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药的拿药，点火盆的点火盆，找衣服的找衣服，一团混乱。再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王胡子和大虎回来了，一人背上背着一个人，手里还提着一些东西。

混乱中的人看见王胡子背着秋生，又急了，“秋生怎么了，怎么了。不会病了吧。哪里不舒服。”秋生在王胡子的背上恹恹的说了一句，“没事，没病没灾，只是有点累了，谁有时间给我倒盆热水来，我洗洗要睡了。”王胡子把他放在火盆边上，低声的问他，不吃饭了。

旁边的山杏很有眼见力，听他这么说，就麻利的去厨房弄吃的了。秋生摇摇头，不想吃，小虎已经在大虎的背上睡着了。秋生对大虎说，“你要不要把他叫醒了上一次厕所啊，路上就要嘘嘘，一直没嘘呢。”

大虎很淡定的摇摇头，“不用了，已经尿了。”说罢示意二虎过来接过大虎，一转身，背上好大一副地图。二虎想笑不敢笑的。大虎踢了他一脚，“去倒热水给小虎洗洗，换条裤子，帮他把尿裤给洗了。”

秋生看着柳岚的门紧闭着，赵二说了柳岚在帮大哥背回来的那个人检查身体，顺便按摩，给外伤上点药。秋生点点头。王胡子又把他抱着去房里，倒了热水给他洗了脚，然后帮他脱了衣服，塞进被子里，好好的掖紧被子。

带着门出来，热腾腾的面也端上来了，王胡子三下五除二的就把面吃完了。大家围坐在火堆边。不一会柳岚出来了，坐到火边，长出了一口气，“今晚上可能会发热，要是今晚上没事，应该就能活下来了。”

王胡子对他点点头，“辛苦你了。”

“大哥，你这又是从哪捡回来的人。”大虎问。二虎虽然不想去洗弟弟的尿裤，，但是在大虎的武力镇压下还是不得不去。想想洗弟弟的尿裤子也没什么，总没让他洗他身上那件地图棉袄。山杏说要帮他洗，二虎谢绝了，大哥要是知道了，可没好果子吃。

“是小虎发现的。也不知道什么来路，穿的那么单薄，不是我们碰到，怕是要冻死了。”王胡子说。

柳岚在一旁听着，想到躺在自己穿上的那个人的容颜，心下紧张，这个人遭遇和他的脸会不会有关系。

大家对于王胡子救人这事很是习以为常，所以也没有太奇怪，只是八卦的想一下那个人身上可能有的故事。

听大家毫无依据天马行空的猜测，柳岚犹豫好一阵，“大哥，你看到那个人的面容了吗？”王胡子对这个问题感觉到诧异，但是他想了想还是摇头，“他之前是脸朝下趴着的，脸上有泥，没有看清楚。”

柳岚犹豫了一下，“这个人长的很俊，很俊很俊。”众人茫然，长的俊就俊呗，这么强调干什么。

李林义突然开口说，“我今天倒是看到有一拨人在找人，凶神恶煞的，都提着棍棒，听旁人说是城里的春丰阁的打手。”李林义很平常的说，“春丰阁就是一个妓院，听说有妓女也有小倌。”李林义再很正常的说，“小倌就是男妓。”

柳岚从听到香丰阁就止不住的微微颤抖起来。他咬着下唇不使自己动作太大。老铁抱着他的酒葫芦，“那照你这么说，这次大哥救的是一个从春丰阁逃出来的小倌。而且有打手在找他，柳岚说他长得俊，也许是头牌呢。”

“什么头牌不头牌，一个可怜人而已。大哥，我明天去城里打听一下。我想着春丰阁的打手也找不到我们这来。”赵二站出来说。

王胡子点点头。柳岚见没人在意自己，就起身偷偷溜回自己房里了。看着床上人面色潮红都无损俊美的脸。

原来你也是和我一样的吗？

饱饱睡了一觉的秋生，吃了东西后恢复了些元气，终于有精神来过问昨天捡回来的人。进了柳岚的房间，那人还在睡，看着柳岚眼里的红丝，秋生小声的说，“你还好吗，他怎么样，你要不要先去休息。”

