子一组。几组人间隔半个时辰下山。

大集果然是不同凡响，远远就能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货摊，沸沸扬扬的人声，热闹的不得了。走进了一看，从城门绵延而出的临时长街，近绵延了五里。秋生紧紧握住小虎的手，怕走丢了。

当初还想一行人一起出现太打眼了，现在看这情形，怕一行人站在这不动就会被冲散去。王胡子走在秋生前面，用身躯去开道，为了不被人群冲散，秋生只好紧紧的拉住王胡子的衣服，这个姿势有点弱，有点娘，有点幼稚。但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

这次他们出来逛，是没有什么采购任务的，秋生很明智的把采购任务交给了人最多也擅长采购的老铁花婶队伍。所以他们三就是走走停停看热闹，时不时买点吃的，吃的不亦乐乎。

走了半宿，被人挤出了一身汗，在秋生的提议下，三人一挤一挤的走到一个空地上，找块石头就坐下来，累死了。

秋生没形象的靠在王胡子身上，小虎也累，鼻子上都有晶亮的汗水，但是精神却是极好。看见秋生像是软骨头一样，还嘲笑了他。

秋生呲牙。这段时间过得，确实松懈了不少，出了一会汗就想睡觉。休息了一下，秋生咬牙站起，三人又冲进茫茫人海中。

下午的时候人群开始消散，家住的比较远的人开始收拾收拾回家。等到傍晚的时候，人就走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秋生和王胡子才一人提着一堆东西，准备回家，这都是人家要散场回家便宜卖的。秋生没忍住，就都买下来了。

两人手都满了，就没人牵小虎，小虎就乖乖的牵着秋生的衣摆，一天下来也累的想睡觉，走一步就点一下头。

“秋生哥，想尿尿。”小虎揉揉眼睛，秋生借势把手里的东西都放在地上，摸摸他的头，让他去旁边的小树林尿尿。

“秋生哥，大哥，快来，这里有一个人。”才解开裤子的小虎，看到树林里有一点白，扒过去一看，竟然是一个人躺在那。小虎吓的大叫起来。

秋生上前看，扒开草丛，只见一个人卧倒在那里，面朝下看不清楚长相，身形倒像是个少年，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身上还有鞭子打过的痕迹。

秋生和王胡子交换一下眼神，“还活着吗？”秋生小心翼翼的前进，把卧倒的人翻了一个身。“还活着。”秋生探的微弱的呼吸，一边解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摩擦少年的手。

“你干嘛。”王胡子上前打开秋生想要解自己衣服的手，秋生瞪他，“他还活着，而他就快要冻死了，你说我要做什么。”王胡子皱起眉，解下自己的衣服，“你好好穿着，小鸡子似的，你把衣服脱给他，不怕冻死。”

被嫌弃的秋生皱下眉，不过到底是没说什么，这点自知之明还是知道。看着王胡子脱下大棉衣，把那少年从头到尾的都包住。秋生还在搓着他的手。

王胡子把人往背上一扔，“傻站什么，走了，越晚越冷。你牵着小虎。”秋生牵着小虎，问他还要不要嘘嘘，小虎很是委屈，“吓回去了。”

秋生摸摸他的头，“好了，我们回去再嘘嘘，外面太冷了，会把小鸟冻坏的，以后就不能娶媳妇了。”小虎点点头。走到放东西的地方，秋生想帮王胡子提一点东西。但是人家早就把东西提在手里。

秋生默默，这是怎样一把子力气啊！不过面上不现，三人一前一后的往家里走。走到山脚下，秋生觉得自己快死了。走路的脚板和提东西的手掌，都火热火热，然后脸上却是被风吹的出气都难。小虎懂事，不让背，只拽着秋生的衣摆，秋生觉得自己就好像被万千的力量往下拖，没走一步都很艰难。

王胡子本身就高大，背上背了一个人后，愈发显的宏伟，王胡子只是沉默的走着，间或朝后面喊一声，看秋生是不是还在后面跟着。如果说秋生走了这么远还没有倒下，王胡子永远坚定的背影也是很大的精神支柱啊。

37.大家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走到山脚下的秋生再也不想走了，往旁边一扑，“我不行了，你先上去吧，等会叫个人下来搬东西，我休息一下。”

王胡子脸色不好，“起来，已经不远了，你在这躺着，待会冻病了怎么办。”秋生眼一闭，“不行，病就病吧，再走我就直接死了。”王胡子见他是铁了心，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还不如自己早点上去，再早点下来接他。王胡子问小虎，“你是跟我上去还是？”

小虎走到秋生身边，“我陪秋生哥，大哥，你叫我大哥下来背我呗。”王胡子点点头，秋生朝小虎招招手，让他趴在自己的身上，用手搂紧他。很是灿烂的朝王胡子笑，“大哥，你要快一点哦，在我们冻成冰棍之前回来哦。”

王胡子摇头，自己继续往前走。山上的人围坐在大堂等他们回来。见着王胡子，忙上前来帮忙卸东西，有人叽叽喳喳的说话。

“秋生和小虎呢。”

“买的什么七里八里的东西。”

“你背上背的什么东西。”

……

被围着的王胡子心情很不爽，秋生还在山下等着呢。他把背上的人抛给柳岚，“这个人，好像快要冻死了，你们看看，看能不能救活。”

反身又对大虎说，“你跟我下山，小虎说要你去背他。”两人行动迅速的离开了。屋里的人面面相觑。柳岚抱着一坨？人，欲哭无泪，真是个什么情况。

最后是花婶说了一句，要不先把他放在床上吧。柳岚才活过神来，让花婶去打了一盆热水来，他把人半抱半拖的拖自己房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