柳岚摇摇头，“我还好，他也还好，热已经退下了，但是离完全清醒可能还要一段时间。”秋生只望了床上的人一眼，没再说别的，只是嘱咐柳岚，“你自己也要休息，别他好了，你倒下了。”

柳岚浅浅一笑，点头，“他应该和他哥哥感情很好，一晚上都喊着哥哥，哥哥。”秋生不置可否，他没有什么兄弟，无从考量。“山上的药可以治他？”秋生想到另外一件事。

柳岚：“他也不是什么大病，可能之前身体就有点孱弱，又受到惊吓，也受了一些皮肉之苦，再加上在雪地冻了。看起来很严重，其实一层层的去治，不要用什么复杂的药。山里的药还可以用。”

秋生点头，拍拍柳岚的肩，“你去睡会，我来看着。”柳岚默然，没点头。秋生奇怪的推他，“你怎么了？”

柳岚盯着秋生，“你不觉的他很漂亮吗？”秋生微皱眉，漂亮？他还没认真看过这个人的面像呢，秋生跑到床头，掀开一点点，沉睡中的人，面上褪去潮红，白皙的皮肤更衬得精致的五官像个玉雕的人儿。

秋生啧的一下，这人确实长的挺漂亮，五官精致，皮肤细腻，大概因为年幼，面容即有少年的英气又有少女的柔美，某个方面说来确实很有吸引力。

鉴赏完毕，秋生又走到柳岚身边，“是很漂亮，怎么了，你看上人家了。”柳岚对秋生的满嘴跑马已经很无奈了，“你能不能说点正经的。”

秋生耸肩，“如果不是这个，你管人家漂不漂亮。还是你嫉妒他比你漂亮，柳啊，说实话你已经挺漂亮了。”柳岚叹气，“听说，他很可能是从妓院跑出来的。”

秋生一翻眼，“谁说的？”柳岚一愣，“李林义猜测的。”

秋生继续翻眼，“他去过妓院吗？就说人家是从那里出来的，小心人家醒来告他诽谤。”

柳岚无语。

“再说，就算他真的是从那里出来的。”秋生坐到床边，直视柳岚的眼睛，“小柳儿，我不知道你有职业歧视啊。”柳岚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无奈，和他说这个干什么啊。就摇头摆手示意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秋生倒是不想结束了，歪着头看了柳岚一会，“你不对劲啊柳啊？”柳岚长叹一口气，也许是碰上和自己身世相同的可怜人，也许是一夜未睡神情疲惫想要倾诉，更也许是上次月夜下的谈话，柳岚尝到与人倾诉的后的轻松，总之，现在柳岚很想把那些已经烂在心里的事跟秋生说说。

柳岚看着自己的脚底下，“你要听我的故事吗？”

秋生迟疑一下，“你要是会伤心的话，不说也行。”

柳岚扯出一个笑，“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爹是一个普通的商贾，有一次一个不知道叫什么王的经过我们城，要求所有的商贾都要贡献奇珍异宝。我爹的合伙人眼馋我爹的家业，就在我爹的贡品中做的手脚。那个王就很生气，杀了我爹，我娘跟着我爹去了，本来这已经没我什么事了，我爹的那个合伙人却使了银子给官府，要把我打入贱籍，指示人把我卖进春丰阁。哦，春丰阁就是妓院，也很有可能是这个人跑出来的地方那个。”

秋生知道柳岚虽然现在说的是云淡风轻，但是当初肯定过的是生不如死。秋山上前轻轻搂住柳岚。“小柳儿，你想哭就哭。”

38.发现不明足迹

“不哭，我不哭，早就不哭了。”把头埋在秋生胸前的柳岚呜咽着。秋生拍着他的背部，“你都没有亲戚吗？他们都是死的吗？眼睁睁看你们家变成这样。”

柳岚大概觉得这样的姿势比较别扭，就轻轻推开秋生，用袖子擦泪，脸上没有泪痕，只是眼睛和鼻子还是红红的。

“树倒猢狲散，他们没有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再说这乱世中人人都是泥菩萨过江，谁还指望的上谁，刚知道春丰阁是什么地方的时候我真的想死，我也去试了，可是没死成。”

秋生摸摸他的头，“幸亏没死成。活着多好啊。”柳岚点头，面向着床上的人，“我知道他身上的伤痕，看来在春丰阁里他受了不少的苦，他身上的鞭痕，看来是逃了几次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只会饿人，如果再不听话，就用木棒打，木棒缠上布条，不会留疤，只会打淤血。淤血会散，对以后接客也不会有影响。再还要逃跑，就用鞭子沾了辣椒水打。不怕打坏了，只是不能接上等客了罢。”

秋生看着柳岚面容平静的阐述，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感觉。柳岚像是察觉到他的心情，反而对他一笑。

“那个时候我真的是恨死了，每天都生不如死。就算还没有真的和男人那个，妓院里调教人的手段也很……”柳岚说不下去。

“那你是什么时候碰到大奔的。”

柳岚陷入回忆，“其实也就是去年的事，但是感觉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我从来没就没有过那么一段遭遇。逃出来的契机出现的很巧很紧，一环紧接一环，稍微一个判断失误或者是慢一点就逃不出来了，我想大概我这一世的聪明机智和好运气都用在那一刻了。”

“那是一个惯例的初夜拍卖会，春丰阁里调教好的新人都会站在那，让人竞价得之，本来所有人上台前都要被喂了那种药的，吃了后人身子疲软无力，一是防止不听话想要挣扎，二则是可以助买主的兴。”

“但是那天也许是人多，看管的没那么严，我把药压在舌下，等他们不注意就把药吐了。后来买我的人是一个员外，他买下了我，又嫌春丰阁脏，就用轿子把我载到他的别院去。然后轿子在行经的过程中恰巧碰上一列送了葬回来的人。我在轿内听不清楚，但是好像是吵起来了，因为轿子停在地上。”

“我悄悄望了一眼外面，看见几个轿夫都在前面帮着管家说些什么，没人注意到后面，我就偷偷的溜出来了。我不敢停顿，一直跑一直跑，我跑到城东，拿了人家晾在外头院子的里的衣物，再把自己换下来得衣物仍在他的院子里。”

“我又马不停蹄的跑到另外一个城门，这时天已经微微亮了，不敢这个时候出城，因为一定有人守在城门口，找了一个角落里等着。等太阳下山，快要关城门的时候才混在回家的摊贩里混出来。”

“城外有很多流民，我就混在里面，但是你知道，人多，吃的少，全都靠打架。我打的过谁呢，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在一次挨打的时候，大哥就像天神一样的出现，救了我，又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一起混，他说有他一口吃的，就有我一口吃。说老实话我一点也不知道大哥是看上我哪一点，但我真的心存感激，不是他，我早就活不下了。”

柳岚一笑，“就是这样跟着大哥了。”

秋生笑，“我听说这个地方还是你提供的，怎么说自己一无是处呢！也许你是福星啊！”

柳岚也笑，“你这是嘲笑我吗？要说福星，你才是吧，自从你来了，山上的日子才好过起来。”

秋生哈哈大笑，“嗯，我们两都是福星。等会让大奔给我们加工钱。”笑过之后，秋生又问柳岚，“说真的，在我来之前，你们过的是什么日子啊，吃不饱穿不暖的，就算这样，跟着他也不后悔？”

柳岚看着他笑，“这些算什么，都是身外物，一个安全的环境比这些个重要。大哥做人很仗义，他有吃的，我们就都有吃的，没吃的就大家一起没吃的。这样实在是不能怪啊。”

“你很崇拜王大奔的吧！啧啧，看你那小表情。”秋生转换了一下话题，柳岚一时没跟上。看着秋生的神情，半响才说，“其实我也很崇拜你的。”

秋生一挥手，“说什么呢，感觉好像我吃王胡子醋一样，哎，难道这就是你不愿意下山的原因。”柳岚点点头。“虽然过去这么久，我总是怕被人认出来，再抓回去。”

“山上还有谁知道你这些事啊！”

柳岚摇摇头，“就你。这些事本来我是想烂在肚子里的，只是看见这个人，想起自己，碰巧你又在这，我就和你说说。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难道还要大肆宣扬。”

秋生点头，拍拍他的肩，“这些事过去就过去了，不要再去想他了。这个人不管是不是和你一样的遭遇，反正我们也把他救下来了，他的幸福生活也开始了。”

柳岚点头，秋生戳戳他眼下的黑影，“这么重的黑眼圈，快去睡吧，这里我帮你看着。”柳岚看他，“我去哪睡啊。”

秋生一想，也对，现在这个人睡在柳岚的床上，柳岚如果是可以睡别人床上的人他也不会之前就自己睡一个铺位。秋生挠挠头，“要不然你去我床上睡吧，还算干净。”

柳岚摇摇头，走到桌子边，一趴就算是这么睡了。秋生找了一床毯子给他披上。

傍晚的时候赵二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却不是什么好消息。这个人果然是春丰阁逃出来的。而且他的情况有点复杂，不是春丰阁里还在调教的，而是已经卖出去的商品，买他的人是县城一霸，不会那么容易罢手，而且他还是山贼窝里卖给春丰阁的人，春丰阁找人和山贼人一说，那边说也要帮着找。搜索的人一多，这就不好躲。

王胡子点头，皱紧眉，“这倒是另说，人既然咱们就回来，就断然没有把人送出去的道理。”秋生点头，赵二说，“这个不是最重要的，因为人家一时半会也查不到我们这，现在急的是，我回来的时候突然想小解，绕了正道去解决的时候，发现有足印，足印一直到半山腰，这是谁的足印？”

这个问题引起大家的重视，讨论后的结果是不可能是山里的人留下的足印。这个就严重了。

“会不会是经过的人留下的，或者是村里的人跑这来了。”大虎说。

“可能吗？”李林义说，“咱们这山又不是在必经道路上，哪里有路人经过。而且这附近村庄里谁不知道哪个山头里有山贼，谁会没事上有山贼的山啊。”

“那这么说，就是外人了，哪个外人？谁会来我们这？”二虎说。

秋生皱眉，“看来是我们最近太张扬了，被人盯上了。”秋生咬着拳头，“我们要加紧警惕，MD，这个鬼地方，防守也不知道怎么防守。”

王胡子安抚似的拍拍他，“没事，也不一定马上就来了。”秋生瞪他，“不早做准备，等人上来就晚了。未雨绸缪你懂不懂啊。”

王胡子点头，“知道知道，你别急。我寻摸着，估计也就是最近的山头里的人做的，他们的底细我都知道，打不赢我们，没事。”

秋生摇头，“不对，要是说你都知道他们的底细，没道理他们不知道你的底细啊，既然知道在你这讨不了便宜。就算知道我们现在富了，也不会贸然上前来。赵二，这样，明天你去打听打听，看着附近的山贼是不是有什么变动，看他们之间相互有没有往来，看他们有没有来新人。”

赵二点头，秋生对着王胡子，“山上也要加强巡逻，晚上也要守夜了。分几队你自己看着办，哎呀，你们的拳练的怎么样了？”

王胡子拍胸脯说，“你就放心，晚上安心睡觉，我在这，谁都打不到你面前来。”秋生依旧很焦躁的转圈。王胡子安抚他，“秋生，秋生，没事，你别慌啊！”

“我没慌。”秋生低吼，转一圈后，咬牙切齿的说，“ MD，都要过年了，谁还不识相要找不痛快，让我知道了，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不可。”